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嫣不敢动了,她绷得紧紧的。
冉韬正在给她画眉。
杨嫣不知道对方怎么心血来潮来这一出,但是她其实很不愿意。
她穿过来之后都没怎么上过妆,一来这张脸像开了高倍美颜滤镜一样天生丽质,不用装点都是清水芙蓉;二来,这会儿的化妆品又不防水,她一掉眼泪就露馅了,瞒都瞒不过去,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是冉韬找她的麻烦。
杨嫣:认怂.jpg
虽说认怂很痛快,但是杨嫣还是强烈抗拒了粉底:不防水的粉底哭起来简直灾难!虽然这张脸狼狈起来也挺好看的,但是正常人是不想当花猫的。
双方各退一步,但现在冉韬画眉杨嫣也很担心。
他行不行啊?
杨嫣已经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蜡笔小新的眉毛了。
……
结果居然还挺不错的。
杨嫣对着铜镜左看右看,终于放下心来。
不说画得多好吧,但是起码还挺和谐的,对于新手来说已经是不得了的水平了。
铜镜昏黄的颜色天然带着暧.昧的色调,连映出的人影都多出了几分融融的暖色。
杨嫣还在打量着眉毛的效果呢,却觉下巴被抬起,口脂点在唇上、被指腹一点点抹开。
带着茧子的手指抹过唇面,带来了细细的痒意。
杨嫣半是晃着神想,这是蜂蜡加洛神花方子的、好像能吃?
这念头晃过去,在那手指再一次自唇珠上压过的时候,她稍稍张了张嘴、含.住了。
冉韬的动作止住。
杨嫣在镜中和那双异色的眼睛对视。少倾,她舔了舔。
……
…………
嗯,蜂蜡不是甜的。
没什么味道。
洛神花还有点酸。
作者有话说:
嫣嫣:呸呸呸。
……
[西汉张敞]: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然而嫣嫣只想搞人(狗头)
*
还是替二狗子解释一下,他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就是单纯觉得嫣嫣不愿意而已
嫣嫣是真的又菜又爱玩,但她目前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
《惯着》《早晚得惯出事来》
第33章 信任
◎我可没那么心软。◎
总算不再是一个没事发生的早晨。
但是后续处理就变得麻烦, 唇脂蹭到的地方被染了颜色。
蹭在皮肤上的还能擦掉,但仔细看了,仍旧能看出淡淡的痕迹。衣服上的就更难办了, 得拿去洗。
杨嫣有点讪讪,她知道冉韬这段时间挺忙的,但是他今天恐怕得专门回去一趟换件衣服了。
冉韬抓住了那只还在他身上瞎蹭的手,缓了口气儿才出声,“没关系。不用管它。”
杨嫣:真不用管吗?万一被人看见了, 影响多不好。
她最后还是:“……哦。”
既然本人都不介意了, 她就不说什么了。反正到时候被盯着看的也不是她。
……
确实不用管。
冉韬本意是让那位幽州来使送点消息回去,就如“军备松弛”“士卒耽于享乐”之类的内容,如今再多点“主将沉迷酒色”也无不可。
*
等应州的情况稳定下来,冉韬也要带人回大本营了。
驻扎的人是分批撤走的,杨嫣跟着冉韬一起,是头一批离开的人。
这一次离开排场搞得超级大, 但就杨嫣现在坐的马车都像是个小型房间,上面桌椅板凳齐全,甚至还能搞出个小隔间。
单论排场来讲, 这种豪华马车杨家也能搞出来。但搞不搞得出来是一回事,敢不敢放到外面走就是另一回事了。如今这种兵荒马乱的年头, 还是在各方割据的北方, 这种把“我是肥羊”晾在外面的做法是纯纯的找死行为,没有点底气还真不敢这么干。
冉韬走的是自己的地盘,想怎么搞自然随他的意。
杨嫣觉得冉韬不是喜欢搞排场的性格, 如今这么做大概有什么用意。但这个念头只闪过一下, 就被杨嫣按下去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这种事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在丹堰养伤的杨氏部曲已经来复命了, 但是杨嫣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走。
官方说法是“伤没好透,不适合长途奔波,在应州再养一段时间”,实际上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杨嫣还是很有逼数的,头一批跟着冉韬一起走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嫡系心腹,冉韬不可能答应在里面混一批外人。
杨九领命的表情很复杂。
作为杨氏的家将,他知道的比碧楼多一点,就比如说“卫州赵氏和杨家完全没有什么交情”的这件事。而且冉韬又是养子上位。这年头将领的养子可不是什么继承香火的嗣子,而是将帅拉拢部将的一种手段,“养子上位”完完全全可以换成另一种说法——“部将夺.权”,就算杨家和卫州赵氏有什么交情,也绝对继承不到冉韬头上。
这样一来,这位“赵将军”愿意带上他家小娘子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杨嫣看出杨九可能猜出什么来了,但是她也没在意。
世家大族看着光鲜,里面污七.八糟的事儿可多了,学会在适当的时候闭嘴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就连她爹有时候对一些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杨嫣有意瞒着碧楼完全是怕吓着小姑娘,碧楼肯定觉得是她吃亏。
说起来可能有点怪,但杨嫣总觉得好像是她占到了大便宜。
这种时候就要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了。
不管怎么说,冉韬绝对不亏。
*
冉韬弄出这么大的排场来,行进速度肯定不快。
马车不可避免的有点颠,但是就行程舒适度来说,已经是杨嫣三次出行里的巅峰了。就是在冉韬上了她的马车的时候,杨嫣愣了一下。
但是杨嫣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冉韬上了她的马车”,而“她坐的就是冉韬的马车”。作为整个队伍里独一份的豪华车架,肯定是给主帅准备的。
虽说发现了这一点,但是冉韬一上来就看起了军务,并没有赶她走的意思,杨嫣也心安理得地待下了。
毕竟这地方这么大,又不多她一个。
这车上甚至专门设了一个侍从用的隔间,篱莺刚才就是在那给她倒的水。
是的,这次跟过来的是篱莺。
碧楼本来是要跟着杨嫣一块走的,但是临走的时候韵香苑出了点小意外、她脱不开身。大军进度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拖后,杨嫣也绝对不放心碧楼一个小姑娘独身上路,就算跟着冉韬的大军都不行。不是杨嫣看不起这会儿的军纪,而是这个时代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冉韬的大军已经算是其中纪律严明的了,但杨嫣也不敢赌那个万一的可能性,只让碧楼到时候跟着杨九一起走。
篱莺严格来说,算是冉韬的人。
她知道两人关系的内幕,在看到冉韬上来之后就很“懂事”地退下了。
车上就剩下杨嫣和冉韬两个。
鉴于这次再见面之后,两个人单独相处也没有什么别的事了,杨嫣不由自主想得有点歪。
她打量了一圈马车。
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已经冷下,马车的保温做得很好,这同样意味着隔音不错,刚才冉韬上车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但是等车帘子一放,里面就安安静静,仔细一点儿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车上确实是有点颠,但是对比过她曾经坐过的马车,这辆车已经很稳了、减震功能已经做得相当出色,而且它本来就在颠……
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杨嫣稍微偏一下头,就和看过来的冉韬对上了视线。
她不由眨了眨眼。
两个人其实隔了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毕竟在一个马车上,也没有远到哪去。
车上有点晃,杨嫣也没有特意站起来,直接膝行蹭到了冉韬的跟前,抓着袖子贴过去……
……
杨嫣被抓住手腕抬起来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奇怪。
冉韬总是不让她往下碰,她摸到腹肌的次数都很少。
但是这次好像不一样,对方半天都没有放手,抓得杨嫣都疼了。
杨嫣忍不住看过去,发现对方在瞪她。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瞪”,但是确实是这个意思没错。眉头下压,凛冽的眉眼压抑着沉沉的怒气,脸颊两侧露出了十分清楚的咬肌绷紧的痕迹。
杨嫣看着冉韬左手边被他生生按出裂痕的桌面,硬是没敢叫疼。
这人绝对收着力气了,不然她手腕都不够人折的。
冉韬几乎要把牙齿嚼碎了,才吐了那个“你”字。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你以为我会这么折辱你?!!
有区别吗?
在她看来恐怕没什么区别。
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和眼下的事没、有、区、别!
过于汹涌的怒气反而带来了一种冰凉的冷静,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秋水般明亮的眼中溢满的困惑和不解,水光的波澜下泛着细微惧意。
她在害怕。
她害怕我。
是啊,倘若不怕他,怎么会愿意做这种事呢?
冉韬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她是如何在他怀中惊惧颤抖的。
哈。果真是没有区别。
脸上的怒容一点点敛起,冉韬神色变得极其平静。
他松开了按在桌上的手。细碎的木屑落下,杨嫣看得一阵牙疼。
杨嫣怀疑自己的手腕已经断了,粉末性骨折的那种。或许是太疼了失去知觉了?
还在思考着,人已经被圈进了怀里。
抓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有放开,额上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来,“嫣嫣,你愿意为我多做点什么吧?”
将那只手拢在手心的时,冉韬晃了下神。
少顷,他轻轻地笑,“小娘子还记得吗?你教我写过字。”
小娘子没有错,她确实该后悔的。
后悔教出这么一个畜生来。
……
怀里的人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冉韬倒着水,给人一点点地连指甲缝里都清洗了一遍,人还是没有醒。
冉韬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驻了良久。
她的手指相比较而言已经显得修.长了,十指纤纤,却没法再像过去一样握住他的了,娇娇小小的一只,轻而易举就能被拢在掌心,瞧着没什么肉,但真攥在手里、又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柔荑凝脂一样的手,本来只在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但是因为刚才又是擦拭又是清洗的,上面带出了斑斑驳驳的红痕……惹得人想要做得再过分一点。
冉韬终究还是别过脸去。
他打湿了帕子,仔仔细细把那张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盯着那张沉睡中都带着海.棠.春.色的面孔看了一阵儿。
眼角还带着点湿润的红晕。
每次都哭,动作放得多轻都会哭。
冉韬突然笑了声,“我可没那么心软。”
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呢?
“嫣嫣,”他像是将这个名字在舌尖含了含,才像是有什么感慨一样,缓声,“你哭得太可怜了。”可堪怜爱的可怜。
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最娇嫩的那一瓣花,盈盈枝茎不堪重负、摇曳地坠下了那一滴露水。又干净又漂亮,动人极了。
动人到能引发人心底一切恶念。
最好再狼狈一点、再脏污一点,凡人才敢生出染指的妄念。
柔软的枝茎被摧折、洁白的花瓣染上血污、娇嫩的花蕊被一点点碾入泥里……
“我当然舍不得嫣嫣流血。”
所以,你猜、我想要用什么弄脏。
他用指腹轻碾了碾那颗柔软的唇珠,原本紧闭着的唇肉被压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再加些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把牙关打开。
嫣嫣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这种事能恶心龌龊到什么样子。
……别那么信任他。
别总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他没那么可信。
战场的残忍、厮杀的狠辣、利益交换的筹谋,乃至于来自背后的龌龊算计,他都曾经见过历过参与过,甚至一度是其中主导者。对权势的欲.望,对利益的贪婪,甚至那些肮脏的渴求……他一个都不少。
别再把他当成当年那个人。
不然,会哭的。
哭得很凄惨。
冉韬忍不住指尖摩挲了一下那湿潮的眼角,脸上的神情像是不忍的怜惜,但一瞬不瞬的注视中却隐约透露些灼灼的温度。这种清澈透亮宛若琉璃的信任,简直如同噙着泪珠的小娘子一样,干净漂亮又脆弱,天然地引起人的破坏欲。
冉韬终究还是轻轻地将人拢在了怀里。
——他舍不得。
冉韬这么大的排场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在车队里待不了几日。等这边的消息传出去,他就要带兵北上幽州了。
他只是想离开前,让嫣嫣多陪他呆一会儿而已。
幽州。
再接下来就是路州了。
……
某些事情开了头之后就很容易有二有三,再一次揽着累极了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小娘子,冉韬突然开口,他轻声问:“嫣嫣想要见裴琢?我叫他来卫阳好不好?”
没有应声,耳边传来已经平稳的呼吸。
冉韬神情柔和了些,他像是允诺一样低声,“我叫他来见你。”
至于见了之后?
嫣嫣想嫁。
那姓裴的倒是得敢娶?
真娶了也没关系。
他低声叹,“……夺臣妻。”
手掌轻轻压过去,“生个孩子,跟我姓吧。”
他语气极轻,表情甚至显得温和,但是看向虚空的眼神却是彻骨的冰凉。
嫣嫣,你信不信……
我让他娶你进门,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你。
作者有话说:
别把二狗子真当狗啊,虽然他确实挺狗的
碧楼那边的意外是他授意的
其实他每次都在瞎扯哄人啦、说的鬼话一句都不能信,但是嫣嫣就……信任.jpg(二狗子眼里这样,嫣嫣其实是不在意、她都没在听hhhh)
——下不去手.jpg
第34章 年礼
◎怎么样、高兴吗?◎
冉韬这次突袭幽州的行动极快, 等杨嫣跟着那浩大排场的车队慢悠悠到了卫阳,幽州被拿下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
数月之内连下两州,这动作实在太快了, 快到毗邻的州郡都不得不对此作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