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偏执美强惨的白月光——君二水【完结】
时间:2023-06-05 14:44:28

  他会死吗?
  时宴眨了眨眼,眼眶不自觉热了起来。
  宋誉早已身负重伤,银色的盔甲被血染尽成了暗红色,他再也撑不住倒在雪地里。
  鲜血从嘴角溢出来,染红了白皙的肌肤,从他身下蔓延出几条血流,宛若长长的红蛇。
  他双瞳渐渐失焦,身下是红的血,黑的发。
  天地之间,茫茫雪地,狼烟四起,人如乱蚁四处奔走,唯独那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好像开出了一朵绚烂妖冶的花。
  时宴鼻尖发酸,耳边嗡鸣,后脑勺又开始一阵接着一阵抽痛,越来越剧烈,到最后痛入四肢百骸,她近乎无法呼吸,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抖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
  宋誉……
  别,别这样。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她想开口喊他,可只是张着嘴,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声来。
  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就像被抛弃在岸上的鱼,费力张嘴,却始终无法呼吸半点。
  宋誉……
  她费力想靠近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就行了。
  眼前越来越黑,意识渐渐陷入混沌状态,散发着死气的男人忽然睁开眼,狠狠打了一下她的手!
  “宋誉!!”
  她猛地钻出水面!恍然明白自己居然睡了过去,而且险些溺水窒息过去!
  时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背,手指如葱段,白且净,烛光下水泽潋滟,那疼痛如此真实,好像真有人往她手背上狠狠抽了她一记。
  热水早就冷了,她惊醒后被冻得牙关打颤。
  恰时隔壁听到她的惊呼后引来了几丝动静,连忙问:“夫人!您没事吧?!”
  时宴不满他的称呼,答道:“我没事,你们休息吧,还有以后不要叫我夫人。”
  “可……”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
  “是、是!”
  护卫听对面又静了下来,心中不免狐疑,立马从床上下来,手刚碰到桌上的刀,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哗哗水声。
  头发还湿淋淋的,时宴将狐裘披在身上又坐回案前,替自己磨了墨,捏起毛笔,开始抄写经文以平复方才被噩梦搅得七上八下的心。
  第二日一大早她便出门想同僧人们一同参与早课,没想到刚打开门就看到那两门护卫,一人靠一根柱子,话不说,也没什么神色,一人腰间别刀,一人臂抱长剑,就像两个没有感情的石头。
  时宴撇撇嘴,他们爱吹冷风就吹吧,懒得管他们。
  上完早课,她又主动跟随僧人们一起过堂。
  说实话,那虽然只是一个梦,可却让她的心久久得不到平静,不详的预感就像黑云压在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如此困难。
  时宴烦躁不已,接下来两天,她听课,上香,祷告,跪拜。
  而从始至终,那两人都形影不离,就像牛皮糖那样赶都赶不走,好在从不上前打扰,时宴渐渐学会忽视两人的存在。
  经过那棵千年古树时,她忍不住驻足观赏。
  树枝上红色绸带飘飘,有人还愿有人祈福,无论地下人们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它都一如既往地伫立于此,安静听着人间千万声祝愿,从不言语。
  时宴学着其他人那样,双手握住,闭目虔诚祈祷。
  许愿千万里以外的宋誉平安;
  许愿身在逆境的她得偿所愿!
  这一切都如此熟悉,记忆里的画面还没有褪去颜色,她再次来到高台的殿宇之上,循着过去她和宋誉一起走过的痕迹登上楼。
  那两人互视一眼,最后也选择也跟了上来。
  时宴收了收身上的披风,毛茸茸的衣领蹭得她脸蛋痒痒的,她吸了吸鼻子,决定不能再这样浪费时间,必须找个机会支开这两人,遂对两名护卫说道:“诶,你们两个过来些。”
  那两人死板得很,宋k命他俩紧看时宴,又不允许两人靠得太近,遂摇头拒绝:“属下不敢靠您太近。”
  时宴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末了还是打了个冷颤。
  “真冷啊。”她回过头去看着二人,问:“我突然发现你们两个有些像,可是亲兄弟?”
  其中一人回答:“回姑娘,是的。”
  “你们跟宋k多久了?”楼上风大,她立于寒风之中,声线隐隐打颤。
  “怎可直呼主子名讳!不可失言!”看起来年幼些的护卫手按住剑柄沉声道。
  “我明白所谓主仆之分,可他是你们主子,又不是我主子,我想直呼他的名字便直呼了,况且他又不在这儿,怕什么……”
  那两人神色僵硬,时宴见其欲言又止,心中好一阵狐疑。
  可下一瞬,脸上笑容顿时僵在此刻。
  “你们先下去吧。”
  宋k从门口走了过来,直朝时宴走去。
  护卫得了令后便乖乖退下,宋k不顾她脸上绷着,将人揽入怀里替她挡住大部分风,嘴上关心道:“冷不冷?怎么不在屋里乖乖待着,跑这里吹冷风来了?”
  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他惊的,时宴连手指都无法控制地僵住不可动弹。
  宋k捧起她的双手又是搓暖又是哈气的,时宴受不了他这样靠近自己,费劲抽回手,十分不自在地问:“兴王殿下不应该在忙么,怎么突然来了?”
  “再怎么忙也想抽出空来看看你。”宋k笑吟吟地望着她。
  时宴注意到他腰间还别着她送的那只香囊,心情顿时又好了一些。
  “您不必担心我,既然有事要忙那就先忙正事。”
  宋k道:“很奇怪,过去没跟你总待一块,那个时候不觉得有多舍不得你,后来每天能看见你,思念居然更浓,以至于刚分开两天就迫不及待想看见你。”
  每次一听他说什么思念啊欢喜自己,时宴耳边就嗡嗡的,像是自动屏蔽了他的话,思绪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红色很衬你,本王看着心里欢喜,就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我视野半刻来了。”
  宋k摘下她头上唯一的簪子,时宴往后躲闪,却遭宋k单手贴住后颈,迫使她只能僵硬地人有宋k倒腾她的头发。
  她不善也不喜欢给自己搞多复杂的发型,故而一切从简,一根丝带将头发绑起,马尾高高的,显得她很有精气神。
  宋k扯掉她的发带,时宴刚想反抗他是不是有病,宋k又将人头发抓好,时宴不知他做了什么,等收了手她再去碰时,头发已经被发簪盘成一个简约的发型。
  “我不是没有生命的物品,我有自己的意识,怎么能做到真的片刻不离身呢?”
  宋k提起她的下巴,“本王喜欢的人就是你现在这样的骨气,实在难得,你知道本王身边那些人,无论男人女人,高官奴才,各个都跟软骨头似的,所以本王越看你是越喜欢,你就好好陪在本王身边,虽然没法让你坐到正妃那个位置,但恩宠富贵是一样的,你觉得呢?”
  他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模样望着时宴,时宴登时语塞。
  她稀罕一个妾室的位置?就算今天她为犬为鼠为蝇也不会多看宋k半眼。
  宋k这人自大又自负,她以前觉得宋誉已经够头疼了,这人不轻易相信别人,心中那扇门闭得紧紧的,但说到底心不坏,尚有良知可唤醒。
  可这个宋k呢?他甜言蜜语,哄人的话术一套一套的,直到现在他还妄图用惯用的伎俩哄骗时宴。
  时宴说:“是不是我说好,您才肯放了我?”
  “你都觉得好了,哪来放不放一说,郎有意妾有情,咱俩你情我愿就是天生一对。”宋k笑着回。
  时宴:……他这套歪理说得还真是有模有样。
  “那我要是觉得不好呢?”
  宋k笑得更加开怀:“你早晚有一天会觉得好的,你现在就是被宋誉鬼迷心窍了,本王等你醒悟的那一天。”
  ……他还真是不要脸,时宴对这个宋k实在无语,赶紧转移话题:“殿下什么时候走?”
  宋k板正脸色,佯装不悦道:“死没良心的,本王刚到,热茶都没喝上一口就盼着本王走?”
  “时宴不是害怕耽搁了殿下正事,殿下近几日被那些臣子搞得焦头烂额,难道就处理好了?”
  宋k道:“你也不用这么旁敲侧击,本王这两天想了想,你跟了宋誉那么多年,一时间舍不得他心里有负担是正常的,本王不该这样逼你,你想打听他的消息就直接问,本王都告诉你,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本王身边。”
  “殿下不怕我对你不利吗?”时宴讥讽他。
  他不怒反笑:“怎么,你想杀本王,要本王的命吗?”
  时宴移开目光,沉默不语。
  宋k从怀里掏出一把锃亮而锋利的匕首,时宴眼眸移动,认出了那是她丢的那把。
  宋k将匕首交到她手中,说:“来,用这把匕首,刺进本王的胸膛,把本王的心掏出来,杀了本王。”
  “你!”时宴傻眼了,他脑子是被这楼上的风吹傻了吗?
  她讨厌宋k没错,但从没想过要亲手了却他的生命,她愿意以旁观者的身份看他被人杀死,就算这些天被他软禁,也不曾想有一天要自己动手用匕首用刀剑去杀了他。
  “来啊!杀了本王!!本王给你这个机会,杀了我!!”
  寒气袭人,筋骨缩瑟,他那双眼睛异常冰冷,连眼尾都被打上了几分霜冻。
  时宴双手握着刀柄,整个人在风中瑟瑟发抖,宋k一把抓住钳住她的手腕,让刀尖抵住胸口的衣料!
  那力道之大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杀意汹涌,足足令时宴倒抽一口冷气,红袍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好似一团愈燃愈烈的火,将宋k眼底都覆上一抹明亮的红色!
  “你别太疯癫!”
  要她杀了他,要她在寺庙里杀了他,要她在那两个身手不凡的护卫眼皮底下杀了她,她是自寻死路吗?!
  宋k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里闪过几丝狠戾。
  他手臂一用力,不仅扣下时宴手里的匕首,还将人反手锢在怀中,时宴动弹不得,着急得恼火了。
  “看吧,如今本王将匕首递给你你都杀不了本王,何况以后,就你这胆子,要杀人实在难为你了。”
  时宴挣扎几下不成,恨恨地说:“今日我杀不成你,明日总有人能杀了你!”
  “那本王就等他来!”他反扣住她,冷眼盯着那因激动涨红的笑脸,没忍住抬手拍了拍:“别急,能要本王命的人不多,到现在为止估计还没出生。你想打听宋誉的事,那本王不妨告诉你,边关一战,宋誉输了!”
  时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眼睛。
  鲜红的薄唇一张一合,继续吐出那要人命的话。
  “没想到吧,他居然这么快就死在边关,半个月都没撑过,据说腹中被刺了二十一刀,脖子被割了二十一刀,全身筋脉尽断,找到他的时候尸身惨不忍睹,却又凄艳得很。”
第108章 再见尹乌
  “二十一刀?”
  宋k试图从时宴脸上找到一丝悲伤, 可令他失望的是时宴只是皱了皱眉,震惊之余后又变得异常冷静。
  良久,她颇为茫然地说了一句:“被砍成这样还能认出那人是睿王, 难道就不怀疑消息有假么?”
  “就这点反应?”宋k反问:“你不伤心?”
  “殿下希望我伤心,哭得死去活来么?”
  他愣神,没料到时宴居然会这么说, 镇定率然得有些不真实。
  朗声笑道:“虽然有些意外, 但你这个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本王很是宽慰,还以为照你的性子,寻死都不为过呢。”
  “殿下说笑了,只不过我在想, 睿王向来行事谨慎得体,他连路上随便遇到一个人都要琢磨该怎么说手脚该怎么放最好,怎么可能出征半月不到就传来身死这种噩耗?我委实想不通这四十二刀怎么会轻易落在睿王身上。”
  “你信不过边关将士的传信?”
  “我只是觉得奇怪。”
  宋k神情变幻莫测,盯着她久久不说话。
  时宴被盯得十分不自然, 不再跟他纠结这个问题, 说:“回去吧, 楼上冷。”
  回寮房的路上,不远处的廊道栏杆处, 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笔直挺立于过道上, 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似乎在闭目养神,安静地站在那宛若石雕。
  好宋k手下的人似乎都是这个风格,一点生气都没有。
  时宴以为自己在看花了眼, 可仔细一瞧, 那人当真不是幻影。
  “那人是?”
  “他叫尹乌,过去就是睿王府上的人, 你应该认识,犯了错险些被宋誉弄死,浑身是血,晕在本王车前,本王可不是什么仁慈之人,车轮就要从他身上碾过去的时候突然就醒了,你说巧不巧,看来还是惜命,舍不得死。”
  “是么?他我倒是认识,不过他以前只是个修花剪草的,又能为殿下做些什么呢?”
  宋k笑了笑,“这就是你不懂了,看到他瞎了的那只眼睛没?本王把他丢进狼圈关了三天,那只眼睛就是被狼爪戳瞎的,起初以为他最多能撑一天,可没想到三天过去他还活着,本王看他是个可塑之才,就将人收在手下,练练身手能派上用场。”
  她顿时想起来,那日尹乌陷害她不成,被宋誉废了一只手,又被赵嬷嬷拖出去后就再也没了消息,她只当赶出了府就没多关注,没想到尹乌竟然投靠了宋k。
  宋k见她愣神,牵起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全部包裹住。
  “起初他老实巴交的,连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愚蠢得很,如今是不是跟换了个人似的?本王将他放在陈将军手下磨炼,现在也能替本王对付宋誉了。”
  时宴附和着他“嗯”了一句,仔细一瞧,尹乌确实大变样了。
  过去他端的是一身温润斯文,虽在睿王府只是个修花剪草的下人,但对人从来都十分有礼,她还记得府上那些丫鬟把宋誉奉为睿王府第一美,而他顺理成章地成了睿王府第二美。
  此时的尹乌一袭紧致黑衣,脸上不再是过去的温和,他脸色冷漠,那只独眼眼底就像结了一层寒冰,五官锋利,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经过尹乌身边时,时宴脚步顿了一下,尹乌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倏地睁开了眼,可没想到除了宋k,竟然还见到了时宴。
  尹乌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冷漠,连忙站起身,朝宋k规规矩矩欠身。
  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竟能叫一个人脱胎换骨,尹乌从始至终都垂着脑袋,看不清那只眼里藏的是什么情绪,究竟是对她和宋誉的怨恨,还是对宋k的盲目服从,不过这一切都与时宴毫无干系。
  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别看这人间歌舞升平,颇有乱花渐欲迷人眼之感,可对底层的百姓来说,这人间也是另一个炼狱。
  人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她无法干预,也无力指责,唯一能做的那就是让自己不变成一个无意识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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