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纹丝不动的闻鹤,她低声牢骚:“你睡得倒是香甜。”
但上床后她才发现,闻鹤浑身滚烫,应该是在发高烧。
她在夜色中戳着闻鹤滚烫的额头,满是诧异地说:“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第129章 趁人之危啊?
那些跟着他的暗卫呢?府上照顾得下人呢?怎么没人发现这件事?
她下床点燃蜡烛,喊来晚照,让她将李寅请来。
屋外还下着雨,晚照去得匆忙,没有打伞,回来时整个人都已经淋湿。
趁着李寅为闻鹤号脉的时间,舒月叮嘱她:“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免得生病,闻鹤可能就是因此发烧的。”
想到闻鹤回来后只脱掉湿衣服就去睡觉,舒月颇为头疼地说:“早知道就该拉着他去……咳。”
她把注意力放到大夫身上,见他收回诊脉的手,便询问:“怎么样?”
他斟酌几番,才说:“应当只是寻常的感冒,我先开一副退烧的药。”
舒月点点头,然后走去隔壁,小声喊道:“十二在吗?出来一下。”
十二很快出现:“舒姑娘,什么事?”
他有些无奈:“我是暗卫啊,你不要总是想把我喊出来,感觉很奇怪。”
舒月把李寅写的药方递给他,然后凑到他耳畔叮嘱:“你看……”
十二瞪大眼睛,连忙后退数步:“有事您直说!不用凑得这么近。”
舒月沉默片刻,意识到他是怕闻鹤吃醋后,忍不住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烧得脸都透着红晕的闻鹤。
这家伙的醋性还真是……都快到了人尽皆知的份上啊。
她拽着十二的袖子,冷着脸说:“我有要事叮嘱你。”
十二闻言,不再扭捏,连忙上前听令。
舒月低声说:“看看李寅的药方是否有问题,你熬完药直接送来,我不信他。”
她并不清楚她入府前是何景象,但她入府后,已经见过李寅数次和闻鹤唱反调,接近他不喜的人。
如今闻鹤病倒,她不太敢相信李寅的为人。
她不知道闻鹤为什么信任李寅,至今仍旧将他留在身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多警惕些,总归不是坏事。
“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虽然这样说着,十二的神色却凝重许多,“我知道了。”
“主子留下他自然有他的用意,不过你的担忧也有道理,这些事情我并不了解,你可以等主子醒来后询问他与李寅有关的事情。”
十二留下这句话后,就快步离开这里。
舒月小声说:“我问什么?管我什么事?难道我问了他就能回我?”
暗卫跟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的事情,她去问什么?非得让自己落得难堪?
舒月瞬间在心底否决十二的提议,然后冷着脸回到闻鹤躺着的屋里。
闻鹤还在发烧,她伸手贴过去量体温后,顺势摸了摸闻鹤的头发,感觉还有点湿。
“不久前不还叫嚣着说自己不会生病?怎么转眼的功夫就病倒了。”
舒月冷着脸说完讥讽的话后,又忍不住叹息,掉头询问李寅:“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这个,不太好说。”李寅有些迟疑,“现在大半夜的,可能直接睡到天亮,或者等烧退点就醒来。这些都得看他的想法,我说不准。”
“嗯。”舒月坐在床边,接过晚照递过来的湿布敷到闻鹤的额头上,“喝完退烧药就没事了吧?”
李寅脸上犹豫的神色更多了,他低声说:“他近日是不是过度劳累了?感觉还有点失血。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敢问,您也不用回我。只是这人啊,还是得松弛有度,不然一场病来,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舒月顺口接过下半句话:“病去如抽丝?”
当初她生病的时候,李寅也是这样说的。
“闻鹤的体格很好,不至于被一场小病拖垮。”
舒月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底气,他们毕竟同床共枕,她是最清楚闻鹤每日休息的时间有多短的人。
这么长时间,闻鹤从没出现过任何纰漏。所以她默认了他不会生病的那番话。
舒月揉了揉额头:“晚照,将大夫送走吧。”
“是。”
晚照恭敬地将李寅请走,十二端来了煮好的药。
“药方没问题,很常见的退烧药,草药是我自己去抓的。”十二解释一句后,凑到闻鹤身边,想给他喂药。
舒月看了几眼,伸手说:“给我吧。”
“行。”十二忙连忙将汤药递给她,“您来更合适,省得大人睁眼时看见我不爽。”
他笑嘻嘻地说完这番话,便又不知躲去了哪里。
舒月耐着性子喂他几勺,可昏睡中的人哪会喝药,大半都被吐了出来。
褐色的药浸湿了闻鹤的衣服,舒月举起羹勺又放下。几次过后,无奈地看向晚照:“你来喂药吧。”
她喂不好。
晚照接过这个活之后,很快把药给闻鹤喂下去,然后又帮他擦了脖子,询问舒月:“是否给老爷换身衣服?”
舒月仍旧沉湎在自己的生活能力太废这个伤感的事情中,许久后才一脸沉重地说:“换吧。”
她找出一套新衣服,伸手去扒闻鹤的衣服。
结果还没脱掉一件,闻鹤就先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是干什么呢?”他声音嘶哑,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听上去奄奄一息,似乎马上就要归西。
但并不影响他胡说八道:“趁人之危啊?”
舒月瞪向他:“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手伸过来的时候。”闻鹤揉了揉额头,“我淋雨受寒,然后发烧了?太长时间没生病,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他揉了揉舒月的脑袋:“没什么事,睡一觉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冷眼看向晚照,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晚照沉默片刻,将药碗端走,离开了这里。
“怎么一睁眼就对晚照冷脸?”舒月又想起闻鹤对晚照的种种针对,无奈地笑了起来,“不会是因为刚才晚照给你喂了碗药吧?”
闻鹤皱起眉,冷下脸质问:“喂药的人不是你?”
他明明感觉舒月在自己身旁,而且属于她的味道离自己格外近。
舒月咳嗽几声,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但在他的注视下,她只能说出实话:“我不会喂药,就让晚照顶上了。”
“如果你真的这么厌恶晚照的话,下次我喊旁人来喂你。”
“不对,你要是厌恶的话就争取别生病!”她干笑几声,对他说,“不知道是谁,几个时辰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淋雨也不会生病,半天不到就被打脸了。”
第130章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闻鹤没想到舒月会这样镏珠必较,盯着她这副模样,低声笑了起来:“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太累了吧。”
他从不将颜面放在心上,之前在苏府的时候能对舒月示弱,如今没了外人,自然更加不要脸。
他抓住舒月的手,埋首进她怀中,闷声说:“已经后半夜了吧?你陪我睡一觉。”
她先前跑去隔壁睡觉,穿得自然单薄。
闻鹤贴过来的时候,额头仍旧滚烫,舒月觉得被他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
她想要后退,闻鹤却抱得更紧,根本不给她逃离的可能。
无奈之下,她只能对他说:“别闹。你先换衣服,然后好好休息。”
闻鹤应声后,当着舒月的面换上衣服。
两人相处过这么久,舒月自然不会害臊。反而打量起他的背阔肌,还有自己不久前亲手缠在他伤口上的纱布。
她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包扎得像模像样了。
闻鹤换到一半,回头看她:“你别这么……”
他停顿片刻,才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先出去吧。”
“怎么发了个烧还变异了?”舒月满脸诧异,“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闻鹤这种人居然还会害羞?舒月觉得这比太阳从西边升起都要令人不可思议。
他冷声说:“我只是觉得你这幅模样有点吓人。”
若不是烛光下舒月能看清他仍旧烧得通红的脸,光是看他这副模样,都要觉得他已经痊愈了。
不过就算没痊愈,应该也不严重。
舒月不再担心他,翻了个白眼后冷声说:“搞得好像谁稀罕似的。”
扔下这句话,她就快步离开这里,不打算再照顾闻鹤。
闻鹤等她走后,无奈地摇摇头,盯着手里的裤子走神。
“还好我及时醒过来了,若不然……”怕是要露馅。
他确实很少生病,所以之前从未想过这一点。
仍在高烧之中的闻鹤努力从床上起身,换衣服时觉得手软脚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床上。
舒月待在隔间,听到了他的腿撞在床沿的声音,快步赶了过来。
闻鹤听到响动回头时仍旧衣衫不整,手里还拿着要换的衣服。
舒月上下打量几眼,走过去说:“都这样了,就别逞强了,我帮你换吧。”
闻鹤压下上扬的嘴角,冷声说:“只是怕你不会帮人穿衣服。”
她磨着牙,心想若非闻鹤还生着病,她绝对要一拳揍过去。
但这时候嚷嚷自己会又难免有种上赶着伺候她的感觉,咬牙切齿地瞪了闻鹤许久,她才说:“那我喊个下人过来伺候你。”
这时候闻鹤才同意,并且指名道姓让经常跟在他身旁的随从来。
舒月出去找人的时候,忍不住嘀咕:“怪癖真多。”
等她走后,闻鹤坐在床上,抬手摸着滚烫的额头,叹息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对我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抵触了,这样可不太好。”
他摇着头,满脸遗憾。
侍从过来后,帮他换完衣服,询问:“这次也将衣服烧掉?”
“不用,洗了叠好。”
闻鹤扶额坐在床头,低声吩咐:“将舒月喊过来。”
如今已经快到丑时,舒月过来后很快在闻鹤怀中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闻鹤又不见踪影。
“又跑哪里去了,病都不知道好没好。”
舒月穿好衣服,出门随便碰见个下人后询问:“闻鹤去哪了?”
下人满脸迷茫:“奴才实在不知。”
看来是避着人走的,又或者走得太早,那时候府中一片死寂。
舒月心知闻鹤的作风,皱眉叹息后,让下人接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十二在吗?”
十二无奈地说:“在呢,您有什么事?”
“闻鹤什么时候走的?他的病好了吗?”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走了,至于病情……”他也不能凑过去仔细观察吧?他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好了吧。”
舒月满脸嫌弃地说:“什么事这么忙,既然病了就好好休息。难道离了他天还能塌?”
十二不好点评这件事,只能弱声弱气地对她说:“舒姑娘,如果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您能不能别再喊我了?”
舒月挑眉打量起他:“可你跟着我,我总得物尽其用吧。”
“但我的任务是在暗处保护你,你频频暴露我的存在,会让旁人有所注意。”
舒月没有说话,他就接着说:“而且我大多时候待在暗处,还挺不适应明晃晃地站出来的。”
“哦。”舒月没有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我饿了,你知道今天厨房做了什么早膳吗?”
意识到她分明是故意的,十二却不好责怪,只能冷着脸说:“不知道。”
“那我自己去看看。”
舒月背着手,往厨房走去。
雨应该在后半夜停的,地上还有些湿润,空气很清新,那些飞扬的尘土都被压下。除了微风带来的寒意,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她说的去厨房自然是在敷衍十二,出院子后,便随处找个小亭歇脚,欣赏府上的景色。
这是林家在闻鹤刚受重用的时候,为了讨好他送的住所,自然无处不精,无处不富。
池水破冰,冬眠的肥大锦鲤便在其中游走,舒月拿着下人刚送来的鱼食撒下去,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鱼跃,又将思绪飘到闻鹤身上。
他到底跑去哪里了?昨日发的高烧那么严重,真的没事了吗?
舒月的手无意识朝下垂落,一条锦鲤跳得太高,尾巴直接甩到她手上,才让舒月将注意力重新落到它们身上。
她把剩下的鱼食全都撒进去,然后拿帕子擦起手:“中午让厨房做道鱼来吃吧。”
下人气喘吁吁跑来,隔着很远一段距离就高声喊道:“老爷回来了!”
舒月迅速起身,却又很快恢复淡定:“回来就回来,你喊什么?”
他已经跑到舒月跟前,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被,被人抬回来的。”
“怎么回事!”舒月不安地皱起眉,“谁敢动他不成?”
就算闻鹤如今四面楚歌,境况像是走在悬崖之上。但他的权势地位依旧显赫,他已经回到京城,便没人敢如当初般行刺,哪怕是皇上也不行。
舒月很快冷静下来:“怎么回事?仔细和我说。”
第131章 ……你怎么在这?
下人被舒月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冷静下来:“我不太清楚,只看到老爷从马车下来后,被人抬进卧房,受晚照姑娘点醒,过来找您。”
舒月皱了皱眉,冷声说:“我这就过去。”
开口时她就朝着主院的方向走去,下人抬头时,眼前已经不见她的踪影。
舒月快步跑过去,发现除晚照和大夫外,还有个穿着不似下人的男子站在这:“你是?”
男人盯着舒月的脸看了许久:“公主殿下?”
舒月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戴面具,她警惕地盯着男人,冷声质问:“阁下是?”
他拱手作揖,恭敬地说:“草民景沅,京城本地人士,无官无爵,曾在街上看见过公主真颜,不曾想今日有幸得见。”
知道他不是常出入皇宫的熟人之后,舒月松了口气,冷着脸说:“你认错人了吧。”
她见李寅施针结束,忙上前询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李寅看了眼杵在屋里的外人,似是非是地说:“累病了,我先前说过,人得松弛有度,不能太受累,适当歇歇,养养身体,才能活得长寿。”
舒月仍旧皱着眉,她看着闻鹤满脸苍白躺在床上的模样:“药方给我,我让人去煎药。”
李寅写好药方,直接递给了晚照:“您还是留在这里照看大人吧。”
趁着闻鹤昏迷,舒月不敢当着外人面表现得太过嚣张,李寅总算是硬气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