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黑化后我摆烂了——逢星河【完结】
时间:2023-06-18 23:03:41

  车厢外,雨势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花,噼里啪啦的声音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十分闹腾,而车厢内却是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马车在雨中并没有减速,一路疾驰回到了王府。
  时安换下裙边微湿的衣裳,重新换了一套,春蝉似乎看出了她兴致不高,很有眼见的没有多言,替她在美人榻上铺了层薄毯后就退了出去。
  时安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目光散漫地在院中游移着,没有想要专注的东西。
  在她说回去就不回来了之后,牧迟青便没有再开过口,她想她还是有些过分的,借着坦白的名义逼牧迟青做一个选择。
  时安落了落眼睫,她明明知道牧迟青害怕被抛弃,明明知道对方喜欢她,却毫无芥蒂地利用了这一点。
  最后那个问题明明可以应下的,但是她连半点欺骗的负罪感都不愿背负,清醒又卑劣。
  时安用力咬了咬腮边的软肉,眼睛拼命眨了几下,按回了就要蓄起的雾气。
  皇城郊外,道观。
  沈时寒大刀金马地坐在妹妹之前住的客院里,那柄长刀被他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刀鞘未除,杀气却依旧溢了出来。
  面前的小道修行不足,此刻腿肚有些发软,细看的话便能看出在打颤,他修行中人,何时遭过这样的审问,虽说是在道观,可他莫名觉得这儿是皇城司的牢房。
  沈时寒冷着脸,眉心拧起的川子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些时日从外面寄过来的信都在这儿了吗?”
  小道点头,保证道:“都在这儿了,凡是三姑娘寄来的都在这儿,之前的几封也一早就送到了贵府上。”
  沈时寒知道,妹妹寄过来的信他都看过,字迹完全一样,隔几日便是一封,事无巨细地写着几日来的行程,游山玩水好不快乐。
  可是他偏偏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所以这日得空才特意来了一趟道观。
  当日妹妹假做昏迷,牧迟青强行闯进相府,最后勉强答应送妹妹去道观,一路上他都在,甚至在牧迟青从道观离开后,他还多留了一日,亲自送妹妹上了离开南下的马车。
  现在回想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除了一点――事情过于顺利了。
  按照他的设想,妹妹觉无骗过牧迟青的可能,就算当时骗过去了,牧迟青也会守在道观里的,起码在他离开之前,对方不可能先行离开,这就是他最不放心的地方。
  他送走妹妹后,就对家里说了实话,遭了父亲好一顿骂,不过家里倒是没把妹妹立刻叫回来,而是暗中多拨了几个人去看护,便顺着安安的意,让她南下游玩了。
  后派去的几人也有回音,皆表示三姑娘很好,一路顺风,那是沈家养的暗卫,不可能轻易被策反。
  照理沈时寒该放下心的,今天来道观也是做最后的确定,但他刚刚审了一圈道观的人,皆说宁康王自那日之后便一次都未来过。
  沈时寒眯了下眼睛,亲自巡视了一圈,道观里没有宁康王府的人监视,一个也没有。
  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笃定,那个隔几日便寄信回来的妹妹,不是真的。
第84章
  ◎合卺酒◎
  从蓬山回来后, 时安再一次被困在了之前的院子里。
  银链并没有被重新锁上,但是她腕间的银环也没有被取下,纵然牧迟青知道银环不起作用, 却还是没有取下来,就像是一个象征, 她被困住的象征。
  雨一直未停,轻轻浅浅地落下, 风雨交杂在一起的声音并不会让人生厌, 殿内点着银碳,温热干燥,未沾染上半分湿气。
  时安照例坐在窗前,抬头看去时,见看到牧迟青从廊下走来, 风里夹杂着雨丝, 廊下也需要撑伞,对方闲适地举着一柄大伞,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近。
  时安心想, 距他上一次离开有一个时辰了么?
  好像是没有, 大约大半个时辰吧。
  牧迟青待在她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除了必要,几乎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只是回家的事没被再次提起, 似乎不了了之了。
  时安撑着下巴,看着飘落到牧迟青身上的点点雨丝, 觉得像是在看一座海底的火山, 水面的平静掩盖了最深处的震动, 不知何时会爆发。
  殿门一开一合见, 蹿进了一缕带着湿气的风,凉丝丝的打在身上,激得时安登时打了个抖,然后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心里忍不住嘀咕,有人在念叨她?不会是大哥吧。
  颊边有丝丝凉意,平日里温热的大掌因为刚从外面走过,此刻有些微凉:“在想什么?”
  时安回神,随口答了一句方才看的书,问道:“事情解决好了吗?”
  之前牧迟青走得有些急,她还以为事情棘手,大约要忙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牧迟青颔首,面色从容:“不是什么要紧事。”
  他手掌在安安脸上流连了片刻,似有些不舍,却依旧克制地收了回来,在抽离的最后一瞬,指尖勾起了面前人精巧的下巴,一个吻落了下来。
  时安习惯了这几日里对方时不时亲昵的举动,顺从地扬起头,露出一段优美的脖颈。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仿佛只是为了确定她的气息,是不是还在身边,唇瓣分开后,牧迟青揉了揉时安的手,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大约这样才能安心。
  时安乖乖地将手搁在他的掌心里,无声安抚。
  自从那日她坦白后,牧迟青便开始了这般行径,大约知道无论如何都没法动摇她回家的心,每一次都一定要碰到她,固执又焦躁。
  即便她说过,想要回去要离开皇城才行,对方依旧不放心,每时每刻都在惊惶中度过,看不出来,却可以感觉到。
  半夜,时安被帘外的雨声惊醒。
  昏黄的烛灯下,牧迟青的身影半明半暗,他端坐在桌案前,视线落在她身上,一错不错,像是巨龙在守着自己的珍宝。
  时安按住自己因为被吓到此刻急剧跳动的心,她轻轻吸了几口气,眼中还有些未睡醒的迷茫,小声唤道:“牧迟青?”
  枯坐在椅子上的人动了下,有了反应,一瞬间回魂一般,鲜活生动了起来,牧迟青眼珠转动了下,大约是久坐未动,起身时有微微的滞涩,他全然没有在意,顿了一下后便快步走到床边:“安安做噩梦了?”
  时安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问:“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说完,她就按了下自己额角,自己大约是睡糊涂了,牧迟青分明在她入睡前就离开了,所以是她睡熟后,对方又过来的。
  她放下手,望向守在床榻边的人,眉间隐隐有些担忧:“怎么了?”
  牧迟青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的动作,替她按了按额角,食指间的力道把握的刚刚好,不一会儿时安的睡意便又涌了出来,眼帘也跟着垂了下去。
  片刻后,床上的人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牧迟青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床前,垂眸看了她许久,视线沿着眉眼唇鼻一点点地描摹着,仿若要把对方印在脑海中。
  良久,他俯身,干燥温热的薄唇碰了碰时安的额心,抚平了那里的一点折痕。
  他声音低缓:“安安,我后悔了。”
  时安并不知道睡着之后的事,亦没有听见这一句近乎自语的低喃,不过却还记得半夜梦醒时看见牧迟青的事。
  她没有挑破,只是对方眼下的青色越发加重,似乎每日夜间都守在她身侧。
  相较之下,牧迟青精神却是一日比一日好,那双略显凉薄的眼中罕见地藏了几分难掩的欢喜之色。
  午后,时安特意问了问:“是宫中有喜事吗?”
  牧迟青眼色柔和地望着她,抬了下唇边,说道:“是有喜事,不过不是宫中,是王府。”
  时安没有多想,以为是王府的军队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年前她曾听父亲和大哥提起过一次,有六成赢面,但能让牧迟青喜形于色,大概是打了场歼灭战。
  她倚在美人榻上,慢吞吞地想着。
  今日难得放晴,没有落雨,午后的日光十分温和,笼在身上,带起了一股懒意,或许是春天要到了,白日里居然泛起了困倦。
  时安放任自己进入午后的小歇。
  按照惯例,她午后小歇的时间大约是小半个时辰,只是浅眠,稍有些响动便能将她唤醒。
  今日却有些反常,她睡得无比深沉,醒来的那一瞬间,时安突然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茫然又失焦地愣了许久,才开始转动起脑子。
  大殿内一切清晰可见,却不是因为窗外的光线,而是殿内的红烛,十二盏十五连枝灯尽数点起,照亮了整个大殿。
  她因为骤然睁眼,所以眼中飞快地蓄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朦胧中看到了一片红。
  时安眨了几下,清凌凌的杏眼便像是水洗过一般,登时把东西看得十分真切起来,原来那片红是喜服的颜色。
  可是哪来的喜服?
  她纤长的眼睫抬起了一点,看到了穿着那身喜服的人,英挺笔直地站着,那双好看的眉眼里难得一见地盛满了笑意,正朝她看来。
  牧迟青轻轻唤了她一声:“安安。”
  时安又眨了几下眼睛,她觉得或许是蜡烛点的太多了,所以她才眼花了,否则怎么会看到牧迟青穿着一身喜服,今日才二月十二,离喜帖上的吉日还有许多天。
  她愣愣地垂下头,看到了自己身上同样的红色,金丝细线秀出的纹样精致又奢靡,不知是多少绣娘连夜赶工制出来的。
  她伸手摸了摸袖口处的绣纹,针脚平整而细密,放在后世,她此刻正穿着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
  大概是见她没有回应,牧迟青走近了些,又唤了一声:“安安。”
  他声音里是按奈不住的兴奋,虽然已经尽力克制了,却还是无法压抑心头的欢愉,他要和安安成婚了。
  时安终于有了回应,她越过牧迟青,看到了放在桌上的盖头,红色的盖头下是一根细长的白玉杆秤。
  牧迟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抿了抿唇,解释道:“安安一直不醒,我等得有些心急,便先一步揭开了。”
  他没办法看不见安安的脸,哪怕知道安安就在他身侧,碰得见摸得着,也要时不时确认上一番,像是心头落下的隐疾,无法根治。
  他小心地虚着安安的脸色,生怕她不高兴,他专门问过管事,大喜之日,新娘子应该高高兴兴才是。
  可惜没等来什么反应,安安只是收回了视线,平淡的眉眼让他一时有些心慌,把握不准安安的想法。
  牧迟青舔了下薄唇,说道:“安安,我们喝合卺酒吧。”
  十八年的女儿红,香气四溢。
  时安在酒香中终于有了反应,她蹙着眉看了眼被端到面前的小酒杯,没有接,瞥开了视线。
  原来这才是牧迟青口中的王府的喜事,确实是喜事,若不是她一无所知,又毫无所觉地被换上喜服。
  她听自己声音冷静地问道:“为什么改成了今天?”
  牧迟青顿了下,答非所问地道:“安安,今天也是吉日。”
  时安看了他几眼,收回了视线,她生气时会比寻常更加冷静,刚醒来时的低气压还未完全散去,眩晕和反胃,以及突然起来的失望,一时间悉数爆发了出来。
  她声音依旧十分平淡,只是里面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厌倦,她问:“牧迟青,这算什么成婚之礼?”
  “安安!”
  牧迟青慌乱地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他急切地解释:“安安,我等不下去。”
  他多一日也等不下去,自那日知道安安来自另一个世界后,便控制不住地心慌,午夜梦醒,皆是他被抛下的景象。
  安安在那个世界有家,有愿意等安安回去的人,叠在一起便是舍不掉的牵挂。
  安安说因为他所以才没法离开,可是在文渊时,每一次离开,他都在,他承受不起安安再一次的不告而别。
  等喝了合卺酒,结了青丝,他和安安就是夫妻了,那一纸婚书拦不住安安转身离开的想法,只有真切的有过肌肤之亲,安安才会把他放在天秤的另一端。
  牧迟青十分用力地掐着掌心,明日大约会留下淤痕,他看着安安眉眼间的疏离,心慌达到了顶点,好似下一刻安安就会消失在眼前,再也不见。
  盛满醇酒的酒盅被冷落在了桌上,无人在意。
  牧迟青急急俯身,伸手抱住时安,怀中有了实感,剧烈跳动的胸腔才稍微平复了半刻。
  他垂着头,将脸埋在怀中人的肩颈处,感受着脉搏跳动的活力,呼出了气息一声比一声凌乱,只想把人抱得更紧一些。
第85章
  ◎安安,我错了◎
  时安感受到了一抹温热的湿意。
  她错愕了半刻, 有些反应不过来,牧迟青这是哭了?
  震惊一时盖过了倦意,她迟疑地抬起手, 在半空中顿了下,最后落在牧迟青的身上, 高挺的身形此刻半蜷着,实在有些可怜。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动作激起了对方的凶性, 脖颈处陡然传来一阵钝痛, 方才还温湿的地方被咬住了一小块皮肉,牙齿碾动,留下了两道鲜红的齿痕。
  时安吃痛地唔了一声,两道好看的纤眉拧了起来,皱着脸道:“牧迟青!”
  她伸手拉扯了下牧迟青的衣服, 想让他松开, 却再次被叼住了那块肌肤,牙尖细细耸动,像是在找寻下口的地方, 令人毛骨悚然。
  时安瞪圆了眼睛, 喊道:“牧迟青, 你疯了?”
  几息后,牧迟青终于松口, 舌尖在齿痕处轻轻舔舐着, 仿佛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正在悔过自新。
  他往后退了一点, 看向怀里的人, 红着眼眶哀哀叫了一声:“安安。”
  他眼眶湿漉漉的, 水痕还未干, 痛苦极了,捧着时安的手,把自己埋了进去,低着头道歉:“安安,对不起,我错了。”
  时安的手心被他眼睫扫过,徒生一股痒意,她偏过头,看到了桌上的酒杯,狠了狠心抽回了手,没有去看牧迟青,依旧偏着头:“我不会喝那杯合卺酒的。”
  牧迟青承受不住般喊道:“安安!”
  他慌乱不已,紧紧抱着时安的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跪了下来,仰着头看她:“安安,今天是我们的大婚的日子。”
  他喘着粗气,眼眶愈发的红:“安安,过了今日我们就是夫妻了。”
  时安把视线移了回来,摇头道:“不,不是。”
  她语气有些轻,在牧迟青继续发疯前,说道:“没有拜过天地高堂,王爷连沈家都没有告知,这样怎么能算成婚呢?”
  她垂眼,看着牧迟青殷红的眼尾,颈侧被咬的地方还泛着丝丝的疼,她道:“王爷是王爷,我是我。”
  一瞬间,牧迟青的眼睛更红了,像是在滴血,他拼命地喘了几口气,唇角咧开,露出一抹不正常的笑来:“沈家怎么会知道,他们又不是你的身生父母,何况安安姓时,与沈家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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