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兰瑛考了个倒数,只因讲经课上他不是望着白灼灼发呆,便是与她说小话。
却不想对方一心能二用。
考核结束后,就要根据名次选道,排在前面的弟子便可首先选择,而那些考的不好的只好跟在别人身后远了。
于是今日,诸位弟子们走出了讲经堂,就朝着广场东南角而去,东南角的玉柱下此刻放置了一个巨大的圆盘。
圆盘上一共分为了五个部分,每个部分下都悬挂着颜色不一的令牌。
风一吹,令牌就争相碰撞下就发出了沉闷的响声,诸位弟子则都兴奋地对视一眼,好像要迫不及待的上前了。
而白灼灼则对面前的一切可不陌生,前世她跟着晏时安一同选择了剑道,摘取了长条形的令牌。
而这些形状大小不一的令牌也就代表了不同的术法,有炼器的有习剑的,也有画符的。
可谓是五花八门。
而白灼灼此刻早已胸有成竹,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要选什么了,于是在教习师兄讲述完毕后,此次考核前五的弟子便站了出来,在众人思考权衡之际,白灼灼便自人群里走出,自发地将那属于剑道的令牌摘下。
身后徒然一静,白灼灼回过神望着诸位弟子神色各异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而后朝着众人摇了摇令牌,一路小跑就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唉……怎么说呢,她不是刻意出风头的,只是很确信自己要选什么罢了。
白灼灼的目光渐渐悠远,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剑,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一个人,手中这把剑的意义远比她想象的更为重要,甚至不用握剑,她都能感受蓬勃的激情自心中蹦发,她几乎是想要重重的挥下去,以便宣泄出那些蓬勃地剑意。
白灼灼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剑的剑柄,她抬起头就对上了身侧人难言的目光。
薛泠音示意她往前看,白灼灼就看到许许多多地弟子都涌了过去,许许多多代表着剑道的令牌都被摘了下来。
她这是不小心带了节奏?
更有甚者,将令牌摘下后还有意无意地朝白灼灼的方向看了一眼,白灼灼顿时有些惊恐地将双手交替握在了胸前。
正准备回看向薛泠音时,眼前却一晃,她人已经远远走了出去。
白灼灼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就看到一双芊芊素手将属于阵法的令牌摘了下来,确认一旁的师兄登记后,她便朝着阵法的队伍中走去。
站定后,才朝白灼灼投去若有似无地一眼。
面上非常的云淡风轻,就如同她说她要修道一样。
可阵法高深莫测,极难入门,近年来也少有弟子习之,虽说九州的集大成者,其中有许多位都是首屈一指地阵法大师,但阵法太过艰深,也不易收取回报,在以实力为尊的宗门向来不显。
而且极有有门槛的,对弟子们的天赋也要求极高。
却也不知这薛泠音为何单单是选了阵法?
白灼灼朝对方回之一笑,打算私底下问个明白,她收敛了心神,才发现不过一会,那剑道的牌子就所剩无几了。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形状极美好的红唇撅起了个好看的弧度,而这画面落到了一旁还在踌躇的弟子兰瑛身上,少年人目光不由得直愣了一会,随即好似下定了决心,将令牌摘取后,未曾朝少女走去,而是径直站在了角落,不过那视线却还是时不时就飘了过去。
白灼灼却没心思留意场外了,从方才起她的心思就有些小雀跃,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好消息告诉……
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白灼灼下意识地将紧握住令牌的手搁到了胸前,好像这样就能将那剧烈跳动的心抑制下去一样。
许久未见,她倒也很想他呢……
少女垂下眼睫,夕阳结成的碎金掉落在其上,在搭配着那不笑也像是在微翘的唇角,营造出了一种和他人完美区分的结界。
而被结界隔离在外的众弟子,在“哇塞”的同时,纷纷决定自己这个想法很棒,又有美女师妹可看,还能习得无上剑法,天地难能有这样的好事?
真几家欢喜几家愁,那些没选中心意道法的弟子就只好在原地跺脚,而后聋拉着脑袋选了——阵法。
但一想到阵法今年队伍中有一人的身份可是大大的不同,他们便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跟着帝姬谁知道会有什么造化。
乾坤未定,哼,谁说阵法没前途的!
而选择阵法的弟子们随后可都笑出不出来,只因集齐后负责的师兄,便面带严肃地对着众人说:“教习阵法的地势偏远,长老也要求无事不得下山,所以你们一会便赶紧去收拾行礼,跟我走吧!”
此话一出弟子们皆鬼哭狼嚎,好不容易来到了仙门,还未来得及领略诸多的新奇事物,就要被迫被关到某个偏僻的山上。
有的甚至想要当场反悔,而一侧旁观的师兄则冷笑一声,将众人的生路切断:“如若放弃反悔,那便下山罢!”
这可是凡人终极一生的梦想,傻子才会想要放弃呢,于是众人只得吞下不满,默默地站回了队伍里。
在路过打头一人时,却看到其双目始终目视着前方,是不计得失的潇洒风度,众人心惊的同时,随即也在安慰自己。
帝姬都来得了,他们怎么不能?
帝姬……
一旁的白灼灼此刻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状,她终于知道对方肩膀上为何挎着个小布袋了。
敢情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而不远处的薛泠音此刻在回视过来,微捺的嘴角似乎有上扬,双眼平静回视着,似乎在说:“也不只是你有准备哦。”
白灼灼有些哭笑不得,而就在此刻那原本表情还透着几分俏皮的薛泠音,此刻却突然正了色,双眼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缓缓开口。
似乎是在说:“保重。”
待看清楚那人的口型后,白灼灼的心仿佛踩空了一拍,她条件反射地伸出脚,与此同时,薛泠音所在的队伍正要转头,眼见那人高昂着头走在最前列,她只能隔着重重人影看着她翻转的袍服。
来不及思考,身子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在众人惊讶的视线里,白灼灼突然冲到了薛泠音的身前,在对方还未曾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张开双臂拥了拥。
声音被风卷入了薛泠音的耳畔,她说:“等你学成下山,到那时我就……”
就告诉她,她之所以会活过来是因为一只狐狸?
薛泠音痛苦地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却满是坚定,她没有告诉白灼灼她已从天师父哪里知晓了种种,只是微微轻轻地点了点头,耳畔的发抚过耳迹。
如今她决定为自己而活,连带着……他的一份。
彼此相贴也不过才一瞬,却有无数未能言明地东西深深植入了双方的心中。
之后对视一眼,一人转身离开,一人依旧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
真讨厌离别啊。
白灼灼在心里悄悄道,虽然这段相处的时间很短,可白灼灼还是收获了一段真实的情谊,虽然里面包含太多,但没有一段关系是完全清白,总是充满羁绊的,而正因为有哪些羁绊,才显得特殊。
她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等广场尽头一行人的身影远远地看不见时,这才收回了眼神。
白灼灼回转过身子,而此刻广场上的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她在原地茫然四顾,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茫然无助。
正踌躇间,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翁玉宸,想到了那天被她抛弃在云梯上的翁玉宸。
对方那时,是否是自己现在的心情,甚至更为刻骨铭心……
白灼灼有些不敢在想下去了,罪恶感让她涨红了脸,其实完全使用更和缓的办法的对吧。
或者,说完之后还能一起上来,可是她又是怎么做的呢?
白灼灼有一瞬间的窒息,她后退几步,便循着记忆塌上了旧日的那条路。
步子跑的飞快,她已经顾不得身边人异样的眼光,此刻,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件事,就只有一个人。
近了,越来越近了,她脚步不停地越过了院门,随后停在了那道紧闭的房门前。
少女脸上被热气蒸腾着,颊边的乱发也俏皮地飞了出来,她两眼晶亮地瞅着那道平平无奇的木门,射去的光线是期待的。
在漫天的心跳里,白灼灼踏上了石阶,而后迅速地调整了呼吸,将乱发重新掖回了耳后。
手轻轻触上了木门,微微使力,咯吱一响,房门应声打开。
白灼灼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将头探了进去,下一秒抓在门扉上的手渐渐收紧,但很快松开,缓步走了进去。
片刻后,方才的那个身影自屋内走出,面上是难以掩饰的失望,眉眼聋拉着,偏生眼里依旧是亮亮的,可不等人细究,她便抬起袖子轻轻擦了一下。
等放下时,眼里的光熄灭了。
白灼灼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她怎么都想不出翁玉宸为何不在,而且在屋里一点生活的痕迹也都没有,桌上窗台上都落了一层细细的灰。
她离开这几日,翁玉宸到底去哪了?
这个想法疯了似的在脑中疯涨的,无数个念头冒了出来:是生气了,故意与她斩断联系,亦或是被恒绰道君派人杀掉?
白灼灼的脸色一沉,面前却被一阵阴影覆盖了,心突然跳的很快,她缓缓抬起眼,来人的面容就变得清晰。
白灼灼的最后一丝念想破灭了,此刻他才意识到她与翁玉宸从来就没有什么联系,甚至只要一方可以隐瞒,或是刻意保持距离,那么两人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斩断彼此之间的联系。
而且是被自己亲手斩断的……
面色一瞬间惨白了下来,身子也在原地晃了晃。
而白灼灼对面的人见状,犹豫再三后,那双手就扶住了少女如月影一般窈窕,细瘦的双肩。
不敢挨上去,只好虚虚地罩在其上。
来不及感慨,他整个人又变作了一粒煮熟的虾,正犹豫如何收场时,就听到远处一处清冽的语声。
“你们在做什么?”
第39章 第三十九把剑
他应声回头, 就看到了站在五米开外的少年。
少年站立的位置很是巧妙,此刻正值黄昏逢魔时刻,他站在光与影的交汇地带, 一边肩头被光照的透亮无比, 另一边却隐在了阴影里。
皱眉紧紧地盯着他的动作, 明明眼神轻飘飘的, 可兰瑛还是感觉手上一痛。
他慌忙将手收回来,来不禁感慨, 就看到面前原本失落的人儿脸上竟重新焕发了生机。
过程就好像原本已经枯死的植物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兰瑛第一次发现原来喜悦也是有层次划分的,他愣愣地抬起头, 就看到那抹倩影正快速的奔了过去, 于此同时。
而那原本目如寒芒,眼底一片空寂的少年朝着少女垂下了眼,表情看不出是喜悦还是什么别的。
但尽管如此, 还能让人看出在乎。
离得越来越近了,少女却未曾想要减速,她径直飞扑了上去,重重地撞进了少年的怀里。
脑袋枕着的少年宽阔的胸膛,鼻端是熟悉的气息,白灼灼将手环在了少年身后,逐渐感受到了心安, 她的双睫轻颤,平白惹人怜惜。
“对不起,好想你。”
翁玉宸原本抬起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中, 而耳畔却因这句话而产生的嗡嗡声, 让他皱起了眉头。
他有些不悦,便伸出手下意识地将少女埋在他胸前的下巴抬起:“方才说什么, 我未曾听清。”
话语是朝着白灼灼的,然而视线却是朝着几米开外的兰瑛了,兰瑛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呐呐的难言,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让他有种连目光都不知往哪放的慌乱感。
于是就在只得垂下眼,瞪着地面。
手上微凉的触感让白灼灼有些轻微的不适,她抬起乱颤的眼睫,隔着未曦的天光就见少年恰好朝她低头,然神色却是陌生的,尤其是眼睛,带着往日没有的温度,里面的东西也着实让人心惊。
今天的他似乎有些怪怪的……
白灼灼有些不习惯,她微微偏了偏头,从少年的桎梏脱身,不想面对他,于是转身正巧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兰瑛。
对方却是一副局促地模样,微微含胸仿佛是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模样有些可怜。
她登时便想起来方才她因为担心翁玉宸失魂落魄,正准备出远门时却正巧碰到了兰瑛,看对方形容应该是准备回到住处,却不知怎么如今还站在原地。
但她还是本着同门情意,但根本原因,还是想催促对方离开,于是扯出个敷衍的笑,道了句:“方才……多谢你。”
背对着的白灼灼未能预料到身后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仿佛轻缩了一下,从中丝丝地透露出寒气,与此同时,兰瑛在经过尴尬折磨后,想要动身离开,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动不了了。
空气中弥漫这一层淡淡的威压,一切的一切都来自——。
对方站在原地回望着他,明明不带有丝毫温度的双眼,为何他看不出他的修为,难道是刻意隐藏,亦或是一种他达不到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