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清河郡王喊他：“殿下不用惊慌，江泊只有三万人马，请殿下指挥迎战，必能大获全胜。”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江泊啊！”
拓跋成只以为这老匹夫一定是老糊涂了。
江泊是什么人？满天下谁不知道他的威名？
而他呢？他不过就是一个养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皇子罢了，他的皇兄们都在幽云与江泊对抗，他凭着父皇的宠爱要了南下金陵这桩又没有危险还十分显功绩的差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就是一个养在宫里的废物啊！
让他与江泊对阵，那不是黛玉打关公，西施砍张飞吗？
“殿下……”清河郡王还在苦苦相劝。
“殿下怕什么？不管怎么样，咱们有绝对的人马优势啊。
殿下想一想，正是因为那是江泊，殿下想一想，这一仗殿下若是能胜，那殿下就扬名天下了，从此你的几个皇兄都只能在你的脚下吃尘。”
不得不说，清河郡王这句话是抓住了拓跋成的软肋了的。
若是平时拓跋成或许还能受蛊惑，但是现在不行，因为他现在已经吓尿了。
见者老匹夫还在喋喋不休，索性“欻”地一下拔出腰间宝剑。
直接对上了清河郡王的脖子。
“听着老东西，你疯了本殿没疯，你想死本殿不想死，你要去打你打去，本殿要走了，你再拦着你当心本殿先杀了你！”
说完，也不管清河郡王是什么反应，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另一处奔逃而去。
连组织撤退都忘了，只管自己逃在了最前面？
大敌当前，主帅跑得最快，军心自然就散了，将士们杂乱无章，只管自顾逃命。
清河郡王看到这一幕只想骂娘。
这都是什么奇葩？
这压根儿不是十五万打五万，是一打二十万啊！
自己年轻时也算是一代英豪，也带不动着灯白痴。
这个时候，江泊已经杀到。
一只悍军杀入这群游兵散将之中，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所过之处一片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清河郡王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眼前一黑，差点儿倒了下去。
完了，完了，都完了……
自己赌上了家业，赌上了妻儿，赌上了后半生……
最后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局？
说不后悔是假的。
心如死灰之时，他想起了那个没良心的郡王妃。
若是他当初没有这样一意孤行，是不是郡王妃还常伴左右，是不是还有两个儿子绕膝？
“杀啊……”
然而就在清河郡王绝望悲痛之际，却听到了从自己军营中传来了喊杀之声。
清河郡王一抬头，却看见一个年轻人，正领着自己的兵马从营阵中冲杀出来。
那是……
清河郡王眼前一亮。
他认识那个年轻人，他记得他……
他记得，他好像叫什么路离？
第177章 开门啊！
对，就是叫路离。
他刚刚到北齐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长。
有一次，他曾无意间见到了他与人切磋，那身手，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后来，清河郡王和这个年轻人接触了几次，交谈了武艺还有兵法，每一次，他的见解都让他吃惊。
那个时候清河郡王便觉得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没有想到，短短时间没有见到他，他已经成了校尉了。
而且在人员涣散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够冷静分析现在的局势，领一批死忠从混乱中杀出。
如今只见他一把军旗插在地面。
“敌军已经来了，逃有什么用？”
“九皇子他是皇子，逃回去有老子娘宠着，你想想你们有什么？
现在逃回去，还有命活吗？见得到自己的婆娘儿子吗？”
此人说话中气十足，荡气回肠，甚至还有余音，足见其内功有多深厚。
也是真的敢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讥讽九皇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是陆中尉，你们中有许多人，认识我，见过我，你们听我说，敌方无人，不要就这样就被吓破胆了，我们能打！
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随着我上去痛痛快快杀一场！
我们千里迢迢从幽云来，也不是为了当逃兵的，不是为了跑到别人家门口来丢人的！”
他这几句话果然挽回了不少军心。
是啊，九皇子只管一个人撤了，可没让他们撤啊！
逃兵按照军律不仅要被斩首，还要连累家人。
战也是死，逃也是死，为什么不上去真刀真枪干一场呢？
路离见军心渐渐回拢，将长枪横在自己身前，一声大喝：“众将士听令，虽我，冲啊！”
“冲啊……”
他的身后跟随声如潮水高涨。
清河郡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热泪盈眶。
还有救，还有救，都还有救……
此时江泊长刀劈砍，一回头，便看见一支大军朝自己冲了过来。
他看见了最前头的那个人。
心中一震。
是他……
两年前，曾经轻工让他惊鸿一瞥的男人。
四目相对，路离自然也认出了他。
他跨马奔袭而来，举着长枪如龙，江泊举刀格挡。
武器相交，巨大的冲击力让双方都后退了两步。
这短暂的交手，让双方都又惊又喜，他们好久，都没遇到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两相对峙之间，是陆离先开了口。
“江王爷！”他喊。
“我知道你和太后的关系，我一直是敬重你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太后的手下了，咱们各自为营，各为其主，还请你不要怪我。”
路离一直都是个有野心的，他也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野心。
穆清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便说，她知道他是个不甘心现状的人，他是蛟龙暂困于浅滩。
一年前，穆清朝放他离开，让他天高地阔，任其驰骋。
而后他几经辗转，投奔了北齐。
他为穆清朝办事的时候，尽心尽力，是穆清朝主动放他离开，那就不算被主。
路离心里是这样想的。
嘴上说得再漂亮，可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却抑制不住的仇恨。
他想杀了他……
却见他淡淡点了点头，道一声：“我能理解。”
听到这句话，路离立马横刀又朝着江泊拼杀而来。
这一次，他用了全力。
那莫名的恨意在心中一点点膨胀。
他要杀了他，他要杀了他……
可是无论他如何拼尽全力却始终无法战胜他，总是差一点儿，总是落了那么一点的下风……
主帅拼杀之时，将士们也正打得难舍难分。
江泊看时候差不多了，唤了一声“季从”！
季从立刻会意，从怀中将那烟花弹拿了出来。
只听“嗖”地一声，烟花升上天际“啪”地一声炸开。
这是江泊与沈暮迟约定好的信号弹，只要信号弹发出，沈暮迟便打开城门，让援兵出。
可是信号弹已经发出。
一盏茶的时间、两盏茶、三盏茶……
还不见援兵来。
江泊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季从，再放一支信号弹！”他道。
“是！”
可是又一支信号弹发出去，还不见金陵城那边有消息。
接着，第二支、第三支……
江泊的眉头渐渐深皱了下去。
沈暮迟这是在干什么？
总不能拿战事来开玩笑吧？
可是眼看着战事越来越胶着，自己的将士们一个个倒下。
他毕竟只有三万人，不管如何悍勇，能撑的时间也十分有限。
“将军，是不是陛下出了什么事了，属下去看看。”混乱之中，季从道。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季从得了令，勒紧马绳，一路狂奔就朝着城门处去。
他是副将，自有一身悍勇功夫，只要想走，基本没有什么人能拦下他。
战场到城门本就不远，不过几息之间，已经奔到了城楼下。
走进了他才知，哪有遇见什么事？
沈暮迟就站在那城墙之上，他双手负在身后，就这么垂眸看着眼前的一切。
“开门啊！”
季从下马，用手“啪啪啪”地敲打着城门。
可是城楼上的人就这么看着他，没有一丝反映，那目光，是沉静的，是冷漠的……
“开门啊！”
季从声嘶力竭地喊。
“陛下，我方人马疲竭，求陛下开城门，派援军营救将军。”
“陛下，我方人马疲竭，求陛下开城门，派援军营救将军。”
…………
可是沈暮迟就这么看着，无动于衷。
他就这般站在城楼之上，一袭宽大的玄色衣袍被长风鼓起，墨发飘扬，像是悲天悯人的佛陀，看着这人间与他无关紧要的一切。
“陛下！”
有人看不下去了，是余安。
江泊只带了五万人出征，将他留在了城内。
今日江泊对战，他自然是要在城楼上准备接应的。
此刻，他看到这样的场面，哪里还坐得住，急道：“陛下，季将军他在求助。”
其意思很明显。
可是等了许久，他才听到沈暮迟慢悠悠说了一句。
“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会不是时候？”余安也顾不上身份了，他也是上了战场的，怎么会开不出：“现在已经过了最好的时机啊。”
“余将军！”
余安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沈暮迟喊他的名字。
他看到沈暮迟看过来，目光又些森冷：“你在教朕做事？”
“你既然那么担心武安王，朕就放你出城，你这就去将江泊救回来可好？”
第178章 我要去见他
“太后，太后……”
此时的朝云殿内，春芽面脸惊恐地从外头进来。
“太后，怎么办呐？”春芽扑在穆清朝跟前儿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痕。
“王爷，王爷他快不行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屋内的穆清朝听到春芽的话，尚未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什么叫不行了？”
“是真的。”春芽泣不成声：“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听到外头守城的侍卫在闲聊。”
“他们说，方才三颗信号弹是王爷的求救信号，外头千军万马可是陛下如论如何也不开城门，纵然王爷如何骁勇，只怕也撑不到午时了。”
“沈暮迟他……不开城门？”
他是真的疯了吗？
眼下两军交战正是关键时候，他难道不知折损一个江泊对南明意味着什么？
穆清朝的两只手忍不住发颤。
重生一次，有许多事情发生改变，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了。
她本以为，狡兔未死，良弓不藏。
她最没有算到的，是沈暮迟。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从前，她知他危险，知他是一个为了权利可以不惜弑父杀兄，可以不惜毒杀亲子。
但是她觉得尚可控，因为她了解他的意图，明白他对权利的欲望。
可是现在，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走，我们出去看看。”已经来不及多犹豫了，许多千丝万缕还没来得及理清，穆清朝已经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太后……”
春芽和蔷薇跟在身后。
“太后要去哪儿？那里刀剑无眼，只怕……”
春芽边追边道，可见穆清朝还未走出朝云殿，两把刀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
“陛下有令，太后不得离开朝云殿。”
果然，沈暮迟害怕她有什么事消息送不出来，所以从不拘着她的下人。
却绝不允许她离开朝云殿半步。
可是穆清朝看着那挡在身前的剑，未见半分动容，眼神睥睨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侍卫。
“让开。”她的语调冰冷。
带着上位者绝对的威严。
“太后，陛下有令，请您不要为属下们为难。”
“是吗？哀家今日就是要为难你们，你们又拿哀家如何？”
一句话，却叫在场侍卫都惊了一跳。
他们守朝云殿数日，只知这太后是个窝在房中不与外人争的软和性子。
他们一直觉得这个差事极轻松，却没想到，太后强硬起来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穆清朝面无表情，看也没看他们。
他们以为，她不出去，是因为怕了他们手上的刀？
她不过是觉得没必要也懒得起争执。
但是今日……
她说：“哀家今日是一定要出去的，要么，你们让哀家自己走出去，要么，哀家死在你们刀下，你们将哀家抬出去。”
一句话，莫说侍卫了，就是她身后的丫鬟们都吓了一跳。
谁都知道，太后她不是在开玩笑。
穆清朝见他们无动于衷，一抬脚就往外头去，那刀就架在身前，她却是躲也未躲，直接就往刀上撞。
她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却将守卫的魂儿吓掉了一半儿。
“太后……”
守门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若是从前大家或许还看不出来，到了现在，谁还不知道，这朝云殿的就是个祖宗，这后宫里谁都可以得罪，偏偏是这位开罪不得。
这朝云殿外头里三层、外三层，拢共围了不下百个侍卫，现在通通跪在地上。
“求太后饶了属下吧……”
“求太后饶了属下吧……”
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样虔诚与卑微的哀求，任谁也会动容吧。
他们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最是无辜，最是身不由己，实在是不该与他们为难。
可是……饶了他们，谁来饶了她啊？
她又何辜？江泊何辜？
穆清朝眼皮也懒得抬一下，拎起裙摆，朝着殿外大步跑了出去。
“太后……”
春芽和蔷薇见状赶紧追了上来。
那些守卫们登时间慌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