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要被你勒死了!”她忍不住朝他吼。
宋倘一见气氛突陷僵硬,及时上来打圆场:“四哥你松开些,吓到她了,这丫头胆子跟老鼠一样,我第一回 见她她连跟我对视都不敢,你这样不得吓坏人家?”
宋k这才放开手,时宴往后退了两步险些被绊倒在地,宋k那火热的视线仍旧锁定在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的内心看透看穿。
时宴自然生了闷气,脸色不见得多好看,宋倘手肘暗暗戳她眼神示意她别太得寸进尺,赶紧道个歉就完事了,别老犟,可久久地却不见宋k脸上的暴怒。
眼里刚闪过一抹惊讶,宋k冷冷丢下她便甩袖离开。
宋倘禁不住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以表敬佩。
“先前是我看走了眼,连安阳那等嚣张跋扈的性子都不敢这样跟四哥顶撞说话,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时宴狼狈地扯开那紧系的带子,对他投去一个礼貌不失分寸的笑:“殿下过誉了,时宴只是不怕死而已。”
宋倘兴冲冲地跟上她的步子,“你居然不怕死?这可不像一个丫鬟会说出来的话,你经历了什么?能否说来听听?”
“我如今被囚禁在此,更是生不如死呢。”时宴不欲与他多嘴,走到门口时迅速关门,将人挡在屋外。
第103章 劝说【捉虫】
宋倘在屋外用力拍门, 端着架子说:“诶,本王方才还替你说话来着,不说你还没跟本王道谢, 如今就这样将本王锁在屋外,信不信本王治你的罪?”
话音刚落,下一瞬, 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
宋倘就这样将手举在空中, 脸上有一瞬尴尬,时宴那张全是不满的小脸赫然出现在寒气中。
“过去睿王想治我的罪,现在兴王也要治我的罪,此刻连端王殿下都要来治我的罪, 如果不是时宴实在罪无可赦,那便是各位主子们有些爱给人安罪的癖好在身上了。”
宋倘双手环胸,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望着时宴笑。
“火气怎么这么大,女孩家家的温柔一些嘛。我听说了你同四哥还有我八弟之间的事, 你究竟怎么想?”
“奴婢不懂端王是何意思。”时宴摇头, 移开视线落在庭中的树枝上。
“照我的意思, 你最好安安心心跟着我四哥,九弟那人有点志气在身上, 不过我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四哥最好, 无论是出身还是权势,他都能护你一世安稳,也能给你一生荣华富贵,你为何还是想不通?”
时宴心中冷笑。
如果她现在将宋k的结局告诉宋倘, 宋倘该会是怎样的反应?
惊愕, 不相信宋k会败,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还是愤怒,责备她不识相还咒宋k落个身死名裂的下场?
而面前这位风流散漫的宋倘谁又能想到未来也会成为一阶下囚呢?
时宴心中百感交集,“殿下请回吧,这种事以后能不说就不说。”
“你何必这样犟,你是女人,心思细腻敏感正常,但八弟不一定跟你一样,他毕竟心怀抱负,不可能拘泥于小情小爱,你如今这么挂念他,他可不一定还想着你,倒不如――诶!”
任由宋倘一个人在屋外说得眉飞色舞,她反手将门一碰,宋倘撞了个满鼻子灰,讪讪摸摸鼻子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因为宋倘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与宦黛二人原本的计划,时宴只好按捺不动,静静观察事态的变化。
往后两日,听说宋k又在府上大发脾气,无人敢上前说多一句。
时宴不敢直接问他,就千方百计想从他身边的下人嘴里得到些什么,可惜都无一所获,只知道府上近两日常有大人来拜访。
她忽然想起宦黛之前的一句话,宋k使过不少不光彩的手段,她不禁在心里猜测,他是否结党营私,铲除异己却东窗事发,落了把柄,如今终于遭到报应,愁得舒不开眉头。
有一回晚饭过后,宋k没有跟以往那样,同她又是好一阵发疯想去亲近她,被时宴以死相逼后愤然离去,反倒是异常地平静。
时宴心中忽然浮现几分不安,坐立不安,害怕他想出些新手段对付她。
哪只宋k喝了茶后,目光投向窗外斜挂于树枝上那抹浅月,说:“陪本王出去走走吧。”
时宴没有立马应下,还在思索他又想来哪出。
宋k哂笑:“你放心,只是出去走走,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
时宴安静地跟在他身边,灯火下,身影被拉得老长,宋k不开口,时宴便不会主动跟他说话。
走到回廊的尽头,宋k突然说:“武攀今日朝堂之上直接弹劾于本王,他那人向来不问世事,满脑子打打杀杀,今日突然说这一遭,本王着实没想到。”
“武攀?”时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惑道:“武攀是何人?”
宋k侧过脸看着她,他目光如此火热,不容错过时宴脸上一丝一毫异样。
“上府折冲都尉,可听过?”
时宴摇了摇头,“并未听过。”
宋k想去摸她的脑袋,时宴下意识躲了过去,却早被宋k预料到,方才那下只是个幌子,她脸微红,知道自己被耍了,没想到刚放下警惕之心宋k这回真的抚摸上她的头发。
“也是,他也并非什么都会跟你说,你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安全。”
时宴心里琢磨着宋k这句话,他早上遭人弹劾,对方还是个鲜少搅入这种朝廷乱斗中之人,折冲都尉这官职不低,他说一句话,元景帝不能就这样轻视。
不料又听宋k冷笑了一声:“不过区区一个正四品上官职,可惜他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时宴被他没头没尾的话说蒙了,正入神,宋k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时宴恍然失色,身体连连往后退,但宋k却死死抓住她,不容她拒绝。
“手怎么了?”
时宴疯狂摇头:“没、没怎么啊。”
“前两天你连茶杯都拿不稳,本王还以为你手要废了,成不了事了。”
宋k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表面上对时宴掏心掏肺,可谓用情至深,无她不能活,可实际上他从来都没有真的信任过时宴,更准确地说这人谁都不信,时宴不知这些年他为权为势为野心杀了多少人,让多少不与他同谋者家破人亡,但有一点可知,他现如今遭到报应了。
否则不会无缘无故问她上府折冲都尉这个人,也不会说那些奇怪的话。
“殿下多虑了,只是……一时间没拿稳而已。”
“是么?那是最好。”
他没有更近一步再强求时宴委身于他,而是面露疲惫,松开她的手关心了一声:“这几天都做了什么?看你气色好了不少,似乎还胖了些。”
“没什么事能干,无非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跟宦黛说说话,没什么特别的。”
宋k绕起她的一缕青丝,意味不明道:“就没有想着怎么逃离兴王府,回到你的睿王府去么?”
时宴后脊发凉,沁出一身冷汗。
“没有,在这也挺好的,不用干活,不用被其他下人议论,时宴不敢存那样忤逆的心思。”
“你有这觉悟就好。”宋k打量着她的脸。
夜色浓重,时宴里面是浅色中衣,外面一袭红色外衫,她安静地站在黑夜里,垂着眼帘,长睫如羽毛,红衣映得她小脸如瓷器一般光滑无瑕。
宋k喜欢看她招摇的模样,又不喜欢她总是忤逆自己。
他笑道:“你现在这样多乖,本王看着心里舒服,只要看这样的你一眼,一下就原谅白日受过的那些气了。”
“殿下这几日遇到了什么事么?要不跟时宴说说,把不满都说出来,也许就没那么难受了。”时宴心里有别的打算,宋k低头看她,长睫之下是被掩盖的真实想法。
可惜他看不见,时宴眼里登时变得一片清明,她长得俏丽可爱,那抹浅笑又极富感染力,宋k一时间愣住,眼里闪过一抹狠戾的笑。
“边关来信,宋誉一到边关,当即守城门,蕴雷霆万钧之势打得外敌措手不及,又树军威,以能服众,战士本是人心惶惶沸声频起,没想到因这一战不仅平抚了军心亦是鼓足了士气。”
时宴提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一些,“边关动乱,苦的是寻常百姓,希望战事能早日平息,也好让将士们过个安稳年。”
“你是想将士们过个安稳年,还是想他早些回来带你走过个安稳年?”
时宴目光一凛,面上笑意顿收。
连忙跪了下来,解释道:“时宴不敢这样想。”
宋k蹲下身提起她的下巴,盯了她好一会:“战事刚刚开始,谁也说不准最后的结局。本王以前小看了宋誉,没想到他人在边关打仗,城内心腹却还有不少,你最好是没有牵扯进来,否则连累了你,本王很难抉择。”
“殿下想杀我吗?”
“本王就算想,本王也舍不得。不过只要你乖乖的,别卷进这种厮杀中来,本王必护你周全,可若你实在跟他们一样想要本王的命……”
宋k停顿片刻,眼中如鹰隼般犀利,暗光下泛着幽幽光泽。
“也行,有本事就拿去,不过本王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宴宴该用点心,小心船翻了,谁都不好过。”
第104章 宋誉的信
宋倘那人有事没事就来府上走两圈。
这个人游走流连于花丛多年, 按理说对美人早就免疫,可他这人呢约莫是日子过得太轻松,闲得无聊, 每回来兴王府必定骚扰一番时宴。
但此人虽性子散漫悠闲,但在宋k面前表现得极有分寸,从不敢单独去见时宴, 每回来府都要先去见过宋k, 而后才借着跟宋k站在一起的机会同时宴有一句每一句扯皮。
时宴觉得他烦了,就会问他每天是不是很闲。
“是也不全是,我同四哥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过了这么多年情谊深厚, 我看四哥这兴王府比我自己的端王府还要熟了,反正闲也是闲,当然要多来瞧瞧四哥。”
说罢他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折扇挡于嘴前虚笑道:“罪过罪过, 我的意思是来四哥这来多了, 我自己的府邸待的时间短, 府上有些什么人我都不记得。”
时宴瞥了一眼宋k,见他神情淡淡的, 几乎没什么神色, 又观察一眼宋倘,宋倘像是一只老鼠那样抓住她偷看的视线,笑道:“四哥,这阵子怎么不见安阳?那丫头过去不是最爱缠着你了?”
宋k继续看着手里的本子, 头都不抬一下, 说道:“安阳长大了,自然不爱黏着兄长, 你没去找她?”
“找过两回。”
宋k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见到了她?她又在做什么?”
时宴也竖起耳朵来,许久不提这个名字,她都快忘记了安阳这个人。
宋倘丢掉手里的杏仁,眼睛贼溜溜地说:“人我没见到,不过听说安阳最近跟一个男人走得比较近,江湖人士,居无定所,几乎查不到任何东西。”
他表面在笑,说话仍是那般轻佻,没规没矩,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还时不时往时宴身上瞟。
宋倘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时宴低着头吃小零嘴,假装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
这两人约莫是觉得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有什么话也不避讳,直接当着她的面说了起来。
也许这是一个坑,等着时宴跳下去,时宴不动声色,这个宋倘行事诡异莫测,表面上只是一届风流浪子,可时宴灵光一现,突然意识到他每次来府上找宋k,并不是简单来寒暄两句,蹭顿饭这么简单。
这段时间宋k焦头烂额,性子明显焦躁许多,听说不止武攀一人在朝中公然弹劾他,自从有了武攀一人开头后,陆陆续续有更多臣子出面指责宋k身为皇子,既封王,却行事不顾大局,不干实事。
宋k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允许她出府,但还能在兴王府四处走走。
府上的下人虽不服气时宴,可没办法,主子护着她,有了宦黛这只遭殃的出头鸟打头阵,下人们心中有怨气也不敢发泄,故而时宴在府上漫步也无人敢上前阻拦。
府上常有客来,时宴便以散心为由,不敢靠书房太近,但宋k的暴怒仍能穿过紧闭的窗落到她耳里。
有人检举宋k贪赃枉法,以建寺为由从中贪污,又结党营私,操纵赋税,妄图控制国库。
又私养禁军,陷害忠良,以权谋私。
有说,当初江南洪灾,朝廷拨下款一款银子用于建防洪堤和开凿泄洪,不料经手的官员竟是宋k手下之人,那批赈灾款层层发下去,到一人手里就抽掉一层,最后真正落实到百姓身上的约莫也就一层半层皮毛。
宋k无视百姓声讨,知情不报,还替其遮掩,命人将此事压下来,又让人大修寺庙,以博元景帝高兴。
检举如同涨潮的潮水,一桩桩铺天盖地如同商量好似的在同一时刻都挤了出来。
元景帝面色不悦,对着宋k大发雷霆,宋k也许这才后知后觉原来过去朝中那些不堪入他眼之辈此刻竟如蝼蚁抱团那样一起弹劾他,试图搞垮他。
时宴一直认为宋倘给人的感觉十分诡异。
他就像菟丝子,一事无成,自甘堕落,依附家底和宋k得过且过。
但直觉又告诉她,宋倘再怎么落败过去也曾是大杀四方的将军,怎么会甘愿成为如今这副模样呢?
似乎就在这一刻,她幡然醒悟。
在时宴面前,他借着调侃接近时宴的名义让时宴掉以轻心,可实际上二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只是堪堪说过几句话,宋倘更多时候同宋k待在一起,他一个闲散王能帮到些宋k什么呢?
宋k说一句话他估计就有半句听不懂。
想到这,时宴心突突地跳,不禁多看了一眼宋倘,宋倘注意到时宴投来的视线,对她缓缓绽开一抹笑。
“男人?”宋k顿了一下,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父皇知道这事么?”
“应该不知,不过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毕竟连我都知道了,你觉得父皇能不知道?他只不过暂且不说罢了。”
宋誉在安阳身上这颗种子埋了这么久,终于冒出苗头,要开始起作用了么?
宋k没再发话,宋倘则在一旁喝酒吃零嘴,吃累了便准备打道回府。
离开前,他指了指时宴:“四哥,这丫头你是认真的,当真有兴趣?”
宋k挑起眉,没有直接回答,但已毋庸置疑。
“你还想说什么?”
宋倘讪讪挠头,“没什么,只不过怕娘娘生你的气。”
宋k侧看她一眼,走到门口时才道:“这事我有打算,你不必担忧。安阳那边你留点心,若真只是个江湖人士倒好说,杀了一了百了,就怕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目的不纯,连身份都是假的。”
夜里,寒风刮得一紧一紧,她裹着厚实的狐裘伫立于窗边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忽然,一抹小巧的声音映入眼帘,她心中一喜,赶紧打开门让人进来。
宦黛捂着嘴咳嗽,脸上几乎看不见什么血色,进了屋后时宴将小暖炉塞到她的手里,又替她扫去一身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