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哼一声，改天再算帐。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客厅茶几上的水果饮料都还未收起。
白天的烧烤后大家转移阵地，到了她家，本来是打算晚饭后玩玩游戏什么的，但大概是敏感地发现了什么，他们在吃完饭后便纷纷告辞，游戏没玩成。
离开前许乐不太放心她，还问要不要留下陪她。
林欢颜谢绝了闺蜜的好意，只叮嘱她回去注意安全。
陆藜站在电梯口看着她，欲言又止，林欢颜大概猜到他想说些什么，在他还未开口前先制止了他的话头，和他商量改天再聊行不行。
对方纠结了一番，只问了她一句：“这个改天还会有吗？”
林欢颜不忍直接说没有，这都是她的托词，她只能安静地看着他，给了他一句无言的答复。
陆藜苦笑着离开。
林欢颜觉得自己像是残忍的刽子手，可是没有办法，她无法给予他想要的感情，她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无法再分一部分给他。
忽略掉桌上的一片狼藉，林欢颜又进浴室洗了个澡，刚刚被程煜折腾出了一身汗。
洗完澡出来，她觉得精力已经被耗净，可是脑子乱得要命。
视线触及到床头柜上的另一部手机，她抬手按了按屏幕，没亮，大概是没电关机了。
那是工作用的手机，自从转岗后，林欢颜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关注着手机，生怕有什么突发状况，自周五下班后她就没再看过那部手机了。
她找来充电器冲上电，开机后接二连三的消息跳出来，全是同一个人的……
-
程煜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闭着眼摸到手机。
“喂――”声音沙哑。
电话里传来李源小心翼翼的声音：“我没打扰到你的好事吧？”
“什么好事？”
“你断片啦？”
断片？
程煜缓缓睁开眼，瞥了眼床头的时钟，快十二点了。
他抬手遮住眼帘，“嗯，断片了……”
电话里的人惊呼一声：“我去，什么鬼？三杯倒就算了，你还断片？”
“怎么，要我感谢你送我回来吗？”程煜漫不经心地说，“那谢谢你昨晚送我回来。”
李源“啧啧”两声，“你完了，程煜。”
“完什么？”
“好好用你那脑子想想昨晚是谁送你回去的。”
程煜坐起身，被子下滑，露出一片赤/裸的胸膛。
他额角一跳，脑中闪过一个可能，紧张地吞咽了两下，才试探着问：“谁送我回来的？”
“求我。”
又来……
“求你。”
“是――”李源刻意卖关子。
程煜心脏砰砰直跳。
“林欢颜。”
床上的人猛地睁大双眼，急急忙忙地掀开被子下床，连电话都忘了挂。
电话里的人说完那个答案后久久没听见答复，急躁地问：“人呢？人呢？！”
等了好一会儿后，电话被挂断，远在医院的李源低声骂了句：“重色轻友的家伙！”
-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林欢颜还处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中，她眯着眼睛看了眼猫眼，而后将门打开一条缝。
“一大早的，什么……”
话还未说完，手腕被人按住，门外的人顺着她的手将她往里推，门在他们身后关闭。
林欢颜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又勒上一双手，身子骤然腾空，她被人抱在了玄关柜上。
瞌睡虫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震惊地看着身前将她禁锢着的人。
程煜视线锁在她的身上，死死地盯着她，“昨晚为什么来接我？”
林欢颜眨了眨眼，很好，他断片了。
她抿着唇没说话，程煜继续发问：“到底什么意思？”
林欢颜不想顺着他的话答，故意道：“没什么意思。”
程煜不可置信：“什么叫没什么意思？”
“李源说你昨晚接到电话就过来了，别人你也会这样吗？”
“你觉得呢？”
“我觉不出来。”
“那你自己慢慢想好了，好好想想你自己昨晚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
林欢颜推他。
程煜揪了把自己的头发，“我想不起来，我断片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噢，那我也忘了。”
林欢颜一把推开他，跳下柜子，结果程煜又从身后将她抱起来，这次干干脆脆地站在她身前，死死地卡着她不让她下来。
“你干什么你！”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放你下来了。”
“你有病吗，程煜？这是我家！”
“我就是有病，还病得不轻。”他俯下身子，两手撑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起来气势十足，只是说出来的话气势却不是那么足，“我就是有病，才三番两次找你，你不理我我还凑上来。”
“我就是有病，才会一起床听到李源说昨晚是你接我回来的就神经病一样冲到这里来找你……”
程煜越说声音越低，看起来委屈极了。
林欢颜抬头迎上他的视线，“你很委屈吗？很委屈就别找我啊，又不是我要你来找我的。”
“我不能委屈吗？”他的音量骤然提高。
“你天天对我视而不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不回我消息不接我电话，你还让他大晚上来你家，我不能委屈吗？”
“我莫名其妙被分手，我不能委屈吗？明明是你让我出去的，说好的会等我回来，结果还出尔反尔。”有眼泪掉下来，他抬手蹭掉，继续委屈巴巴地说，“我天天忙得要死，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实验室，一有空就抓紧时间和你联系了，结果你还污蔑我，说我跟别的女的怎么样，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没仔细看。”
“我才没说你跟别的女生怎么样。”
“你说你会猜测我跟别的女生有什么，都是你想的，我什么都没做，天大一顶锅扣下来，这样我也不可以委屈吗？”
“那我就不委屈吗？”林欢颜被他这一连串的话搞得脾气也上来了，“就你委屈，我就不委屈吗？我男朋友那么出众，总是联系不到人，说不上几句话，我会起疑心不正常吗？我又没经历过异国恋，又不知道异国恋会那么难熬，别人家的男朋友天天就在身边能见着，我男朋友活在手机里，看不见摸不着的，还时常联系不上，我不能委屈吗？”
“被留下来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知道每天在熟悉的房间醒来身边空荡荡的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走过每条熟悉的路都能想起喜欢的人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我担心你担心得要死却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有多绝望吗？”
程煜愣住了。
“你知道我生病的时候多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吗？可是人影都没一个，我还怕你担心，只能瞒着你，我不能觉得委屈吗？”
当初再平和的分手在经年累月后也生出了怨怼，他们互相冲对方发泄着这些年的委屈，红着眼框执拗地对视。
程煜猛地伸手将人按进自己怀里，下巴蹭蹭她的发顶，软下声说：“对不起，宝贝，我不知道。是我忽略了你的情绪，不知道你一个人那么难熬，也没发觉你生病了，没能陪在你身边，怪我，都怪我……”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林欢颜揪着他的衣服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全蹭他身上，继续控诉：“你回国后还当我是透明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是我以为你和陆藜在一起了。”
“都是你自己瞎想的！”
“这个不能单怪我，你不也对我视而不见？”
“你脸上跟结了冰一样，难道我要凑上去吗？”
程煜摸摸她的头，“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胡乱揣测你跟别人的关系，对不起。”
“你昨天还给我摆脸色，对我冷嘲热讽的！”
程煜又开始委屈了，“我前天晚上约了你出去烧烤，结果你和别的人一起去了，我能不生气吗？我都快要气死了……”
“看了一下午的论文才冷静下来，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去找你问清楚，结果陆藜又在你家，我以为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你问都不问他为什么在我家，又不止他一个人在，许乐也在，我同事也在。”她说，“而且，我昨晚睡前才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放假谁看工作微信？”
“谁让你把我拉黑了的，我只能给那个号发消息。我看到他在你家都快气疯了，哪里还有理智问清楚？”
林欢颜翻了个白眼，“有嘴不问，那你继续气着好了。”
“不要这样好不好？颜颜，别对我这么残忍。”他稍微松开点对她的禁锢，蹭蹭她的脸颊，“我错了，原谅我吧？嗯？”
那声“嗯”尾音扬起，林欢颜最受不了他这样，但还是极力维持自己的高冷，冷哼了下，“放我下去。”
程煜没动，“不放，除非你原谅我。”
“放不放？”
他摇摇头，“不放，我一放手你又跑了。”
林欢颜崩不住了，终于笑出了声：“你神经病啊？”
“嗯，我神经病。”他接，“到底原不原谅我？”
“我不跟神经病在一起。”
程煜立马改口：“其实不是神经病，是相思病，我快想死你了。”
林欢颜戳戳他的胸口，“有多想？”
“做梦都在想。”说完这话，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小心翼翼地询问，“能不能亲你一下？”
林欢颜没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程煜福至心灵，凑上前去。
呼吸交缠，他的唇微微颤抖，与他们分手时的最后一个吻一样，只不过这次是激动的。
起初是轻浅的试探，在找回熟悉的感觉后，他再克制不住汹涌的感情，按在林欢颜后腰的一只手上移到她的后脑勺，要她仰起头来。
一瞬间发狠地亲吻，舌尖也一并闯入。
体内尘封已久的亲密记忆在此刻被重新唤醒。
林欢颜揪紧他身前的衣服，失神地回应。
十月的北城没有风雪声，只有恋人之间失序的心跳声和错乱的呼吸声。
今年会是暖冬。
第93章 和好
身前站了堵温热的墙, 程煜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后脑勺，腰也被揽着，他吻地深重。
有那么一瞬间，林欢颜觉得程煜像是要将她嵌进他的身体里, 像他说的那样, 不准她再走。
林欢颜有些缺氧, 许久没亲吻过, 她又忘记该怎么换气了。
她拍拍程煜的肩膀, 想让他放开自己, 睁开眼却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神，一瞬不错地紧盯着她。
心脏泛起隐秘的疼痛，她又改了主意，双手环住他的肩膀，与他更紧密地相拥，换来程煜更加细密地亲吻。
到最后, 林欢颜真的觉得自己再不好好呼吸就要被憋死了, 只好松开抱着他的手推拒。
“嗯？”程煜没完全退开，唇还贴着她的, 只是没像刚才那样吻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长发。
林欢颜被他弄得浑身发软，但没忘记自己刚刚还在跟他吵架。
她故作凶狠地瞪大眼睛说：“刚刚没发挥好, 我还有话没说完, 不许亲我了！”
程煜笑出了声, 但还是顺着她：“这样，还想发挥些什么, 你尽情发挥，我听着。”
林欢颜踢踢他的腿, 抗议：“你这样我怎么发挥啊？”
整个人都被困住了，没气势极了好吧！
“那换个地方。”
说罢，他伸手将她托抱起来。
林欢颜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不忘警告：“我现在还没完全原谅你，你别想耍流氓啊！”
程煜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耍流氓，他只是把人抱到了客厅，让她面对面地坐在自己腿上。
他拍拍林欢颜的后腰，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开始发挥吧，对我还有什么意见，今天一起说了。”
林欢颜本来憋了满肚子的气，结果被他这么一折腾给整没了，她忍不住泄气地捶他：“被你一整给忘了！你肯定是故意的！你就会欺负我……”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程煜又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很快就撤离，认真地看着她说：“那等你想起来再说，现在我先说。”
林欢颜努努嘴。
“我刚刚反省过了，我回来后不应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让你伤心了，我很抱歉，宝贝。”他说，“我也不应该看见你跟别人一起就误会你们的关系，是我的问题，是我没好好问清楚，下次不会这样了。这次就看在是因为太在乎你的份上先原谅我好吗？”
林欢颜戳戳他的肩膀，故作勉强：“好吧，这次勉强先原谅你吧。”
程煜凑前，顶了下她的额头，“这么勉强？我表现得不够还诚恳吗？”
“勉勉强强还算可以吧。”林欢颜说。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翻旧账。”
“行吧。”
他又亲了她一下，退开后继续说：“说完我了，再说说你。”
“我犯什么事了？”
“没说你犯什么事了，就是想跟你聊聊。”他蹭蹭她的头发，声音低缓，“颜颜，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觉得异国恋那么难熬。”
“我总以为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我们在共同经历着同一件事情，感受也会一样。但正如你所说的那样，被留下来的人是你，你的落差感会比我重很多，我之前没想到，对不起。”
“但是有一点我不认同，我知道你是体谅我，所以很多事情不告诉我，不想让我担心，可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我们说好不会再隐瞒对方什么事的。”
“可是说了只能让你白担心，这样说来干什么呢？”
“我是你的男朋友，会担心不是正常的吗？如果有天连基本的关怀和担心都没有，那你就可以考虑换个男朋友了。”
“颜颜，我希望你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情绪，适当的发泄不是错误，有什么事情也不需要憋在心里，你不能因为觉得我会担心就选择不说。难道我们的感情是纸糊的吗，我连分担你的情绪都做不到？”
林欢颜低声：“我没有……”
程煜嘴巴一撇：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选择自己偷偷消化掉那些情绪，但最后又把这些帐算在我的头上，我觉得很冤枉……”
林欢颜弱声：“我刚刚那是情绪上头了。”
“但那是你的真实感受不是吗？”
她缓缓点了下头。
程煜收紧手臂，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宝贝，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在一起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共同承担的，你不用让自己那么懂事，嗯？”
“那时候我也没做好，没有尽到男朋友的责任，都没发现你不对劲。对不起，这件事我们打和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