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也只能捧起她的脸,擦去溢出的泪水,在她耳畔说:“好,需要先折腾一番吗?”
“好啊。”
舒月已经不哭了,她笑眯眯地答应下来,声音轻快地说:“那就谢谢了。”
她后退几步,然后快步朝外面走去,门一关,闻鹤的心渐渐沉着下来。
他无奈地笑起来,低声感叹:“就算是演戏,至少也要演完吧?怎么达成目的后就不装了。”
早知如此,他就多逗弄一会儿了。
他摇摇头,随便点了个宫人,让她过来。
他回到座位上,冷声询问:“教养嬷嬷是怎么回事?将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宫女虽然是皇上送来的探子,却不敢违背闻鹤的要求,瑟瑟发抖地站在她身旁,小声说:“皇上,皇上知道你们昨日在屋檐上打闹,觉得那位姑娘太没有教养,就送了几个嬷嬷过来指点她。”
昨天的事情给了他折腾舒月的借口。
闻鹤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说:“将人都送回去,就说她这副模样我挺喜欢,没必要改。”
“顺便再告诉皇上,不要再盯着她了,有空盯着后宫中的事情,不如管管前朝,想想燕小将军带来的麻烦。”
苏家彻底被压下去,林家却彻底崛起,朝堂上已经无人能制衡他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燕云连战连胜,直奔京城而来,而他们甚至连阻挠的将军都没有派遣。
闻鹤没想到萧立祯还有闲工夫管舒月的事情。
宫女听到他让自己转达的这些话,难免吓得瑟瑟发抖,跪倒在地后,她磕头哀求闻鹤:“求九千岁给奴婢一条生路吧。”
若是她将这些话说给皇上,绝对会被皇上当做泄火的目标。
闻鹤阻止她磕头的动作之后,命令她抬头看向自己,打量着她泪眼汪汪的模样,轻笑着说:“怕什么,说不准是个爬上龙榻的好机会呢。”
三言两句将宫女打发过去之后,他回想着刚才看见的那张脸,只觉得格外不耐烦。
果然,还是逗弄舒月有意思。
――
舒月出门后没多久,就遇到了那群被萧立祯硬塞过来的教养嬷嬷。
不是偶遇,是她们听到她过来吃饭的消息,特意赶过来堵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年龄也最大,一脸横肉,看上去就很凶。
她的眼睛陷进肉里,只露出小小一道缝,盯着舒月,目露凶光:“您这是要上哪去?”
舒月冷眼看着她,不耐烦地说:“别挡道。”
她快步凑到舒月跟前,压着声音说:“小贱蹄子,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人人敬畏的公主?都沦为阶下囚了,还跟我甩脸子。”
旁人或许不知情,但她是被萧立祯特意找来,为的就是折辱舒月。
皇上已经发了话,能将人直接弄死自然最好,得令与赏之后,她自然尽心尽力地想要折腾死她。
舒月被劈头盖脸一通骂之后,不仅不恼怒,反而勾唇冲她笑起来:“我记得上次见你,已经是十四五年前了。”
那时候她还未受宠,因为父皇不喜,是宫中人人都能欺辱的对象。
那些不认识的妃子与宫人见到她都敢折辱一番。何况是伺候在自己身旁,再无升迁可能的嬷嬷。
第141章 爬你的床还得先熏香沐浴?
打手板、关柜子里、不给饭吃,已经是最常见的事情。
舒月记得先前有次,这人不知从哪里受了气,将火发在她身上。
关了她一夜后,又让她挨了顿毒打。
那时候很多人巴不得她死,自然无人去请太医,而且就算去了,太医也不可能被请过来。
幸好她命大,硬生生挺过来,在那之后装乖卖傻许久,才终于找到机会,入了父皇的眼,成为最受宠的公主。
舒月回忆往事的时候,嬷嬷扬手想要打她。
她后退几步,抓住她抬起来的手之后,皱眉询问:“你是想要打我?”
她仗着有人撑腰,理直气壮地当着许多人面冲她喊道:“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守规矩的小贱蹄子!”
舒月懒得端起公主架子,用看智障的眼神扫视她几眼后,嫌弃地说:“我今年二十余岁,你当我还是四五岁的小孩,任你折辱磋磨,没有抗衡之力?”
腰间还缠着最顺手的那条鞭子,一鞭子抽到她身上,瞬间让她疼倒在地,捂着伤口哀嚎。
舒月这时才看向其余人:“你们也要来管教我?”
没人敢在这时候站出来,都瑟缩地站在原地,不敢吱声。
被闻鹤派去给皇上传消息的宫女这时候才出来,见到这副场景,愣神许久,才走过来询问:“这是在做什么?”
舒月把鞭子收回来,没有理会她的话,直接离开这里。
等她走后,这群人才七嘴八舌地说起她的恶行。
宫女听得脑袋疼,没听几句就打断她们的话:“行了,你们都跟我走吧,九千岁让我把你们送回去。”
她瞥了眼还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老嬷嬷:“她除外。”
留下来并非好事,等待她的绝对更加痛苦。
――
舒月回去后便开始接着练武,累了就去洗澡,然后打算午休。
若忽视仍旧没停的丧乐,这一切似乎和她在闻府时没什么两样。
包括突然挤过来搂她的闻鹤。
她嫌弃的推搡闻鹤几下:“我刚洗完澡,你好臭。”
“我哪都没去。”他轻笑着询问,“爬你的床还得先熏香沐浴?”
舒月嫌弃地皱眉,却没再说什么。
闻鹤身上确实不臭,但她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草药味,就忍不住烦躁。
她翻身背对着闻鹤,将大半被子都卷起来抱进怀中。
练武时流了一身汗,浑身都累得不行,躺在床上没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而这时,萧立祯派来的人敲响房门。
舒月没被吵醒,闻鹤蹑手蹑脚走下床,拉开门后询问:“有什么事?”
太监恭敬地说:“九千岁,皇上有请。”
应该是为刚才的事情来的,闻鹤皱眉说:“过两个时辰再说。”
太监犹豫片刻,还是说:“皇上有情,希望您能立刻过去。”
闻鹤嗤笑出声:“你先回去吧。”
萧立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无非是为了那点破事,他现在还有闲心雅致管舒月的事情。
赶走太监,他回到床边接着看舒月入睡的模样,盯着她紧皱的眉头:“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若你不让我失望,我自然会带你离开。”
闻鹤在屋里停留许久,才去找皇上。
而他离去没有多久,就有宫女推门走进来,将睡得香甜的舒月喊醒。
舒月不满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人,皱眉询问:“干什么?”
“有人想见你,他在桃花林东角等你。”
扔下这句话之后,宫女就离开这里。
舒月用刚睡醒,还很迟钝的大脑想一会儿,便决定接着睡觉去了。
她在宫中树敌很多,想坑害她的至少数十位,但若说关系好的,寥寥无几。
她才懒得以身犯险,有这功夫倒不如多睡一会儿。
又过了一个时辰,闻鹤还没回来,先前过来通知舒月的宫女又走进来将她喊醒。
这次舒月彻底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面色阴沉如墨,冷声质问宫女:“还有什么事?”
宫女瑟缩片刻,才接着说:“有人……有人在桃花林等你,我奉命将你领过去。”
舒月神色莫测地打量她几眼,从床上下来后,冷笑着说:“好啊。”
她换好衣服后,先是将鞭子缠在腰上,然后又拿起闻鹤给她的那把剑,最后才对宫女说:“现在走吧。”
宫女看出舒月心情极差,不敢再说任何话,缩着脖子将人领过去,生怕她手中的剑,下一刻就落到自己身上。
后宫中能被称之为桃花林的地方在暖桃宫附近,离舒月所住的琉玉宫有些远,她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地方。
外面下着细雨,淋湿了舒月的裙摆,寒风吹过,让人觉得有些瑟缩。
快到地方的时候,她看到伫立在桃花树下许久的人,身上已经满是被雨水打落的花瓣。
土杏色的衣衫上粉白一片,瞧着还有些好看。
舒月打量几眼,才确定这人是萧佑。
倒不如等在这里的是那些对她有敌意,想要坑害她的人,那样她一剑过去,弄死弄伤都可以,把事情捅到闻鹤眼前,剩下的就都不用自己来操心了。
但将她喊来的人是萧佑,她不清楚萧佑想做什么。反而要将行踪藏着掖着,以免闻鹤察觉不对。
她揉了揉犯疼的额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萧佑在这里站了太久,一张脸已经被冻得发白,见到舒月后,却展露笑颜:“阿姐,你可算来了。”
舒月仍旧冷着脸:“你找我来,想说什么?直接说。”
“我……”他捂住打了个喷嚏,然后才接着说,“我收到了……”
看着他单薄的穿着,和瑟瑟发抖的模样,舒月皱眉说:“进屋说去吧。”
“我先前没来,是因为压根就不想来,你没必要等下去。”
暖桃宫暂时空着,他们随便进一间屋,里面满是灰尘,看上去已经许久无人过来打扫。
萧佑又被灰呛得咳嗽半天,平缓下来才接着对舒月说:“我收到了燕哥的信,他说他已经带兵杀过来,不会让萧立祯这个得位不正的人在皇位上待太久。”
“他手里有不少兵,绝对能帮上我们大忙。”
萧佑小燕云四岁,当初燕云在宫中的时候,萧佑就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转。
只是他们数年不见,没想到还能有联系。
舒月盯着萧佑,将他脸上的欣喜尽收眼底,叹息后才说:“别太相信外人。”
第142章 一起洗
“燕哥又不是什么外人。”萧佑小声反驳她的话。
舒月不知他此刻的天真是演出来的,还是真心实意。
她轻声说:“我是指除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人。”
萧佑脸上的欢喜少了大半,他盯着舒月,有些不解:“可是,燕哥真的能帮上大忙。”
“你不是希望我坐上皇位吗?有他帮忙,或许真的有翻盘的机会。”
舒月盯着他的脸,什么都没说,却流露出哀伤。
她已经不对那个位子抱有太大希望了,也觉得萧佑把对皇位的渴望全怪在自己身上,实在令人疲惫。
“你觉得有几个人,在触手可得的情况下,会不觊觎那个位子?”
萧佑沉默了。
“我真的累了,你想要和他共谋就去做,不要再来联系我。”舒月面无表情,看上去格外麻木,“你当初已经出卖过我一次,难道还想把我最后那点利用价值榨干?”
“萧佑,我不与你计较,不代表我会一味纵容你的行径。”
“出卖?”萧佑满脸不解,连忙为自己辩解,“我没做过出卖你的事情。”
舒月疲惫地闭上眼,将藏在心底许久的事情说出口:“去年底,玉玺。你为何能出入东宫,行走朝堂?”
萧佑面色发白,焦急地辩解:“他说我只要陪他演戏,就会放过你。毕竟在他们看来,你最大的价值是逼迫我交出玉玺。”
所以他配合萧立祯,将假玉玺当真玉玺,恭维他、吹捧他,舍下了自己的颜面。
他以为此举是在救她,没想到居然会被她记恨这么久。
一时间,他不知该先恼怒还是懊悔,又或者心疼自己的付出。
舒月冷眼盯着他,他们两个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她能看出来萧佑所说都是实话,却还是不敢信他:“是吗?可我当时差点就死在牢里。”
“萧立祯拿烧红的铁烙烫我,闻鹤去救我的时候,我身上全是血,还有肉被烧焦的味道。”
舒月回想当时的情况,脸上忍不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在自己身上比画着,对他说:“这些地方全都不剩一块好肉,养了这么久,伤疤却还是没掉,应该会追随我一辈子。”
“我咬着牙坚持下来了,结果你扭头把我拼命也不愿放弃的东西拱手让人,还说是为我好?”
就算他真的出于好心,舒月也不愿意接受。
在萧佑羞愧的注视下,她轻声说:“别再假惺惺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扔下这番话后,她就离开了这里。
萧佑在这里站了许久,一动不动就好像木雕一般。直到乔找过来的时候,这座木雕才活过来,转动眼珠看向门口。
“乔。”他说出口的声音有点干哑。
乔拱手作揖:“太子殿下,微臣入东宫拜访时没瞧见您,便过来寻您。”
萧佑出门时刻意遮掩行踪,除了帮自己传讯的宫女之外。按理来说无人知道他来到暖桃宫附近,更不该知道他待在这间屋子。
但乔就是直接找过来了,好像一切都瞒不住他们的眼睛。
他的眼珠已经泛起红血丝,却不愿眨眼,死死盯着他:“你还记得去年,我父皇刚死的那段时间吗?”
那时候乔才走到萧佑身边,他们往日虽有交情,却也不到能让乔为他涉险的地步。
但乔帮了他太多事情,他不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直到今天,他才清楚地认识到,乔是萧立祯派过来监督他的人,是他被舒月护了太久,连最浅显的阵营都分不清。
居然把敌人当做了朋友。
之前种种,都是在争取自己的信任,而传给他的那些消息,也掺杂了太多欺骗。
他倒没有蠢得无可救药,很多事情都是多方确认后才愿相信。
但关于舒月的事情,他只能从乔身上得知,其他人要么不敢去查,要么压根调查不出来。
乔不知道萧佑为何突然询问,却还是如实说:“还没过去多久,自然记得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他呢喃着复述遍他的话,“对我说的所有话都记得?”
“八九不离十。”乔不解地说,“怎么了?”
“所以先前你说只要我配合萧立祯,认可他的皇位,他就能饶过阿姐,只是在骗我?!”
两人离得很近,突然被吼,乔觉得耳朵嗡鸣,似乎被震坏了。
他揉着耳朵,还算平静地说:“没有骗你。”
“我见过阿姐了。她都跟我说过了。”他面色惨白地说完这句话。
他盯着乔许久,见他一脸坦然的模样,忍不住对他挥拳。
乔虽然是文臣,却也自幼学武练剑,就算只是花架子,也不是被称为废物的萧佑能比得上的。
――
舒月刚回到琉玉宫,没多久就听到了东宫传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