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身后是谁呢?
转身之际,身后的刀口如约而至,不知是否是持刀人的变化,这一次他没能躲开,那刀尖便捅入了他的心脏,来人面无表情,像九天之上无欲无求的神佛。
但神佛并非是两眼空空,那清凌凌地一双眼,望着他却满是动荡。
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缓缓松开了卧刀的手,厉恒却控制不住的后退了出去,胸口处的血迹渐渐蔓延,他却看的逐渐出了神,双手还未曾触碰上去。
脚下的棋盘无数的黑子与白子竟已经漂浮在他眼前,隔着那无数的棋子,他与身处其中的翁玉宸对视了一眼,看着看着,眼底却生出了些许不一样的色彩。
又好像在透过翁玉宸看着令一个人,看着看着眉眼间竟生出了婵娟。
“想必当年你也很后悔救了我吧。”
但耳边却根本无人回应,厉恒忽然间生出了淡淡的倦怠,他抬头望着头顶的天,心想其实当年的他已经死了吧,现在躺在如今躯壳里的,也只不过是个不甘的灵魂。
他在这棋盘之上茫然四顾着,身后的翁玉宸却压根不给他丝毫生还的机会,眼神微抬,那无数的棋子就朝着厉恒疯狂地涌了过去,化作一道道金光,逐渐没入了他的身体。
眉间的灵印随即破裂。
而身后的阮灵韵悄悄接近,她伸出手将插在厉恒胸口的刀拔了出来,带起的巨大力道使得厉恒步步后退,很快便踏出了边缘,而厉恒逐渐破碎的躯体也掉落了下去,在半空中便炸开了一道金光,即刻便消失不见。
而云端上的棋盘也淡淡消弭,众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望向了大路的尽头位置。
云雾渐渐撒开,眼光普度,身后的青山上即刻出现了一道虹桥,渐渐的尽头那人的身影却渐渐清晰。
少年踏云而来,身姿如松,出现在了神迹出现的地方,慢慢的,就到了眼前。脸庞也渐渐清晰,翁玉宸抬起眼,十分自然地看向了白灼灼所在的位置。
既队伍的最前端。
白灼灼也情不自禁地踏出了一步,正准备上前时,身边却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宗主神色惊疑不定,可望着少年清晰的眉眼,已经衣袍带露的风尘仆仆模样,还有方才朝他投来的漫步尽心的眼神,活脱脱的道祖,于是恍惚间以为是他来接他了。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双膝一软竟直直地跪倒在地,而身后的众弟子们见到自己掌门跪地,于是纷纷也跟着乌泱泱的跪了一片。
只剩白灼灼与薛泠音面面相觑,他们一齐看向了被跪拜的人。
少年皱眉低头,眉宇间疑牍渐渐化开,可看着前列人花白的胡子,脚却拐了个完,径直躲到了一边。
白灼灼便有些哭笑不得了,心想这翁玉宸没想到也还挺讲究的,害怕被折寿。
于是在心中一叹,随即与身边的薛泠音一左一右地将宗主架起,架起时,才发现老头竟;留了满脸的浊泪。
她心中狐疑更重,于是抬眼望向了翁玉宸,对方也会看着她,神色满是无奈。
一个了不得的想法却在心中成形。
“会不会是认错人了?”
抬手抹泪的动作一僵,他愣愣抬头望向了身前的少年,只这一眼便让他看出了些不对劲来。
只因为老祖的容颜没这么年轻,先前因着相似的容颜与气质他才会将其认错。
但天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还是,面前这人会是那人的转世?
“对不住,失态了。”
宗主即刻便收拢了脸上的情绪,挣脱开了束缚,随即抬步竟朝着翁玉宸发出了诚挚地邀请。
想不到这看起来如此严肃的掌门居然还有这幅模样,但她可是也出了一份力,怎么不见得邀请她。
白灼灼有些酸溜溜的,却不乏翁玉宸抬眸竟看向了她,而那即刻回应,便又朝着白灼灼发出了真挚的邀请。
白灼灼很想十分硬气的拒绝,谁让你方才第一个不邀请我,但缥缈宗里有着她期待已久的事,于是便点了点头,此后便随着宗主一路回了缥缈宗。
回去的路上不知是否是错觉,在那云舟上,那宗主的视线终是若有似无地停在翁玉宸的身上。
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可来不及发问,缥缈宗已经到了。
白灼灼看向那云舟下的景色,只见眼前的莽莽山林,虽说破旧点,但比之晋元宗可气派不少,等落地之后,宗门却没有及时离开,而是盯住翁玉宸不要乱走,稍后会有弟子将他带往正殿,届时,他会在哪里等待。
随后自有人给白灼灼一行人安排了住处,她却记得那宗主的嘱托,心中愈发好奇,于是开口问翁玉宸,翁玉宸却出神地盯住院子的一花一木。
心中那股古怪感却越来越浓,为何总有种来过的感觉呢。
于是一连几天翁玉宸都停留在这奇妙的氛围里,
可一连等了三天,却未被传召,白灼灼实在有些等不及,于是拽过门边的弟子问,那弟子在看清是她后,竟是一脸的崇拜,张嘴就说出了那日她在芦峡的种种事迹。
一向厚脸皮的白灼灼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目光险些都不知该往哪放,于是偏了偏,落在了身后人的身上,却径直对上了翁玉宸带笑的眼。
仿佛已经观察她很久了。
白灼灼有些脸红,她便朝着廊檐下的翁玉宸扬了扬下巴,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害羞这一说。
于是转过头,愣是将那小弟子嘴里成串的溢美之词给听完了,最后眼见对方还流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态后,白灼灼赶忙将其打住,问起了正事。
“哦,你说宗主啊,宗主身体原本就不好,最近更是每况愈下,想来该是去闭关修养了……”
“那他何时闭关出来呢,可有具体的时间?”
“那可说不准,十有八九年也是有可能的。”
十年……
白灼灼绝望了,她沮丧地背过身子,看到那廊檐下抬手逗着鸟雀的翁玉宸,有些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撅了嘴,背着手缓慢接近。
其实她才不愿意说呢,嘴角看翁玉宸不顺眼也只是因为前者近日总是发呆,甚至对她都爱答不理。
每日里这里碰碰,哪里摸摸,之后眉眼一片空白,仿佛遁入了一片虚空,半晌后,将手收回时,脸上的表情竟满是若有所思。
在她同他说话,他要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情景,每天要来个四五回。
长此以往,白灼灼也有些,她心中稍感委屈,于是也刻意不说话,但她不说,翁玉宸更加不说话,整个殿内,弥漫着一股死寂。
她真的要受不了啦!
于是见廊檐下的翁玉宸又露出了熟悉地表情,而这一次,竟将她的本体剑拿了出来,正一下下的擦拭着,抿紧了唇,表情很是认真。
可剑哪有她好啊。
白灼灼百思不得解,心中却有了淡淡的哀怨之意,她便悄悄地接近了廊檐下的少年。
望着他认真的眉眼,心底却生出了些许的醋意,打定主意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便大着胆子环在了在了翁玉宸的脖颈上。
不顾少年僵直的身体,突然凑近了便道。
“你对剑这么好,她知道么,可是你对我好,我知道啊。”
“而且,更重要的是,剑不会说喜欢你,可……我会!”
起初声音还大大的,到末尾那几个字时却越来越小,但察觉到翁玉宸微眯起了眼,似乎很是怀疑,白灼灼即刻便涨红了脸,又重复了一变:“可是我会。”
“会什么?”
“会说……喜欢。”
在说话后,就见那方才那满是怀疑的少年,眼底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白灼灼旋即便明白了过来,他一直诱导着她,又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她。
“说喜欢我,那便是我的人了。”
他知道这缘分从何而来了。
白灼灼正准备将面前这人好好控诉一番,却不设被打横抱起,她尖叫一声旋即拦住了翁玉宸的肩。
此时回过神来,才发现少年的眼底竟满是笑意,深深地凝望着她,里面正有东西缓缓成形。
翁玉宸始终不发一句,可脚边却朝着内室而去了,白灼灼察觉到后,随即涨红了脸,于是蹙着眉小声道:“这是要干嘛啊。”
明明她是想制止的,可偏偏语调太轻太柔,听着就像是撒娇一般的欲说海英。
她便紧紧地闭上了嘴,可齐料翁玉宸神色却很是认真,低头凝望着她,在看见怀中人一脸害羞时,眼底满是化不开的笑意,旋即便伸出手,刮了刮白灼灼的鼻尖。
“那方才是谁所说……”
翁玉宸一边反问,一边用肩头撞开珠帘,便到了内室的那张拔步大床上,将白灼灼放到了塌上,随即将手臂撑在了白灼灼的身边,俯身看着她。
白灼灼的目光抖作一团,始终坚持着不与翁玉宸对视,似乎是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感到莫名的惧怕。
但紧接着,她便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一寸寸离开,白灼灼心下又是失望又是焦急,难道真的要自己主动吗。
白灼灼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的那关,但一想到他们之间几乎一直便是翁玉宸主动。
那么自己主动一会,又有何故了?
心砰砰地跳着,白灼灼看向翁玉宸的背影,着急便喊道:“别走!”
翁玉宸的动作一顿,旋即微微转过一边侧脸,等看向了身后的面色焦急白灼灼,眼中色彩逐渐凝聚,逐渐有了笑意。
随后垂下眼,烛火跳跃在他的眼睫上,却是化不开的惊艳。
白灼灼还呐喊之际,就见那帘幕前的少年回首含义不明地盯了她片刻后,抬手就将帘帐放了下来,随后径直转过身,朝她大步走来,片刻后已经到了榻前。
来不及反应,后脑却被身前人紧紧缚住,汹涌而热烈的吻便落了下来,动作也是略显粗暴,白灼灼头脑发晕,身子发软,恍惚间好像听到一声轻笑。
旋即,那人便带着她躺了下来,属于翁玉宸的气息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更显暧昧。
眼前早已化为了一团五光十色,在身体的战栗已经灵魂的尖叫过后,可那人却还是不知餍足,隔着模糊的光线,翁玉宸的眼底是她不曾熟悉的浓浓占有欲,一寸一寸,牢牢地侵占了她,再不肯放来。
此刻她方知何为极乐。
第69章 第六十九把剑
这一场“酣战”, 比白灼灼想得还要耗费心力些,最后的最后她早已化作了一滩春水,由着身上人动作。
恍惚间, 她想, 这样的翁玉宸好陌生。
可是, 她却好喜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 白灼灼随即控制不住地沉入了梦乡,被身边人紧紧揽着, 她睡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觉。
等到睡醒时,在睁开眼, 就被眼前糜乱的场景轰的面红耳赤, 旋即闭上了眼,如此往复做足了心里建设后。
白灼灼望着横搁在自己身上的臂膀陷入了沉思,他们之间是真的不一样了吧。
想起昨夜的一切, 她便忍不住地从头红到了脚底,可稍稍的动一下浑身便酸痛不已,白灼灼悄悄地抬起手臂,将被子揭开,就看到自己的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红痕。
乍一看,很是触目惊心,移开眼, 却看到了身边人翁玉宸的身上,眼睛就不受控制地往那里去了。
未几,心有余悸地白灼灼便将脑袋从被子里缩了回来, 可刚刚露头, 立刻就被眼前人抓包了。
翁玉宸将下巴放在玉枕上,歪头望着她, 神色带着难以言表的复杂,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深深的餍足之态,他忽然一伸手便将白灼灼拦住了胸前。
两人便严丝合缝地抱在了一起,白灼灼便正好躺在了少年的胸口位置,听着身下人沉重有力的心跳声,白灼灼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被需要的满足感。
她也伸出手,拦住了翁玉宸,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作,翁玉宸浑身一僵,但紧接着,竟牢牢地抱紧了白灼灼,将下巴抵在了白灼灼的额上。
明明看不到翁玉宸的脸,但白灼灼却感受到了少年的满意,只因下一秒,少年便用了十分地力气牢牢回抱住了她。
或许是他的怀抱太暖,又或许是是太累了,白灼灼的意思一点点消散,恍惚间,她察觉到翁玉宸似乎松开了她,微微后撤,两人便侧躺着对视着。
少年竟缓缓朝着她伸出一只手指,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的小心翼翼,仿佛即将触碰的,是个易碎的泡沫。
“是梦吗?”
意识消亡的一刹那,这三个字涌进了脑海中,白灼灼徒然有了想叹息的冲动,她闭着眼将脸朝少年不确定指尖怼去,才碰到的一刹那,她伸手拦在了翁玉宸的后腰上。
仿佛呓语一般凑近少年的耳畔:“当然不是,我在你身边。”
此言一说,怀中的躯体渐渐僵直,但紧接着,白灼灼便被身侧人牢牢地拦了过去。
翁玉宸的眼圈微微泛红,他将心中的诸多情绪渐渐压下,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这便是希冀。
说好了,再不分开。
……
这几日白灼灼与翁玉宸很是过了几日人间眷侣的日子,而后者也不会在面对着大殿发呆了。
白灼灼很是欣慰。
而这一日午后,出乎意料的,一个小童子便出现了口称掌门有请。
白灼灼便第一个站起了身,目光却像是掩不住的激动,终于要来了吗。
她回头向着翁玉宸寻求共鸣,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却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就又好像已经知道了一样……
等随着那小童子,一路回到了缥缈宗的主峰,白灼灼便见到了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