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妄衍看着她满足的模样,也不禁开口问道:“好吃吗?”
覃舒沅点点头,将其余的饺子推前了一些,“好吃呀,是我最喜欢的玉米猪肉馅,你也尝尝看吧。”
他也没有推辞,直接夹起一个放入口中,品尝过后说道:“嗯,确实不错。喜欢就多吃点,把剩下的饺子都吃完。”
覃舒沅摇摇头:“我吃不下这么多,早餐吃这么多是会腻的。”
贺妄衍扫视了她一眼,随后道:“你吃这么少怪不得长不高。”
覃舒沅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她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我这是天生的好吗!况且我身材一样很好啊,哪哪都不缺!”
说罢,似乎害怕贺妄衍不信,她还特意挺了挺胸,抬起下颚看着他。
贺妄衍嗤笑一声,没有反驳,敷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覃舒沅被他这态度气的够呛,就连剩下那几个饺子,看着也不香了。
眼看着贺妄衍要拿起那杯被她淘汰掉的咖啡,她心一横抢先一步拿在了手上,当着他的面率先喝了一口,挑衅道:“我突然又想喝咖啡了。”
贺妄衍收回那只空空如也的手,倒也不恼,转手拿起了覃舒沅还没来得及喝的豆浆,一口饮下一大半,还不忘发表品尝感言:“嗯,这豆浆挺好喝的,和这饺子挺搭。”
覃舒沅终究还是选择了中西合璧的吃法,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味道的结合确实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指腹按了一下按键,贺妄衍看了下时间,随后将手上剩下的驴肉火烧一口吃掉,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位一大清早便散发着怨气的覃小姐,说道:“我待会要去上班了,家里的密码你也知道,下午三点民政局门口,可别忘了。”
覃舒沅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靠在椅子上望着他,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对这门婚事不感兴趣的程度,已经到连结婚对象是干什么的她都没有了解过。联姻嘛,无非看对方家族的势力与实力,贺家在商圈的势力她是了解的,自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而且这门婚事的话语权完全不在她的身上,既然做不了决定,那了解再多也是徒劳,反而还增添了她的烦恼。但相处了这么些天,看见了他屋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以及书籍,她突然对贺妄衍的职业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问题确实让贺妄衍有些出乎意料,他倒是没想到覃舒沅对他的不在意程度,就连他的职业都不曾打听过。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覃舒沅那副平淡的表情下却透露着丝丝好奇,他索性故作神秘,开口说道:“覃小姐既然对我的职业感兴趣的话,不妨猜猜看?”
覃舒沅想开口反驳,证明自己对于他的事情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的,职业、为人,了解的越少越好。联姻的目的本就是纯粹的,她可不想把这纯粹的婚姻复杂化了。
但是当她看着贺妄衍那一副笃定她猜不出来的模样,那该死的胜负欲又“噌”的一下上来了。
覃舒沅联想了一下在家里看到的这些解剖模型以及这么多关于案件分析的书籍,她抬眸深深地看了贺妄衍一眼,即使内心不太相信,但还是把答案说出了口:“你是......法医?”
贺妄衍知道,凭覃舒沅的智商肯定猜到了他的职业,但同时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迟疑,不禁问道:“你既然早就猜出来了,为什么对于自己的答案还这么不自信?”
覃舒沅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正了正身子,手肘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看着他,眼神盯得贺妄衍心底有些发毛。然后才开口说道:“因为法医这职业实在和你的形象不搭,还是说其实法医部门也有其他的工作,例如搬运尸体什么的。”
贺妄衍:“......”
覃舒沅那认真的表情还真的不像是装的,或许她真的认为贺妄衍就是在法医部门搬运尸体的。
贺妄衍抿着嘴,将剩下的豆浆一饮而尽,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拿上手机,随手将挂在架子上的外套取下,然后走到了门边,最后一遍叮嘱道:“下午三点民政局,别忘了。”
说罢,也没等覃舒沅的回答,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随着门被“啪”的一声关上,覃舒沅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她夹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喃喃道:“还生气了。”
——
原本约着早上和周宜年去看展,但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周宜年都没有得到回应,不用多想也知道,那人现在这会肯定还在床上睡着懒觉。
她自己一个人呆在贺妄衍家也没意思,想着下午还得领证,便打算先回趟家换套衣服,收拾一下自己。这选结婚对象马虎一下可以,但这结婚证上的照片可马虎不得。
换上了昨天贺妄衍给她买的那套衣服,一身纯白连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衣服设计并不出挑,但也算不会出错。其余散落在沙发上的衣服,她沉思了一会,想着过几天就要搬过来了,那这些衣服拿不拿回去也无所谓,索性就放在这了。
穿上那件厚重的羽绒外套,拎着她的小包,便走出了家门。
打了辆车回到了家楼下,车稳稳停在了门口,管家一见下车的是覃舒沅,便赶紧小跑上前为其打开了门。在覃舒沅进到大门的那一刻,他小声在一旁说道:“覃小姐,有客人来了。”
“客人?”覃舒沅有些好奇地看了管家一眼,“什么客人?”
覃家有人来做客并不是一件稀罕的事情,只是由管家特意提醒的话,那就证明这个客人有点意思。
管家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戏谑地笑,他再次压低声音道:“来的是高夫人的客人,小姐进去就知道了。”
覃舒沅恍然,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她把王立鹏这号人物给忘记了。她瞬间也来了兴趣,紧接着她看了眼时间,发现这与她和王立鹏所说的时间还要早了几个小时,看来是心急了。
她不禁也扬起嘴角,眸光熠熠,眼底写满了期待,转回头对管家说道:“那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难得大伯母的娘家来人,我不得好好替大伯母招待一下嘛。”
一走进客厅,便看见了沙发正中央高兰那副阴沉的脸,她端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而正对面坐着的便是王立鹏以及一个女人,看着年纪要比高兰还要大上一些,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女人应该就是高兰的姐姐。
覃舒沅换上一抹甜甜的笑容,她扬着唇角眉眼弯弯地走了进去,一副乖巧大方的模样。径直走到了高兰身边坐下,对着高兰说道:“我这一进家门就听到管家说大伯母的娘家人来了,我可高兴了,这么些年我都没见着几次大伯母的亲戚,我还以为是大伯母不愿意与人亲近呢。幸好你们来了,不然都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们覃家不好客呢。”
坐在王立鹏身边的女人看了眼高兰,随后抬头看向覃舒沅的时候笑了笑,说道:“你就是舒沅吧,我是你大伯母的姐姐,你叫我惠姨就行。我想舒沅你是误会了,兰兰人很好的,是我们平时太忙了,也实在是没空来看看。这不昨天听立鹏说的,说兰兰想见我们了,所以我们这就来了。”
覃舒沅维持着笑看向了高兰,正巧与高兰的视线对视,高兰冷笑一声,那眼神像是要把覃舒沅活剥了一般。
但这一记眼神却看得覃舒沅心情大好,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强忍住笑意看向了惠姨,说道:“是呀,我这天天都听大伯母念叨你们。刚好昨天我遇见王立鹏了,听到他说想办一个摄影展,我一想这办个摄影展对于大伯母来说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嘛,刚好大伯母也想你们了,我这做晚辈的怎么能不懂长辈的心思呢。况且大伯母平时还对我这么好,我就擅自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就当是给大伯母一个惊喜了。”
“你说是吧大伯母。”覃舒沅回答完惠姨后,还不忘了转过头询问一下她敬爱的大伯母。
覃舒沅笑得格外的甜,但这笑容在高兰的眼里看来,却是无比的刺眼。但在亲戚面前总得做做样子,只好把不满藏在了心底,忍着没有发作。几乎是咬着牙发出的声音:“是啊,沅沅最懂我的心了。”
这一下覃舒沅是真的没忍住,噗呲一声便笑了出来:“大伯母太夸奖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又是一声冷哼,她端起茶杯想喝口茶,但杯到嘴边却发现已经没有茶水了。她重重地将茶杯敲在了桌子上,一股脑地将怒气撒在了一旁的张姨身上:“你还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杯子里已经没有茶了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都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进的覃家,在覃家过了几年舒服日子,就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吗?”
她的声音很大,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惠姨和王立鹏也只是呆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出。
张姨在一旁连忙道歉,忙走过来就要弯腰给高兰倒茶,但双手还没伸出,就被一旁的覃舒沅给拦住了。
覃舒沅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她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高兰,已经全然没了刚刚那会的笑容,眸底闪过一抹厉色,沉声道:“张姨是我在家里带过来的,要说这几年她过的是舒服日子,那还真算不上,至少比不上在我家那十几年。张姨愿意跟着我住进大伯父家,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否则她何必降低标准。张姨是看着我长大的,兢兢业业了二十多年,就连大伯父也得尊敬的叫她一声张姨,她比你还要年长几岁,她什么身份啊,按理说她还是你的长辈呢。”
高兰那刚做的延长甲几乎要掐断在沙发里,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覃舒沅。她的自尊心仿佛掉了一地,她不敢相信覃舒沅竟然在外人面前如此不给她面子。
覃舒沅并不理会她那凶狠的目光,余光瞥见了楼梯处的那抹身影,她眸光一转,忽然又轻笑一声,变回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还贴心地拿起茶壶要给高兰倒茶,轻声道:“大伯母要是想喝茶,说一声就是了,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呢。要是被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大伯母的脾气就是这样喜怒无常呢。”
浓郁的茶香从壶嘴飘出,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倒进了高兰的茶杯中。只是茶壶刚刚放下,高兰便伸手一挥将茶杯摔在了地上,一刹间,茶杯便在地上碎出了声响,碎片洒落了一地。
“你装什么啊覃舒沅,你前脚刚说完这些恶心我的话,后脚就在这假惺惺的给我倒茶,你安的什么心啊。”
面对高兰的厉声指责,覃舒沅那双清澈圆润的眼珠子一下子涌现出了泪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眉梢泛红的模样,看着格外惹人心疼。
她抽泣般的吸了一下鼻子,无辜地瞪大着双眼看着高兰,语气柔和中带着哽咽道:“大伯母,你怎么这么说我,我打心底里尊重您,您却、却这么恶意揣测我,我不知道我给您倒杯茶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那眼眶里的泪珠便恰到好处的留了下来,柔柔弱弱的模样,在场的人看了都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就连坐在对面的惠姨都看不过去了,出言说道:“你怎么这么说孩子啊,舒沅不就好心想给你倒杯茶嘛,你对孩子发什么脾气啊。”
王立鹏对覃舒沅的印象本来就好,今天来了这么一出,他自然也站在了覃舒沅这一边:“小姨,沅沅她一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子,你怎么能对她说这么重的话。你平时在家里对我们发脾气也就算了,可沅沅那么懂事,那么尊重你,你还这么凶她,太过分了吧。”
覃舒沅单手捂着嘴巴,任由着了泪水从眼角留下,她红着眼眶看着大家,却哽咽到一句解释都说不出来。
这时楼梯传来声响,众人回头一看,恰好看见了覃厉修从楼梯处走了下来。高兰的脸色瞬间一变,张着口想要解释什么。
覃厉修径直走到了覃舒沅跟前,心疼地安慰道:“别哭沅沅,大伯父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覃舒沅抬眸看着覃厉修,缓缓摇了摇头,噙着泪轻声说道:“不怪大伯母,是我不好,是我惹得大伯母生气了。”
还没等覃厉修说话,在一旁王立鹏倒是率先开口帮腔道:“沅沅你脾气怎么这么好啊,这件事明明是小姨做的不对,你压根用不着道歉。”
见大家都站在了覃舒沅这一边,覃厉修的脸色也越来越差,高兰倒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她尤其在意覃厉修的脸色。
她慌张起身走到了覃厉修跟前,想伸手挽住覃厉修的胳膊,却被无情甩开。她知道覃厉修这是生气了,她连忙解释:“厉修,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的。我只是想让张姨给我倒杯茶,但覃舒沅却在那阴阳怪气我,我一时生气,才说了她几句。”
覃厉修冷眼看着她,再次甩开她想要挽上来的手,声音也更冷了几分:“我都看见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况且再怎么说沅沅也还是个孩子,你平日里发发脾气也就算了,怎么对着孩子还说这么重的话,你知道这有多伤她的心吗?你还不赶紧给沅沅道歉。”
高兰心气高,自然是不愿意给覃舒沅道歉的。即使覃厉修已经生气,但高兰始终都无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拉下脸来。
看着高兰那紧闭的嘴唇,覃厉修的火气更盛了,他直接沉声训斥道:“好,既然你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那你就在家好好反省吧。后天的慈善晚宴你也不用去了,免得到时候去到那边乱发脾气,丢人现眼。”
高兰震惊地转过头看向覃厉修,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居然会在一众外人面前不维护她的形象。她伤心地皱着眉,一连退了好几步,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的打转,双眼死死地盯着覃厉修。良久,她才开口悲愤道:“我丢人现眼?我当时顶着媒体的压力,众人异样的眼光毅然决然的嫁给了你,我身上背负了多少的骂名,我出到街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多少回啊。我都忍了,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只要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这么多年在家里照顾家庭照顾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但你今天却宁愿相信一个外人都不愿相信你的妻子,覃厉修,你真的太过分了。我没嫁给你之前,我活的无忧无虑。可现在呢,我每日担惊受怕,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做的不好又惹的你不高兴。我受够了这些日子,现在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高兰怒声哭诉着这一切,识相的佣人们已经默默离开了客厅,在场的人一句话也没出声,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覃舒沅退到覃厉修的身后,她面无表情注视着这一切,听着高兰那感人的肺腑之言,她只觉得好笑。将丑陋的事实美化,向来是她最擅长的。
一旁的覃厉修也没有说话,他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他是一个商人,一个实打实时刻权衡利弊着的商人,高兰从来就不是他最爱的女人,与她结婚完全是权衡利弊下的结果。
他时刻在意自己的形象,在意覃家的形象,他并不反感高兰与她的亲戚来往,哪怕这些亲戚配不上覃家的身份。只是一点,在覃家里边发生的好事或坏事,他都不喜欢让外界得知,让不属于覃家的人来批判覃家的事,是他所绝不能允许的。
就像今天一样。
他作为覃家的一家之主,他相信可以平衡家里每个人的关系,哪怕吵的再凶,他都可以坐到冷静处理。但今天却不一样,高兰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控诉对他的不满,控诉对覃家人的不满,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他厌恶在外人面前评价自己家的事情,哪怕这个人现在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