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对上她如水的眼眸,最终败下阵来,回屋给她盛饭去了。
没了右手,云遥吃饭有些不方便,她把饭推到郁安旁边,说:“相公喂。”
随后张大嘴巴,发出“啊”的声音。
郁安俊脸一红,一口一口耐心地给云遥喂饭。
云遥吃的满足,感觉手上的伤都不疼了。
两个人在堂屋甜甜蜜蜜,只留小阿擎在后院专注地抓衣服。
夜里,院子里的衣服已经被郁安洗干净晾好,在外面随风飘摇。
宅门外突然想起浩浩荡荡的马蹄声,一家人都从院子里走出来。
黑蛋浑身的毛瞬间炸起,从小黑猫变成了小刺猬。
紧接着传来敲门声,云遥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相府的侍卫,舒了口气。
搞这么大动静,还以为有人造反呢。
岳阳辉见二小姐开门,笑着说:“二小姐,相爷让我们给你送来点东西。”
云遥闻言,向后望了望,就见后面浩浩荡荡停了一溜马车,都快怼到皇宫了。
知道的以为是送点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出嫁了呢。
云遥眼角一抽,说:“都搬进来吧,轻一点。”
“是,小姐。”岳阳辉笑呵呵地应了。
于是一群侍卫轰隆隆地进来,又轰隆隆地出去了。
云遥头疼地扶额,如果这里有“小区”这一说,估计邻居都要指控她扰民了。
经过这么一遭,宅子里成功出现一座大山。
要不是这山不结实,小阿擎就要爬上去看风景了。
隔天,郁安送小阿擎去蒙学。
云遥见两人离开,开始给伤口换药。
药是昨天侍卫们专门拿给她的,满满一盒,看着像大号雪花膏。
云遥小心地拆开绷带,露出狰狞地伤口。
这是云遥头一次看见自己的手骨,这感觉还挺奇妙的。
她轻微动动手指,随着一阵疼痛,她的手骨也微微晃动。
可恶,她居然在玩自己的手骨。
她赶忙停止自己的白痴行为,另一只手取了些药膏。
只是这药膏她怎么都涂不下去。
救命,一想到她要用左手在右手骨头上摩擦,她就浑身难受。
她面容扭曲在一起,痛苦挣扎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成功。
云遥叹了口气,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一个用三只脚落地的特别的人,也就是她的好看相公。
云遥一愣,慌乱地给右手缠绷带,结果左手不好使,越缠越乱,最后除了伤口全缠上了。
随着一道黑影笼罩在前面,云遥一抬头,就对上那张阴沉的俊脸。
云遥无辜地眨眨眼,说:“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请假回来照顾你。”郁安说着,轻轻拉过云遥的右臂,把那乱糟糟的绷带取下来。
云遥老老实实地配合他,身体放松,一动不动。
郁安拿过药膏,取药的手轻轻颤抖,小心翼翼地给云遥上药。
云遥忍着没吭声,右手因疼痛变得紧张起来,那手势就像九阴白骨爪。
等上好了药,郁安的眼眶也红了。
他眨了眨眼,默不作声地给云遥缠好绷带。
他缠的不熟练,但很细心,不松不紧,把云遥的右手保护的很好。
云遥心里酸酸的,手抚上他的眼角,说:“我以后会保护好自己,真的。”
郁安叹了口气,直接左耳听右耳冒了。
相府,地下暗房。
黑衣人缓缓醒来,就见四肢被铁链拴住,整个人被挂在墙上。
他整张脸已经被打得凹陷进去,眼睛被血液糊住,腥红一片,只剩下嘴巴还能勉强呼吸。
天玑在他嘴里塞上一块黑布,防止他自尽。
这男的是在相爷被袭击处附近找到的,当时他仰躺在地上,脸已经是这个样子。
见他还有呼吸,就把他带回来了。
天玑叫人拿来纸笔,对黑衣人说:“把你知道的写出来,或者画些我能看懂的标识,让我满意了,我就找大夫给你看伤。”
黑衣人微微点头。
天玑解开两边手链,让黑衣人的手可以自由活动。
黑衣人活动活动手腕,没有接过纸笔,反而露出一个淫邪的眼神。
他一双手朝天玑袭来,眼神直勾勾盯着天玑胸前的圆润曲线。
他变成这副鬼样子,还能有几天活头,不如趁此机会好好爽爽。这女的一看就带劲。
天玑眼神冷下来,她速度极快,一把侧身躲过,抓起旁边的铁链,猛地一扯。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黑衣人一个大劈叉坐在地上。
他发出崩溃的呜咽,双手撑在胯两边,浑身颤抖,一动不动。
天玑没有放过他,她走到黑衣人跟前,一脚踢在他胯下。
黑衣人疼的目眦尽裂,血液从下体流出来,他眼神爆凸,如果长得不这么恶心,倒是有点像吉娃娃。
天玑缓缓蹲下来,笑的高贵而妖艳,她再次把纸笔递到黑衣人面前,冷声说:“写,不然我让你比现在疼十倍百倍,且一直死不了。”
黑衣人终于知道怕了,他颤颤巍巍地接过纸笔,画了个不成样子的弯月,又在中间写个“刀”字。
这是京都一个比较有名的杀手组织,叫黑刀客。
这种黑衣人一般只负责听命行事,应该不知道接的是谁的任务。
天玑满意地点头,抽出匕首,给黑衣人一个痛快。
随后她走出地下,把这个图交给天赐。
天赐经过调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接过图,飞身而去。
因为身份特殊,平日里他不能保护相爷,否则上下朝容易被单群时那个怪物发现。
不过调查这类东西,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很快,他通过黑刀客查到二皇子头上。
天赐黑了脸,将这个消息告诉云相。
云夕并不惊讶,虽然想杀他的人很多,但如此明目张胆的也就二皇子了。
天赐愤怒地说:“相爷,要不把他杀了吧,这等废物留着有何用?”
“不可,”云夕说:“如今及冠之年的皇子只有两位,如果二皇子出事,那太子就过于出挑了。”
天赐知道相爷是太子一党的,他难受地说:“那就这么放过他是不是对二小姐太不公平了。”
云夕眸子黑的吓人,面上没什么变化:“心急成不了大事,你不要轻举妄动。”
“是。”天赐低下头,跪身应到。
第78章 实验
相府,清秋院。
窦燕堂正在给他的奇花异草浇水,边浇水边哼曲儿,看起来十分愉悦。
冷飕飕的秋季,他的院子却五颜六色的,仿佛异世界,美丽又诡异。
云湘来到院子外,她踌躇地看着里面,脚始终迈不进去。
窦燕堂注意到她,放下花洒,走到院门口,笑着说:“大小姐找我何事?”
云湘不敢看他的阴阳眼,感觉他像个怪物,可她已经好久没看到母亲了,十分担心她。
云湘低着头,如花似玉的脸上透着紧张和戒备,她轻声问:“我母亲的病情还好吗?”
窦燕堂笑的疏离而玩魅,语气也毫不在意:“不太好,她病的很重,需要继续治疗。”
云湘一下感到心揪,她下意识抬眼问到:“都快治了一年为何越来越严重,你不是神医吗?”
窦燕堂嘴角突然落下,他冷声说:“神医是你们给我盖的帽子,你居然拿这个质疑我。”
云湘吓了一跳,微微后退一步。
素云和碧月显然也挺害怕的,谁知道这个神医会不会用什么古怪东西毒死她们。
她们护在云湘前边,警惕地看着窦燕堂。
窦燕堂又笑了,他笑的很假,带着职业性。
他让到一边,说:“大小姐要是担心,大可以进去看望一下夫人,我相信她会很开心的。”
院子里巨大而妖艳的花仿佛在朝云湘露出诡异的笑容,她捏紧帕子,想起许久未见的母亲,艰难的朝里走去,走的很慢很慢。
素云和碧月护着她,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
窦燕堂还站在院门口,温和地说:“提醒大小姐一句,夫人的病会传染,不要在里面待太久。”
云湘一下白了脸,不敢再往里走。
她还没有嫁人,不能像母亲一样卧床不起。
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现在离开,可能会被外人说不孝。
碧月眼睛一转,说:“大小姐,今日我们什么都没准备,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改天小姐亲自熬汤带来,也好给夫人补补身体。”
“碧月说得对。”素云连忙附和。
云湘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露出惋惜的表情,柔声说:“是我的不对,来了也不带些吃食,那便下次再来吧。”
云湘一身精致罗裳,袅袅婷婷出了院子,对窦燕堂说:“刚刚一时心切,说了失礼的话,请神医不要怪罪,我改日再来看望母亲。”
窦燕堂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云湘带着两个丫鬟,快步离开了。
窦燕堂露出嘲讽的笑容,回去继续给大宝贝们浇水,感觉浇的差不多了,才放下花洒,来到主屋。
主屋里养着很多盆栽,它们受不得冷,全被窦燕堂挪到这里。
有的盆栽很是放肆,它只在盆子里扎了根,藤蔓却爬满了整个墙壁。
绿绿紫紫的,甚是诡异。
被窦燕堂触碰,还会小小的蠕动一下,整个房间都会发出骇人的摩擦声。
窦燕堂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声音,他闭眼欣赏了一会儿,朝左侧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这房间被他改造,安了厚厚的铁门。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到卧床不起的赵婷玉面前。
赵婷玉形容枯槁,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输液管,说是体无完肤也不为过。
这是窦燕堂的新实验,他一直好奇如果直接将药物输入人的血管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赵婷玉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见到窦燕堂,她立刻抖如筛糠,用力往后退,却因为被绑住而纹丝未动。
窦燕堂可不会因为区区一个花园满足,赵婷玉就是另一个筹码。
只要留在相府,他可以在赵婷玉身上尽情做实验,前提是不能让她死。
不过这个前提今天也没了。
窦燕堂笑的温柔,看赵婷玉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盆栽。
他轻声说:“你知道吗?世人都以为我二十几岁,但其实我已经两百岁了。”
赵婷玉根本无法思考他的话,她害怕的整张脸都在抽搐,眼眶都在抖。
窦燕堂接着说:“我耗费将近百年时间,做出了一种能将人类潜能发挥到最大的药丸。我不断地实验改良,实验改良,可至今仍然没人可以承受它。”
“因为害死太多人,我差点被官兵烧死,此后我意识到不能任意妄为,便隐居山林,约束自己。”
“也正是因此,你才能活到今天。”
忽而她拔掉赵婷玉身上许多针管,她流出些许紫红色的古怪血液,而后又凝固,只留下一片孔洞。
赵婷玉颤颤巍巍地说:“你...要干...什么?”
窦燕堂高兴地说:“就在昨天,相爷终于亲口说,你死了也没关系,所以我要把你养好,来为我试药。”
赵婷玉听到相爷两个字,恢复了一点意识,她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的,我那么...爱他,我救过他的命,他怎能...如此对我?”
窦燕堂嘲讽地说:“你变成这副鬼样子还能说出这种话,我也是佩服。要怪就怪你让他的亲女儿受了苦吧。”
赵婷玉想起那柳氏生下来的小女娃,抖得更厉害了,她努力让自己咬字清晰:“我的...湘儿呢?”
窦燕堂撇撇嘴,淡定地说:“我只能说,你好好配合我,把身体养好了。你要是受得住我的药,出去就能见到大小姐。”
“否则,她永远不会踏入这个院子。”
赵婷玉哪里知道女儿不敢见她,只以为是窦燕堂过于狠毒,不让母女相见。
她已经待在这不见天日的房间快一年了,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肚子里掉出来的那块肉。
她的湘儿。
赵婷玉咬咬牙,决定最后在挣扎一次,心里居然生出一分希望。
或许她真的活下去了呢?
另一边,书房里。
云夕把云湘云还两姐弟全叫来了。
自打云湘记事起,这是第二次进入父亲的书房,还是被主动叫过来的。
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夕刚刚看了很多文书,神色苍白中带着疲惫,他请咳两声,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紧接着,他不徐不缓地将云遥和云还的身世讲了出来。
第79章 回味
云还蓦地站起,脑袋里的弦啪嗒一声断了,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显现,他虽然震惊,但还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父亲自然是一视同仁,两兄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母亲一直对他很冷漠。
他打出生起就只知道赵婷玉一个母亲,柳氏作为姨娘,死后便没人提起,云还养在夫人名下,成了嫡子。
赵婷玉向来只知云湘冷热,只给云湘做衣服,只督促云湘每日学习,对云还,却是表面功夫都做不到。
云还也曾苦苦挣扎多年,以为只要自己再优秀一点,就能入母亲的眼,如今想来,真是太可笑了。
云还眼底露出一抹自嘲,忽而想到什么,出声问:“昨日来相府的姑娘可是二小姐?”
“是。”云夕出声应到。
云还动动嘴唇,一下说不出话了。
一旁的云湘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她怎么也想不到,弟弟如何变成妹妹了?
云夕还如往常一样,淡然的脸庞显得那样古井无波,他道:“还儿的身份是藏不住的,然陛下已经应允,还儿永远是相府的嫡子。”
云湘假意担忧地问:“那妹妹怎么办?”
云夕道:“她已嫁人,不必回府,只把霜华院给她留着便是,不过马上就是她的及笄礼,届时将会和还儿的生辰一起大办。”
云湘得知她不会在府里常驻,心里暗自松气,面上却越发柔和:“如此也好,我会精心为妹妹准备礼物的。”
云夕笑意浅浅:“湘儿有心了。”
云还根本不记得他何时出了书房,只感觉脑海里一阵混沌。
云湘以为他太伤心了,于是柔声说:“弟弟不必担心,就算妹妹回来了,你也永远住在相府。”
“多谢姐姐,”云还睨她一眼:“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心情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