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中闪过一丝癫狂,眼尾泛起薄薄的红,“很轻。”
他低声呢喃。
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太轻了。这样也不会让他疼痛,唯有再用力一点,咬下去,狠狠从他腕上咬下一块肉,那样或许还会让他变了表情。
“叮当”
就在此刻,路之鱼思绪被拉扯回来,如同踩在棉花上,整个人也轻飘飘的。
杏子眼逐渐清明,她满嘴血腥味,浓重的让她几乎作呕。
路之鱼尚未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那张娇俏的脸上泛起几分迷茫,大约是察觉嘴里异味实在是恶心的要命,路之鱼倏然起身,刚打算吐时,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
极淡的清香混合着血腥味一股溜入她的鼻尖。
男人手腕还在淌血,他却丝毫不顾,眉眼含笑道:“别吐,咽下去。”
他眸底的癫狂还未散去,眉间聚拢着几分戾气,像是刚杀过人血洗尸海,吓的她一时僵住,竟也按照他的话做了。
望着她那懵懵懂懂的表情,薛缠觉得新鲜极了,颇为有趣地望着她,“怎么样?我的血好喝吗?”
路之鱼瞬间醒悟,瞳孔瞪大,恶心的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你敢吐的话,我便将你吐出来的再给你塞回口中去。”男人凉飕飕道。
一听这话,路之鱼硬是生生忍住恶心反胃等感受,皱着眉头心中怒骂铃铛与薛缠。
她算是彻底搞清楚这东西是什么玩意了!
就是一个能将人欲望无限放大的东西,原著中路净浅自杀时心底涌现一股后悔,想着这人世要是能重来一次就好了,于是,招来了系统。而她……方才的念头竟然是咬一口?
她不理解啊!
她分明在紧要关头爆发出对生命的渴望,只想着要活下去,为何会像是不受控地一般上来喝他的血?
这股明显带有图谋的行动倒像是系统能做得出来的。
思及此,路之鱼便开始唤起系统来,唤了好长时间,系统都没反应。
……果然是它做的。
她就说自己怎么会好端端地喝起血来……一提到血,路之鱼又开始反胃了。
见状,薛缠满意地颔首。
他抱着双臂,安静地站在月光下,沉默一会儿后,才出声道:“你赢了。”
路之鱼惊讶地抬起头,盯着他看。
怎么?突然转性了?
薛缠歪了下头,询问道:“你想要什么?”
正如路之鱼说的那样,规则虽由他定制,却也极大地限制住了他,故而他在魔域中不得轻易出手,否则会遭到反噬。
因此,他不会轻易插手赵家村内部的事。
他并非是个不遵守承诺的人,之前那么说,也只是想逗逗路之鱼,仔细观赏她的表情。
没想到,表情是观赏了,只是……
薛缠微微低头,垂眸打量自己还淌着血的手腕,看了半晌,大约觉得实在碍眼,他便抬起头来,轻飘飘瞥了一眼路之鱼。
路之鱼立马别开眼。
猫猫心虚.jpg
这种事情就别cue她了吧!看什么看,她又不是故意的!都说了是被迷惑了的!
还看!!
须臾,漂亮俊美的男人低低轻笑了一声,“说罢,想要什么?”
路之鱼立即回头,飞速道:“魔域消失,放我们离开。”
“驳回,下一个。”
路之鱼不可置信道:“还带驳回的?”那她还要个什么?
薛缠狭长的眼睛眯起,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只道:“明日便是第五日。”
路之鱼竟莫名听懂了他的意思,沉默半晌,缓缓道:“你是不是在魔域展开期间,不能动用自己的法力?”
“……”薛缠没有说话,只是瞥过来极其淡薄的一眼。
“好吧,”路之鱼耸耸肩,莞尔道,“那能先欠着吗?等时间到了我再向您索取报酬。”
不知为何,薛缠对她这种忽而生疏的态度莫名地觉得有些不爽。方才怎么没见她这么礼貌,口口声声‘您’叫着?
他骨子里的恶劣瞬间又泛了上来,细声细语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期限,但同样的,你若是破解不了赵家村的故事,那么这场游戏,就算你输。”
赢了得到奖励,输了大家一起送命。
非常……不公平。
但这种情况下路之鱼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他的要求。
于是,薛缠灿然一笑,一招手,一股黑雾顿时将他吞噬其中,黑雾散去时,他便又恢复成小孩子的模样。
赵言歪着头,无辜地望向她,“路姐姐,不下去吗?”
路之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神色飘忽,眼神茫然。
您是戏精吗?
影帝都没你能演!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还有一更大约在晚上发!
求营养液浇灌本文,谢谢大家!
第23章 赵家村(二十二)
◎“不疼,你可以再重一点”◎
若说身份被识破后有什么好处, 那便是他不再用装那副怯懦孩童的模样了。
薛缠对现在这种情况很满意。
他抱着双臂,懒意洋洋地跟在路之鱼的身后,往洞顶更深一层前去。
现在, 无论作出什么姿态,说出什么话,眼前这人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甚至只能陪着他演。
这让他对路之鱼的兴趣更加浓烈, 存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想去了解她, 想要……挖开她的大脑,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
说起来的确是有些恼火, 他看得穿这世上的所有人,却唯独看不穿她。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 偏偏自己在路之鱼面前就像一张透明的白纸,想了什么主意打的什么算盘都能被她知道的清清楚楚。
啧。
薛缠有些不爽。
细小的声响在本就安静的洞穴内无限放大。
路之鱼无可奈何的耸耸肩。
她也不想知道啊,但薛缠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需要攻略的NPC,她自然得花点时间将他研究透了再来攻略, 不然, 万一触了他的霉头, 她就算是想要读档重来都没办法。
两人绕过石洞,直行许久,两侧墙壁上点着的烛火身姿蜿蜒, 泛着浅浅的光晕。
愈往下走,阴寒感更甚。
即使灯火通明, 却还是让人觉得阴气森森, 不舒服极了。
豁然, 一声凄厉的哀鸣声响彻在整个洞穴,仔细听那竟是一道女声。路之鱼连忙停下脚步,转身后瞧,“你有听到什么吗?”
在面对赵言时,路之鱼总会自在几分。她将这归咎于薛缠的这幅小孩外表,即使知道他本质恶劣,她却还是忍不住将他当成孩子来对待。
赵言眨眨眼,无辜对望:“没有呀,什么也没听到。”
路之鱼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半晌,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该不会是他故意吓她吧?
岂料,这次赵言看懂了她的表情,“没有哦。”他指了指洞穴的深处,“是里边发出来的。”
“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什么也没听到吗?”
“我现在又听到啦。”
路之鱼微笑,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她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没走几步又回来牵起小孩的手,笑得眉眼弯弯,道:“不介意吧?”
果然,在面对小孩子的他时,少女面上的那份害怕恐惧顷刻消散,虽说少了几分有趣,但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出乎意料的不错。
“明知故问。”
反正已经牵了那么多次,就算要介意现在也来不及了。
他的手被她温热的掌心牵起,赵言不经意比了比两人手掌的大小,没有差太多。他出神地想着,如果是自己真身的手应该会比她大出很多,下次牵一下试试。
可这个念头升起的那一刹那,他又立马沉下脸,眉头皱到了一起。
才没有下次!
“你牵着我,是因为害怕吗?”
“不是。”
赵言却不理她,自顾自地点头:“那就是是了。”
路之鱼边走边道:“我说了没有。”
“如果前方有僵尸的话,你会不会将我一把推出去,让我保护你逃跑啊。”他又问道。
“你猜。”
赵言却笑了一下,轻快道:“看来是会的。”
路之鱼翻了个白眼。
反正她说什么,到了他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种意思,他只会选择性听进去自己想听的话,既然这样她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你是话痨吗?”
小孩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词很感兴趣,作出一副求知的姿态,不耻下问道:“话痨是什么?”
“就是话很多。”
赵言一手被她牵着,眉头轻微一皱,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跟在路之鱼身侧。
脸色异常平静。
在没有被路之鱼识破之前,他即使是伪装起来的性格也是异常安静、木讷胆怯的模样,说起来,这么些年,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说话很多。
怔松半晌,他低声道:
“可是,你不是害怕吗?”
路之鱼一愣,停下来看没什么表情的少年,一丝念头忽地蹿过,她张了张嘴,“你——”
“没什么,快走。”少年打断了她的话,更没有给出原因,只是叫她快些走着。
前方道路很黑,墙壁上没有点起灯火,出口处依稀看见一个人影闪过。是疯子在道路尽头等待他们,路之鱼牵着他向出口走去,即将抵达时,轻声道谢。
“谢谢。”
赵言神情没什么起伏,更没有出声应答,就在路之鱼以为他没有听见,打算再说一次时,忽然看到,昏暗漆黑的夜色下,少年的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路之鱼眨了眨眼。
嗷。
懂了。原来是傲娇!
她算是又get到了一个魔尊的新属性。
随后,她憋着笑与赵言一同踏出长廊。却在看清洞穴内的光景时,笑意瞬间收敛,与其说收敛,不如说僵在了脸上。
这是一片非常大的洞穴,洞内空间几乎可以用一座教学楼的面积来形容,它占据了大半个山,里边却空荡荡的,只在正中央摆放了一具棺材。那具棺材是由楠木打造,正面材头上画的是碑厅鹤鹿,两旁分别画着两条雪白的仙鹤。
阴森、寒冷。
这是路之鱼对此地的第一印象。
但在看到疯子站在棺材前一副怀念的模样时,那种恐惧消了大半。她牵着赵言走过去,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疯子径直道:“此地是养尸地。”
路之鱼手一紧。
“嘶。”随之而来的是赵言轻轻发了声。
少年稍微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含着笑意,“你掐疼我了。”
路之鱼瞥他一眼。
装!再装!方才咬他那么重,他还说力道轻了呢。现在装什么娇弱小白花的设定?
不过,他的手腕好了没?
她垂眸去看少年的手腕,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白,少年慢条斯理抬起腕子,在她面前晃了几个来回,轻描淡写道:“不流血了,但有牙印。”
“……”
莫名心虚。
疯子觑了路之鱼一眼,不太理解两人之间的对话,“什么牙印?”
少年哧地冷下脸,语调平静道:“没什么。”
路之鱼也摇摇头,顷刻,她松开赵言的手,朝着棺木走过去,问道:“这是谁的灵柩?”
“你可以试着打开看看。”
这就不必了吧!
她实在没有虐自己的毛病。
但在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她,疯子对她笑了一下,默默上前推开棺木。
咯吱一下。
路之鱼下意识伸手,回过神来却发现赵言被她丢在几步远外,无辜地望着她。
用完就丢,想起了再找,倒显得她像一个渣女一样。
“你方才是要牵我吗?”
小孩凑上前来,笑眯眯地将手伸给她,故意道:“没关系,给你牵……”
他的视线掠过一旁的疯子,大声道:“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害怕这玩意。”
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路之鱼握紧了他的手,咬紧牙根。
感受到手部的压力,赵言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反而小声道:“不疼,你可以再重一点哦。”
“……”你是不是有病。
果然,听了赵言的话,疯子豁然转身,棺材开了一半,手足无措道:“路姑娘,你害怕吗?”
路之鱼一时僵住,不知道该回答他自己是不怕还是怕,思量半天喃喃道:“……不,也就还好。”
“那我开棺了?”
你不是已经开了吗?
路之鱼胡乱点了两下头,手中力道又握紧了一点。
少年的右手被紧紧握住,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他轻轻偏了下脸看去,碗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似乎有了结痂的趋势。
赵言盯着伤口若有所思。
“啪嗒”
棺木被掀起翻落在地面上,一股浓郁的阴寒气息直冲两人而来。
路之鱼下意识闭眼,睫翼垂下,憋住呼吸。
等了片刻似乎没什么反应。
她缓缓睁开一只眼,半是打量半是四顾,发现并无不适后彻底松了口气。
“咳咳……”
反倒是疯子的状态不太好,捂着胸口不断咳嗽。
刹那间,路之鱼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低下头凝视着赵言,少年神情平淡,眼皮微抬,黑白分明的眼中划过一丝潋滟。
莫名地,她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这世上的阴气再重也没他身上的煞气重。
她刚张嘴想要道谢,细细思来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将话语生生咽回嗓子里。
疯子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嘴咳嗽,站到了棺木前。他盯着棺材里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怀念。
那女子身着嫁衣,头顶鎏金凤冠,面色苍白,口中含珠,双手平放腹前。
“这是……”
“赵清。”疯子说道。
路之鱼愣了愣神,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你说这是谁?赵清?”
疯子颔首,干瘪的嘴唇绷成一条线,心情显然不怎么好。
“可是……”路之鱼脑袋昏沉,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掉了,眼神中的疑惑之色愈发的强烈,“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么焉雪行知道吗?村长知道吗?他们为何不埋葬她?反而把她放到养尸地?”
不,这不对。
她一定忽略了什么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