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呼吸都似乎暂停了,贺妄衍在低头望向她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羞怯与无措,接着她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着他。
眼神瞥过她泛红的耳垂,那一向寡情的双眸却难得出现了一抹笑意,他略微扬起的唇角很难被人察觉。他将拿下来的书递到了覃舒沅的手上,说道:“下次可以开口叫我拿给你。”
覃舒沅低着头,有些羞怯地一把夺过,然后从他的侧边钻了出去。径直走到了离他最远的那处沙发上坐了下来,并且故意侧着身子,将身体完全侧对着他的办公桌,一句话也没说,便翻开了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碎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依稀能看见她那纤长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的扑闪着,贺妄衍的视线从她的侧脸挪到了背上,眼神中猜不透在思索着什么,接着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覃舒沅将那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的书放下,歪着头有些疑惑那男人出去做什么。
但很快她便听见了折返回来的脚步声,她赶紧又将盖在膝盖上的书本拿起,假模假式地看了起来。
两大个枕头扔向了覃舒沅,在她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一个枕头砸在了她的腿上,另一个砸在了她的手臂上。被莫名袭击,覃舒沅刚想发火,便听见了站在一侧的贺妄衍传来的声音。
“木制的沙发有些硬,你拿着枕头垫在腰上,会舒服一些。”
短短一句话,就将覃舒沅的火气憋回到了肚子里,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了句:“谢谢。”
枕头垫在腰间,睡衣隔着实木的沙发都还能感受到一丝冰凉,耳边是清脆的键盘声,她的身体渐渐往下滑动,舒服的枕在枕头上,驾着腿看起了那本得之不易的《法医实录》。
但书籍里边大多是惊险的法医案件,里边充斥着晦涩难懂的文字以及各种专业术语,偶尔几张的插图配文,让覃舒沅看得触目惊心。她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所以几页的描述下来,让她已经对这本书失去了阅读的欲望。
她悄悄地将书合上,然后将其放到一旁,垫在腰间的枕头虽然很软,但隐隐传来的酸痛还是让覃舒沅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将手伸到腰部轻轻按了按,然后伸直了腰试图缓解一下这种不适。
耳边一直响着的键盘敲打声忽然停止,覃舒沅下意识转过头看向了贺妄衍,正巧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将电脑合上,站起了身,走到了覃舒沅的跟前,说道:“已经不早了,早点睡吧。”
她仰头看着男人,有着莫名的压迫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覃舒沅下地走到了贺妄衍的房间前,紧接着便看见他径直走进房间里边,坐在了床尾处的位置。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贺妄衍,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
“怎么了?”贺妄衍看着她,“不进来睡觉吗?”
覃舒沅有些迟疑地说道:“你和我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
贺妄衍凝视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困惑,理所当然道:“不然呢?”
第21章 第 21 章
◎我们还没结婚,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
未关紧的窗户将窗帘吹得在飘舞, 外边的寒气透过缝隙吹了进来,室内的温度一下子降下去了不少。
但覃舒沅却觉得十分燥热,冷风拂过她的脸颊, 眼前的男人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回答。
“这不妥吧,贺先生。我们还没结婚,怎么能睡在一张床上?”她靠在门边看着贺妄衍,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 床上铺好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一角, 贺妄衍的一只腿已经伸了进去。他慵懒地靠在床头, 说道:“覃小姐, 你总不能让我睡客厅吧?”
覃舒沅垂眸看了一下被子, 紧接着说道:“有什么不行?”
话音刚落, 贺妄衍的另一只腿便一块伸进了被窝, 还很贴心的为自己盖好了被子。
“覃小姐, 我没有睡沙发的习惯, 要是我们婚后出现了吵架的情况, 我会酌情考虑在其他房间放多一张床。但现在,还是委屈一下覃小姐, 在没领证的情况下和我睡在一张床上,等明天我们俩领了证, 就可以持证上床了。要是覃小姐还是不愿意, 我家一共有好几张沙发,你可以随意挑选。”
贺妄衍说的一本正经, 他神情平淡, 将上床睡觉说的如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随意。
覃舒沅有些不悦地望着他,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妥协二字,自然也不可能轮到她睡沙发。她大步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那就一起睡吧。”覃舒沅淡定地看着他,她偏不愿意做妥协的那个。
亮堂的灯光照映着每个人的面孔,他那漆黑的瞳仁仿佛能把覃舒沅的内心看穿,看穿覃舒沅淡定逞强的外表下其实早已紧张不已。
露在外头的手指紧张地揪着被角,脸上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还是难掩覃舒沅紧张的内心。
贺妄衍垂眸看了眼那被揪皱的被角,嘴角不经意地笑了笑,随后下床走到了门边,身后紧着传来了覃舒沅的声音:“你要去睡客厅了吗?”
即使那道声音再怎么假装随意以及无所谓的态度,但还是能听得出里边带着期待的语气。但贺妄衍回头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答道:“不,我只是下床关个灯。”
随着灯光的熄灭,那心底唯一的希望也随之幻灭。覃舒沅第一次和异性躺在一张床上,即使这床大到可以容纳三个人,但覃舒沅却还是觉得,贺妄衍就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身侧。仿佛只要她侧翻个身,就能与他面对面感受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
她小心地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睡得笔挺,全身上下除了鼻子还在呼吸外,其余的部位都是僵硬着的。残留的困意在躺下这张床的那一刻便随之消失,便随而来的是更加敏锐的听觉一句触觉。
贺妄衍从一躺下床后便十分的安静,保持着一个睡姿,就连细微的声响都没有发出,耳边传来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她尽可能地将自己挪到最外边的位置,在保证自己不掉下床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拉开与贺妄衍的距离。她的手臂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身体两侧,余光瞥向贺妄衍,想看看对方睡着了没有。
屋内此时已经一片昏黑,看不见旁边人脸上的表情,更是判断不出睡着了没有。屋外的风雨依旧下的激烈,滴滴答答滴落在窗台边上的声音,似乎很助眠。
她原本想着强撑着一晚上都不合眼,保持清醒以此来防止贺妄衍对自己做什么不轨之事,但贺妄衍的床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刚刚还宛如钢铁般的意志的覃舒沅,都还没撑过几分钟,就已经觉得眼皮越发的重,慢慢地慢慢地,便睡着了。
房间里此刻就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外头嘈乱的雨声似乎毫不影响两人的睡眠质量。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响动,是翻转身子伴随着的摩擦声。
黑暗中,一人的眼睛忽然睁开,不知是中途被吵醒,还是还没睡着。眼睛平视着睡在身旁的那人,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颊上,眸底闪过一抹摸不透的情愫,就这样过了好半响,才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贺妄衍的睡眠很浅,一些细小的声音就能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他平躺在床上安稳地睡着,可突然他耳边传来了哼哼唧唧的声音,似乎是害怕还带着些许哭腔。
他睁开双眼有些困惑地朝旁边望去,窗台外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让贺妄衍看清了覃舒沅脸上的表情。她蹙着眉心,紧闭着的双眼好似很不安的模样,痛苦地皱在一起的五官,无一不彰显着她正做着一个可怕的梦。
似乎下一秒便要哭了出来,贺妄衍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他伸出一手轻轻抚拍着覃舒沅的后背,嘴里还念念道:“不怕不怕。”
抚拍的动作似乎有效,她紧蹙着的眉心有所缓解。他低头看着她那舒展开的眉心,以及她那好看的睡颜,贺妄衍不禁暗暗想着,这人在不说话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下一秒,覃舒沅突然挪动了一下身子,一只手不偏不倚地正巧搭放在了他的腰间,估计是觉得这个姿势睡的舒服,她竟还往旁边挪了挪,整个人几乎缩在了贺妄衍的怀里。
贺妄衍便她这一举动吓得屏住了呼吸,直到她牢牢将身体扒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低头看了眼搭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只罪魁祸“手”,他僵着身子想将其拿开,但当他的指尖刚触碰到覃舒沅手背的时候,不曾想那手一把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越搂越紧,两人身体的距离已经不存在一点缝隙,牢牢地贴在了一块。
毛茸茸的头发枕在了贺妄衍的手臂上,这一身肌肉正好拿来当枕头,软硬适中让熟睡中的覃舒沅还舒服地蹭了蹭,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些。
两人有着巨大的体型差,一米六的覃舒沅在一米九的贺妄衍的怀里就是小小一只,看起来柔弱且禁不起什么大风的覃舒沅此刻像是找到了避风港,身后是震风陵雨,身前却是结实的怀抱,听着狂风袭来的雨声,但在睡梦中的她却是无比的安心。
而贺妄衍见实在扒拉不开,便也只好放弃,躺在床上的身体有些僵硬,任由着怀里那人在肆意地乱蹭。
睡意越发消散,他盯着窗外的雨却觉得燥热无比,他垂眸看向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女人,眸底划过一抹温柔,随即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经历风雨后的络城愈发勃勃生机,一道彩虹出现在了天边桥下,和煦的阳光温暖了冬日。
床上的人眼皮微动,她抱着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半会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窗台照射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抬手挡在了眼前,手肘触碰到枕头的时候她还有些疑惑,这枕头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怀里的?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她略略松了口气,刚刚忽然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她翻转个身平躺在了床上,打着哈欠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现在是早上的七点五十。
她坐起身子靠在了床头,脑海里试图回忆昨晚睡觉的细节,但无论怎么回忆,她都只记得昨晚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睡觉前看的那本《法医实录》,里边的案情给她提供了做梦素材,她梦到她被一个连环杀人凶手追杀,她一路狂奔,几经绝望。但在她跑到一拐角处的时候猛地撞上了一个温暖的墙,后边的凶手突然消失,那昏暗潮湿的巷子也随之不见,变换而来的场景便是她现在躺着的这张床。
她侧转过头看向了床上那个今早被她抱在怀里的抱枕,像是救命恩人一般将它一把抱住怀里,脸蹭了蹭那柔软的枕头。
抱着枕头在床上又坐了好一会,覃舒沅才走出了房间。
穿过走道来到客厅,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流入胃中的时候,她才想起自己今天不能喝冰的。
她看了眼客厅,发现并没有看见贺妄衍的身影,她正疑惑着,这人该不会这么早就出门上班去了吧?转头便听见了身后的一个房间里隐隐传来一些机械碰地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耳朵贴着门边,确定声音是从里边传出来的。她抬手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回应,她出于好奇,便还是拧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里边是一个很大的房间,直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将络城的繁华尽收眼底。里边摆放着很多运动器械,活脱脱就像一个小型的健身房。她带着好奇缓缓走了进去,终于在一面墙的最里边看见了贺妄衍的背影。
贺妄衍正背对着她,双手正在器械上做着引体向上,他耳朵戴着耳机,全然没发现有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覃舒沅放轻脚步靠了过去,在距离他不到半米处的位置停了下来,她随意靠在了一台跑步机上,可以看得见那从他背上流下来的汗珠。
背部肌肉的张力在这一刻直接拉满,肱二头肌的力量感处以紧绷的状态,他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节奏一次又一次地给覃舒沅展示着他那接近完美的肌肉比例。
覃舒沅平淡的表情露出了一抹微笑,她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肆意地欣赏起了这独家的表演。她那清冷的眸子浮现出了欣赏,眼底骤然一亮。忽然觉得,如果在此刻能来上一杯红酒的话,就更配了。
不知是看了多久,贺妄衍终于停止了他的动作,取下耳机的那一刻转过身去,赫然看见了站在身后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覃舒沅。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变化,但是也没太过吃惊,随后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覃舒沅正了正身子,将眸底的笑意收敛了回去,她故作一副冷淡的模样,说道:“就刚刚,我敲门了,你没听见。”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对于覃舒沅的话也不疑有他,也就开口解释道:“我做运动的时候习惯戴着耳机,所以你敲门的时候我才没听见。”
覃舒沅紧接着环顾了一圈屋内的设施摆设,问道:“你每天早上都会在这运动吗?”
贺妄衍拿起一旁的水瓶猛灌了几口,“嗯,上班前我都会锻炼一个小时。”
虽然覃舒沅是一个对于运动避之不及的人,但是她对于那些可以持续坚持运动的人还是感到很佩服的。她默默点了点头,由衷地夸奖道:“你真厉害。”
一瓶水很快见底,他拿上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便往门口走去边说道:“我也刚好运动完了,走吧,我定了早餐。”
覃舒沅有些诧异地跟在身后,她倒是有些意外贺妄衍居然会主动定早餐这件事。她还以为就这个表面和内心一样冰冷的男人,会直接抛下她去公司上班了呢。
贺妄衍走到饭桌前,余光瞥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杯,以及那喝了几口的矿泉水。他忽然停下脚步,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覃舒沅差点撞在了他的身上。
覃舒沅问道:“怎么了?”
他伸手指了指玻璃杯,说道:“我给你准备了温水,怎么还喝冰的?”
覃舒沅微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嗯?”
“算了,没事了。”
贺妄衍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了大门前打开了门,从外边将定好的早餐拿了进来。
他定的早餐很丰富,有玉米青菜粥、蒸饺子、驴肉火烧、汤面、豆浆、牛奶、小咸菜、糯米糕、烧卖、可颂、咖啡。当贺妄衍将这些早餐一一拿出摆满了小半张桌子的时候,覃舒沅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复杂。
“你早餐都吃这么多的吗?”覃舒沅感到有些吃惊,这些早餐她分成三餐吃都吃不完。
贺妄衍率先坐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可能,我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早餐,所以就都买了点。”
即使是在覃家,覃舒沅也没吃过这么丰富的中西合璧早餐,她拉开椅子坐下,环视一圈后,还是选择了蒸饺和豆浆。本来覃舒沅是打算选咖啡的,但她总觉得咖啡和饺子属于混搭,一块吃下去,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饺子一份有十个,个个皮薄馅大,一口咬下是她最爱的玉米猪肉馅的,她满足地一连吃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