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药仙宗后，这还是云弦山第一次见到男子。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交汇了一刻，男子被困住的手将铁链拽得哐哐作响。
显然是在看到云弦山后，情绪有所变化。
云弦山沉思片刻，开口问道：“还想和我打一场架吗？”
宁言：“......”
又来了，又开始用这个说辞骗人了，但这句话在男子身上竟意外的好用。
话出口的瞬间，三人清晰感觉到男子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面容逐渐扭曲，脑袋一下转向左边，一下转向右边，快速摇摆着似乎在进行自我挣扎。
“笨死了！”
男子说话后，瞬间换了个语调，“你让我出来！”
言辞激动的同时，两只手不自觉地开始左右互博，但因为锁链的原因双手被牵制住了，所以只能狂挥向空中打拳。
三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会戏，半晌后，这场争斗终于分出了胜负。
男子仰起头，激动道：“想！什么时候！”
是那个小孩人格又回来了。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云弦山淡淡道：“首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啊。”男子失望道：“想和你打一架真是太麻烦了，这次可不要再骗我了。”
他撅起嘴，说道：“南望舒。”
云弦山直入正题，“秽气是哪里来的？”
“什么秽气？”南望舒转了转眼睛，似乎有些疑惑云弦山在问什么。
他低头看去，只见云弦山手上拿出一个瓶子，瓶口处正往外冒着一缕黑气。
“啊，你说这个呀。”南望舒恍然大悟道：“这是我每天要吃的饭呀！”
姐姐每日会送来黑气到他房中，看着自己吃下后会笑眯眯地拍拍他的头，只是这黑气的味道，又苦又涩，入口之后还会觉得腹中剧痛难忍，像是有无数只手在肚子里拍皮球一样，属实不好吃。
想到这，南望舒苦着一张脸，向地上“呸”了一声。
云弦山该不会想让自己吃了黑气之后才能打架吧？能不能不要吃呀？
吃秽气？
宁言一脸同情地看了南望舒一眼，被这种东西喂着长大，怪不得会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不过——
日日被秽气喂养长大的人，恐怕早已被同化个差不多了，但奇怪的是，南望舒受伤的地方并未同贪兽一般，在秽气的作用下自我痊愈。
反而在南望舒身上，并未看到有秽气存在的痕迹。
南望舒换了人格后，整个人都变得活泼不少，难得碰到人问到秽气的事情，便一股脑地将自己的不满都抱怨出来。
“我明明说过自己不想吃这个东西，但姐姐却说，不吃的话她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皱起鼻子，为难道：“我想要姐姐跟我说话，所以我不能不听话。”
云弦山：“姐姐是谁？”
南望舒的地位在魔修中不低，而能让他听话的人，必定是魔修中的关键人物。
“姐姐就是姐姐呀。”南望舒歪着头，不解道：“是从小带我长大的姐姐呀，还能是谁？”
云弦山这个问题笨笨的，看来打架厉害的人脑袋不一定好用。
不像他，除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外，谁都会夸他一句聪明。
云弦山皱着眉头，继续问道：“秽气——”
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说辞。
跟小孩讲话，要讲究策略。
他问道：“姐姐为什么要让你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大人说为我好，我也要将事情弄个清楚。”
“难吃的东西，不跟我说明白的话，我定然不会同意的。”
云弦山露出笑容，“你应该没有这么笨吧？”
“哼！”南望舒别过头，不快道：“我怎么会有那么笨！肯定是问过姐姐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他嘿嘿傻笑两声，“姐姐说，等到时机到了之后，我就可以一口将这么多人全部吞下，让他们在我肚子里面捉迷藏！”
“这么好玩的事情，我为什么不答应？”
南望舒边说话边将两臂向两边扯去，待到胳膊与肩膀处在一条线上后，他仍然不满意，想要将距离尽可能拉大，“姐姐说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
“哎呀，这破链子真的烦死了！”
被铁链限制住行动，让南望舒不能将胳膊打开到他想要的宽度，他十分不耐烦地将胳膊甩了下来，“反正就是好多好多人——”
南望舒甚至都想好了躲藏的地点，肠子弯弯绕绕的，正合适躲藏，如果想要获胜，那些人大可以将自己塞进大肠的褶皱中。
他颇为得意地笑了两声，这种主意都能想到，不愧是他。
云弦山扭头和宁言吴极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虽然南望舒说的话奇奇怪怪的，但不难理解他话中隐藏的意思。
他说的好多人，恐怕是指整个修真界中的人。
魔修想借秽气，将所有修士吞噬殆尽。
南望舒，恐怕就是魔修豢养的用来承载秽气的容器。
待到时机成熟时，便会化作夺魂利刃。
但不解的是，宋淮予究竟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南望舒，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宋淮予，反而在不停提及“姐姐”这个人。
而秽气的来源，恐怕要找到这个姐姐才能问清楚。
就在此时，南望舒突然嘟囔了一句，“姐姐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
宁言闻言大惊，“姐姐知道你在哪？！”
牢狱中布有阵法，不论是传音入密还是传音符都用不了，而在将南望舒带来无量宗的路上，对方在丹药作用下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与其他人联系。
南望舒在什么时候联系到了姐姐？
“嘻嘻。”南望舒低头看向右侧胸口，“姐姐就在我心里呀，我在心里说话，她自然就能听见。”
“她已经答应我了，但这么多天还没来，慢死了。”
南望舒盯着云弦山，发誓道：“不过等等也好，我要让姐姐亲眼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人！”
云弦山：“......那你继续等着吧。”
很难理解，为什么小孩都对天下第一有种莫名的执念。
他不顾身后南望舒的怪叫，率先向牢房外走去，对宁言说道：“有些布置，要改一下。”
既然“姐姐”要来，那就送她一份大礼好了。
第119章
◎美梦◎
沈夏带着徐然几人在无量宗内逛了一圈后, 扭头询问几人的意见，“演武场要去看看吗？”
“沈尘笙他们在那边做每日功课。”
徐然平日练剑都是在逍遥居内，不是自己练熟剑式，就是找人对练, 她有些好奇像这种剑修大宗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修炼。
她点了点头, 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旁的意见。
剑道大会要在明天开始，今天横竖没有事情, 不如去看下无量宗剑修的水平。
沈夏调转方向, 领着几人向演武场走去。
“我们这边的练剑方式有所不同。”沈夏边走边介绍道：“会根据每名弟子的弱势来设定具体的修炼内容, 并不会单纯找人对战或者苦练剑式，练剑的同时也要练体。”
“这样可以确保修炼时的每一刻都是有效的。”
很科学。
徐然点点头, 无量宗的修炼体系自成一派，成为剑修第一大宗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多时, 几人就走到了演武场的入口处。
还未进去，一道剑气夹带风声呼啸而来。
徐然侧身躲了过去，感叹道：“打得这么激烈？”
用剑气迎客, 无量宗独一份了。
沈夏叹了口气, “这是剑又砍偏了。”
徐然不明所以, 待到看清演武场内的景象后，才明白沈夏的话是何含义。
演武场被划分成四四方方的几大块区域，而靠近入口的地方，竖立着不少木头桩子, 只是这桩子又细又长，仅有手指的宽度。
桩子对面横排站了几名弟子，手中持剑, 左比划右比划地似乎在对准方向。
“这块地方是专门练出剑准头的。”沈夏冲那群弟子喊了一声, “又歪了！”
听到声音后的弟子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缩着头冲沈夏挥了挥手。
糟糕，又被大师姐逮住了！
“他们好像很怕你的样子。”羽泽君反思了一下，同为师门中的大弟子，小师妹他们一点都不怕自己。
倒也无所谓，他还挺享受现在这种相处状态的。
“看起来你是这群人里面最厉害的。”楚沉到哪都改不了找人打架的习惯，眼睛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停在了一块空白场地上，“我们打一架？”
“开玩笑！”沈尘笙余光看见沈夏一行人，忙放下了剑，过来帮他姐说话，“我姐可是无量宗的首席大弟子！百人内未逢敌手！”
“沈。尘。笙。”沈夏咬牙看了他一眼，怒道：“你又不好好练剑！”
怎么会有人练剑练到一半就半途而废的！
一看就是没有将心思放在剑上，净想着偷懒了。
沈尘笙哆嗦了一下，小声道：“然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晚上加练！”
“保证不会耽误今天的修炼！”
沈夏挥挥手，权当是答应了。
沈尘笙现下心思没有在练剑上，强求他也没什么好的效果。
“然姐你看那边！”得到沈夏答复后的沈尘笙瞬间跳了起来，拉着徐然转向另外一侧，“那边是用于提升速度的剑阵，我是第一个过了剑阵的弟子，还算可以。”
说话时微微抬起下巴，沈尘笙骄傲道。
徐然抬眼看去，跟先前云弦山用到的剑阵差不了太多。
同样是在密闭空间中，人在其中躲避飞剑，但无量宗剑阵的数量，较云弦山那个少了不少。
在里面修炼的弟子甚至还能插着间隙喘几口大气。
徐然想到自己被特训的那段时间，稍有停顿就会受万箭穿心之苦，呼气都害怕被一剑穿了脑袋。
她淡淡回道：“就这？”
羽泽君拍了拍沈尘笙的肩膀，偷笑道：“你是没感受过我师父的剑阵，保证你呆上一年时间都过不了。”
“小师妹当时在里面呆了小半个月，才勉强能躲开那些剑。”
沈尘笙备受打击。
自己在一众师弟中，完成的速度算是快的，甚至可以达到在剑阵中抽空喝水的程度，但与徐然一比，他引以为傲的事情就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咳。”徐然捂嘴轻咳一声，安慰道：“我师父要求比较严格，所以——”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几道声音异口同声道：“那剑阵我们能进去吗！”
林影小声抱怨，“云尊主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种好东西居然不肯拿出去与其他弟子共享。”
以徐然的能力，都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适应剑的速度，可想而知，这个剑阵的难度有多高。
同样，也就意味着，若能进剑阵中一遭，不说别的，身法定然会有大幅度的提高。
“我会回去跟师父建议，让他跟云尊主说明一下，将剑阵定时为宗内弟子开放。”
楚沉说话间，手腕不停翻转，已然跃跃欲试。
褚兰因则是想得更深一些，“或许，下次有这种特训的话，可以将我们几人一同叫上——”
“或许，你们改拜在逍遥居门下吧。”羽泽君无语道。
每位师父都有自己独特的教导方式，像他们这样来逍遥居偷学的话，被其他人传出去，难免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这些师父教徒无方。
不合适。
“啊。”任清欢干笑两声，接道：“那还是等回去秉明师父后，让他老人家去和云尊主商量吧。”
怎么跟徐然呆在一起的剑修，一个比一个上进？
沈夏刚要提点几声沈尘笙，就见对方一反常态，重新拿起了剑，“我继续修炼去了。”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若是只满足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永远都会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沈尘笙突然有了新的领悟。
和师弟们比较算不得什么本事，天下剑修千千万万，自己在那万千剑修中，只是极其渺小的存在。
奇了怪了。
沈夏一时不太适应转了性的沈尘笙。
自己这个弟弟虽然聪慧，但贪玩，性子不定，时常练练就跑去别的地方干闲事了，偏偏他又在他那一辈弟子中拔得头筹，常常用这个借口偷懒不想多练。
因此沈夏要押着他，沈尘笙才肯多练上一刻钟。
看来跟其他宗门的人多交流，于沈尘笙而言，是一件好事。
“有事想问你。”徐然想到云弦山的事情，跟沈尘笙道：“等你今日功课做完了，我去找你。”
说完就看见羽泽君扭着头，一脸八卦的样子。
“小师妹，你们——”
徐然将羽泽君的头推向另一侧，淡淡道：“你想太多。”
......
夜已深，无量宗一行人的房间安排在一处院子内，此刻正围着石桌吃着水果。
看着手边递过来的果子，钟醒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评价。
怎么会有人出门带这么多水果的！
“你不吃啊？”徐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水果塞在钟醒手中，“晚上吃水果，不会长胖的。”
说完，似是害怕对方不相信一般，“嘎吱”一下将自己手上的果子咬下一大口。
鲜嫩多汁，是现代水果无法相比的甜美滋味。
钟醒：“......我习惯吃辟谷丹。”
回头看向四周，几乎所有人都拿着果子吃了起来，他有些意外地看向楚沉。
先前不沾米面的人，竟然也津津有味地吃着。
见钟醒不解，楚沉轻飘飘道：“这是灵果，吃了可以补充体内灵气。”
钟醒这才咬了一口，在汁水流入嘴中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清流缓缓渗入五脏六腑之内。
甚是舒爽。
“本来是想备着在剑阵中吃的。”徐然边吃边说，“但现在这种气氛，正适合围桌吃零食唠嗑，干脆拿出来一些。”
一枚果子要一块中品灵石，若不是现在富裕了，徐然定是不舍得拿出来分人。
沈夏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然一眼。
两人在刚回到院子的时候，徐然就将上次卖剑的灵石给了她。
看着手边超出预估的灵石数量，沈夏终于体会到了一夜暴富的感觉。
爽。
相比于这一趟赚的灵石，买点灵果就像在牛身上拔几根毛一样，不值一提。
“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