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罢了。
所以就算是后来荣贵妃进了宫，他也觉得是应该。
这么多年，荣贵妃早已经活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梦，像她那样高贵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占有，而是应该守护。
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他一直守护着她，就算是她已经嫁了人，他也未曾娶亲。
可是现在，曲烟告诉他，贵妃她……死了？
“怎么会死呢？”他问曲烟。
“娘娘她……”曲烟话说到一半儿，忽然顿了顿，随即道：“是……是太后，是太后害了咱们娘娘啊。”
第164章 太后真的很厉害
“太后？”
“对，就是太后！”话一旦说出了口便就已经回不了头了，曲烟坚定了语气：“一切都是太后将咱们娘娘害成这样的。”
“高公子……”曲烟含着泪道：“高公子您不知道，咱们娘娘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苦了……”
这倒是句实话。
“先是被陷害假孕争宠，被打入冷宫，后来，又听闻了公主的噩耗，这重重打击之下，她如何经受得住？
所以，昨天晚上，一根绳索，上吊而亡了。”
关于镇国公主的事情，高显也早已经听说，他能猜到荣贵妃这段时间肯定过得不好，但是亲耳听到这些话从曲烟口中说出，又是另一番心境。
像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关在冷宫中本就让她尊严扫地，又接连听到这么多的噩耗，难以想象，她是如何熬下来的呀。
“这一切都是当今太后穆清朝干的。
她身为太后，却不顾廉耻，竟然故意勾引皇上，又嫉妒我们娘娘得宠，所以想尽办法诬陷娘娘，最后将娘娘逼上了绝路。”
曲烟说完了这个，又道：“高公子，娘娘在这世上已经没有牵挂了，她唯一念着的就是你啊。”
“贵妃娘娘她……还念着我？”
高显简直不敢相信。
当初荣贵妃对他不屑一顾，现在又怎么还会记着她？
却听曲烟道：“娘娘说，当初做过最后悔的决定，就是选择进了宫，而不是嫁给你。”
“当真？”
高显听到这话，心中一片热切，登时间对荣贵妃的情意越发深了几层，只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宫中，将那陷害她的人大卸八块。
“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情愿天打雷劈。”
曲烟能够如此发誓，那是因为在她眼中，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她说：“所以娘娘临死之前，让奴婢来找高公子您。”
说着，她从怀中拿了一封信给高显。
“这是娘娘托付给奴婢的，奴婢没有本事，完不成娘娘的遗愿，所以只能来求高公子您，求您务必将此信件送往清河。”
“公子，这事上再无人可以帮娘娘了，奴婢只求公子，一定要帮娘娘这个忙啊……”
曲烟说着话，便冲着高显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害怕他不答应，嘴上一味道：“拜托公子了，拜托公子了……”
“诶，曲烟姑娘……”
高显见状赶紧去扶起她。
“这是荣儿的遗愿，我自然应该完成，你又何苦如此？”
他听了曲烟的话，自认和荣贵妃的关系又进了一层，是以，连称谓都改了。
他看着手中的信件，荣贵妃临死前将信件贴身放着，所以信封上沾染了她的脂粉香。
高显闻着那脂粉香，就像是荣贵妃就在自己面前一样。
想着她去世时还想着自己，又是心痛又是感动。
“你放心，不就是去趟清河吗？我务必将信送到就是了。”他郑重道。
高显像是被鬼迷了心窍，第二日便整马要往清河去，连年也不过了，家中爹娘苦留他过年再走，却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
也只得随他去了。
**
眼看年关到了，朝中大臣们提起了给沈暮迟广纳后宫之事。
皇上登基两年了，到现在连个子嗣也没有。
再加上这宫中原本后妃众多，但是玉妃、钟美人、惠妃、荣贵妃……都先后没了，宫中冷落凋零。
原本指望一个徐美人能够中用，却不想最近也失了宠。
这样下去可不行，大臣们跪在殿前求皇上，为了开枝散叶，请务必皇上不拘一格，广纳美人，填充后宫。
沈暮迟对这样的事情并不如何在意，他的心思不在那些个后妃身上，不过大臣们说纳，那便纳吧。
大臣们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几日一张张漂亮鲜活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后宫之中。
小姑娘们嘻嘻哈哈，凑在一起热闹又欢快，就算是在寒冷的冬日，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远远看着，连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姑娘们刚进宫，对宫中事自然是充满了好奇与向往的。
有些人进宫前听人说，这宫中人人都不可怕，唯独太后最可怕。
不管是最开始的玉妃，还是后来的荣贵妃，都是败在太后手上的。
偏是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地表示。
“太后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个死了老公的寡妇，被人用过的破鞋。”有时候女人评价女人才是最恶毒的。
“对啊。”
偏偏这个话还能引起许多人的共鸣：“又不是陛下的亲生母妃，难不成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我看那朝云殿门前时时刻刻有侍卫把手，不准进不准出的，咱们连她的面也见不着，难不成她还能为难着我们？”
“就是，就是……”
姑娘们这么说着，也的确每一个人在太后那里费心思，一个个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地往福临殿扑。
一会儿送吃食啦，一会儿献才艺呐。
可是这些都不能引起陛下半点儿的兴趣，多的是人被关在福临殿外，在冰天雪地里冻一天也见不着皇上一面。
她们的挖空心思比不上禄公公的一句话。
“陛下，太后这几日，似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果然，批奏折的沈暮迟一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
“又怎么了？”
“奴才也不知啊，是伺候她的芳嬷嬷传出来的话，说每日送去饭菜，就戳嗓子眼儿那么大一个洞，然后就一模一样地又送回来了。”
“胡闹，不吃东西怎么能行？”沈暮迟急道。
太医说了，穆清朝那是积弱成疾，小时候吃了苦落下的病根儿，进了宫两次风寒更是又病一层下去。
所以需得慢慢儿将养，否则只怕不寿。
“请太医看过么？太医怎么说？”沈暮迟问。
“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了脉说是除了有些虚浮外一切正常，大概是心中郁结，所以胃口差些也是常有的。”
常有的……
有个屁！
沈暮迟心里有气，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闷了一会儿，这手中的奏折也看不下去，索性一丢。
“摆驾，朝云殿。”
“是……”
此时，殿门外等了好几个新进的妃嫔，等了好久，终于见朝云殿的门开了，喜不自胜，正要迎上去。
却见皇上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銮轿一转，直接朝着朝云殿的方向去了。
太后真的很厉害……
这下子小姑娘们相信了。
第165章 朕陪你去荡秋千吧
此时穆清朝正在房中睡觉。
倒也不是她想睡觉，主要是她被关在这里，每日除了睡觉也着实找不到其他什么事可以做。
她看那些沈暮迟塞过来的宫人不顺眼，平日连话也懒跟他们说。
以前她至少还可以看看话本解解闷吧，现在是连话本也没有了。
成日就躺在床上，不困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冬阳，想一想江泊在幽云是个什么状况，有没有想到她。
困了呢，就眯一会儿，反正半梦半醒，也睡得不好。
恰巧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外头喊“皇上驾到”。
她吓了一跳，恍恍惚惚间，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在做梦，翻个身起来，却没了力气，整个人朝着床下滚去。
恰好这个时候，沈暮迟从外头进来，见状，赶紧去将她接住。
不过几日不见，她真的瘦了好多啊。
一触手就是一把骨头，轻飘飘的，连一点重量也没有。
穆清朝却是一挨着他，赶紧往后退去，一想到自己只穿了一件中衣，赶紧拉过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沈暮迟不过冷冷看了她一眼。
“别遮了，朕说了，对你的身子没兴趣。”
穆清朝：……
没兴趣把她关在这里干什么？
她偏过头有些没好气地问：“陛下来我这里做什么？”
“朕听闻，你最近几日都没有好好吃饭？”沈暮迟问。
“我吃了！”穆清朝道。
“陛下放心，我不是那等寻死觅活的小姑娘，再如何，绝食这样的事，我也是做不出的。”
她说的是实话。
她可不想活活把自己饿死，她还要留着气见江泊呢。
“吃那么一点也叫吃？”沈暮迟却有些不耐道。
“那不然呢？”
“我只吃得下那么些。”
她确实只吃得下那么多，被关在这么一个地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过得连白天黑夜都没有。
能吃得下就不错了，还能吃多少呢？
“那给你送的那些补品呢？”
“那些个补品的味道难闻，吃了就更吃不下饭了。”
“你……”
沈暮迟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是实在没有办法，旁的事她不愿意，他总有办法强迫她，但是她不吃饭，总不能，他叫人硬灌吧？
却听穆清朝道：“陛下可真是好生奇怪。”
“你把我关在这儿我从了，你让我每天老老实实不作妖，我照做了，你现在还要管起我一天吃几顿饭来了。
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宽了？”
她现在不怕沈暮迟杀了她，沈暮迟还得靠江泊在前线帮他杀敌不是？
反正已经是这个局面了，她说话也不顾着什么，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堵得沈暮迟心中有火撒不出。
他是真想把这个不服管教的犟骨头硬生生掰过来。
但是话到嘴边又软和了下去：“朕不过是叫你呆在朝云殿，可没叫你成天呆在屋里啊，你时常去院子里走走不是也可以吗？
要不，朕陪你去荡秋千吧？”
他记得，她是很喜欢荡秋千的。
“外头都是些陌生人，我看得心烦，不去。”
“你……”
“怎么？”穆清朝回过头用一双眼睛看着他。
“陛下又打算硬拉着我去荡秋千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就别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了。
反正你一道圣旨我还敢违逆不成？
要荡几个时辰啊？你说吧。”
她九十斤的人，大概有八十九都是反骨。
说罢，还真往外头冲了出去。
沈暮迟一把抓住她的手。
“朕没说一定要你去啊！”他急道，随即语调又缓了缓：“外头冷得很，别去了。”
沈暮迟急匆匆而来，气急败坏地回去。
气得在福临宫里头，来来回回地走。
“你说她到底还想怎么样？啊？御膳房做的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她要什么，衣裳首饰，哪一样没给？
她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禄公公站在他的旁边垂着首：“陛下，奴才倒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暮迟“啧”了一声：“有屁就放！”
“太医都说，太后娘娘是气闷郁结导致的食欲不振，太后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心情不好也是常有的。
毕竟如今伺候太后身边的都是陛下的人，陛下也知，太后现在对您……有抵触情绪。”
“那依你的意思，朕不过是关几个下人，还关错了吗？”
沈暮迟现在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
吓得禄公公赶紧跪了下去。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毕竟朝云殿从前那几个下人是一直跟在太后身边儿，奴才冷眼瞧着，也是真心实意地待太后。
有这样的人伺候在太后身边，陛下也能放心些。
毕竟……若是太后不吃，至少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在旁边规劝着。”
禄喜说的话倒也有道理。
但是……
“难不成你让朕说出去的话又自己收回来？”
好歹他还是一国之君，这样也太失身份了吧。
**
“太后……”
晚上，穆清朝正一个人坐在窗前数星星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是……春芽？
穆清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一般“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走到外间一看，那两个从雪地上来的不是春芽和蔷薇又是谁？
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她们似乎比从前憔悴了不少，脸都没有从前水灵了，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半旧的，还那么单薄。
两个丫鬟冲进殿内，“噗通”一声就朝着穆清朝跪了下来。
“太后……”她们喊。
“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春芽说着话，直接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太后……”
蔷薇却是满脸心疼，看着穆清朝消瘦的模样：“不过半月没见，太后怎么消瘦了这么多？没有奴婢们从旁伺候，太后过得可好么？”
穆清朝看着她们的样子，也忍不住泪眼摩挲。
这段时间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不过短短几天，却恍如隔世一般。
她赶紧上前去搀两个丫头：“你们说什么傻话？不是你们没保护好哀家啊，是哀家连累了你们……”
两世，都是她在连累她们。
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两个丫鬟都从来没有一句埋怨，反都是是自责自己做得不够好。
外头不是没有人说，朝云殿骄纵下人，一个个养得跟个二主子似的。
可是这样的下人她如何不骄纵？
无论她们如何，都是能跟着她生死与共的人啊。
第166章 太后她是那个人的后人
她摸着两个丫头的手，冰得跟雪似的。
打眼看过去，从前的纤纤玉指都被雪水给泡烂了，生了冻疮，肿得跟什么似的，往外头流着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