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穿着西装,一个规整干净一个散乱狼狈,从坐着尚能虚伪地假笑言谈到撕破嘴脸,江岸川出了沈家大门后,突发心梗离世,这其中与陈含娇长期在他杯中下的慢性药有关。
沈茂立成功坐上董事长的位置,一派说辞,惺惺作态,握着另一董事的把柄,威胁他出去顶了罪,制假药风波更别说,那本就是他放出去的消息。
“但他这样做,确实也让腾丰集团陷入了严重的危机,如果一旦没有解决……”黎星沉看着江从,没有继续往下说。
如果一旦没有解决,最坏的结果,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就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到时沈家面临的下场,和江家区别无二,他不仅触犯了法律,还利益尽失,无异于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而且就算沈茂立那时候扭转了局面,腾丰集团的资金链也断开了一大截,亏损金额无法想象。
他是副董事长,撇得再干净,公安机关也不可能忽略他,完全是杀敌一千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不像是一个步步为营利益最大化的商人能做出来的事。
除非,他并不单纯为了地位和金钱。
江从手持刀叉,脸上没什么情绪,他将牛排切好块和黎星沉的换了下,淡然无波的目光对上她的,语调很平:“因为他恨江岸川。”
因为沈茂立恨江岸川。
沈茂立和高淑兰打小就是邻居,两人出身贫苦,高淑兰作为女儿被家里轻贱,经常被打的只剩一口气。
沈茂立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那时的感情也隐晦,两人虽并未表明心意,但是彼此心知肚明。
后来沈茂立为了她,打算一人去北鹤闯荡,但他文化水平不高,屡次碰壁,也因此结识了才华横溢又心高气傲的江岸川。
在那个抓住机遇就能乘着浪潮一帆冲天的年代,一个找工作被拒和一个拉投资被拒的两个年轻人,在北鹤市最繁华的大厦前相遇,啤酒一碰,志同道合。
没多久,高淑兰考上了北鹤大学,不听从家里安排逃了出来,投奔沈茂立,也由此与江岸川相识,当时她和沈茂立是以兄妹相称的,而江岸川对她一见钟情。
江岸川在三人之中最大,模样英俊,不缺才华,且有见识有谋略,脸上总带着爽朗的笑容,就像一束阳光刺破黑暗,高淑兰根本无法抗拒。
彼时创业正有起色,沈茂立得知他们瞒着自己发展成恋人关系已久时,只是坦然一笑,举杯祝福,而他和高淑兰之间的那段情愫,成了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也成了一粒掩埋的种子。
江岸川有想法有计划,但为人傲气,性子又轴,把面子看得很重要,沈茂立圆滑世故会处事,两人可以说是互补。
当沈茂立在外拉投资喝到吐血,把脸和尊严放在地上让人踩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江岸川高傲地将一纸蓝图甩给他,以及他和高淑兰恩爱说笑的画面,也许在那时,他就学会了虚伪。
然而事业有成之时,所有人都只记得蓝图的描绘者,媒体、合作方……,一砖一瓦将房子盖起来的人只配被遗忘在角落,看着新人喜结连理。
最可笑的是,没用多久,他就眼睁睁看着,高淑兰眼里的真爱,如何翻脸无情地将她摔成了一摊烂泥。
早在高淑兰离开北鹤的时候,沈茂立就告诉了她,他温厚地笑了笑,说:“他怎么上去,我就让他怎么下来,江岸川让你受的疼,我也让他千倍万倍地尝尝。”
高淑兰眼神冰冷,轻蔑一笑,“别说的好像全是为了我,你嫉妒他,从一开始你就不甘心低他一等。”
沈茂立笑容不变,“你瞧着就好。”
高淑兰收了笑,“你就是个疯子。”
沈茂立突然大笑起来,“能狠心把自己儿子往死里打,疯子,你不是吗?”
高淑兰眼神变了变,什么也没再说,扬长而去。
后来沈茂立入狱,高淑兰去看了他,他像一具失了血肉的骷髅架,两个人隔着一道透明屏障看着对方,没说一句话,直到最后她要离开,沈茂立有气无力地问她:“你后悔选择了他吗?”
高淑兰没有任何犹豫,一如当初嫁给江岸川时说“我愿意”的坚定,回答他:“不后悔。”
她顿了顿,“他只是变了。”
“而我们,从最开始就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人。”
沈茂立也笑了,又问她:“那你儿子呢,你后悔过吗?”
高淑兰眸光一僵,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停止了流逝,最终在她转身离开之前,沈茂立也没有听到她对这个问题的任何回复。
江从也去探过监,沈茂立见他倒是有些精神,还会努力露出以前对待他时的亲切笑容,唤他一声“小从”。
江从很淡地应了声。
只是。
只是一切都覆水难收。
……
两个人从餐厅出来,去了附近的一处湖畔,黎星沉听他平淡地讲完这些。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湖里片片芦苇丛飘摇,他们牵着手并肩沿岸走,之后很久的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黎星沉视线触及某处,忽然停下步子,指着不远处路旁的棉花糖小贩跟他说:“江从,我去买个棉花糖,你在这儿等着我。”
江从拉住她胳膊,将她扯回来,“我去给你买。”
黎星沉摇了摇头,抽出胳膊,脸上扬着笑,“我很快就好,你等着我哦。”
没到三分钟就好了,黎星沉举着棉花糖像个开心的小孩子,张开胳膊朝他跑来,江从宠溺地笑了笑,敞开怀稳稳地接住她。
黎星沉咬了口棉花糖,把那一块都撕扯下来,棉花丝儿绕在嘴边,她边吃自己的边把棉花糖举到江从嘴边,“江从,你尝一口,很甜。”
江从看着她粉红的唇瓣,眸色一深,搂过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低身吻了下去,顺便带走了她嘴边的糖丝儿。
黎星沉睫毛颤了颤,笑着问他:“甜吗?”
江从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地笑,“嗯,很甜。”
黎星沉胳膊勾上他脖子,蓬软的棉花糖像粉红的云朵,小姑娘踮脚亲了亲他,而后望着他眼睛,眉眼弯弯,“江从,我们以后就只剩下甜啦。”
今天阳光,格外明媚。
第209章 :给鬼个面子
下午四点多的电影票,两人到影城的时候还早,买的爆米花都被黎星沉吃掉了快一半,才开始检票入场。
找好位置坐下,等了会儿,影厅里基本没几个人进,又等了会儿,灯光暗下,大荧幕开始播前面的一小段广告,带上他俩,这里面七零八落的可能就坐了十余个人,到这时江从还没觉得不对劲。
一直到电影的片头龙标过去,背景音逐渐惊悚,一声类似于喷血的音效,紧接着银幕被不明液体染红,正中央乍然出现一个森森白骨,画面暗黑诡谲。
江从皱了下眉,盯着跳出来的血红片名愣了几秒,然后缓缓转头,看向目视前方屏幕一脸淡定的黎星沉,语气中掺着一丝丝没太想到的惊讶,“……鬼片?”
其他事情基本都是江从安排好的,唯独电影是黎星沉定的,因为他在这方面比较随便,主要看她的想法。
听他这么问,黎星沉也转过头来,往嘴里塞了粒爆米花,眨巴一下眼睛,“嗯,等会儿我要是害怕,就往你怀里钻。”
她这么直接又平静地把带他看鬼片的意图说出来,江从竟无言以对。
昏暗光线下,她眼里像嵌了明珠,亮着细闪闪的光,黎星沉不知想到什么,像研究学术报告那般一板一眼地说:“据说,这样能增加情侣间的情.趣。”
江从:“……”
在幽冷飕飕的怪异电影音下,两人静着对视了几秒,江从视线重新转向大银幕,身子松散往后一靠,扯开唇笑了。
过了片刻,他把中间放水的扶手往上挑开,收到座椅之间,挪了挪身靠近她,揽过她肩膀。
黎星沉下意识问:“怎么了?”
江从捉住她的手,把她指尖的爆米花送到唇边,“没事,方便你待会儿往你男朋友怀里钻。”
黎星沉:“……”
然而整整两个多小时过去,这电影都没给黎星沉半个往旁边男人怀里钻的机会,不得不说,这片子的钱,应该都花到开头那个封面和宣传海报上了。
起初还有十来个人,中途快走完了,到最后就剩下他俩和一对母子,小男孩走之前不屑地撂下一句:“这鬼真菜。”
影片还没完全结束,江从曲着腿,大剌剌往两边斜斜敞开着,坐得疏懒随意,他一直保持着松松揽着她的姿势,这会儿调整了下坐姿,直了直身,也没要走的意思,脸上看不出对这场电影的评价。
影厅里就剩下他们俩了,黎星沉颇感无聊,但还是面无表情地撑到了片尾,她微叹了声气,不知是对这片子的失望,还是对没能成功增加情.趣的惋惜。
“走吧。”顶上的小圆灯逐渐亮起,她看了眼江从,他还在盯着屏幕,上面正在滚动演出表。
她心里纳闷,难道这电影他觉得还行?
他要觉得还行,那也算没白来。黎星沉稍微自我安慰了下。
她起身要拉他走,刚起了一半,却没防备地被他摁住肩膀再次坐下,接着,他动作快到模糊,黎星沉愣了下,反应过来稍低下头,怀里多了颗脑袋。
江从双臂圈着她的腰,脑袋朝下埋在她胸口,黎星沉没明白他这忽然是要干嘛,停了几秒,听见他声音闷着,僵硬又生涩地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我好怕。”
黎星沉:“……”
沉默半晌,他仍然没松手,黎星沉不太确定地缓慢抬起手,顺毛似的轻轻摸了两下他的头,语气更不确定地安抚道:“……不怕?”
虽没出声,但黎星沉感觉到他笑了,她今天穿的连衣裙是较低的方领,他脸直接贴着她锁骨下的那片莹白肌肤,呼吸间,男人的气息从领口边缘钻进去,传来阵阵温热。
他还挺会挑地方趴。
黎星沉抿了下唇,脸色微红,推了他一下,声音细柔道:“好了,你快点起来。”
江从从她怀里抬起头时,声音较低地说了句:“满足你的小情.趣。”
黎星沉:“……”
他牵起她的手,起身要从左侧出去,结果一转身,两人一前一后,视线与站在过道上拎着扫帚准备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对上。
“……”
空气中飘着些许淡淡的尴尬。
保洁阿姨像是为了保护他的自尊心,亲和地笑了笑,主动开口缓和:“哎哟,男生胆小一点也没有什么嘛。”
江从:“……”
黎星沉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江从僵滞了几秒,牵着她出去,给阿姨让了道,而后淡声解释道:“没,给鬼个面子。”
阿姨一副“嗯,你说的都对,我也给你个面子不拆穿你”的表情,黎星沉微低下去头,手背抵着唇,肩膀轻轻发抖。
一直到晚上吃了饭回到公寓,黎星沉还在因为这件事情笑,江从踢上门,把买的东西放在玄关旁的柜子上,倚墙看她,唇角也勾起来,“有这么好笑么?”
黎星沉后腰靠着另一边的柜子,点了点头,“我觉得阿姨可爱。”她顿了下,看着他,笑容明灿,“你也可爱。”
可爱?江从眼尾轻扬,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没说话。
屋内暗蒙蒙的,黎星沉伸手去摁灯的开关,几下都没反应,她“诶?”了声,“停电了?”
“你们楼下贴的公告说要维修,今晚断电。”江从淡淡道。
“哦。”她可能只顾着笑,没注意。
莫名其妙的,空气忽然在这声“哦”之后静默下来。
两个人都站在门口也不进去,在这略有些狭窄昏暗的玄关过道,江从懒散靠着门边的墙,黎星沉和他斜面对着,抵着柜子,无声对视。
江从个高,看她时眼睫微垂,薄唇边的笑似有若无,英俊深挺的眉间散着淡淡的漫不经心,眼底涌动的情绪却在暗色下逐渐清晰起来,明目张胆,像是什么征兆。
黎星沉原本的笑意微敛起,手心被他盯出了一层薄汗,她捏了捏指尖,目光开始闪躲,细声唤他:“江从……”
他动作极快,黎星沉刚喊完,身前笼罩下高大的黑影,男人坚硬似铁的身体倾压向她,黎星沉慢吞吞抬起头,正好迎上他落下的,滚烫掠夺的吻。
江从一手捧起她侧脸,另只手臂穿过她腰间,收紧将人往怀里带,深吻片刻,他轻轻往上一提,把她抱上柜子。
他微微低喘着气,脑袋稍歪着,绷紧的下颌线条流畅分明,凸起的喉结轮廓漂亮而锋利,上下滚动着,无一处不透显出男人身上特有的性感。
距离近到呼吸相闻,江从黑眸深深摄住她的眼睛,强势又直白,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空气中热意弥漫开,荷尔蒙超标。
黎星沉两手搭在他肩上,被迫对着他视线,睫毛紧张地扑闪着,心如擂鼓,有些透不过气似的,“江……”
“星星。”他忽然低沉温柔地喊。
“……啊?”黎星沉迟缓地应,听他这一声听得头皮发麻。
“我不想忍了。”他手撑在柜子上,将她困在双臂间,唇若即若离地摩擦着她的唇角,带着烫人的热度,声音哑得厉害:“给我,好不好?”
第210章 :真娇气
她今天穿了条薄荷浅绿的裙子,皮肤白的像雪,细腻莹亮,黑发长过肩许多,和平时垂顺的直发稍有不同,略微卷了点,她还戴了那对星星月亮耳钉。
这也没有什么不能承认,江从早上看见她的第一眼,心就痒了。
黎星沉咽了下喉,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害怕,江从拥着她没别的动作,轻蹭着她唇角,耐心等着。
她知道他不会逼她,可她从一开始也就没有不愿意,只是初次经历这些,未知又羞赧,何况她脸皮薄得很,迈出那一步才总是犹犹豫豫的。
但内心最真的想法,她也想要和他变得更加亲密,愿意克服这一点惧意,愿意,把自己给他。
黎星沉两条雪白的细胳膊慢慢绕过他脖子,微侧了下头,主动闭眼吻了上去,用行动给了他答复。
江从身形一顿,僵了几秒,不过很快便反客为主,手掌捞起她细直白嫩的双腿,挂在自己腰上,将人抱了起来,往卧室走。
吻不消停。
房间内光线不足,昏昏沉沉在这时倒添了几分暧昧,黎星沉背抵上柔软的床,陷了下去,头发泼墨似的在枕头上铺散开。
江从的气息逐渐变得粗重,急促,火烧般的灼热,喷洒在她唇边,耳畔,脖颈,锁骨,往下……
室内静谧,只剩缠绕的呼吸声,腰侧的裙子拉链被拉开。
江从大掌探进去,略微粗砺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所到之处皆引得她一阵颤栗。
衣服的摩擦窸窣声,一件一件散落至一边,却并不会感受到凉意。
黎星沉脸颊绯红大片蔓延,她被吻得七荤八素,没有力气,迷蒙睁开眼,眸中像氤氲着水雾,朦胧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