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湘体会不到他的感觉,但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弟弟,她心里纠结着该如何安慰他。
云还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出声道:“外面凉,姐姐快些回去吧。待我去趟二小姐的家,或许心里的郁结也就解了。”
才刚有这个想法,他就露出些迫切神色,连忙招呼侍卫备马车,大步流星出去了。
云湘看着远去的马车,神色有些怔楞。
彼时云遥正在苦恼地坐在灶房,看郁安做饭。
郁安已经两天没上课了,任凭云遥怎么劝他都不听,倔的要死。
云遥看看自己裹得圆圆的右手,颇有些烦躁,虽然窦燕堂的药效果极好,但这伤要想好,少不了半个月。
郁安被灶台呛得咳嗽,他一只手拄着拐杖,行动有些不便利。
更可怕的是,他偏不让云遥帮忙。
云遥睨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下次还是做炒土豆丝吧,我爱吃。”
“不行,”郁安沉着脸说:“你还受着伤,只吃土豆丝营养不够。”
云遥蔫蔫地看着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因为汤加多了,郁安企图把水烧干。
他搅来搅去,此时西红柿已经成功从块儿状变糊糊,然而汤还是很多。
云遥试探着说:“其实...西红柿鸡蛋汤也挺不错的。”
郁安突然顿住了,他神色茫然地看着锅里,又看了看手里的勺子,好像也意识到不对劲,停止了搅动。
云遥轻轻捏住他的手指,柔声说:“我们吃饭吧,我饿了。”
郁安脸色有点郁闷,点头应了。
郁闷的郁安盛好菜,摆好碗筷,把院子里的小阿擎叫过来了。
彼时小阿擎正在院子里扫落叶,他用云遥特制的迷你扫帚扫的有模有样,才一个时辰,就扫了十八分之一的院子。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听到郁安叫他,他收好扫帚,洗手,给黑蛋准备了肉干,跑到桌旁做好,一气呵成,乖得要死。
小阿擎心里想得很明白,姐姐受伤了,不能给姐姐添麻烦。
又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云遥凑到郁安旁边,静等投喂。
宅门外突然出现响动,云遥一愣,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郁安过去开门,看到了门外的云还。
“郁兄,”云还语调有些拘谨:“我能进去坐会儿吗?”
郁安微微点头,让云还进来了。
郁安隐约猜到什么,把云还带到堂屋,给他拉出一把椅子,便又坐到云遥旁边。
云还看到桌上的西红柿鸡蛋糊糊,心里的愧疚扩大了无数倍。
他们在家居然就吃这种东西。
他攥起袖子,看着云遥说:“我刚刚知道我的身世了。”
云遥冷着脸:“嗯,然后呢?”
这就是打扰她被投喂的理由吗?
云还见她这副反应,心里更难过了。
他在相府锦衣玉食多年,而她却在遥远的小村庄受苦。
她该有多难过。
云还艰难地开口:“我知道现在给你再多的补偿都晚了,若是你心里气,我愿意离开相府,去甘雨村给我的亲生父母扫墓。”
云遥没搭理他,对着郁安指了指嘴巴,说:“饿。”
郁安无奈,虽然云还在,他还是红着脸喂给云遥一口。
云遥脸色顿时好了,连带着对云还也客气不少,她一脸笑意:“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愧疚。”
说完她张大嘴巴,对着郁安说:“啊——”
可恶,郁安囧得不行,脸更红了,迫不得已又喂了一口。
心里念叨着云还能不能快点走。
云还诧异地看着两人,他从没看到齐宣小侯爷这样的一面,莫名觉得新奇。
还有点看饿了。
于是他不争气的肚子就叫了。
小阿擎主动跳下桌子,给云还准备了一副碗筷。
他水嘟嘟的小嘴发出可爱的嗓音:“我姐夫做的,一起吃。”
多一个人分担,他就能少吃一点了。
云还一愣,姐夫不会是指齐宣小侯爷吧。原来这小家伙不是他的孩子。
云还其实不太想吃那奇奇怪怪的菜,看着就不太好吃的样子。
但是人家的好意又不好拒绝,于是他小小夹了一口。
还没吃到嘴,他蓦地怔住。
他现在将要吃的,居然是齐宣小侯爷亲手做的菜。
简直是千金难求,他居然敢觉得不好吃。
这般想着,他面带悲痛地吃下这一口。
果然不好吃,清汤寡水,酸唧唧的。
这肯定是错觉,多回味回味就好了。
于是他夹了超大一口,还是唯一能夹起来的块块。
他猛然吃进嘴里,边吃边落下感动的泪。
好吃!太好吃了!
第80章 康婆婆在此
这可把云遥看傻眼了。
云还是在相府受虐待了吗?怎么吃个西红柿炒鸡蛋还能哭出来。
云遥面带怜悯地对郁安说:“相公,给他盛碗饭吧。”
郁安默默起身给云还盛饭。
云还更感动了,哭的稀里哗啦,没完没了。
齐宣小侯爷给他盛饭了!
云遥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这怕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啊。
云遥把帕子递给他,说:“慢慢吃,不够我相公还给做。”
云还一下子愣住了,眼泪像被关了闸,他赶紧说:“那倒也不必。”
郁安:...
这么一折腾,空气居然该死的和谐了不少。
几人吃了饭,云还就准备离开了。
他本意不是来蹭饭的来着。
临走之前,他忍不住问云遥:“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
云遥仔细思索一番,说:“他们都是极好的人,生前对我很好,如果换过来,对你应该也会很好。”
云还笑容中带着一丝怅惘:“真好,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他们的孩子吧。”
云遥没再说话,目送云还离开了。
小阿擎看着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对云还哥哥产生莫大的好感。
时间一晃而过,云遥的伤终于好了。
不愧是神医的药,她的手心一点伤疤也没有。
伤好第一件事,就是把宅子里的小山搬走。
她力气大,一次能搬一堆。饶是如此,也吭哧吭哧搬了半天。
里面大多是些价值连城的工艺品,宝石,名贵药草。
云遥随便找个院子把他们整齐分类摆好,于是这个院子就成了他们家库房。
能闪瞎人眼的库房。
此时郁安和小阿擎已经去上学了,家里又剩下一人一猫。
说起来,云遥生病的这段时间,郁安和小阿擎都瘦了不少。
云遥准备晚上多做些菜,改善一下伙食。
正要出去买菜,倏然间听到外面一阵响动,云遥一怔,开门就见门口一辆马车上下来两个身着绿裳的秀气姑娘和一个看起来就不好相处的婆子。
那一脸肃穆的婆婆上前说:“二小姐好,奴婢是相府的教养婆婆,奉命教二小姐一些贵族小姐的礼节。”
她不但长相严肃,脸色也是真的不好,见云遥穿着随意,举止放肆,眼神不由得带着轻蔑。
这样的人,是全然不能和知书达理的大小姐相比的。
两个姑娘分别上前行礼说:
“奴婢牡丹见过二小姐。”
“奴婢百合见过二小姐。”
云遥眉毛一挑,倏然想起三天后就是她的及笄之日。
提前三天有什么用。不就是临时抱佛脚吗?
估计云相也没指望她变成淑女,就是走个过场。
云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把背篓取下来,丢给教养婆婆,道:“买条新鲜的大江鲤,再买只鹅,还有大葱,土豆,茄子,香菜,顺便看什么菜新鲜就随便买买,回来敲门就行。”
说着,她极为自然地关上宅门,回屋睡觉了。
堂堂丞相府的教养婆婆,以前教过公主,后来教过相府大小姐,现在就这么被差遣着去买菜了。
牡丹和百合相当敬佩二小姐的胆量,见康婆婆黑着脸,两人也不敢说话。
康婆婆站定半晌,还是抬步去买菜了。
违背主子的命令可不是女人该有的礼节,大不了上课的时候好好收拾二小姐一顿就是了。
牡丹和百合老老实实跟着她,听指挥行事。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她们回来了。
云遥笑嘻嘻地把她们请进门,正要去处理食材,康婆婆怒了。
“二小姐!”康婆婆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这可不是相府小姐该做的事情。”
云遥愣住了,牡丹和百合连忙上去干活。
眼看时间来不及,康婆婆自己也上阵了。
?
这教养婆婆咋回事啊,一看就很瞧不起她,还非要帮她干活。
云遥无奈,只好去洗衣裳。
刚把衣裳抱出来,康婆婆便瞪大了眼睛:“二小姐!快把那些脏东西放下!”
云遥一愣,茫然地说:“不脏啊,穿过的衣服而已,我洗过就干净了。”
教养婆婆看不过去,她连忙夺过云遥手里的衣服,道:“我来洗。”
于是她真的端过盆子开始洗衣服了。
眼看两个丫鬟还在做菜,云遥无奈地默默后脑勺。
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她现在刚睡醒,不做点什么很无聊的好吧。
云遥无奈叹气,忽而想起在角落落灰的震天锤。
不如趁此机会练练力气吧。
于是她握住锤柄,拖着锤子在院子里瞎逛游。
所过之处震耳欲聋,大地都在震动。
康婆婆眼睁睁地看着盆子里的水有节奏地上下跳跃着。
准确的说是她的心脏就要蹦出来了。
她捂着胸口,欲哭无泪地说:“二小姐,奴婢求你快停下,你想干什么都行。”
云遥闻言驻足,兴奋地说:“既然我做什么都行,那是不是也不用学礼仪了?”
康婆婆一愣,看着遮天蔽日的震天锤,勉强地说:“得了空,奴给二小姐都演示一遍,二小姐就不必练了。”
云遥微微有些出汗,她摘下面具,甜甜一笑,露出两排精致的白牙:“谢谢婆婆,婆婆真好,是我错怪你了。”
“我的老天...”康婆婆倏然呆住了,她不成想二小姐竟是如此的倾城绝色,单看容貌,甚至可以和大小姐媲美。
乡下的山水有这么养人吗?
两个丫鬟听到声音,也转头看向云遥。
只一眼,她们便被迷昏了头。
二小姐,太美了。
等郁安拉着小阿擎回来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
小阿擎见堂屋多了好些人,茫然地挠挠头,乖巧地上前打招呼:“姐姐们好,婆婆好。”
两个丫鬟被小家伙萌化了,左右捏捏他的小脸蛋。
康婆婆见到郁安的脸,直接惊到失语。
太...太子太师?
郁安并不理她,冷冰冰地坐在桌旁,等云遥过来吃饭。
半晌,云遥把切好的生肉放到黑蛋的盘子里,来堂屋吃饭了。
她刚坐下,康婆婆和两个丫鬟就要离开。
“你们去哪?”云遥问。
康婆婆说:“我们去灶屋吃。”
云遥一愣,说:“桌子够大,一起吃吧,你们做的饭,不上来吃是什么道理。”
第81章 梳妆
康婆婆无奈地说:“这不合规矩。”
牡丹也频频点头:“相爷知道会责罚我们的。”
云遥默了默,想起灶房也没剩啥吃的了,还是说:“这里是我家,云相管不了。”
康婆婆又恼了,紧皱眉头说:“二小姐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还没等说完,她忽而想起二小姐拖着锤子浑身戾气的样子,一下子不敢发火了。
恐怕是她把二小姐想简单了。
相爷生性凉薄,一个普普通通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怎可能入得了他的眼。
二小姐此举,恐怕就是在给她施压。
或许外界传闻不假,这个二小姐当真煞气很重。
如今见她反应,还是个笑面虎。
康婆婆背脊一凉,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两个丫鬟不明所以,也跟着坐下了。
这一顿饭除了康婆婆,大家都挺其乐融融的。
尤其是小阿擎,感觉终于从姐夫的魔爪里逃出来了,直接大吃一斤。
相府,清秋院。
赵婷玉在窦燕堂的细心调理下恢复的相当好,甚至比以往还圆润了点。
窦燕堂给了她一定的自由,她可以在房间内自由活动,而不必被死死绑在床上。
这些天,她一边按照窦燕堂的指示调理,一边寻找逃出去的方法。
然而无果。
忽而,走廊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窦燕堂打开门锁,进来了。
赵婷玉的恐惧已近刻到骨子里,几乎是瞬间双腿无力,跌坐在床上。
窦燕堂对探索医毒之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对虐待女人更没兴趣。
虽然他的实验和那无异。
窦燕堂脸上安耐不住期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赵婷玉。
这个瓷瓶极小,一只手便可包裹住,里面装的确是杀死过无数人的药物。
窦燕堂道:“吃了这个,三天之后若是你还活着,我就放你出清秋院。不过作为观察对象,你永远不可能远离我。”
赵婷玉忐忑地接过瓶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
这药丸白白嫩嫩的,还散发着阵阵奶香。
赵婷玉已经被囚禁疯了,她只犹豫片刻,便将它吞了下去。
窦燕堂期待地看着她,无比希望她能活下去。
然而他失望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赵婷玉便一阵抽搐,如丧尸般倒在地上,姿势诡异,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随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赵婷玉死了。
她的尸体长高了将近三尺。
窦燕堂失望地把她拎出去,埋在花园里,给他的宝贝们当肥料。
说起来,他把这个药改良过无数次,独独没有降低过它的药效。
因为他不愿意。
翌日,云遥家。
康婆婆当真把所有的礼仪给云遥演示一遍,这一演示,居然直接过去四个时辰。
云遥看的贼困,还是硬撑着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