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与垂眸,淡声问:“是那间储藏室吗?”
林逾白点头, “就是那间储藏室。”
“她把我们之前的所有回忆都放在那间屋子里, 只要看一看,你就知道她有没有把你当替身了。”
谢容与抬眼,眼眸幽暗深邃, 问:“你怎么我是你的……替身?”
替身两个字, 谢容与说得格外艰难。
林逾白说:“姜堰跟姜矜打电话时说得,凑巧被我听见了。”
谢容与沉默点头。
原来,知道他是替身的人有很多。
走到门前,林逾白指纹解锁,门应声打开。
他很熟练,这一扇门似乎开了很多遍。
谢容与眸光微暗,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林逾白轻车熟路走到储藏室, 又用密码打开房门。
那扇谢容与因为不知道密码怎么样也打不开的门,就这样被林逾白轻易打开。
林逾白推开门,请谢容与进去看,“谢先生。”
谢容与轻轻点头, 抬步才走进去。
林逾白随后进来。
他伸手指了指玄关柜摆放的一排香水, 道:“这个香水叫forever, 是她专门为我设计的香水。”
他瞥向谢容与,“你现在用得就是这种香水。”
就是因为这款香水,他才断定,姜矜把谢容与当替身。
谢容与只是沉静望着那瓶香水,没有开口。
他不能开口。
他记起来,他跟姜矜关系的转变,似乎就是因为他用了这瓶香水。
谢容与微微闭眸,缓了缓情绪,说:“还有什么纪念物品,都介绍给我。”
还有什么能打击到他的呢?
林逾白指着一排衬衫,淡淡道:“她喜欢男人穿白衬衫,她应该也为你挑选过白衬衫穿吧。”
谢容与此刻就是穿得白衬衫。
“或许,她的品味就是这样。”谢容与忍不住替她开解。
林逾白点点头,不回应,又指向一排放在丝绒盒子里,非常精致的袖扣。
“还有这个袖扣―”他捏着一枚袖扣,余光瞥向谢容与,说道:“这个是专人定制,我也有一对,跟你戴的那个刚好配套。”
谢容与只略微忘了一眼便能瞧出,这枚袖扣跟姜矜送给他的那款极为相似。
他敛了敛眸,用了极大意志力才不使自己失态。
转完整间屋子之后,谢容与脸色冷白到没有血色。
今时今日,他算是深刻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替身。
不仅要长相相似,还要穿得一样,身上的香味也一样。
心底挚爱不能收到你送出的礼物、不能陪你完成遗憾,那都无妨,哪些礼物哪些陪伴要替身代替也是一样的。
从汀江华府出来后,林逾白邀请谢容与喝咖啡,高盛想替谢容与拒绝。
他们大老板真没那么多时间会情敌。
而且,高盛敏锐发觉,林逾白对他家老板有微妙的敌意。
谢容与却答应。
“走吧。”他淡淡道。
来到咖啡馆,林逾白招呼谢容与在靠窗的地方落座。
谢容与脚步迟疑。
他不习惯在大厅喝咖啡,会惹来很多麻烦。
果然,刚坐下一会儿,就有女人过来要联系方式。
“先生,可以交个朋友吗?”曲一曼微低身体,侧着脸颊,轻笑问。
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知道在搭讪的时候露出最美的部分。
裙子领口开得很低,幽美的沟壑若隐若现。
谢容与侧首,漫不经心看着窗外景色,嗓音冷清,“不好意思,我已经结婚了。”
他拒绝的姿态很勾人,曲一曼心里痒痒的。她道:“没关系,我不介意跟你来一段露水情缘。”
谢容与指骨轻扣大理石桌面,声音浅淡好听,“高盛。”
高盛反应过来,他该知道的,就算跟夫人闹得不愉快,老板也不会允许其他女人近身。
他赶紧从后面的座位起来,走到曲一曼身边,客气说:“小姐,我们先生喝咖啡时不喜欢被人打搅,您还是离开吧,不然一会儿会闹得不好看。”
谢容与出门可不是单枪匹马,他的保镖团业界闻名,曲一曼这时候不走,一会儿就是保镖拖她出门了。
曲一曼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
不过还是离开了。
她的余光瞧见虎视眈眈的保镖们,她不敢久留。
只是心底越发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可以征服这样清冷疏离如云间月的男人。
曲一曼走后,林逾白垂下眼睛,问:“知道她把你当替身,你还要继续跟她过日子,为她守身如玉?”
“是。”谢容与抬眼,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要劝我跟她离婚,林先生还是歇了这条心。我爱姜矜,无论如何,我都爱她。”
林逾白扬声,“即使她给你戴了绿帽子?”
“是。”谢容与凝视林逾白,眼神微冷,慢条斯理道:“我可以接受矜矜给我戴绿帽子,也可以接受她把我当做替身。但如果如果有人勾引她,或者污蔑她的名声,我绝不会手软。”
言下之意,姜矜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但他不会放过情夫。
第16章 弥补
林逾白跟谢容与前脚刚走出京旭大厦, 后脚姜矜就收到老宅的电话。
陈如锦声音极冷,“回一趟老宅。”
姜矜轻缓拒绝, “工作太忙, 我走不开,有空的时候我会回去的。”
陈如锦冷笑道:“有空飞去云城,没空来老宅?姜矜, 我希望你知道,此时此刻,你的任何借口都不管用。”
姜矜眼睫轻颤, 简短说了句, “好。”
挂上电话,姜矜立刻又拨通姜堰号码。
姜堰接的很快,嗓音发颤, “姐……”
姜矜微微闭了闭眼眸, 一切明了,“你把我卖了,消息是从你这里走漏的?”
姜堰闷闷道:“是我爸发现不对劲,他现在就在老宅,准备对你三堂会审呢。”
姜矜问:“告诉我,你漏了多少消息给他们?你告诉他们我把谢容与当林逾白替身,对吗?”
姜堰心虚, “姐,你怪我吗?”
姜矜此刻恨不得掐死姜堰。
但她语气还是温和地,她滴水不漏问道:“我马上回老宅,京旭这边的摊子暂时管不了, 你有兴趣替我管吗?”
姜堰再迟钝也听出她的试探。
他冷汗都要下来, “姐, 我漏消息纯属因为我自己傻逼!不是我想害你谋权篡位!姐,真的,我对姜家财产没觊觎!你信我!”
姜矜温和而笑,声音柔柔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没这个意思。”
挂上电话,姜堰揉了揉心口,接完这通电话,他心脏都要跳出来。
伴君如伴虎,他算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幸好他对姜家没想法,要是有想法,恐怕他得像他哥一样直接死在国外回不了国。
收了线,姜矜还是没急着回老宅,她叫曲致礼去拟定一份离婚协议。
曲致礼微怔,“您要离婚?”
“不好说。”姜矜垂眸道:“我要看谢容与的意思。他想离,我也拦不住,他不想,那就是皆大欢喜。”
她抬眼,“让你拟定离婚协议,是我希望能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姜矜从公司回到郁园,家里灯暗着,她按亮感应灯。
白皙纤细的手撑在玄关衣帽柜,慢条斯理换鞋。
手包搁在隔断上,里面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清晰悠缓的脚步声从悬空楼梯上传来,姜矜换好鞋,直起身体,微微抬眼。
谢容与立在楼梯上,精瘦的手臂撑在扶手上,修长分明的手指微微折起,眼眸散漫,显得漫不经心。
姜矜对他有浅薄了解。
越是平静,他心底越是愠怒。
谢容与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最上边两颗扣子解开,露出微微锁骨,显得性感撩人。
跟他一贯的风格不符。
姜矜从包里抽出离婚协议,谢容与一步步朝她走过来,眼神显得沉冷,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姜矜倒不慌张。
她这个人只怕傻逼,不怕聪明人。
傻逼做事毫无逻辑,聪明人做事却是有章法讲道理有迹可循的。
她能跟聪明人讲道理,但怎么也说服不了一个傻逼。
直到现在,姜矜也不明白林逾白今天中午为什么会自爆。
思来想去,她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是傻逼。
抽走姜矜夹在指尖的离婚协议,谢容与垂眸随意翻了翻。
纸张声沙沙作响,他翻动的速度悠缓而从容。
最起码,在他翻看离婚协议的动作中,姜矜感受不到他情绪的波动。
“要离婚?”他语调悠缓,听不出情绪。
但姜矜对他很了解。
他这个语气表明他自己不是那么想离婚,姜矜稍微松了口气。
在这个档口离婚,无论对她还是对姜家都不是好时机。
“没有想离婚,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姜矜抬眸,直视他,“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所以无论你是否想存续这段婚姻,我都没有意见。”
她抿了抿唇,理清思绪,从容不迫道:“你想离婚,我们就离,你想继续过日子,我就会好好弥补你。”
“弥补,你想怎么弥补?”谢容与微笑,眼底露出点兴味。
姜矜望着他眼睛,跟他四目相对,“我不会再见林逾白,不会跟他有任何接触,对婚姻保持忠诚。”
姜矜觉得她这个回复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谢容与伸手握住她手腕,指骨摩挲她细滑如凝脂的皮肤,他感受到蓬勃的生机,血液的流动。
“你会不高兴吗?”他突然没头没尾说。
“嗯?”她有些跟不上他思路。
谢容与垂眸,淡淡说:“你跟林逾白有很深的感情,让你不见他,对你来说似乎有些残忍。”
“你可以见他,也可以继续帮他。”
他深深看她,“你换一个方式弥补我。”
“你说吧,我都满足。”
谢容与伸手勾起她一丝柔软的乌发,轻声道:“明年我的生日,不要再去云城了,好吗?”
第17章 微妙
他的声音清晰落到土耳其黄玉石铺就的客厅, 清晰透过姜矜的耳膜。
他的话语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明年我的生日,不要再去云城了, 好吗?
此刻, 姜矜不知该恐慌,还是该疼惜。
恐慌他知道她每年生日那都去私会情郎。
还是疼惜他的要求那么低。
姜矜伸出手,素白指尖落在他劲瘦腰侧, 她想伸手抱抱他,又怕他觉得她虚伪。
收拢指尖,姜矜淡定点头, 情绪遮掩的严严实实, 说话态度显得客观而平静,“只要你愿意,我每年都会陪你过生日。”
谢容与微微颔首, 身体后退几步, 温和道:“我去工作,你早点休息。”
姜矜点了点头,“好。”
谢容与一走,姜矜挺得笔直的背脊瞬间松了起来,她踩着拖鞋,坐在沙发上拨通陈如锦的电话。
陈如锦冷声,“你快到老宅了?”
如果姜矜真的在接到她电话那一刻就启程, 现在这个点,应该快到江城了。
姜矜平静说:“我在历城。”
“你什么意思?我们还都等着你解释!姜矜,你翅膀硬了,就这么不把长辈们放在眼里?”听声音, 陈如锦都快气得背过气去了。
“我跟谢容与不会离婚, 三合集团跟京旭集团的合作也会继续, 所以,我不需要对你们解释什么。”说完,姜矜直接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三秒钟,电话紧接着又打过来,陈如锦语调温柔,“矜矜,圣诞快到了,到时间跟容与一起回老宅。”
姜矜知道这是陈如锦的妥协。
“没空。”她语气淡淡。
陈如锦不慌不忙说:“你陈舅爷年纪大了,董事会的工作他有些力不从心,他卸任之后,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姜矜当然愿意在董事会安插自己的人,越多越好。
陈如锦这个交易她很满意。
“圣诞那一天我们会回去的,即使没时间也要挤时间。”
接完这个电话,姜矜心里轻松不少,稳住婚姻就是稳住姜家,只有自己人不给她搞乱子,她才能好好对京旭进行改革。
*
书房。
谢容与刚结束视频会议,就接到到陈如锦的电话。
对于姜矜的家人,谢容与一向很客气。
“祖母。”他声音轻缓柔和,跟以往对她的态度一样。
现在,陈如锦真正相信了姜矜说得不会离婚的话。
但依然不放心,她又多问了一句,“容与,你跟矜矜的感情还好吗?我听博渊说,你们之间好像有一点矛盾。”
“没有矛盾。”谢容与垂下眼睫,嗓音温和依旧,“我跟矜矜很好,我不会跟她离婚,三合跟京旭永远都是最好的盟友。”
这下,陈如锦真正把心放到肚子里,“那就好,圣诞节我等着你跟矜矜一起回老宅。”
挂了电话,谢容与没有心情再办公,他站起身,暗灭书房里的灯,抬步走向卧室。
三楼是绝对的静区,只有双主卧套房,这时候主卧的灯已经全部灭了。
谢容与微微抬眉。
姜矜睡觉怕黑,一定要开一盏幽暗的夜灯才睡得踏实。
他打开卧房的光照系统。
光源亮起来,照清卧室里的所有景象。
主卧大床上空无一人。
他眸色微微暗了暗。
今晚,姜矜睡在客卧。
二楼有四间客卧套房,每间套房都有独立的淋浴间和洗漱室,跟主卧套房的区别就是没有主卧套房大。
她洗漱完,换上睡裙。
长裙迤逦在腰际,她依靠在软枕上,翻看手机,查看工作邮件。
曲致礼没有给她发新的信息,工作系统也没有新的通知,姜矜放下手机,暗灭主灯,打算睡觉。
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姜矜的手还捏着被角,她抬眼,朝光亮来源看过去。
谢容与立在门后的分界线上,身姿秀挺。
室内光影暗,他的面容看不明晰,姜矜却瞧出几分凛冽的味道。
“要跟我分居?”他声音极轻缓,慢条斯理地。
姜矜听出压抑在平静下的愠怒。
“没有。”她想了想,支起身体坐起来,赤着脚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