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这女人学针灸还是为了给自己瘫痪的婆婆治病,真是难得。
虽然去镇上并不方便,而且还有孩子要照顾,但这一切都阻挡不了谨月的决心。
有班车她就坐班车,没有班车就走路,风雨无阻。
当然走路的时候苏老二一般都会陪同一段路。
这中医大夫是个清高之人,说话有点冷,也有点冲,但绝不是小气之人。他看到谨月这么有毅力,也就决定好好教她。
谨月不但悟性高,学得也认真,短短两周基本就学了个七七八八,也在大夫的指导下做了真人实验。
谨月第一次给苏老太扎针的时候,全家人几乎都一张面孔,瞪着眼睛,张着嘴。
当谨月准确地将第一根银针插进苏老太的头部时,苏老二颤抖地说不出话,苏老四额头上的汗如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针慢慢的进去了,苏老太好像并没有什么疼痛感。
太神奇了!
张氏心里暗想:半个月就学会针灸了?当医生原来这么简单啊。
第一根针扎成功了,大家也就放心了,李氏甚至直接出去了。
说实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谨月还是有点紧张,毕竟在镇上学习的时候她也就真人实验过一次。
因为苏老太的病情比较严重,所以医生建议一天针灸两次,每次半小时,先做两个疗程。
除此之外,谨月也号召大家多给苏老太多按摩。
两个疗程过后,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是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不过,谨月还是足足得到了1000积分。
一个盛夏,新屋也晾晒得差不多了。
眼看着11月就要来了,李氏越来越心神不宁,那天喂苏老太吃完稀饭后就回到屋子就摔摔打打地借题发挥。
苏老三知道她的心病,其实就是怕大哥二哥他们搬新家,本来也计划的是11月15搬。
李氏觉得他们搬走后伺候苏老太的任务就会全堆到她的头上,她也并不是不像伺候,而是不知道这样伺候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虽然她也是隔三差五地去伺候下,但仍感觉自己都要被这婆婆给拖垮了。
苏老三倒是理解李氏。别说是作为儿媳妇的李氏,就连作为亲儿子的自己对伺候母亲都已经有点厌烦了。但他又不能说对爹娘不敬的话,只能对老婆说好几番安慰的话。
倒是谨月,看到苏老太这个样子,主动把搬家的事推迟了,这也正好符合苏老二的心意。
时间就在这种重复又单调的日子中滚起了年轮,在繁忙中滚到了年底。
在谨月的记忆中,自从来到这儿也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今年由于苏老太身体不好,大家更没什么心情和兴致准备,就按照以往苏老爹的安排,每家拿出了30块钱,简单买了点年货,在爆竹声声中辞旧迎新了。
正月初四,谨月还是打算回趟娘家,去年11月,弟弟陈小宝和周氏的娘家侄女冯氏结婚了。当时由于苏老太身体原因,她匆匆参加了酒席就回来了,也没好好和弟媳妇他们说说话。
路途遥远,加上正月天气冷,初四还飘着星星点点的雪渣,谨月没让苏老二陪同,让他在家照看孩子。
第89章 生过娃娃的
以前一直觉得这条路陌生,但在这里生存久了,竟然真的有种回娘家的感觉,谨月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地融入这个环境,也在接纳自己的命运。
刚走到槐沟庄头,就看到后娘周氏和一群人在村口聊天。
打完招呼后,投射过来的眼光多少让谨月觉得有点不自在,周氏显得红光满面,对谨月也前所未有地友好,她接过谨月手上的口袋,就招呼着去家里。
大门外面早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门口的几个石台阶也好像用水洗过一样,进到院子,各种农具木材之类的也摆放得井然有序。谨月在心里不由得对冯氏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是个能干的女人。
“他爹,谨月回来了。”周氏说道。
苏老爹端着茶杯,掀起正屋的红格子门帘,笑容满面。
“爹。”
“呀,你一个人啊?咋没带娃娃?”
“天气冷,怕路上感冒。”
周氏把口袋放到桌子上,就让谨月赶快上去炕上坐。
“小宝他们呢?”
“小宝走亲戚去了,你弟媳在后院忙活呢,等下我去叫她。”
谨月忙说不用,就着弟媳妇的勤快赞美了一番。
很显然,陈老爹和周氏也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说冯氏确实是个好娃娃,自从进到这个家门,就没有闲过,对他们两个也孝顺有加,村子里的人没有不夸的。
就在他们三个唠着家常的时候,冯氏进来了,她端着一盘包子,一碟咸菜,笑容可掬。
这是谨月第二次见冯氏,可能因为上次匆忙,加上结婚化了妆的原因,这次再见她竟然觉得冯氏有点陌生,个头瘦小,脸也有点黑,眼睛下面全是雀斑。
“姐,你来了,路上很累吧,快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我包的包子不好看,你别嫌弃。”
谨月看了下褶皱如花朵一样均匀而漂亮的包子,忙说哪里,挺好看的。
寒暄了几句,冯氏就说:“那你们先坐会,我去做饭。姑姑,今天姐姐在,做臊子面怎么样?”
周氏喝了口茶,说:“炒菜吧,过年买的青辣椒还有没有?有的话就炒个肉,没有的话就把西葫芦干取出来泡上,再把半个猪头肉炒了。”
冯氏“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在这个过程中,冯氏又进来向周氏请教了几次做饭的事。
都说婆媳之间不好相处,但在谨月看来,周氏和冯氏就相处得挺好的,虽然周氏是强势的一方,但冯氏懂得示弱,凡事都听周氏的。谨月不由得想到自己和婆婆。苏老太强势,而她脾气不算差,但她们两个就是相处不来。
吃过午饭后,谨月又和冯氏单独坐了会。
两人说到周氏时,冯氏也不把谨月当外人,说姑姑确实不太好相处,加上早些年在她父母那儿受过气,她刚进门那会也是给过她下马威的。不过既然成了一家人,就要以和为贵,她做小辈的更应该学会容忍。
真是个聪慧的女人。
总之,这次回娘家让谨月感到轻松了不少,弟弟成家,娶的又是这么贤惠又聪明的女人,那个记忆中的乱七八糟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陈老爹再也不需要愁眉苦脸了。
虽然周氏冯氏都一再挽留谨月住几天,但谨月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弟弟不在家,正月还没有通车。回到家已到傍晚,正屋里有人在说话。
谨月进去一看,是亲房家的堂弟——苏老爹的大侄子苏江。
因为苏义天的人品太差,谨月和他们家几乎没什么往来,这个堂弟虽说也经常见,但也就仅限于点头之交。
这个苏江今年23岁了,虽然长得还可以,但似乎与姻缘之神相冲,就是找不到媳妇。
弟弟苏海比他小一岁,个头也没他高,长得也没他帅,但听说已经和外村的一个姑娘打得火热,就差谈婚论嫁了。
按照地方风俗,哥哥不结婚,弟弟不能先娶,因为这个事,苏海都对苏江有了意见。
苏义天和歪嘴老婆自然也急,四处托人给苏江说亲。
但是大半年过去了还是没一点眉目,最后没办法,苏义天就找了董湾大名鼎鼎的董辛军。
董辛军今年33岁了,又高又胖,喜好穿紧身圆领衫和牛仔裤,浑身的肥肉在几个游泳圈中呼之欲出,似乎要把衣服撑破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剃光头,就是那种一点发根都看不到的光头。
在其他庄稼人勉强解决了温饱问题时,董辛军不需要务农,不需要种地,就早早地骑上了摩托车,抽的也是高档的哈德门。
难怪光棍汉苏广德常常说,像人家董辛军,那才叫活人,其他人过的是啥日子嘛。
董辛军有属于他的生存技能,虽然这个技能让很多家庭支离破碎,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
任何难找媳妇的人家,迫不得已下都会去找董辛军。
董辛军每次都摸着大光头,只说不好办,当来者把足够厚的一沓钱放在董辛军的面前时,他才勉为其难地说试试。
但通常不到一个月,就有令那些人家满意的姑娘妇女送上门来。至于后续怎么哭闹,调教甚至鞭打,那就不关董辛军的事了。
苏义天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就如同以往去骚扰良家妇女那样,摸进了董辛军家,两个光头碰面,谁猥琐谁气派一目了然。
不过眼下的苏义天顾不得这些,他缩着脖子求董辛军做做媒。
苏义天在方圆十里本就臭名昭著,人们背地里都叫老色氓。董辛军翘着二郎腿吐着眼圈,说不好办,手上没有资源。
苏义天急了,拿其他光阴不如他们、儿子也比不上他们苏江帅气的人家说事,意思是你给他们都能找来,为啥给我找不来,这是存心看不起人吗?
董辛军一拍大腿,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女人要不要?”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不要女人,难不成要男人?
“啥,啥意思?”
董辛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抓着头皮木愣愣的苏义天,说:“生过娃娃的。”
苏义天沉默了。
第90章 38岁的新娘
虽说苏江找不到媳妇,但也不意味着他们来者不拒,要说二婚女人或者寡妇,这附近的村庄也不是没有,何必要花高价买个外地的二手货呢?
尤其还说什么,生过娃娃的。
我们苏江就那么不堪吗?
董辛军也不管他的心理活动,照样翘着二郎腿吐着烟圈。他手上并不是没有姑娘的资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介绍”到这户人家,不想便宜这老流氓。
当天,苏义天没有答应,默默地离开了。
可没过两天,又找来了,并且坚决地说,女人就女人,只要不带娃娃就行。
董辛军善解人意地说,那好,女人的价位比姑娘少一千。
那天回去,苏义天闷闷不乐地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开始骂这个骂那个,搞得一家人都莫名其妙。
早饭时分,苏海又提出让父亲上门提亲的事,说人家女方的父母已经在催了,再不去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数呢。
不屑于和歪嘴老婆商量,苏义天打算唱一出瞒天过海的戏码。并且他坚信,以苏江的智商,一定发现不了。
“呸,他能发现个狗屁。”苏义天狠狠地在地上啐了一口,“真有那本事,早把媳妇娶来了。”
和董辛军确认好送人的时间后,苏义天就开始各家各户,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毕竟不是明媒正娶,苏义天也不打算请村里人了,准备给亲房亲戚打个招呼,简单摆个酒席就行了。
按理,大哥家应该最先得到通知,可每次准备过去他家的时候,谨月都在。自从上次在土豆地里不受待见后,苏义天就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能绕着走绝不直走。
这不,他还是瞅着谨月去了娘家才过来的。本来以为女人正月转娘家总要待个三五天,谁承想,这娘们当天就回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
谨月本来对这二叔没啥好感,但因为当着长辈的面,又是在自己家里,她还是硬着头皮打着招呼,尽量装出热情的样子。
“谨月,正好你回来了,苏江初八成亲,你和你嫂子过去帮帮忙。”
谨月应了一声,苏微听到母亲回来了,就跑过来缠着谨月说自己今天赢了七颗核桃,缠着谨月去看自己的战果。
谨月小时候也玩过这个游戏,不过她那个年代,不仅仅用核桃玩,糖果也会加入其中。
童年,多么惬意。
谨月很快把即将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揉揉发酸的眼睛,谨月发现,时间并不能让一个人真正地忘记什么,尤其是那些魂牵梦绕的过往。
很多次,她以为自己忘记了,可真正独处或者夜深人静时分,她总是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初八,天气晴朗,出奇地冷。谨月和张氏一大早就过去苏义天家。
虽说婚事要简单办理,但从院子的收拾装扮来看,也不算简单,甚至在村子里也算得上盛大。
红对联、大喇叭、鞭炮、桌椅,厨师,一应俱全。苏江穿着不太合身的黑西服,左胸边别着一个“新郎”的胸花,笑吟吟地给她们打着招呼。
苏江的歪嘴娘也换了一套新装,笑得嘴巴斜到了耳朵边,倒是苏义天还是和平时一样,懒洋洋地和亲房邻居拉着家常,丝毫没有紧迫与激动样。
“儿媳妇都快来了,你这个老公公还不赶紧收拾一下。”苏广德开着玩笑。
“就是啊,你今天倒是会装模作样了。”王大夫也插嘴了。
“不能乱说,不能乱说。”苏义天使着眼色,周围的人都会意地笑了。
厨师是从外乡请来的,听说在他们县上开了一家川菜馆,苏义天说,毕竟是他们家的头件大喜事,也让街坊邻居尝尝四川菜。
谨月和张氏只能打打下手,摘摘菜,洗洗碗什么的,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谨月一向有点排斥这种热闹的场面,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社交恐惧症。
所以在厨房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门外的爆竹声连连迎接新娘的时候,她还是待在厨房,四处搜寻着可以干的活。
直到张氏进来喊她时,谨月才有点不情愿地出去了。
新娘子穿着红棉袄,黑裤子,头上披着红方巾,由苏江背着向西边的洞房走去。看身形,是个苗条的姑娘。
苏海和其他几个大男生扔着糖果,小孩子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追赶着,推搡着,有一个调皮的男孩子甚至一把拉下了苏江的裤子,害得苏江踉踉跄跄地差点摔倒。
在一片哄笑声中,他们终于进了新房,谨月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了。
新娘和苏江刚一进去,歪嘴女子就端着糖果快速地走过来,挡住涌动的小孩们,拉上了门。
“走,我们进去看看。”张氏低声对谨月说。
“不好吧,二娘把门都拉上了。”
“看看有什么要紧。”
抵不住张氏的拉扯,谨月也跟着过去了。
新娘子坐在炕沿边哭哭啼啼,苏江手上正拿着一张纸条。
看到有人来,新娘子止住哭,抽泣着。
张氏极其热心地安慰着新娘子。
谨月突然就对面前的陌生女人起了怜爱之心,她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通过董辛军嫁过来的姑娘,在附近村子已经有好几个,不用猜也会经历这样的场面,张氏他们已经司空见惯。
谨月后来才知道,这个叫翁向娣的女人,是在一次外出打工时被骗。翁向娣已经38岁了,据说孩子都已经16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