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柏青的手指,迟疑地抚在她的后背。
大概在猜测是谁下的手吧。
余津津恸哭。
哭声很久。
借着博取他同情之名,真的伤心落泪。
余津津哭,边柏青就拭泪,酒都被扰醒了。
终于,她不哭了。
边柏青这才紧紧搂住余津津,急促地轻拍后背:
“告诉我,谁敢的?”
对,他的思维里,谁敢!然后才是谁干的。
余津津在哭声中吐字清晰且嘹亮:
“余家所有人。”
很久,边柏青都没有吭声。
也许,他记起了她被薛永泽女友扇巴掌的时候,她妈常打她的话。
谢谢老天,让我那时的酒后失言,成为今日的考据。
余津津表现出晕:
“我头好痛。”
边柏青马上揽她入怀,帮她揉太阳穴。
不小心,碰到了头皮伤口。
余津津尖叫。
边柏青忙检查余津津的头:
“连你的头也打?”
“家常便饭。”
余津津拨开头发,露出头皮,好叫边柏青查看。
边柏青查完伤口,惊的酒散了:
“穿上衣服,跟我去医院!你受伤了,怎么不打给我!”
“你好忙。已经抽空在大街上看过我了,我不想打扰你工作。”
余津津善解人意。
边柏青跳下床,帮余津津找衣服,急了:
“你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就算我走不开,我可以叫人陪你去医院!上衣呢?”
哪有上衣,早扔车里了。
余津津:
“你去衣帽间拿件新的。我的全是血,扔了。”
一听全是血,边柏青愣住了,脸色变得极差。
来不及找余津津的衣服,边柏青随手抓了件自己的衬衫。
等着余津津穿衣服时,边柏青忽然看到床单上的红迹子,一把拉起床单,又急又气,吼起来:
“都流血成这样了!你不知道自己去医院!”
吼完,又觉得这个时候不是教育余津津的时候,他抖着手,扔了床单,要帮忙余津津穿裤子。
红迹子是花了的唇釉······
余津津睡着时,不小心到处抹的······
余津津穿裤子时被绊了下。
边柏青以为她失血发晕,直接打横一抱,出门。
“我可以自己走······”
太夸张了。
余津津不好意思。
到了车上,边柏青看到了带血的上衣。
路灯下,他的眼睛里有难忍的哀痛,气地转了好几圈,才又找到车门在哪里。
边柏青要开车,被余津津拦了:
“别酒驾!”
“掉个头就到!紧急情况!”
余津津拔了钥匙,很执着:
“我不要死在路上!”
边柏青一拍方向盘,张手要钥匙,吼:
“现在知道惜命了?!为什么不去医院,不打给我!”
他吞了最后一个脏字。
余津津抢了方向盘,非要自己开。
边柏青摸手机,找司机。
车子已经被余津津发动了。
边柏青打给了院长:
“姑,睡了吗?来个急诊,伤口暴露有段时间了,需要做哪些检查?”
院长立刻回电,安排好了值班医生。
刚到急诊,有个医生等在一边,带着俩人去检查。
查完,医生:
“没事。伤口不深,也不算大。打个破伤风,清洗好伤口,别再碰水。”
边柏青脸色很差:
“还需要脑CT吗?”
医生愣了愣,搓着手,看着边柏青的脸色:
“不需要吧?要不……你觉得呢?”
边柏青不悦:
“来一个,看看伤到里面了吗!快点!”
医生支支吾吾:
“其实也······好。但是,做了脑CT,最好半年内不要备孕。”
边柏青抬着胳膊,一扫手指,催医生:
“赶紧。”
又忙着拨电话。
余津津出来CT室,边柏青忙上前:
“别自己走,来,我抱着你。”
医生很尴尬:
“她没事。你要不要看看片子······”
边柏青一听没事,伸手要医生准备好的破伤风针剂,掉头就牵着余津津走了。
余津津:
“干嘛去?”
“住院。”
边柏青在前带路,步履不停。
“医生不是说了没事?”
“听他的听院长的?流血都流成那样了,还没事!那个傻蛋!”
边柏青不懂医,还挺瞧不上人家的医术······
过了地下走廊,边柏青非要抱着余津津:
“没人了,你还尴尬什么!有人又怕个屁!害什么臊!”
不知道他就是觉得余津津伤情严重,还是醉了发疯的缘故,他忽然想起找轮椅。
“刚才忘记跟那个不上心的笨蛋医生要一个!我推着你多好!我就说他傻笨傻笨的!”
余津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边柏青已经抱着她从地下走向地上了,到了最后那栋楼的月子中心。
“其实那个医生挺好······”
边柏青抱着余津津在大厅找电梯入口:
“好个屁!做脑CT还要我提醒他!男医生就是笨!看我找姑,怎么派个男的,医生不是女的才看的好吗?”
他今晚爆粗连连,恼火上头,逮住谁干谁。
余津津看到墙幕上放的广告,疑惑:
“怎么都是生产孩子的?”
边柏青抱着余津津进电梯:
“不和前面的病人挤一起,在这里,医疗环境好。我让姑安排好了。”
电梯门一开,两个护士伸手要扶下余津津。
边柏青不让,继续抱着,催护士:
“哪间?带路!”
护士们往前跑,推开一间月子室。
边柏青把余津津轻放在床上,醉成那逼样了,还计较床单干净不干净:
“是新的吗?她有伤口,别感染了!”
护士忙:
“新的,新的!”
边柏青从裤袋掏出破伤风针剂,朝护士:
“会打吗?”
护士:
“我们是照顾产妇······”
边柏青坐在余津津身边,朝后一挥手:
“找个会的来!”
马上进来一个护士——门没关,边柏青闹的动静太大了。
“我会打。”
边柏青挑腿上床,窝怀住余津津,撸起她的袖子,照着小臂,“啪啪”扇了两巴掌:
“来,打!”
护士拿着注射器,顿住了:
“得打上臂。”
白挨了两巴掌。
······另外两个护士偷笑,相视一眼,低下头,肩膀抖动。
边柏青攥着余津津胳膊,哄:
“不疼,不疼。最乖了,马上就好了。哎——慢慢的,好了,好了,真棒!”
又不是哄孩子!
那俩护士捂着嘴出去了。
打完破伤风,那俩护士又进来,重新清洗一遍余津津的伤口。
因为边柏青说那个笨蛋医生的手很笨,清洗伤口,还不如给他刷马的待马仔细。
余津津提醒他:
“本来清醒伤口的事,就不是医生干的。人家当然不如护士熟练。”
边柏青:
“他就笨。”
反正今晚,他就要先找个出气的。
护士拿来一份产妇加餐,叫他俩当夜宵。
余津津不吃,被边柏青强喂。
他: “没听护士说,现在需要加强营养吗?”
宁可听护士的,也不听医生的。
边柏青见余津津把加餐吃完了,问护士:
“还有什么高营养的吗?再来两份。”
余津津拧了边柏青一把:
“你消停点!这是月子中心,肯定有产妇和小婴儿,吵到她们。”
护士又拿来加餐:
“没事的,隔音很好。这月子中心跟和睦家、美中宜和只好不差。需要什么,跟我们讲就是了,24小时随喊随到。我看你头发没干,我们帮你重新洗澡,保证不碰到伤口。”
另一个护士指着套内间,朝边柏青:
“边总,您可以在里面的爸爸房先休息。”
边柏青和余津津在月子中心住了一晚,第二天,边家内部全知道了。
第27章
边柏青没有去爸爸房,而是搂着余津津和衣而睡了一夜。
俩人吃完月子餐,余津津非要上班,被边柏青骂了:
“那个破班,你在那一天都是给他们面子!”
“那我得请假。不过这几天自媒体充文稿库,大家都忙着找热点,不停写稿子,还真不是谁想请假就请的,连主编都加班······”
边柏青抓起他的手机:
“我亲自给你请。受伤了,命重要还是给他们当牛马重要!”
“你别这么夸张!那是我不靠你,也在社会上站得住脚的职业!”
余津津喊停了边柏青。
“我自己请。你给我扫清障碍,主持过正义,在我事业上的作用,暂时就这样吧。”
边柏青惊讶地望着准备请假的余津津。
余津津打电话朝李主任请假的时候,余光里边柏青还在不时看她。
改朝换代了,分管领导陈换李了。
挂完电话,余津津表现得过于强壮了,猪骨海带汤喝人家三碗,吼边柏青中气十足。
她改了主意,弱弱的,一副“哥哥,我晕晕”的模样,让他抱着上车。
边柏青还有个紧急会议,有市政班子参加,他不得不走。
“你留这,我忙完就来看你,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
得了吧,他姑马上到点上班,人家一查,就知道屁事没有,头皮不到指甲盖子大的伤口,都不需要缝合。
余津津坐在副驾,撒娇:
“我不要!我要回家!我难得的假期,不要浪费在医院!我要回家闻着你的气息。”
哥一直拧着的眉头,让最后一句话融了,脸上飘过逼王范的笑。
边柏青这才把护士准备的药包扔在车上,发动车子,回家洗澡换衣。
路上,他不停嘱咐:
“我把姑的号码发给你,你有任何不适,立刻打给她,也打给我。”
“知道了。”
余津津不得不发出强劲的牛音。
边柏青终于有了心情说别的:
“这车子,开着不顺手。”
“我喜欢。又不是你的车子。你想要,也没我这样的福气,有帅哥哥给我买。”
余津津开他玩笑。
边柏青终于有了笑模样,握着方向盘:
“它不认我,我也不认它,驾驭不了。幸亏你在副驾降着它,我才开出顺滑感。”
余津津伸手,捏捏他下巴:
“嘴好甜呀!”
“那是因为你亲过。”
余津津便探身过来,亲他嘴巴一下,他挑着眉,侧过脸,积极回应她。
临出门,边柏青:
“找个你可心的朋友,叫她帮忙照顾你一天。不然我没法出门。”
余津津在翻衣帽间的新衣服,停住手:
“我国内没有朋友。国外的有时差,回国后也聊得少了。”
边柏青有点惊讶:
“在国内那么多年,又不是打小出国,怎么会没朋友?”
余津津低头,继续叠衣服,没讲话。
边柏青反应敏捷,猜测她可能是因为和薛永泽共用朋友圈,所以,不方便了。
他提醒:
“那天和你当东西的女孩呢?”
经由提醒,余津津一下想起领她去典当行的女孩,还记得她的名字,对她印象不错。
让见过一面的人照顾自己,余津津可做不出来。
“你先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到点了,边柏青有早到的习惯,只好匆匆离了家。
但没过多久,一个中年女人给余津津打了电话。
中年女很客气:
“津津你好,我在你家楼下了,方便上去找你吗?”
余津津手里忙着叠衣,口气冷淡:
“你谁?”
“边总的妈。”
草。
突然!
一家子都是怎么相互介绍的?
边柏青戏称他爸是同事,他妈叫儿子“总”。
余津津都来不及收拾自己,门已经响了。
美丽妇人,生那么大个儿子,依旧看着也就三十多到四十多之间的样子。
余津津把她让进门,不知道怎么称呼。
阿姨?看着也太年轻,叫老了。
姐?不合适,日过她儿子。
边妈可比余津津快:
“这是我名片。”
反应、动作,不是只会养尊处优的富贵闲人,带着说不出的震慑人的风范。
余津津接过名片,上面一串职务,挺厉害。
对面叫:沈青渊。
“沈会长,请坐。”
余津津不想借由和边柏青的关系套近乎。
何况沈青渊那么多头衔职务,挑一个称呼又不费劲。
沈会长很受用,坐在沙发上,环视室内。
余津津见她眼神像是初次看儿子的住所:
“您没来过?”
沈会长:
“边总以前住家里,很少出来住。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套房子里。”
“但你今天找地方找很准。”
余津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话就别不过弯。好像不是自己的嘴。
敬语您变平称,你。
沈会长听不出来。
她名字文艺,但她气质毫不文艺,举手投足间很利落,所以不计小节。
“边总拜托我,来看看你。”
但沈会长很快转折:
“你们昨晚去月子中心住着了?”
消息不慢。猪骨海带汤还在余津津胃里消化,沈青渊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