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气着气着便就卸了火,在床边喝完茶,吃过早点,就吩咐晚照:“你留下来盯着人,别让她搞出什么幺蛾子,我回去练武。”
她仍旧习惯晚睡晚起,却没忘记锻炼身体,不管闻鹤究竟出于怎样的目的,这件事对她有好处,她就会去做。
希望努力能有收获,至少能让她不完全受制于闻鹤,任由他揉捏圆扁。
事情视乎已经处理到尾声,闻鹤不会再每天后半夜回来,今天甚至刚过晌午,就浑身清爽地回来了。
被他抱住的时候,舒月只闻到那股总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草药味,没闻到丁点血味。
她好奇地询问:“今天没杀人?”
闻鹤低声回答:“我又不是光杆司令,事事都需要自己动手。”
先前亲自动手,只是因为那些人比较麻烦处理,不方便让太多人参与进去。
舒月沉默片刻,觉得闻鹤说得对,先前她是被他带进沟里去了。
挣脱闻鹤的怀抱,她将武器扔回架子上:“既然你回来了,拦车的那个女人你自己处理,我先去洗个澡。”
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想要往外走,却又被闻鹤抱住:“这件事交给你处理。”
见她想拒绝,闻鹤接着说:“她说的张大人如今被关在大理寺,是隐瞒严州灾情的朝内大官之一。”
“你应该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既然不喜欢问我,那就自己查。”
舒月咽下拒绝的话,她确实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不过她不觉得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是她看上去不像是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
充其量是被人扔出来迷惑视线的弃子。
舒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在府中也没什么能做的事情,大不了就和人周旋一阵。反正现在的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舒月低头盯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皱眉说:“松开,我先去洗澡。”
“一起。”闻鹤将她抱起。
舒月觉得有些烦。
浴桶放了药,绿褐色的水能屏蔽闻鹤的视线。
但他还是盯着舒月,似乎能隔着药浴水看到她那些挥之不去的伤痕。
舒月厌恶地皱起眉,拿手臂护在身前,冷声说:“看什么?滚出去?”
闻鹤这才收回视线:“突然想起来太医院好像又倒腾出新药。”
“舒柔公主被你所伤,太医院又开始研究祛疤药,有先前的经验,这次他们又推陈出新,弄出来几款药效说是更好的祛疤药。”
舒月仍旧冷着脸,似乎不为所动:“有效吗?”
“暂时还不知道,你要试试吗?我拿了两瓶过来。”
“已经这么久了,他们为萧雅惠研究的药应该是针对刚弄出来的伤口,对我身上的疤痕没什么用。”
舒月虽然仍旧厌恶自己身上的伤痕,却没有当年那样激动:“不用试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洗干净后,她看向被放在一旁的新衣服,对闻鹤说:“你帮我拿一下。”
闻鹤将衣服递给她后,见她水都没擦,就要把衣服穿上,皱眉制止了她的动作。
“先擦擦。”
将衣服扔到一旁,把棉布递给舒月之后,他捞起舒月湿漉漉的长发:“怎么……”
他刚想质问舒月怎么不会照顾好自己,却想起若非自己挤进来,这时候应该是晚照在伺候她。
她确实不太懂怎么照顾自己。
“算了,左右你身边也离不了人。”
帮着舒月擦干头发,他捏住她的手,低头说:“药已经拿来,不妨试试。”
舒月想要瑟缩的后退,却倔强地站在原地,盯着通红的脸瞪着闻鹤,装作无畏地询问他:“你嫌弃?”
“只是不想浪费。”把衣服给她披上,闻鹤从袖中拿出药,将药粉倒在手上,弯下腰为她敷药。
舒月没忍住,接连后退数步,然后被闻鹤拽回了跟前。
将药瓶扔置一旁,他单手抵住舒月的后腰,冷声说:“别乱动。”
舒月低头看着他,心想世人总是爱慕美色,闻鹤也不可能例外。
可惜她身上的伤痕不可能消失,也不知闻鹤几时会厌倦。
到时候她待在闻府,只会是惹人厌恶的存在。那时候,指不定有谁来与闻鹤交换她,以便泄愤,或者满足私欲。
她突然想起萧佑对自己说的话,觉得有点心动。
但萧佑估计没有那个本事,而闻鹤也不会如他所愿,落到死局中。
就算暂时弱势,估计也是装出来骗人的。
拿纱布缠好伤口,以免药蹭在衣服上后,闻鹤帮她穿好衣服,看着她神游天际的模样,随口询问:“在想什么?”
舒月闪烁其词地回答:“没……没什么。”
闻鹤洗了把手,擦干净后揉了揉她还没梳上的头发:“把披风也披上,你身子骨差,别受风。”
“我身体没那么差。”舒月闷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我略懂武艺了吗?”
虽然只是精通某一项,但这也能说明她没有闻鹤想的那么弱。
“嗯,不影响我关心你。”
闻鹤当然知道她的鞭法很漂亮,剑法虽然不行,但轻功一绝。
但这不影响她隔三岔五生病,偶尔多愁善感。
就比如说身上的疤痕,至今仍旧不愿见光。
昨晚夜深,他吻过去时,舒月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大概还是介怀吧。
第123章 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我?
裹上厚重的衣服,连没有彻底擦干净的衣服都被披风帽子盖住后,舒月才被闻鹤放过,能自己去见妇人。
李寅背刺闻鹤几次,全靠一身无可替代的医术才能活着。如今自然不敢做出任何令他们不满的事情,激起闻鹤的杀心。
舒月过去的时候,妇人已经醒来,面色煞白地坐在床头,似乎经历了什么不愿回想的梦魇。
就算她走到跟前,妇人也没给出任何回应。
舒月询问大夫:“这人怎么了?”
大夫没见到闻鹤,松了口气,随口说:“醒了,啥事儿没有,就是胆子比较小吧。”
“人没事儿了?能说话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舒月就让大夫先离开这里,独自面对妇人:“你之前拦车不是想为张大人申冤吗?那就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过了许久,妇人才给她回应,她声音颤抖,却格外坚定:“我要见闻大人。”
舒月态度冷硬地说:“要么把事情都告诉我,要么以后不要再来碰瓷,他没空理会你们这些破事。”
妇人仍旧呆愣地坐在床上,嘴里念叨着:“我要见闻大人,这事只有他能帮我。”
“哦。”舒月冲门口喊了一声,就有两个下人进来,“将人丢出去吧。”
吩咐完,她就起身打算走人,边走还边询问进来的下人:“今天厨房都做了些什么?”
“八宝豆腐羹、三丝敲鱼、清汤越鸡……”报了几样菜名,他接着说,“菜都做完了,何时用膳看老爷的喜好。”
舒月点点头,心想正好自己饿了。
她走得爽快,妇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人从床上拽起来。
被人拖出这个房间后,她才感到后悔,冲着舒月的背影喊:“我,我……我说!”
舒月没有任何停顿,仍旧朝前走去。
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妇人,以及她能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
不过是颗怼到闻鹤眼前的棋子,那些话说不定全是陷阱。若非闻鹤让她处理,她才懒得理会这人。
“我见苏溪时常拜访大人,曾偷听他们提起过严州之事,官粮克扣,被大人解除奴籍嫁人前,我偷藏了账本。”
她将最重要的部分吼出来后,舒月才回头看她:“那你还挺厉害。”
且不说一个下人偷听到那种事情怎么活下来的,光说账本,就不可能落在她手中。
将她当棋子扔过来的人,就差跳出来对她说这其中有古怪了。
舒月叹了口气,吩咐停在原地的两个下人:“给人随便上点饭菜,我吃完饭再说吧。”
闻鹤大概是打算等她一起用膳,舒月赶过去的时候,饭菜还没上。
他坐在椅子上,正品茗看书,见她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口询问:“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舒月坐到他身旁,给自己倒了杯茶:“看她不顺眼,先将人晾一会儿。”
对闻鹤之流没辙,难道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妇人也需要她多容忍?
舒月咽不下这口气。
“这样啊。”闻鹤笑了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随你处置,别出人命就行。”
“我才不会动用私刑呢。”舒月不满地说,“倒是那个李大夫,你得多加小心,是个审讯的好手。”
“是吗?”闻鹤似乎有些意外。
他沉思片刻,才说:“看来还是瞒了我不少事情啊。”
饭菜已经被送上来,香气四溢,惹得舒月肚子响了起来。
闻鹤笑着看向她,改口说:“这事不急,先吃饭吧。”
练武最耗费体力,舒月饥肠辘辘,顾不上丢脸,先吃了起来,半饱后才有精力与闻鹤说话:“那个妇人声称自己手中有账本,但我觉得那东西就算不是假的,也会是烫手山芋。”
“还有苏溪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闻鹤将一碟剥好的松子仁递给她,漫不经心地说:“有所耳闻。”
奚为女奴,以溪为名,自然带上了羞辱的意味。
“是苏家的养子,手段狠辣,帮着苏家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既然提到了苏溪,那就是想要将苏家扯进泥潭了。
“虽然谁都知道苏家和严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现在他们确实仍旧清清白白地站在台前。”
苏家确实暂时弱于林家,但这不代表他就变成了任人欺辱的货色,他仍旧是众人不敢招惹的庞然大物,那些人审案都不敢往他们身上查。
舒月皱起眉,难免想到了死在自己手上的苏彦玮。据说是苏家主、苏大人苏倪的亲生嫡长子。
她舒眉展目,瞥了闻鹤一眼后,忍不住笑起来。
闻鹤被吓了一跳,满脸不解地询问:“你笑什么?”
“只是想起来萧儒旭和苏彦玮都毁在你手上,突然觉得你现在独木难支的局面是自找的。”
一个是如今皇上的嫡长子,一个是当朝大臣的嫡长子。因为闻鹤,一个成了废人,另个更是直接死了。
闻鹤没有生气,好脾气地向她解释起来:“萧儒旭非要我养的隼,却又没本事驯服,被啄瞎只能说是倒霉。”
“至于苏彦玮,他更是自找的。”
提到苏彦玮的时候,闻鹤嫌弃地皱起眉:“死的那么利落,还是便宜他了。”
舒月笑了起来:“是便宜他了,不过人已经死了,再后悔也来不及。”
轻易揭过这个话题后,她接着询问苏溪的事情。
闻鹤见她对这件事来了兴趣,沉声提醒:“不要私下和苏溪接触,这人和你往常接触的那些世家子弟完全不同,他就是苏家养的一条疯犬。”
舒月没有答应下来,她吃着松子仁,并未觉得苏溪有多可怕。
闻鹤颇为无奈地说:“知道你不能老实,一会儿我多调几个暗卫保护你。”
“饭都吃完了,怎么还不去找那个拦车妇人?”
“着什么急?先晾着吧。”
舒月擦了擦嘴:“我回屋睡觉了,这事等明天再说。”
闻鹤没想到她这么能沉住气,跟着她一起往住所走去,进门后,他看着直奔床铺的舒月,突然开口:“当初杀了苏彦玮,回京后苏家确实找了我不少麻烦。”
“嗯?”舒月回头看向他,满脸都是不解。
“当初在严州我护你一路,回京后也没让那些破事叨扰你,所以你是不是该好好报答我?”
第124章 你才是最疯的那条
舒月忍不住瞪向闻鹤,质问他:“是谁非要带我去严州的?”
当初她何止三两次提过不愿随行,可闻鹤非要将她带去。
虽然她确实感谢闻鹤一路的不抛弃与照顾。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让她生气。
“别乱动。”闻鹤抓住她踹过来的脚,“我问过晚照,你练武三个时辰,中途虽然停歇过几炷香的时间,但对你来说还是负担太重,老实待着,免得明天起来浑身散架。”
帮她脱去鞋袜,闻鹤按了按她的腿,见她疼得龇牙咧嘴,摇头感叹:“你啊,我平时碰一下都要喊疼,怎么背着我对自己这么狠?”
舒月抓住他作乱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我身手不行,自然该练。”
闻鹤不太认可她的行为:“凡事适度,过犹不及,练坏了身体,还得卧病在床。”
“我出去一趟,一会儿让晚照去李寅那里拿药,敷过后按摩一会儿,明日应该不会太难受。”
舒月目送他匆忙离去,没过多久晚照就捧着药罐过来。
她自己宽衣后,盯着缠在腰上的纱布,愣了片刻。
晚照看清后,开口询问:“您又受伤了吗?”
“没有,一点祛疤药。”
晚照伺候了她这么久,自然知道她身上的伤,闻言后没再说话,闷声给她上起药。
揉的时候舒月疼得频频皱眉,却没有呼过一声痛。
等听到推门声时,她才开口对晚照说:“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晚照擦干净双手,起身朝外走去,迎面撞上披散长发回来的闻鹤。
他穿着单薄,发丝还带着水汽。
舒月仰头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嘟囔:“刚才不还教训我穿的衣服太少?怎么轮到自己就不在意了。”
闻鹤轻笑着回答:“我不会受点风就染上风寒。”
关心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瞪向闻鹤,见他仍旧在笑,便愤愤不平地收回视线:“我先睡觉了,你自便。”
闻鹤走到床边,捏住她的手腕后,凑近询问:“你不好奇我刚才都去做了什么?”
舒月想也不想就回答:“不就是去沐浴吗?”
虽然离开的时间略长,但也不够他做些其它事情。
想告诉她的内容,不用她追着问,闻鹤也会说出口:“顺道处理掉一个人。”
舒月面色微僵,却很快恢复淡定:“谁啊,值得你特意和我提起?”
她跟在闻鹤身边也有一段时间,虽说不喜欢,却也已经习惯闻鹤的办事风格,不至于因为死几个人而难受。
闻鹤拖长腔调说:“苏溪……”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舒月瞪大眼睛:“你怎么直接把人杀了?”
她还没来得及去接触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