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旺一愣，他是学油画的，自然见过无数人体模特，但是从没想过自己要做这个。
“别紧张，就是简单的人体模特，和你画过的一样。”明斓看着他明显僵硬的身体。
“……”他画别人和别人画他怎么能一样。
明斓轻轻扬眉，大眼睛满是恳切的期待：“考虑一下呗，我给的时薪很高的。”
明斓这几天一直有送他小礼物，奶茶、小蛋糕之类的，不贵重但也是花足了心思。
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她这又教游泳有送东西的，怎么想都无法拒绝啊。
阿旺抿了抿唇，脸颊红彤彤的：“……好。”
明斓心中压抑着想尖叫的惊喜，笑出了声：“真的啊！”
也亏他是美术生，对这方面承受能力比较强，消化一番后就秉着专业的态度问明斓：“这个什么时候开始？”
明斓用毛巾擦干湿发，照着手机日历挑了个良辰吉日：“时间定在下周五晚上，怎么样？”
“好。”
明斓想了想又说：“大概需要十几个小时，你也不用准备什么，到时候人来就好了。”
阿旺低头嗯了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明斓看他：“还有问题吗？”
“有一个，”阿旺顿了几秒，艰难道：“是……什么姿势？”
阿旺的脸都要熟了，他也不想问这个，但他真的怕她画的是那种……艺术。他还未成年，万一传出去，真的不好。
明斓明白他心中忧虑，哂笑：“放心我不会坑你的，就很简单的坐姿，到时候我会遮掉隐私部位。”
阿旺终于放松地舒了口气：“……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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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这样定下，回到宿舍明斓遇到了许墨白，他正在打电话，步子放慢，身影被落日余晖拉得很长。
明斓走过去，他离她很长一段距离，背着光，看不清面上的神情，只觉眉眼深的要凹进去。
看到她，许墨白挂断手机，朝她走来，脸色淡下来：“去哪了？”
明斓无辜地看着他：“去逛街了。”
一听就是说谎，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哪家商场十一点还开门。
许墨白靠过来，头微垂着，眼下落下狭长的一片阴影：“为什么又不接电话？”
明斓：“我没看见。”
许墨白冷嗤：“你刚过来的时候还在低头玩手机，会看不见？”
现场被抓包，明斓一下卡了壳，摸摸鼻子，伸手去勾他的手：“我最近不是有点忙嘛，就没顾得上回你。”
许墨白的喉咙发紧：“可你不回电话我会担心。”
既担心她出意外遇到危险，又害怕她没有遇到危险只是单纯消失了。
明斓眨着睫：“担心什么，中午咱俩还一起吃饭了，我人都在这你还怕我跑了啊，你怎么这么黏人了。”
许墨白哼了声，声音略带委屈：“因为你有前科。”
“好嘛我错了。”明斓轻轻笑着，拉着他的手放到唇边狎昵吻了下，又攀着他的手去亲他的唇。
许墨白后仰想躲：“这么多人。”
明斓哂笑：“害羞什么，你看旁边不也好多对在亲，没人注意咱们的。”
虽说在女生宿舍旁接吻已经成了大学校园一道风景线，但许墨白没有她这样的厚脸皮，拉着她去了墙角，灯光暗下来，两人在阴影中接吻。
因为公共场合，许墨白并没有太用力，浅吻辄止，恰如其分。
明斓在他绵密的吻中缓过劲来，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有点不舍的样子：“你找我是什么事啊？”
许墨白说：“我明天要去苏城。”
明斓记起来了，他最近准备的设计书就是给苏城的一家公司糯糯科技研发的。
许墨白这次是要去见糯糯科技创始人，他们旗下新上的餐厅点评APP正要更新数据库，以支撑新的推荐算法和智能搜索，若能合作，也算让他们工作室在国产图数据库领域打开了知名度，不愁日后没有项目。
明斓：“要去几天？”
许墨白：“初期的准备工作都完成了，这次谈合作，如果顺利就签合同，最多也就一周。”
“哦，也没有很久。”她弯了弯眼，笑如明月：“记得想我啊。”
许墨白低头，轻轻啄了她一下：“好。”
第27章 月亮
落地苏城。
许墨白和张帆在产业园附近定了间套房, 和糯糯科技创始人约了周五下午见面。
酒店房间里，张帆拿着几条领带在镜子前比划，问他：“你说哪条显得我比较像成功人士。”
许墨白头都没抬, 靠在床头翻阅设计方案，他们的程序还需要后续迭代优化，所以这次必须扬长避短，重心放在方案上。
许墨白：“你是去见合作人, 不是相亲对象。”
张帆：“那也得给人一种好印象啊, 还是条纹的好了, 黑色的总觉得像个卖保险的。”
许墨白看一眼时间：“别挑了，走了。”
张帆应了一声, 赶忙收拾好各种资料，确实应该提前赶过去，万一路上堵车, 总不能让甲方爸爸等他们。
位置在苏城有名的度假山庄, VIP高级商务会客点, 不少商业人士在此联络商谈。
二人乘出租车过去，在会议地等了一会，李忏才姗姗来迟，他五十左右年纪, 戴一副无框眼镜，看着斯文儒雅，手里端着喝到一半的红酒杯, 像是从隔壁酒局抽时间过来。
刚进门，他抬了抬下巴：“快点吧, 我赶时间，你们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
五分钟能讲什么？
张帆瞬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现在大型企业面试哪个不是一小时打底。
许墨白却反应很淡，他迅速翻开电脑，打开准备好的PPT，略过前面内容，只重点讲述了技术部分。在争分夺秒的时间里，甚至还在几张核心代码页面故意多停留几秒钟，4分45秒阐述完毕，没有多占用一秒钟。
果真李忏对他停留的几页产生了兴趣：“翻回45页，我再看一遍。”
许墨白从指导老师蓝教授那边了解过，李忏与蓝教授是大学同学，两人都是技术出身，后来蓝教授留校，李忏在硅谷做技术，担任过Google 信息引擎的架构师，履历相当牛逼，他最欣赏的也是技术过硬的人才。
李忏看完笑了下：“代码写的很漂亮，你写的？”
许墨白点头。
李忏打量他几眼：“多大了？”
许墨白：“二十。”
实际上许墨白还不满二十周岁，但十打头的年纪总归不如二打头听着稳重。
李忏微微有些诧异：“学弟们都年轻有为啊，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跟你们蓝教授在食堂抢包子，没想到现在的孩子都开始接项目了，哈哈哈。”
旁边秘书连忙陪笑说是。
李忏对这几页核心代码赞口不绝：“漂亮，有兴趣可以提前来我们公司实习，我给你走内部通道。”
许墨白：“李总抬举。”
“先说说你们项目的优势吧，更换数据库不是个简单事，对业务影响非常大，我并不放心交给几位学生，给你五分钟时间说服我。”
张帆：“……”又是五分钟，这老总卖表的？
许墨白说：“糯糯科技作为AI算法领域独角兽，算法已相当成熟，再发展也很难突破有绝对的优势，但数据运算上仍有很大提升空间。
我们的S.Granph使用自主研发计算引擎，对标蓝教授高性能处理实验室，目前压测可提高50％存储效率，100％自主研发，完美适配国产服务器。”
李忏支着下巴没打断他。
许墨白继续说：“另一方面图数据库也是未来潮流发展的趋势，全球著名咨询机构Gartner的最新预测表明，到2030年，图技术在数据和分析创新中的占比将从2022年的10％上升到80％[1]。而国内市场在这块还是空缺的，糯糯科技的企业文化一直敢于尝试，我想应该是不甘心让别人抢先的。”
坐在一旁的张帆紧张兮兮看过去。
李忏正在沉思，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片刻后他把酒杯搁置一旁，接过秘书递过来的电脑。
许墨白知道，他这才真正对他们项目产生一丝兴趣。
“很有野心。”李忏说：“数据迁移这块你们有方案吗？”
许墨白：“有。”
他给张帆使了个眼色，张帆立马从一堆材料中抽出数据迁移方案书递给了秘书。
李忏没急着翻看，他对眼前这位沉默寡言但言辞恳切的大学生很有好感，他选项目，设计方案什么的都是虚的，他最看中的其实是人才。
所以李忏不需要看，一打眼对面摞的资料厚度就知道他们这次准备充足，心里也大概有数了，这无疑是个市场相当肥沃的项目，同样难度也高，风险大回报也高。
只思索片刻，李忏不是个犹豫不决的人：“我承认你说服我了，但是……”中途他手机震了下，说声抱歉到外面接了个电话。
张帆心里咯噔一下，说什么但是啊？
准备了大半月不会要黄吧，他暗暗瞥一眼许墨白，对方神色平淡，没有任何表情。
不到五分钟，李忏再次回来：“哎，刚刚说到哪来着……哦对，这样吧，我已经很多年不管技术了，明天我会组织一次会议，如果你们能说服科技部高层主管，这个项目就给你们。”
张帆：“……”这是还有机会的意思！
“不过你们也别灰心，就算最后合作不成，我也会以个人名义对你们你们的项目投资500w，希望学弟们不要让我失望。”
“！”
张帆在心里喊了句“卧槽”
张口就是个人投资，大佬就是大佬啊。
李忏说完就起身了：“不好意思，我那边还有个酒局，”点了点手机：“一直在叫呢，就不招待你们了，有事可以随时找我的秘书，明天再见。”
张帆抑制不住的喜悦，弯腰恭送他：“李总，您慢走！”
会议门刚合上，张帆再也压制不住了，抱着许墨白开始鬼哭狼嗷：“啊啊啊我们居然拉到投资了，后面就要注册公司，招聘人员，上市了啊，我们要走向人生巅峰了，以后请称呼我为张总！”
许墨白被他勒的胳膊疼，单手盖住他的脸往外推：“先别得意忘形。”
张帆：“对对对，说好了要稳重，我给祝哥打个电话报喜。”
走出度假山庄，张帆还没从喜悦中回过神来，他意犹未尽的设想着未来：“回去我就把工作室重新再装修一遍，搞成赛博朋克风。”
晚上他们没来得及吃饭，这会也有些饿了，两人在山下的面馆要了两碗素面。
张帆嗦着面，看向对面的许墨白。他这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明明意料之外地拉到了投资，却绷着张脸跟别人欠了他100w一样。
“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许墨白在用手机搜索“李忏”，资料不多，只知道他年轻时在海外工作，妻子是hiatu品牌创始人，近几年回国创立糯糯科技，主打关系网络及社交平台。
许墨白对李忏投资的500万仍抱有疑心，按蓝教授的说法他是个很谨慎的商界老狐狸，怎么会短短几分钟就投出500万。
而且他也姓李，会不会和李鹤城有关？
可转念一想，李是中国大姓，9000多万人，同姓太正常，也太草木皆兵了。
徐墨白盯着碗里几乎没有动的面，也没什么胃口，张帆拿着几块色泽鲜艳的糕点递过来：“尝尝？苏城特产，可好吃了。”
许墨白本来没兴趣，被张帆硬塞了一块，他尝了一口，香甜松软，味道很熟悉：“你从哪买的？”
是军训时明斓狠喜欢的海棠糕。
“就刚刚来店里之前那条拐角路上，有个奶奶推着小三轮车，和我老家做的差不多，我就买了几块。”
“嗯。”
许墨白放下海棠糕，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张帆：“这大晚上你去哪啊？”
“去买海棠糕。”
“？”
许墨白走到来时的拐角，一眼就看到卖海棠糕的奶奶还没离开，只剩几袋了，他全部买了下来，奶奶笑着给他装袋。
“给女朋友的吧，好多女孩子喜欢吃。”
许墨白低头看她动作，“嗯”了声。
奶奶：“就这个黑米豆沙的是卖的最好的，最后这个黄薯桂花糕送你，一共47块钱。”
许墨白扫码付款：“谢谢。”
南方的秋天还不冷，空气中的风都带着热气，夜色浓重，一片漆黑，往回走的路上，许墨白接到了明斓的电话。
终于良心发现知道给他打电话了。
他唇角翘了翘，划开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贴到耳侧就听到女孩撕心裂肺的呼喊声：“救命，我被关在房间里了，快来救我……”
她的声音传出来的那刻，许墨白原本带着温润笑意的眉眼瞬间凝成了冰。
“斓斓，”他的声音很低，握住手机的指尖带了颤：“你在哪？”
电话突兀地被挂断，再次打过去已被关机。
许墨白的脸煞白，背上冒虚汗，站立不稳地扶住墙壁，还没从她刚刚的话里缓过劲。
她说得被关起来是什么意思，是说和他哥吵架被关起来了还是说遇到了坏人，被欺负，被勒索……亦或者被绑架。
如果是后者的话，他无法想象后果。
他不敢想象，直接冲了出去。
第28章 月亮
时间倒退回中午, 明斓定了花篮在画室等阿旺，结果到下午三点多人还没到。
她打电话过去，电话持续了好久才被接起, 对面声音很嘈杂像是舞厅，明斓问他：“你怎么回事，都几点了，后悔了也得打声招呼吧。”
阿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不好意思学姐, 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我喝醉了。”
明斓皱眉：“你在哪？”
阿旺：“栎……栎园。”
明斓：“等我。”
明琛到底在搞什么, 管她管的那么严, 说什么未成年不让进，还不是让人给混进去了。
明斓在校门口打车去了栎园, 门口酒保喊了声：“大小姐”，狗腿子似的一路给她开门加按电梯。
她挨间包厢从二楼巡逻到顶楼，终于在一间包厢见到了阿旺。
他看着不像很醉, 端坐在沙发上, 垂着头, 手臂自然搭在膝盖像是在沉思，明斓在他身前站定。
阿旺迷茫地仰头，看到她像是白日见了鬼：“学姐，你怎么来了？”
明斓莫名其妙的：“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阿旺紧张地站起来, 推着她往外走：“不是的，你快走，赶紧走。”
明斓抓着他胳膊：“这是我家的地盘, 要走也是你走，未成年不能进夜店, 赶紧跟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