“武攀那人不过一届莽夫也敢带头让本王不快,他既想当这个出头鸟,本王就第一个要了他的狗命,杀鸡儆猴,让他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跟本王作对是什么下场。”
他反握住时宴的手,语气颇为暧昧地问:“宴宴,本王最近被弄得很是疲惫,你会不会心疼我?”
时宴容色不动,轻淡地“嗯”了一下。
宋k高兴了,就想去亲她,时宴抵住他的胸膛拒绝让他靠近,“端王殿下还在呢,奴婢脸皮薄,不想在端王殿下面前失了体面。”
突然被拿来当挡箭牌的宋倘先是一愣,随后对宋k投来不满的目光表示十分无奈。
“我的,我的。”他只好连连点头认错,“女孩家脸皮薄能够理解,四哥体谅体谅她。”
没想到这回宋倘会帮她,时宴有些惊讶,宋k听了宋倘的话,果真放了时宴一马。
时宴在他身边蹲了下来,下巴靠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向宋k,“殿下,我能不能出去走走?”
宋k“嗯?”了一声,而后果断拒绝了她。
“出去有什么好玩的,你想要什么本王命人送到府上来,这大冷天街上没什么新鲜玩意,还要抵抗寒气,白白受苦么不是。”
“可府上实在无聊,我就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行么?”
宋k捏了捏她的脸蛋,“但本王这几日都没空,过段时间怎么样?等除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再说。”
宋k这几日被元景帝骂得狗血淋头,心中不快,被气得不轻,可在这节骨眼上若直接动手杀了那些上奏递折子的小官,无疑是自投罗网,主动将脏水照收不误。
因此他需要点时机,先将自己的责任撇清,再等时机一到,以他人之手去杀掉那些阻碍他之人。
宋k不跟在她身边才是她最期待的结果,若真等他有了空余精力再出去,不是想让他时刻监视自己么?
“但我想去趟青龙寺行不行?我背叛了睿王,让自己臣服于您,罪孽深重,去青龙寺诵诵经,抄抄经文,以减轻我身上的罪孽,可以吗?”
宋k捏起一粒棋子却久久不落,显然是被时宴影响到了,时宴趁热打铁,继续磨他。
“我想一身轻松地跟在您身边,不想整日背负着对睿王的愧疚而活,睿王以往待我极好,府上的人都说我积了八辈子福气才遇上这样一个心甘情愿不计回报地对我好的主子,我如今成了忘恩负义之人,心中过意不去,唯有上山拜佛拜神才能慰藉我不安的心――”
“够了!”宋k“啪”地一声将棋盘打翻,脸色难看得很。
这个时候宋倘杵在一旁也不敢说话,黑白棋子洒落一地,一跳一跳地就像此刻时宴的心情。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额角鼓起的青筋颤动的感觉,连忙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去看宋k此刻的表情。
“你一口一个睿王,他待你这么好你确实该对他心怀愧疚,你爱去青龙寺就去青龙寺吧!最好也替他诵诵经,好好超度他,免得他死在边关魂魄不得善终,连奈何桥都过不去!”
宋k走后,一双黑色靴子映入眼帘,还有鲜红的衣袍,她一看就知道那人是宋倘。
宋倘弯下腰扶她起来,长叹一声,“你真是不要命了,敢在四哥的雷池反复踩踏,觉得不解气还要点把火,不见阎王爷不死心是吧?”
时宴才不考虑宋k什么心情,说:“这不是已经炸了么?咱俩还活得好好的,你怕什么?”
“你还想拉我下水?你可放过我,长这么大我兄弟二人之间还没冷过脸,你要当那红颜祸水?”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惜命得紧,当不起。”
宋倘正色死盯着她:“你就仗着四哥舍不得动你,也就只能嘴上发发火骂你两句,换做其他人早就躺在地上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时宴站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有这便宜不占,我是傻子?”
“你也知道你是占了便宜的。”宋倘无奈笑笑,“你去青龙寺做什么?别说你真是去诵经替自己赎罪的,四哥愿意信你是因为他在骗他自己,我可不信。”
时宴耸耸肩,“端王不信就没办法了,我真是去赎罪的。”
宋k自然是没工夫陪她上青龙寺的,但也给她配了两个护卫,名义上是保护她的安全,实际上就是怕她动什么歪心思,听说这两个人武功极好,身手一能敌十,有两个人在身边监视他,宋k也就放心许多。
时宴哂笑,宋k当真是看得起她,居然派出这么两个厉害的人物,二人一身暗紫色衣服并不起眼,身形板正,腰间别着一把刀,立如松树,面色严肃,不容一丝不敬。
时宴咽了口口水,这两人的气势摆在那,寺里的小师父们就要以为她是带人去闹事的。
算了,懒得管他俩。
只要不像宋k那样突然发疯就行。
她现在觉得一个人只要情绪稳定那就还有救。
时宴上青龙寺时没来得及提前打招呼,给她开门的小沙弥她还记得,上回在寮房里跟莲衣学习打磨菩提子前旁边两名小师父之一。
小沙弥见到气喘吁吁的时宴先是一愣,眼中而后闪过一丝惊喜。
“原来是女施主......”紧接着瞟见她身边面色严肃凶狠的二人,讪讪地收住喜悦,语气一下弱了下去,“女施主许久不见,快快请进。”
时宴双手合十道了一声多谢,边进们边安慰他:“小师父别怕,这两人是陪我一块上山保护我的。”
小沙弥被看穿畏惧的心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青色的头皮。
“原来如此,女施主宛若仙女下凡,一路上是该有人护着才好。这回女施主是来上香还是?”
时宴双手交叠凑到嘴边呼了一口暖气,“都有,约莫又要叨扰师父们几日,能否麻烦小师父带我去见见住持?先前经文抄过不少,想同他问问还能抄些什么经文比较合适。”
“自然。”
路上时宴左右打探青龙寺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物,脑海里浮现的是莲衣给自己写的那封信,她摸了摸胸口的信件,还在,待会得跟住持好好问个清楚。
“话说,莲衣小师父他......是否又出去云游了?”时宴顿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
小沙弥答道:“不错,莲衣师叔约莫半月之前就出门了,师叔云游四海,行踪不定,归期不清,性子使然,女施主若是想找莲衣师叔恐怕得随缘。”
时宴眨眼摸了摸耳垂,摇头笑道:“没,我就随口问问。”
小沙弥笑而不语,很快几人来到住持房前,小沙弥唤了一声住持,说明情况后时宴被允许进屋。
她转身对两人说:“住持年纪大了,你俩就留在屋外吧,别进去吓到老人家。”
二人冷然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错愕,就像冰面上突然出现的两条裂痕,二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说话,时宴就已经走进了寮房,顺便轻带上房门,任由二人如两尊石像那样守在门口。
住持捏着佛珠在蒲团上打坐,时宴进屋后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已年老,双目目光如炬,好像时间一切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透对方的来意。
时宴恭敬地拜了一拜,“住持,此番突然前来未提前告知,多有叨扰,莫怪。”
住持笑眯眯地点点头,手指了指一旁的蒲团,道:“坐吧。”
屋内佛香袅袅,烧了一个暖炉,一路不带停歇地赶路,时宴刚坐下就感到热气腾腾,额角沁出一滴香汗。
她脱下外面的袍子整理好盖在膝盖上,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询问双相令的事情。
单枪直接开门见山可能有些唐突,不太礼貌;迂回渐进又显得太过客套扭捏,想了好一会整个人都坐立不安。
住持见状笑着宽慰她:“是莲衣叫施主过来的吧?”
“住持知道这事?”时宴面露讶异之色,她刚想要将那封信拿出来以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住持打住她的动作,痛心疾首叹息:“他坦言上回跟施主偷偷喝过酒,老衲竟不知他长本事了,平常在山下放肆些老衲管不住,在寺里也如此大不敬,施主若是知道他还在哪儿藏了酒一定要告诉老衲,等下回他回来后定饶不了他!”
时宴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莲衣小师父......性格洒脱,天生不羁,我这实在不知怎么说,嘿嘿。”
“罢了,他没受过什么挫折,该让他出去撞个头破血流才老实。施主的经文可以晚点再抄,不着急,今日辛苦,好好休息一天吧,没事可以到处逛逛,叫弟子给你安排住房,晚些老衲再命人送些经文过去”
时宴想了想,住持打断她的意图很明显,顾忌到还有外人在,沉思半刻后道了声谢。
出门时那两人果真还在,宛若大户人家府邸前两尊石狮子,一动不动,也不畏寒。
时宴看了一眼住持,让他不要见怪,住持很是慈祥地同那两人念了声阿弥陀佛,那两人身体一僵,过去从未经历过这场面,很僵硬地同样回了句阿弥陀佛。
时宴扯了扯嘴角,汗颜。
这就好像让两个刚杀过人满手鲜血的杀人犯跪在佛像面前虔诚敬拜那样奇怪。
住持吩咐小沙弥替三人备了三件空房,进屋前时宴忍不住劝说:“要不你们两个也进去吧,老是守在我门前显得我很...奇怪,会吓到其他小师父的。”
“殿下吩咐,要时刻不离姑娘身边。”有人开口回道,他一说话,时宴便觉得整个青龙寺忽然飘起了雪。
“我不跑,更不自杀,再说我在屋里面,你们也不算时刻不离身,站外面还会引来其他香客和僧人怪异的打探,搞得我这儿跟溜猴似的,要你们进屋就快些进屋去,站外面对我影响不好!”她没好气地说完后将门关上,啪嗒一声瞬间从里面拉了闩。
她大字躺在床上左右寻思不得,不知莲衣特意究竟告诉了住持些什么。
她到了青龙寺又要从何下手,青龙寺太大,建筑多,盲目地寻找效率很低,她一个人停留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说不定过一两天宋k那疯子就突然找上门要把她揪回去软禁,到那时候她要再出来就难了。
苦想许久不得,她一头栽进被窝里,死死盖住脑袋,烦躁地叫了一声,声音都被棉被吞没,谁知忽然有一只手碰到她的手腕。
那手又冰又冷,时宴脑子一炸,几乎整个人就险些弹了起来。
那人事先料到她会有这反应,摸索着捂住她的口鼻,将被子一掀,沉声道:“闭嘴!别让隔壁那两人听去了!”
她睁大双目,惊恐地盯着宋倘那张俊美的脸,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宋倘小心放开她,自己则在时宴边上坐了下来。
时宴收起腿想离他远些,被宋倘拎小鸡仔一般拎了回来。
“靠近些,我说完就走。”
时宴不再动弹,任由他抓住自己的手。
“四哥找了安阳,安阳那丫头心思单纯,把我们之间所有事无巨细地都跟他说了,我就说那群家伙哪来的自信就确定能跟四哥作对,四哥对安阳大发雷霆,你到时候想办法让四哥别怪她。”
时宴紧皱起眉,圆溜澄净的大眼里写着两个大字,“就这???”
宋倘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时宴刚张嘴,他立马伸手将人嘴巴堵住,警告她:“那两人身手不赖,毕竟在寺庙里,我施展不开,一人不好对付两个。”
时宴眨眨眼以示自己明白了,只是眼底的疑惑还是不散。
宋倘知道她心里不解什么,叹气道:“四哥从来不对安阳动怒,这回安阳做得太过,我都劝不住他,这事成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四哥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太久,你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你记着惜命就老实些这点就好,我想说的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宋倘离开得也悄无声息,正如他怎么来的时宴都不曾有一丝察觉,她望着敞开的窗子,一时间不知说宋倘精运气好还是自己毛糙太过大意。
第107章 宋誉死了?
参禅结束后, 青龙寺响起了一阵幽寂的钟声。
那钟声好似能蛊惑人,一圈一圈地,像是柳树边的池子, 平静的水面遭蜻蜓一点,荡起一层又一层涟漪。
时宴听得心神恍惚,又过了一会, 有僧人在屋外敲门, “施主,住持命我给您送些经文过来。”
时宴连忙将门打开,人踏出门槛,与小沙弥站在过道上, 同他面对面道谢。
说话时视线不经意往后一瞥,住隔壁的护卫听到动静果真靠在墙边,窗子半开着,露出半张严肃的脸, 双手环胸, 目光锐利。
这样两双眼睛安在自己身上, 时宴顿觉自己连一点隐私都没有,很是不爽, 故意提高声音:“能否再麻烦小师父给我备些热水, 我想好好泡个澡!”
那人眸光一动,犹豫片刻后悄悄阖上窗子,时宴这才感受到久违的自在和轻松。
她收好经文后,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丝线索提示, 点起两盏烛灯, 做案前屈腿坐好,不容一丝马虎地翻阅着经文。
可惜饶是等她看到小沙弥来敲门送水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
“小师父, 这些是主持特意挑的经文吗?他有没有嘱咐我些什么?”
小沙弥疑惑地挠了挠头皮,答道:“回施主,这确实是住持吩咐小僧选出的几本经文,说是能修身养性,平抚躁动之心,其余的没有再吩咐什么了。”
时宴并不泄气,只是很不甘心,放下经卷后,等小沙弥出去后脱去层层衣物,不着寸缕浸入桶中。
她趴在浴桶边缘,望着目光微忡,思绪渐渐地不知飞往了何处。
来到这个世界她做梦次数不多,这次居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北雁南飞,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沙砾在翻滚,凛冽寒风早早带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枯草树枝被冻住了,就连呼吸也被凝固住。
脚下尸横遍野,时宴一时间不知自己置身何处。
迷惘之际,心脏突突地跳,这感受如此真实,她忘记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只是被这一幕吓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寒风吹得她脸生痛,就好像之前宋誉送她的那把匕首划破肌肤的刺痛感,她想象着那红感觉,比较二者之间的触觉。
忽然,眼前景象一转,蹭亮的刀剑毫不犹豫地猛力刺入腹部!
接着猛力抽出!
白刀进啊红刀出。
鲜血染红了她的眼帘,好像老天泼了红墨。
她鼻子发堵,心里的恐惧排山倒海般朝她袭去,就连手脚都开始发麻发抖。
好像听见一根紧绷的弦断了,世界忽然安静得可怕,只有那根断弦的余音还在继续。
这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萧瑟,天气如此恶劣,走在底下的人腰背弯弯的,像是身上背了千万斤无形的重量。
宋誉就像一只断线风筝,摇摇晃晃飘了许久后轰然跪倒在地上。
他怎么在这里?
这是哪里?
这是边关?
这是他打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