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将却倾的亵衣扒开,便淡淡道:
“这衣服原便是我命人去制的,自然也是我最清楚怎么脱下。”
却倾仍在茫然间,衣物却已经被褪去大半。
——外袍松松垮垮在身,其间的薄纱银丝衣更是不堪地大敞开着,微微透出几分身上的韫色。
却倾脸上,更像是受了极大的欺辱一般。
她偏垂着脸,两颊已经绯红一片,还要极力抿唇,掩饰着羞态。
“江端鹤……”
“嗯?”
江端鹤见了她这幅样子,愈发觉着满意。
“既然夫人怕遭人瞧见,便用此物挡着吧。”
江端鹤将方才写的丝帛,原封不动地抛在却倾身上。
“嗯……”
雪白的丝帛掩上却倾潮红的身体。
——影影绰绰间,仿佛更显其间情态。
她也只得执起那只四四方方的绢布,勉强抵在胸前。
第30章 情感危机!
距离新婚, 已经过了一月。
尹却倾还总是起得早,由几个丫鬟伺候着打扮。
——她想着,都已是江府夫人了, 还成日披散着头发, 总归是不好。
况且今日是要去祭奠母亲的日子,她须得穿得齐整素净些。
江端鹤一早便上朝去了,云鬓在府上事忙,也不得空。
——却倾便领着一个唤作云裳的丫鬟出去。
车轿上, 却倾向着身边的云裳,随口问了句:
“云裳, 你家里有几口人?”
云裳深深垂下头, 只略略应了声。
却倾不曾听见, 便复又问道:
“你说什么?”
这一开口,却倾便又后悔了。
——她想起来, 云裳这姑娘最是胆小怕事的, 说话也小声。
过了些时候, 云裳才小声答了一句:
“有好些个弟弟妹妹呢。”
却倾闲来无事, 也只得同她闲谈:
“是么,你原是家中最大的, 从前叫什么名字?”
“夫人, 奴婢从前名唤莫来,石莫来。”
却倾闻说此言,倒默然了足足一刻。
“莫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字。”
——莫来, 莫来, 说得不正是“莫再来个闺女”了么。
“奴婢出生卑贱,哪配用什么好名字。”
其实这话说得不好, 仿佛说的是出生,若教有心人听去了,便就要以为她是说现在的名字也不好,江大人赐给她的名字不好。
但她对着的是却倾。
尹却倾出生寒微,不懂这样许多的规矩,更不愿将人都想作是坏心眼。
况且一个不受父母重视的女儿家,都被卖做奴婢了,难不成还要去因着一两句说错的话苛责她么?
却倾不是这样式的人。
——因此才不适宜身居高位。
却倾笑了笑,朝云裳说道:
“我倒觉着呀,这出生怎样,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算不得什么。如何在这样的家境下,过得好,晓得知足,那才是本事呢。”
云裳偏过头,望向却倾,忙应声称是道:
“多谢夫人教诲,奴婢知道了。”
却倾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忙挥挥手,道:
“你这话说的,我才几岁,哪有教育人的资本。”
不过这句话她才脱口,便愣住了。
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十五六岁,而却倾今年,也有二十四了。
可她们站在一起,倒仿佛是岁数相差无几的姐妹。
“云裳啊,你瞧着,我有多少岁了?”
云裳到底是个实诚人,拿却倾说出那番话,当作是肺腑之言,觉着却倾最是好相与的主。
她也便说了实话:
“府里的丫头们都说,夫人今年二十四了,可我总看不出,倒还像是及笄的样子。”
“哪有那样小的?”
却倾有些惊着,笑着说道。
云裳有些慌急,忙出言解释道:
“是真的,夫人相貌上,也是最显年轻的。府邸上的丫头们都这样说,连是云鬓姑娘,都这样说呢。”
尹却倾想了想,确实记起来云鬓说过这话。
她总说,夫人最是有福气之人,才可永葆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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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葆青春?
却倾不由想到自己的父亲。
母亲一年更比一年垂老,父亲却青春永驻,从来都是少年人的相貌。
她不禁小声念叨道:
“容颜永驻,那岂不是要成了妖怪,真是骇人听闻。”
“夫人,您说什么?”
“没,没什么。”
却倾忙解释道。
正在此时,轿撵停下。
轿夫喊道:“夫人,咱们到地方了。”
“知道了。”
尹却倾闻声,便领着云裳下车。
江端鹤特特为尹戴华择了一处僻远的墓地。
——为的是怕,有人发觉了却倾的身份。
再者,既偏僻些,也好修筑得宽敞华丽。
却倾走至墓前,亲手为娘亲的祭台换了新鲜瓜果和鲜花。
祭拜过后,她才向着身边的身边的云裳,小声问道:
“这花,是何人告诉你要带的,我记得我不曾嘱咐过。”
“夫人,是江大人,江大人说,您母亲最喜好鲜花,才特特命奴婢们预备下了。”
“如此,倒也真是教你们费心了。”
却倾抿嘴,应了一句。
其实这样的事,已是不知其数。
开始时,却倾只以为是江端鹤的周到。
可相处得久了,总觉着他的细致周到,非常人可以匹敌。
她又凝望向墓碑,在心中默语道:
娘亲放心,却倾已遇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郎。
改日,她也会让江端鹤来祭奠娘亲的亡魂。
她与江端鹤,比翼连枝,只愿此后也能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总之,娘亲,烦请您安息。
不必再替却倾操劳,也不必再为不值当哀戚的人悲伤了。
至少,在不曾有娘亲的日子里。
却倾过得已经尽量很好了。
却倾再叩首时,泪水顺着眼尾缓缓而下。
她总以为自己再不会哭了。
可失去亲人,从来便不是一朝一夕的神伤。
即便是方才,听闻云裳说道她家中的事,却倾也会突然想起,自己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到娘炖的羊肉汤了。
她也会永远在听到旁人叫唤母亲时,骤然察觉。
自己真的再没有资格,呼唤任何一个人为娘亲了。
却倾真的没有娘亲了。
从出生起,便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说走便走了。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曾给她留。
按传统来讲,一年至少需祭拜一次先祖。
可怀念亲人,从来不是一年才只有一次惯例便好的事。
却倾深深在地上叩首,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时间的流逝。
“夫人,该起来了,否则再过些时候,您许是要头晕了。”
云裳悄声提醒道。
“多谢你,云裳。”
却倾在云裳的搀扶下起身。
可才走出去几步,便一个站不稳,跌在地面。
“怎么了,夫人!”
云裳惊慌失措地再将她扶起。
“没什么,只是方才,头脑有些昏涨,许是跪得太久了的缘故。”
“夫人身子这样差,可是今早的参汤又不曾喝?”
云裳搀扶着她,焦心地问道。
参汤?
若是云鬓说的这话,尹却倾也不会起疑心了,云鬓一向是侍奉最勤的,江端鹤的意思,她也知道得更清楚些。
可这话是云裳说的。
云裳先时在府里也不怎样受重用,仿佛也很少侍奉过却倾的汤药。
——她是从何处听闻的?
“云裳,江端鹤也常向你们提起,参汤的事么?”
却倾仍是昏昏沉沉,总有些不适。
“是云鬓姑娘,她总好同我们说的。”
云裳不好抢人功劳的,这话是云鬓说的,她便绝不会揽到自己身上。
“云鬓,她都怎么说的?”
云裳并不理解却倾为何要问汤药的事。
但既是主子发问,她便也不好不答,便一五一十道:
“云鬓姑娘说,夫人时常梦魇不宁,那汤药里加了安神的药材,又能滋补身子,最是好的。”
“梦魇,江端鹤连这个也同你们说?”
“夫人,这个奴婢便不清楚了,云鬓姑娘说多少,奴婢便知道多少。”
却倾头愈发疼起来,不忍扶额。
她总隐隐觉着,此事有些蹊跷,但神识不宁,也想不明白。
“夫人,您瞧着不大好,奴婢马上便扶您去车上歇息。”
云裳见了却倾的样子,急得自己额前也浮起汗珠。
“多谢,多……”
却倾脱力,当下便瘫倒在地上。
“夫人!轿夫,轿夫,夫人昏过去了,还不快抬轿过来!”
云裳虽瞧着笨拙,到底还是个机灵的,忙连声招呼着轿夫过来。
……
“怎么竟会弄成这样?”
江端鹤眼神狠戾,恨不能生生在云裳身上剜下一块血肉。
“江大人,奴婢有罪,是奴婢不曾照顾好夫人。”
云裳跪下,不住磕着头,连额前都流出血来,还不断告饶着。
江端鹤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便复又骂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是问你,夫人都做了什么,怎么竟就昏过去了?”
“夫人,夫人她才过问了几句参汤的事,便昏过去了,奴婢也不知道为什么!”
“参汤?”江端鹤猝然变了脸色,朝她走近了几步,沉声问道:
“你是说,夫人问你,关于参汤的事?”
云裳真是好不明白,为何这些老爷夫人问话,总要问两次才算完。
不过她也没办法,只得复又将头砸在地面,说道:
“是,大人,夫人不过问了参汤的用途,便昏过去了。”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跑来一人。
“大人,夫人已然清醒过来了。”
江端鹤闻言,一句话也不多言,便随着那人向前走去。
不过才走出去几步,他便忽然想起什么,指着云裳,朝下人吩咐道:
“这个丫头,叫什么的,处理了。”
小厮愣了愣,还不知道要不要回答江端鹤的话,只得应道:
“是,大人。”
江端鹤一见了却倾,瞧着她面色惨白,忙伸出手,牵起却倾的手。
“觉着怎么样,可还会眩晕?”
却倾立刻抽回了手,她偏过头,环视四周,问道:
“云裳呢,那丫头去哪了?”
“云裳?”江端鹤一愣。
尹却倾慌急从床榻上起来,江端鹤待要拦她。
却倾则是直接推开他,也不顾身上只着着亵衣,便向外走去,直喊出声:
“云裳,云裳你在何处?”
“却倾,你身子还没好。”
江端鹤连忙跟上却倾,帮她披上外套。
“走开,真要给你治,这身子才更不会好了!”
第31章 红颜祸水
尹却倾赶到云裳身边时, 小丫头已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都给我滚!”
却倾在府上的日子,一直是和声和气的,从未如此凶悍过。
——因此她一嚷起来,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 便浑都散开了。
“云裳。”
却倾早顾不上身份地位,跪下身,将云裳扶起。
“夫人……”
云裳意识模糊,见了却倾也只轻轻唤出一声。
却倾迅疾回身, 朝着方才那几人,道:
“你们几个, 若还算是识相的, 便快去把江端鹤给我叫过来。”
“是, 夫人。”
一个三品大员,在家中也要被自己的夫人吆五喝六的, 这倒是新鲜。
领命而去的那几个小厮, 也不免议论起来:
“你说, 这叫什么事?”
“少说几句吧, 仔细着掉脑袋。”
江端鹤自然是不必要人去请的,他早早便赶了过来。
——只是, 远远立在一处, 感知着却倾的行动。
“大人,夫人说,请您过去呢。”
“我知道了,夫人怎么样?”
“额……”
答话的小厮倒是犯了难, 他总不能说, 夫人现下好得很,方才骂人的时候还中气十足呢。
“我自己过去看吧。”
江端鹤颦眉, 早知道这帮人是吃白饭的。
待到见了却倾时,她还在为云裳难过。
可一见了江端鹤,她便浑然像是变了个人,声色冰冷。
“江端鹤,烦你快救救她。”
江端鹤当下愣在原处。
一个小丫鬟,要他救?
见江端鹤踌躇着不答话,却倾便着了急。
“江端鹤,你不是能用法术么?你快些啊。”
江端鹤无言。
他总不可告给她,救人是要耗费他身为妖的修为的。
“江端鹤?”
却倾忍不住要质问他。
“好,我救。”
江端鹤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敢让却倾发觉自己的不悦,赶忙将法力注入那丫鬟体内。
从头至末,却倾的目光都放在云裳身上。
分给江端鹤的,连多一眼都不曾有。
江端鹤的眼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
却倾真是狠心啊,仿佛前些时候的温存,都不过是梦中事,虚幻如泡影。
他眸子动了动,到底也不曾开口抱怨。
“咳,咳。”
云裳终于转醒。
“云裳,你醒了,好些没有?”
却倾忙俯下身,关切地望向她。
江端鹤才又给旁人输送法力,虽说他修为极高,到底也是伤了元气。
他别过头,不忍教却倾知道自己此时难堪的景况。
可他岂又不知,却倾连多瞧他一眼,都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