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沉却说:“你用不着摆出这副嘴脸,当年你做过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了身份地位,你踩着多少人往上走,现在来跟我讲道义?我不是好人我认了,但咱们半斤八两,能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吗?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沈华娟脸色变了又变。
两人的结合确实是出于利益,也是利益贯彻始终,区别是当初她娘家势大还能压得住他,如今他位高权重她根本奈何不了他。
她不管他在外面搞几个女人,都这把年纪了,她才不在乎这些,可她的脸面不能丢!这是她的命!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虞惜还闷在那边,好像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沈述拍拍她肩膀,示意她跟着他出去。
虞惜犹豫了一下,跟着他走到了外面。
不过,他们没聊餐桌上的事情,长辈的事情做小辈的不方便置喙。
只是,这个年似乎是没法好好过了。
虞惜似乎比往常要沉默,沈述拢了拢她的肩头:“别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宽慰地对他笑笑,表示自己没事。
“其实你有时候不用那么懂事。”沈述说,“任性一点也没事。”
虞惜迟疑地看向他,不太明白沈述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你妈跟你爸结婚。”
虞惜怔住,没想到自己隐晦的抵触心理被他看出来了,她咬了下唇:[我是不是很自私?]
“怎么会?我也不希望他们结婚。”沈述眸光微沉,半晌,又徐徐道,“而且,他们也结不了。”
刚才他和虞沉去书房谈过,就是打听这件事。
问了几句他心里已经确定了,虞沉不可能娶杨继兰,只想把人养在身边。
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闹出中年离婚这种风波?
他当初选择和虞家联姻,很大一方面看中的就是虞沉的能力和身份地位,这样闹,难保他不会阴沟里翻船。
真到了那个地步,不但带不来任何利益,可能还会拖他下水。
沈述在心里冷笑。
虞沉要是真的头脑发昏干出这种事情,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大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沈述拉过她,掠过了这个话题,“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虞惜犹豫着,人已经被他拖着往外走。
她看着他,急了,比划:[今天可是大年夜。]
“吃晚饭的时候就带你回去,现在屋子里那气氛,你觉得你回去合适?大家都尴尬。”
虞惜一想也是,渐渐的,提起的那颗心又放了下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情形,他们两个小辈还待在那儿也太奇怪了。
虞惜心情郁结,对未来还有些迷茫。
对于杨继兰和虞沉的事情,她也早有预料。不过,他们都这个年纪了,还搞出这种大动作,确实是太让人意外了。
印象里,父亲虞沉是个沉稳内敛、精明冷酷又以大局为重的人,他跟杨继兰暗度陈仓她信,可弄到明面上来――虞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私心里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难道男人有钱有势,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可以这样罔顾道德伦常,不顾及子女妻子的感受?
虞惜心里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是对这种赤.裸裸现实的厌恶和无力。
“你呢,你希望你父母复合吗?”沈述问她,其实挺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别想别的,只问问你这儿――”
他点了点她胸口的位置,“问问你这儿,你希望他们复合吗?”
虞惜摇头,很烦:[我不知道,我好乱。]
沈述知道,虞沉和杨继兰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次冲击,虞惜必然承受圈里人的流言蜚语。
无论是出于利益角度,还是私人情感,他都绝对不会让虞沉和杨继兰明目张胆地胡来。
前面有套圈圈的,他忽然笑着指给她看:“玩过那个没有?”
虞惜果然被吸引注意,循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沈述指着的是前面公园里的一个摊位。
想不到大过年的,还有不回家的。
摊位上摆着很多娃娃、钥匙圈等小玩具,很像虞惜小时候玩过的套圈,十块钱能套两次。不过,这年头物价飞涨,十块钱肯定不够了。
她莫名想到童年时,杨继兰和周海就带她来玩过。
那会儿,他俩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可惜,后来感情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渐渐消磨殆尽。
就像很多夫妻一样,一开始还有新鲜感,还能保持相敬如宾和互相尊重,可是随着磨合、摩擦的加剧,终究是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其实虞惜对虞沉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甚至有些畏惧。
“你小时候是跟你继父、妈妈一起生活的?”沈述忽然问她。
虞惜点点头,跟他比划:[那会儿他们感情挺好的,我们一家人也过得很好。]
一家人?
沈述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词汇形容她妈妈和继父,尽管她妈妈现在和她继父已经闹掰了。
料想在她小时候,虞沉应该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本分。
想必那时候,周海在她心里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而童年的记忆,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
就连周海如今已被岁月撕成成狰狞不堪的模样,在她心里还占着童年的“父亲”身份。
沈述一时无言,陪着她静静在路边站了会儿。往来车辆如流水,从他们挨着的影子上碾压过去,微风徐来,有点儿冷,身边人打了个喷嚏。
沈述按住她的肩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要不回去吧?”
虞惜摇头,沉默地说“不”。
沈述叹息,只好舍命陪君子。
不远处,虞沉站在一家书店门口眺望着这边,手里燃着烟,但没抽。
烟雾缭绕,笼罩住他威严的面孔,比平日更加瞧不真切。虞世京在旁边安静站着,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小姐还小,不懂这些,并不是不认您……”
“不用劝我,你也安慰不了我。”虞沉说。
虞世京沉默。
虞惜看着温软,其实很有自己的原则。虞沉在她心里的形象早就定格――不是仇恨,而是一种看待陌生人的漠然。
恐怕究其一生,她也喊不出“爸”这个词。
如今她最信任的人,应该是沈述。
如果感情是按分量来划分的话,沈述在她心里起码占七分,周海两分,剩下的一分恐怕虞沉还分不到一半。
而且,虞沉现在搞的这一出,恐怕是把她对他仅有的敬畏和尊敬都给耗光了。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着虞沉的面儿说。但他知道,虞沉心里门儿清,但这人一意孤行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
……
虞惜站了会儿,真的觉得冷了,将手插入了沈述的衣袋里。
这动作太娴熟了,沈述本来还在走神,楞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虞惜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也觉得自己孟浪,想把手抽回来,谁知他的手在衣兜里一下子擒住了她的手,宽大厚实的掌心――将她紧紧包裹。
虞惜脸颊涨红,挣了两下没挣开,干脆放弃挣扎了,只是不甘心地瞪着他。
沈述笑意莞尔:“这可是你先来招我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投罗网,那就怪不得我了。”
虞惜在他掌心掐了一下,报复似的。
沈述轻轻地掐回去。
恁大的两个人了,还玩这种幼稚游戏。
两个人相视一眼,忽然都笑了。
……
他们玩到晚上7点多才回去。
阿姨已经将饭留好了,其余人也吃好上楼了――亦或者是,不想坐在同意张桌上吃饭。
不过他们不在,虞惜反倒更自在些,和沈述两个人挨着慢慢吃着。
沈述不时给她夹菜,虞惜对他笑笑,默默吃着,也给他夹。
很温馨。
虞沉在楼梯口的位置看着,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刺眼。女儿不待见自己,跟一个以前没见过几面就领证结婚的男人这么亲?
他心里那叫一个不得劲,偏偏还不能说出来。
有生之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挫败感。
沈述算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能给他不断惊喜且让他颇有棋逢对手之感的年轻人。
把虞惜交给他,他是放心的,但心里多少也有点别扭。
这两人也太亲了。沈述这家伙果然有手段,这么快就把他女儿哄得团团转。
吃得差不多了,沈述就带虞惜回去了。
他看得出来,虞惜不想待在这边。
回到家里,虞惜脱掉鞋子窝在沙发里休息了会儿,人已经困乏得不行。
沈述过去将她抱起,带笑的声音:“澡都不打算洗了?”
虞惜恹恹的,摇摇头,不想说什么。
倒也不算多么难受,就是混乱,觉得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沈述本来想对她做什么,但见她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忽然就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没力气?”他温声问她。
她点头。
“那我抱你去洗?”他笑。
要是往常,她肯定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然后坚决反对。
今天她似乎是真的心情不大好,动都不怎么动,沈述一颗心也微微揪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抱着她去了洗手间。
他很少用浴缸,今天倒是破了例。
一边抱着她一边放水、试水温。
弯腰时,她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有些害怕地望着他。
沈述笑了下,裤腿被水打湿了,微微贴着肌肤,勾勒出腿部的形状,肌肉流畅,双腿修长。
等水漫过腰间,他才将她放入浴缸里。
虞惜迷蒙了会儿,衣服贴在身上有点难受,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去解扣子。湿衣服褪到一边,挂在浴缸上,她将自己埋入水中。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她脸颊缓缓升温。
“一起?”沈述微微欠身望向她。
他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虞惜的脸都快烧起来了。
她摇头,别开脑袋。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什么地方我没看过?”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莫名的兴味。
虞惜抱着胸口,不让他看,又将自己往下沉了沉。
透明的水面将视线折射出不同的扭曲,看不真切,但隐约可见些许朦胧的春.色。
沈述解开衬衣上的两颗扣子,下摆一侧也随意从皮带里扯出,露出坚实的胸膛和清冷的锁骨。
虞惜不经意抬头就看到了衬衣下摆下,他小腹紧实的肌理,还有隐约的一点毛发,目光像是被烫到般飞快收回。
沈述忍着笑,心情也好多了。
她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叫他难受,连带着他的心情也不好。
他鼻息里带出一丝隐约的鼻音:“再不洗,水要冷了。”抬步跨入了浴缸里。
水波被晃起一波浪潮,打在虞惜的脸上。
她忙往后躲了下,沈述已经欺身而上,扣住她的腕子:“往哪儿跑?”
浴缸底部太滑了,她只好拼命攀住他的肩膀,头仰着,鼻尖就撞到了他的胸膛上。热而紧绷的肌理,撞上的那一瞬间,分明感觉他身体僵了一下。
手,下意识就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不明就里地抬头,他也低头望着她,虽然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的,那双如潭水般深邃的眼睛里,似乎酝酿着风暴。
她似有所觉地往后本能地退了一下,可惜手腕完全被他抓着,他微微用力就将她拽入了怀里。
“洗个澡你怕什么?嗯?我会吃了你吗?”他的语气有些揶揄,因音色低沉,自带几分上位者气度。
尽管不是以命令口吻跟她说话,虞惜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隔着湿漉漉的衣服,她被按在他滚烫的胸膛前,脸颊也热得难受,虞惜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洗了,别闹。”
虞惜:“……”是谁在闹啊?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遇到了恶霸。
她想自己洗的,他偏偏不让,拿着毛巾搓来搓去,身上最隐秘的地方都被他看光了,她欲哭无泪。
头顶的白炽灯很闪亮,在夜晚,甚至有些刺眼。
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好不容易洗完了,沈述用浴巾将她包好,又替她吹了头发,抱到床上。
虞惜不想搭理他,背过身去睡觉。
“生气了?”他从后面推推她肩膀,“我要是不替你洗,你这个状态,能自己洗吗?”
他的声音带着诱哄和劝诫,也像是在跟她解释。
虞惜不吭声了。
她今天是有点精神恍惚,没准洗到一半睡着了也不一定。
好吧,当他是情有可原,可她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羞耻得恨不得马上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把自己牢牢埋起来。
“那就当我不对好了。我跟你道歉,这样总行了吧?”他挑了挑眉,俯身从后面抱住她,将她牢牢搂在自己怀里。
虞惜瞬间有种被紧紧包裹的感觉,好像是被珍视。
沈述的语气也很真诚,她有点绷不下去了。
他像是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把她翻过来,低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笑:“不生气了?”
她愤愤地别开头,不想承认被他猜中了想法。
“还跟我闹?我知道你不生气了。虞惜,你瞒不过我的。”他笑,忽然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很快,像是逗趣。
虞惜的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红,有点羞恼,推开他。
可惜,这点儿力道在他这里根本微不足道,沈述双臂收紧,将她更紧地环在胸前。她挣扎了会儿就不挣扎了,叹了口气,啐道:道貌岸然的流氓。
看着她脸红扑扑的样子,沈述的心情却十分愉悦:“过两天的情人节要怎么过?”
虞惜的脸更红了,横他一眼,比划:[你都三十一岁了,还过情人节?老不修!]
“三十一就不能过情人节了?呦,嫌我老了。哎,年纪大了,被嫌弃了。”他状似受伤地摇了摇头。
虞惜受不了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样子,但也觉得好笑,提了下唇角。
“笑了,你笑了。”他低而沉地小声轻笑,捏着她的下巴,这才低头细细吻着她。
这是一个开心而愉悦的吻,他舌尖仔细而缓慢地探索着她口腔里的角落,吻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他扣着她的手指,因为紧绷而稍稍用力,听得她抖了下,皱起秀气的眉,又马上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