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接近他,想与他说说话,但他好像不爱搭理人,不管面对谁,都是一脸的淡漠。
而今这么久不见,再次见他,还是一身白衣,但神情却柔和了许多。
“若不是南苗被灭,我又怎会在此?”
是啊!当初要不是鄢朝皇帝道貌岸然,背信弃义,行表里不一之事,南苗怎会输在一场偷袭中?
她在族人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又背着全族人的性命逃窜到这。
她来只是找时机想重建南苗,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陈蹊谨。
可命运既然安排他来,说明他亦是她要等的时机。
虽然以陈蹊谨的身份地位来看,比直接勾搭陈蹊鹤还要麻烦,但她并不反对。
想着,她双臂宛若游蛇巧妙地攀附而上,娇艳欲滴的红唇亲密地在他耳边迂回。
明眼人都知道她这么做的意图,
陈蹊谨神色不耐,冷冷地推开她后独自坐下。而缈萝也不依不饶地又迎了上去。
她要做的便是借鄢朝皇室的身份,暗中培养兵力,慢慢重建南苗。
虽然目前陈蹊谨实力不大,但是她却坚信他能成事。
她早早地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隐忍的帝王之相。
陈蹊谨看着面前红唇妖冶的女人,曾经的高贵纯洁的南苗公主竟沦落到红粉青楼。
谁也无法预料命运的安排,无论是缈萝或是他……
“你这样出神地望着我,可是还惦记着我?”
缈萝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忍不住调笑到。即便她在那双眼里看不到任何情感,黯淡无光。
小时候她就喜欢这般逗着他,而今也是逗他,却又让人觉得唏嘘。
到底是物是人非。
陈蹊谨问:“你如此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乌镇,就不怕朝廷追查到吗?”
缈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自然是有人护着我。”
见他抬眸淡定地睨了她一眼,并无任何疑色,她便了然,“你这样不惊不疑想必知道不少。”
她撑着脸痴迷一般地望着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不甘于当一个毫不起眼的五殿下。”
陈蹊谨沉默许久,低垂地眼里不知是如何的汹涌,再抬眼时,他仍旧温淡。
缈罗背后的人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缈萝竟然背着那人来找他,她这样做无疑是想利用他与她背后的人对抗。
她在试探他,甚至于尝试揭露他心底最欲望的一面。可惜,她还是自负了,他能在腥风血雨的宫里活下来,不过是因为自己能克制住那不该有的想法。
陈蹊谨薄唇轻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你不该算盘打在我身上。”
缈萝也不意外,“我知道你会拒绝我,但是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件事背后的真相吗?”
“我想,让你一直困扰的应该是当年鄢朝皇帝为何突然对你母妃如此无情吧?”
第50章 嫌隙
她的话果然让陈蹊谨风平浪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汹涌。
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事的真相,包括当年那个害死他娘的男人,楼若。
事实上,陈蹊谨的生母昭岚亦是南苗平民女子,身份低微,却胜在那一张绝色的容貌。
鄢朝皇帝还是皇子时曾受陷害流落于南苗,俩人因此相遇,互相爱慕。
昭岚协助鄢朝皇帝回到中原后,心甘情愿地在他背后帮他夺取皇位。为了权势,她更是容忍他娶了皇后。即便登基后,他未立她未后,但也名正言顺地给了一个名分。好在,他对她仍旧十分宠爱。
可这样的宠爱没过多久便开始分崩离析了。后宫妃子传言她勾结男子,秽乱后宫,他一怒之下将她留在凉梅宫,自此不再看她一眼。
都说帝王心,无情骨,这样看来鄢朝皇帝的变心不是没有道理。
可陈蹊谨却觉得,这件事疑点太多了,他是相信鄢朝皇帝对他母妃有爱意的,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么不信任陪他出生入死的爱人?
能让鄢朝皇帝如此疯魔的或许只有楼若此人了。
楼若是南苗少主,可一个少主怎会和普通女子勾结?
楼若此名,第一次听到是在皇后的嘴里,他清楚地记得,皇后提到他时,眼里的眷恋和悲伤是那么浓烈。
缈萝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你难道就没怀疑过皇后吗?”
陈蹊谨倏地抬头,“什么意思?”
她莞尔一笑,凑在他耳边低语,“或许皇后才是害死你母妃的罪魁祸首。”
这句话如一根羽针猛地扎进他的耳畔。
他对皇后一直是抱着尊敬和感恩的,她次次护着他,实在无法将她与害死他母妃的联系在一起。
对此,他根本难以相信。
恰巧此时,陈蹊云发现陈蹊谨不见后,顺着找了过来,一推开门便看到缈萝凑在陈蹊谨耳边。
陈蹊谨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未动。
缈萝也顺着机会一个轻盈转身坐在了陈蹊谨怀里。
陈蹊云顿时炸了,来了姜知棠不够,又来一个缈萝!
还是腌臜的风尘女子。
他疾步走去,试图拉开缈萝时,却忽然听到门外姜知棠在唤他们。
陈蹊谨恍若失魂般无动于衷,他突然有些担心姜知棠看到这一幕,威胁地瞪了眼缈萝后,转身出门了。
而之后的事便是姜知棠看到的样子。
当姜知棠追上陈蹊谨时,他正独立在桥头,墨发飘扬着,独留一面黯然的冷俊侧颜。
此时她突然犹豫了,自己贸然追出来和他解释,可是要怎么解释她却没有想好,再加上昨天晚上本就因为信的事情被她解释得一塌糊涂,万一这次她嘴笨又说错了怎么办?
她踌躇了一会儿,正打算调头离开时,桥头却突然唤了她的名字。她惊讶回头,看到他依旧侧着脸,“你就这么回去了?”
见自己跑不掉了,姜知棠讪笑一声,飞快地踩着石阶来到他身边。
“你……生气啦?”
她小心翼翼地,陈蹊谨却反问她,“那你呢?你生气吗?”
姜知棠以为他还在对自己一开始的阴阳怪气而不满,连忙说道:“我不生气了呀!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说话,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蹊谨偏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在想一件事。”
姜知棠一愣,“什么?”
“两个相爱的人最后也会变得如同陌生人一般吗?”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缓缓说出这句话。
这个问题也让姜知棠怔了一会儿,她没有过多的感情经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俩人之间的选择不再一致的时候,或许就会有嫌隙吧。”
这是她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小学的时候,她有个关系特别好的同桌,俩人无话不谈,兴趣爱好虽然有些偏差,却也十分合拍。
这种友情一直持续到高中,她选文,同桌选理,俩人都不愿意为对方迁就,于是自那之后便渐渐疏离了,成了连见面也不会打招呼的陌生人。
陈蹊谨听了她的话,偏头看去,见她脸上有惆怅之色,不免好奇道:“你这般惆怅,可是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姜知棠回过神,淡淡地摇了摇头后,恢复精神饱满的状态,看到桥底下有几个孩子聚在一起玩沙包,顿时玩心大起,不由分说地拽着陈蹊谨往桥底去。
等陈蹊谨反应过来后,再看姜知棠,她已经成功扎进一堆孩子里了。
见她兴高采烈地和孩子打闹,陈蹊谨的情绪渐渐地也被带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姜知棠躲沙包的技术十分熟练,连续好几个回合都没有砸到她。那些孩子们也被挑起了胜负欲,竟同时甩出两个沙包。
姜知棠躲过一个,迎面又来一个,她避之不及,被沙包砸了严严实实。
所幸的是这些沙包里头填得是棉絮,砸在脸上并不疼。
她将沙包在手里掂了掂,佯装怒气,“刚刚是谁砸得我!接下来我可要报仇了!”
说完,抡着沙包就扔,一扔一个准,没一会儿下来,那些孩子都被她扔得无处躲藏。
其中一个小女孩慌不择路地躲在了陈蹊谨的身后,而沙包也被陈蹊谨偏头躲过。
其余的孩子看到后,也纷纷躲在陈蹊谨高大的背后。
姜知棠见状,拿出剩下的沙包悉数砸向陈蹊谨。
她不就不信他能全部躲开。
面对如同流星雨一般的沙包,陈蹊谨有意想躲却无法躲开,毕竟身后一堆孩子都紧紧拽着他。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被那些沙包砸了个七零八落。
当看到陈蹊谨那张俊脸上印着几道沙包印后,罪魁祸首姜知棠笑得直不起腰。
第一次看到陈蹊谨这么狼狈。
陈蹊谨轻轻拭去脸上的灰印之后,也忍俊不禁了。
姜知棠上前说道:“那些烦人的事就先别想了。我还没好好逛过这里呢!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说完,她牵过陈蹊谨的手又带着他往前走
第51章 疯婆子
他的手突然被一双娇小握在手里,柔软的触感令他心神一漾。
她就那样牵着他往前走,脸上的喜悦和眼里的诚挚都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的身份,鲜少有人能这么真诚地待他。莫说是触碰,就连交谈,都不会有人愿意和他说一句。
他注定是不被在乎的。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姜知棠的感情,但她却能让他放下戒备,坚信着她的出现不带有任何目的。
说来好笑,那么多的闺阁小姐见到他都是避而远之,也只有姜知棠愿意与他说话。毕竟,谁会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呢?
思绪回转,他不知不觉间将她的手反握,紧紧地将它包裹在手心,感受着她的指尖在他手心的跃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像这样毫无顾忌地在街上游逛。
姜知棠对每个铺子上的东西都十分好奇,每经过一个铺子就拿起来打量,觉得有趣地便会多留意一会,无趣地放下就走。
这与她吃东西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陈蹊谨问道:“逛了这么多铺子,难道都没有你喜欢的吗?”
姜知棠正拿了一根竹蜻蜓把玩着,听到陈蹊谨这么问,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一路过来,都被我玩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腻了。所以不花钱才是机智的选择。”
陈蹊谨被她这贪小便宜的高兴劲给无奈到了,揉了揉眉心,从一旁的首饰铺上挑了一只海棠发簪递给她。
看着他掌心那支精致的发簪,姜知棠愣了愣,连忙推搡道:“快快快!快放回去!”
陈蹊谨不解,难道是这簪子不好看?
姜知棠却说,“你怎么能在我扮男人的时候送簪子给我呢!一点都不浪漫!”
说着,一把抓过发簪放回铺子上。
陈蹊谨顿时哭笑不得。
美好地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很快乌镇又进入了夜色,热闹的街巷逐渐归为宁静。除了几家酒楼还在开着,大部分都已经闭门不出了。
俩人回到了客栈后才恍然想起来漏了个人。
而被漏掉的那个人正站在楼上埋怨地盯着他们。
陈蹊云从酒楼出来后就找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了,便乖乖回客栈等着。
这一等便是一天。
终于等到他们回来,却看到这俩人神采奕奕,有说有笑地,好不惬意。
“你们两个竟然又丢下我!”
他暴怒一声,直接从楼上往下跃,稳稳落地。
姜知棠耸了耸肩,一时间玩得太尽兴确实忘记了还有个人。
陈蹊谨淡然自若地移开了脸,想借此躲避。
陈蹊云见他们一个装无奈一个作视而不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几次三番,他都是被丢下的那个,怎么想都觉得委屈。
“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为什么每次都丢下我!”
陈蹊谨:“我们逛街去了。”
姜知棠补充:“对!我们还扔了沙包!”
“什么!”
陈蹊云不可置信地瞪着浓眉大眼,“你们玩扔沙包竟然不叫我!”
对此,两人突然异口同声地回到:“下次。”
说完,双双上楼各自回了房间。
陈蹊云对着紧闭的房门,不死心地喊到:“下次是什么时候!”
“……”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姜知棠早已经精疲力尽了,洗漱完后,连晚膳都只扒拉了几口便早早地就寝了。
她看着枕边那块熏香玉,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等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倏地睁开眼。
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她竟然和陈蹊谨逛了下午的街!可她明明是来撮合陈蹊谨和缈萝的呀?
姜知棠反省地拍了拍自己,脑海里下意识地出现了陈蹊谨那张风姿绰约的脸,她愣了几秒,心安理得地把锅推给了陈蹊谨。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反省一通后,她终于能安心地睡了。
另一间屋内,陈蹊谨亦痴痴地望着自己的手心,嘴角有浅显的弧度。
兴意阑珊了一会儿后,白日缈萝说得那番话又爬上心头。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眼,褪去外衣,刚准备睡觉时,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姜知棠惊天动地地尖叫。
他神色一紧,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上便冲出门,一把推开姜知棠的房间门后,发现她的床前站着一个脏乱不堪,浑身瘦削,笑容呆滞的人。
而姜知棠则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边叫着,一边听着动静。
当看到陈蹊谨就在门外后,一骨碌地就钻到了他身后。
陈蹊云也随后赶到,见到这惊悚诡异的一幕也不由得皱了眉。
因看不清面容,更无法从身形上判断男女,若不是那呆滞的笑容还足以让人能看出这是个人。
他的动作十分诡异,踮着脚尖,以极快的速度在房间里来回踱着,看起来真与鬼魂一模一样。
奈何陈蹊云如何发问,他都只是露着一口黄牙痴笑着,双眼更是浑浊呆滞。
姜知棠认出了这是她在府邸里遇到的那个怪物。
只是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
她刚睡得沉呢,突然感到不对劲,似乎察觉有人在床前死死地盯着她,她一睁眼,就被这样一张脸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好在这人似乎没有想杀她的意思,在府邸是,在客栈也是。似乎都是以吓她为乐。
陈蹊谨正准备上前将他抓住时,听到动静的客栈老头也匆匆赶了上来。
他见到那诡异的人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骂道:“这疯婆子怎么跑进来的!王二这家伙又不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