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困了,谨月连脸都没洗,就和衣躺在炕上睡着了。
苏老二这时反而睡不着了,这挖药材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村子里不少人都尝试过,可药材实在太便宜了,几十斤白蒿只能卖到几毛钱,就算比较少的黄精,一斤也才5分钱。
虽然他不知道谨月为什么确定自己能卖个好价钱,但让一个女人这么辛苦,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都怪自己挣不到钱。
一连好几天,苏老二和谨月都没怎么睡觉,由于附近山地的野党参都挖完了,苏老二又去其他地方挖,每天回来差不多都傍晚了。
看苏老二每天一筐筐地往家里背这个,村里人都认为他傻了,这玩意儿卖钱不能卖钱,来填火炕也不是啥好材料,就算吃,还得找药房加工。
月底,他们终于攒够了五大麻袋,大概也有三四百斤,谨月决定上县。
“去县上干嘛?”饭桌上,苏老二惊讶地问。
“这东西只有在县上才能卖个好价钱。”
“关键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弄,咱们在县上又没啥熟人。而且如果一天卖不完的话,你怎么办?”
谨月倒没想那么多,因为她觉得不可能卖不完。
不过她没啥力气,挪动这些东西确实是个麻烦事。
谨月让苏老二去村子里问问,这两天还有谁会去县上,她可以一起去,还能有个帮忙的。
余黑子正好要去县上,他说马上要碾场了,他的拖拉机有个大零件坏掉了,镇上也没有配到合适的。
因为班车每天走得并不准时,为了防止错过车,鸡叫第二遍,大概四点多谨月他们就起来了,他们用板车摸着黑把五麻袋野党参推到了路口。
凌晨有点冷,谨月不禁打了个寒战。
苏老二把谨月抱在怀里,说都怪他无能,让一个女人吃这些苦。
第117章 你的货我全收
有人知热知冷的感觉真好。
吃点苦算什么,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靠男人的女人!
谨月让他回去,说两个孩子在家她也不放心。
苏老二不放心,说无论怎样等车来了再走,正在这时,路那边有脚步声。
是余黑子。
“哎哟,你们俩还早呢。我刚经过你们门口,本来打算帮你们的,结果喊了几声都没人应。”
“东西多,不敢耽误。”苏老二给余黑子递上了纸和旱烟袋。
“这么多东西啊。”借着火柴光,余黑子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好几个大包。
“难得上去一次嘛,就多弄了点。”谨月说道。
班车是在天麻麻亮的时候到路口的,车上已经坐了一半人,司机师傅说东西只能放车顶。
谨月望了望车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余黑子给司机师傅递了烟,又动员了车上两个年轻小伙子,自己率先爬上了车顶,没几分钟,五个大麻袋就牢牢地睡在了车顶。
谨月也没什么可以给他们的,只能口头感谢,感谢了一遍又一遍。
车上有几个爱说话的女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谨月大概也听到了一点,无非是男人去哪了,一个女人拿这么多东西。拿东西还不是得找其他男人帮忙,自己又不出力气等等。
谨月只装作没听到。
到县城也快中午了,余黑子真是一个热心的人,他连零件都没去买,又帮谨月把五个麻袋推到了药店门口。
板车还是余黑子从车站租来的,买零件的钱也当押金了。
药店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果然认识谨月,当老熟人把他们俩请了进去,小姑娘端上了茶壶。
听说他们是来卖野党参的,老人点点头,说他们药店不大,要不了那么多,最多只能收100斤。
看谨月的眼神有点暗淡,老人说不过他可以介绍其他的买主,价格也都差不多。
谈到价格,老人说这价格基本都是透明的,野党参批发价一斤4毛,谨月从口袋中拿出小刀,把最好的那个袋子划开,让老人看看货。
那一个个党参,白白胖胖,没有一点泥土,大小也差不多,老人拿出一支闻了闻,连连点头。
“你洗过了?”
“嗯。”
“你确实用心,这样吧,你的货我6毛全收。”
余黑子也愣住了,原来这东西这么贵吗?他记得镇上收的那个人,一斤才给五分钱。
“不行不行。”谨月急了,她说,“只有两麻袋是这样的。”
老人一愣,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谨月干脆把其他三个麻袋都割开,她让老人看,说另外三麻袋中,一袋是中等大小,另外两袋是很小的那种。
老人摸着下巴笑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用心,而且相当有生意头脑。
最后,中等大小的5毛5,小的5毛,老人全收了。
根本没有再提及药店小,最多只要100斤的事。
共卖了186元。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谨月当天晚上就把钱送到了苏江家。
因为这事,谨月在凡湾美美地火了一把。
大家在震惊之余也开始效仿,一时之间,漫山漫哇全是挖药材的,有时为了走近道或者找药材,连别人家的庄稼都不顾了,踩得东倒西歪。
尤其是苏江的歪嘴妈,就像疯了一样把翁向娣赶到野外,让她去挖。
为了防止她逃跑,苏江那不让人省心的爹时常跟在后面,背着手监工。
可是药材毕竟有限,加上成色和成熟季节的不同,还有市场的饱和等,很多人家的药材并卖不上五六毛。
苏江妈和苏江按照谨月说的,把他们割了几天的两大筐艾草送到那家药店,张口就要4毛,那白发老人抓起艾草一看,是很一般的品种,味道也不浓郁,更重要的是里面乱七八糟全是野草,就丢下艾草说不要了,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卖。
“没想到你一把年纪还挑人呢?”苏江妈气愤地扎着麻袋口。
老人回过头问什么意思。
“你前阵子是不是收过陈谨月的野党参?”
老人并不知道谁是陈谨月,没说话,似乎在想有没有这事。
“她卖了几百斤给你,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你说的是她啊,有这事,怎么了?”
“那她的东西你能收,为什么我的你就不收?”
“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老人皱起了眉。
“走吧,妈,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苏江拉他妈的袖子。
苏江妈甩开了。
“就是因为她年轻漂亮,所以你就给她高价钱。我说对了吧?”
店里的几个顾客都出来了,店员也伸着脖子向外张望着。
老人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你说话放尊重点!”
“妈,你别乱说嘛。”苏江也急了。
“我乱说?你去问问,村子里除了她,还有谁挣到钱了?你周家婶子前几天也是卖野党参,才卖4毛。”
苏江妈抿了下歪嘴,冷笑着说:“她可是也在你们这儿卖的,一个黑胖女人,你应该没啥印象吧?”
“你……”
一个男店员跑出来,站在苏江妈眼前,大声说道:“你乱说什么,药材每天行情都不一样,这是市场决定的懂吗?”
苏江妈轻蔑了看了一眼,骂道:“走狗!”
男店员气得差点挥出了拳头。
围观的人越老越多,苏江妈感觉自己占了上风,更加耀武扬威地胡乱说话,羞得苏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乱,有两个穿着军绿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
人群围成的圈自然散开,变成了一个半圆状。
其中胖的那个指着苏江妈,说:“干什么呢?你是干什么的?”
苏江妈双手作揖,头晃动地跟拨浪鼓一样,她说:“哎呀,警察同志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他们店大欺客,狗眼看人低……”
胖同志严肃地说:“你有话好好说。”
苏江妈就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整个过程中那个瘦同志都打起了哈欠。
“走吧,你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做,做什么笔录?”
“就是把你说的都记录下来,到时我们会一一核正。”
第118章 相互埋怨
“如,如果有,有问题呢?”苏江妈紧张了起来。
“有问题你得负法律责任。”
“啥,责任。”
“就是你要坐牢。”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苏江妈歪嘴一撇,就哭了起来。
苏江急了,他向前两步,走到胖同志跟前,说:“同,同志,我妈她刚才胡言乱语,您别介意,我们这就走。”
胖同志看了一眼,没说话。
“还不快走!”瘦同志说道。
苏江挑起两个大箩筐就踉踉跄跄地挤出了人群,苏江妈抹着脸就跟了上去。
“真是个乡巴佬,还没说几句就吓滚蛋了。”瘦同志说道。
“要是真正的警察同志来,还不吓得屁滚尿流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进去药店了。
脱去药店春节表演节目时定制的军装,换上白大褂,继续服务顾客。
苏江和他妈辗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苏江的肩膀被重担压得酸疼不堪,不由得生气起来。
苏江妈本来也窝着一肚子的火,两个人就互相埋怨,最后一气之下,直接一毛钱卖了。
“现在好了,折腾上一天,就挣个路费。”苏江妈甩着几张软塌塌的破钱说道。
“还不是你自找的。”
“是你说苏老二媳妇在这个店赚了钱,不然谁会去那儿,真够晦气!”
“那是事实啊,人家本来就赚钱了。”
“我懒得跟你扯。走吧,吃饭。”
眼看着都下午三点多了,苏江早都饿得不行了,他们随便找了家面馆。别人可能越生气越吃不下饭,比如苏江妈,而苏江不同,他越生气,反而越能吃,要了一大份炒面,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后,还觉得没饱,又把母亲吃了几口就吃不下的烩面片也吃了。
也没嫌弃这是剩饭。
虽然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但他们的事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一下子传的到处都是,尤其把苏江妈形容得猥琐不堪,气得苏江妈大骂传话的人不得好死。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药材卖钱的希望是彻底破裂了。
这几天,张大夫总是来找谨月,每次也没什么理由,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是聊几句可有可无的家常话。
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除了偶尔的看病吃药等,他们俩本身没啥交集。
这突然的一出,又是葫芦里卖啥药。
因为刘校长的事,谨月在这方面还是很谨慎。她很想让张大夫不要一直来,尤其白天苏老二都下地去了,她一个女人家的不方便。但一想到人家又没说啥暗示性的话语,自己这样说反而会让两个人尴尬。
六月中旬的一天,张大夫又来了,他人坐在椅子上,但总是东张西望地看向窗子外,一副在等着什么的样子。
谨月也跟着望了几望,一切和以前一样,没望出个所以然,
莫非,他还有啥特异功能?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想到这儿,谨月还有点紧张。
“最近怎么不见你妹妹?”
谨月明白了。
联想到前阵子何样向她打听张大夫的事,谨月心里“耶”了好几下。她装作不明白的样子,正儿八经地说:“回娘家了。”
张大夫“哦”了一声,明显有点不太自在。
“怎么,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问她的病有好转没?”
谨月依稀记得,何样好像晚上一直睡不着,后来去找张大夫开过药,不过那好像是很久前的事了。
张大夫走后,谨月真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感觉。
之前自己还在费尽心思地给何样找对象,没想到人家两个自己却看对了眼。
就外形上来说,两人倒是挺般配的。
莫非何样这次匆匆回娘家是为了给周氏说这事?毕竟张大夫已经三十好几了。
何样是在五天后的傍晚来的。
当天晚上,等孩子们睡着后,谨月就溜进何样的屋子,闲聊几句就诈出了话。
“你和张大夫在谈对象啊?”
“啊?”何样紧张地坐了起来,“谁,谁说的?”。
“这还用说吗?明眼人都能看到张大夫对你很上心啊。”
“没,没有。”
看何样这幅样子,谨月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如果真的成了倒是好事。”
没想到,何样竟然红了眼眶,她说自己配不上张大夫。
谨月不知道要怎么让何样自信起来,毕竟在这种大环境下,离过婚的女人还是不太吃香,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单身男人,优秀又体面的单身男人。
“你可不要低看自己,你这么漂亮,个子又高,身材也好,最重要的是心底也这么好,你配他可是绰绰有余。”
何样还是摇头,她说这次回娘家和她娘聊了下,她娘直接说不行,小心被人耍了都不知道,人家一个单身大夫怎么会看上她?还是找个二婚的男人比较靠谱。
连自己的母亲都这样看待女儿,难怪何样没什么自信,不过这事谨月倒是有了兴趣,她决定亲自问问张大夫的意思。
张大夫沉吟了下,说:“我娘观念比较落后,确实有点不太能接受,不过这事我相信她最终还是会听我的。”
“那你对何样是真心的吗?”
张大夫吃惊地看着谨月,好像觉得她不应该问这话一样。
“当然是真的,这还用说吗?”
“那行,何样那边我来开导,你娘那边你也好好说说,我妹妹是个很敏感的人,也是受过伤害的,我希望她以后能幸福快乐。”
张大夫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事情根本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简单。
首先是张大夫的娘闹上门来。
她一大早好像连头发都顾不上梳,就披头散发地冲进谨月家,看到何样正在打扫院子,就脱掉一只鞋,朝她扔去,何样没反应过来,鞋子直直砸到脸上。
“你个破鞋,还真会挑男人,挑到我儿头上来了。”
“你说什么?”何样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你三天两头勾引我儿,他会看上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张大夫的娘冲上前去,就抓住了何样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