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世子必然就在京都,恰在这个节骨眼下,刚入京的使臣就被杀,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狗子现在需要几个得力助手。】
【兰侍卫虽然好用,但主要负责宫廷安全,手伸不到那么远。】
【这个渣狗子,怎么不知道把沈家几位公子召见回京?】
【狗子是不是傻?】
尉迟胥窥探了几句,已经气到没脾气:“……”
一口一声狗子、渣帝、傻子唤他,可今日在御花园遇刺那会,分明又夸他。
等等……
她夸的是他的外在皮囊;
贬的是他的内里。
尉迟胥没有让沈若汐回避,直接吩咐兰逾白:“命人暗中全城彻查,一定要揪住萧文硕,另外,一月之内,务必查清楚南蛮使臣的死因!”
尉迟胥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沈若汐听的。
他要让沈若汐知道更多的消息,如此才能窥探到他想要的东西。
兰逾白稍稍一怔,他没想到皇上会对淑妃这般信任……
兰逾白不经意间一个眼神,刚好瞥见了沈若汐赤着的双足,粉白的脚指甲刚好露在外面,只一瞥间,兰逾白立刻躲开视线,将头垂得更低:“是,微臣领旨!”
沈若汐读剧本那会,自是着重关注了男女主的人设,男主萧文硕脖颈后面有一块艳红色胎记,很好辨认。
在京都各处设下关卡,每个男子逐一搜身便是了。
眼下,还没到反派龙傲天和男主真正对决的时候。
按理说,反派龙傲天的实力、智力,完全辗轧了男主。
至于男主为何赢到了最后,沈若汐实在想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就是反派龙傲天的恋爱脑导致了败局。
【萧文硕后劲下方,有一块艳红胎记,全城男子搜身,必然能找到人。】
【可惜了,我不能告诉狗子。】
尉迟胥:“……!”
她怎么会知道萧文硕身上有胎记?!
她见过?!
撇开“七郎”不说,尉迟胥已然不相信沈若汐入宫之前,没有见过旁的男子。
尉迟胥最后斜睨了一眼沈若汐,目光从她湿漉漉的水眸、丰润的红唇上逐一快速掠过,明明是极为暧昧痴缠的眼神,却又自带疏离与冷意。
尉迟胥离开后,尚未行至御书房,就在宫廷千步廊下,单独交代了兰逾白:“萧文硕后劲下方有艳红胎记,命人按着这个线索去搜索。”
兰虞白诧异:“皇上如何知晓?”
他是帝王的心腹之臣,又与帝王一道长大,不可能皇上知道的事,他会不知晓。
尉迟胥俊脸冷沉:“不必多言!”
兰逾白察觉到了帝王的不悦:“微臣领旨!”
尉迟胥这才提及一事,眸色幽幽:“可查清楚沈若汐入宫之前,与哪些男子接触过?”
兰逾白心神一凛,立刻如实回禀:“回皇上,淑妃娘娘她从数年前开始,就对皇上情根深种,又一直与沈家父子生活在一处,除了军中将领,无人能轻易接近淑妃娘娘。按理说,淑妃娘娘不曾接触过旁的男子。”
兰逾白不甚明白,皇上一直嫌沈若汐过于粘人,这些年他也是有目共睹,沈若汐满心满眼皆是皇上,皇上不至于怀疑她吧。
尉迟胥:“……”
第二十章
“再查!沈若汐入宫之前的一切,事无巨细,朕都要知道。”
尉迟胥自诩早就将管一切掌控在股掌之中,沈若汐的前后反差完全让他意想不到。
那纯真无暇的刁蛮女子,竟是只无所不知的小狐狸。
兰逾白这才惊觉,皇上当真在怀疑沈若汐。可沈若汐当初对皇上的心思,已是众人皆知,她怎可能接触旁的男子?
兰逾白颔首,敛了眸中异色,应下:“是,微臣领旨。”
他不太明白,皇上因何会怀疑沈若汐……
按理说,即便皇上怀疑整个后宫的女子,也轮不到沈若汐。
兰逾白奉旨退下。
尉迟胥立于宫廷千步廊下,负手而立,静默半晌。
刺客的事情尚未查明,又有人在未央宫对他的宠妃下毒,南蛮使臣也被暗杀了……那些魑魅魍魉,还真是汲汲营营,无所不用其极。
尉迟胥这些年所遇之事,自是比这几日发生的一切都要凶险万分。
他这人有着超乎年纪的沉稳老练,遇事一惯可以镇定解决。
然而,回到御书房后,尉迟胥却迟迟不能静下心来,唇齿间仿佛回荡着淡淡的沁甜滋味,尤其是沈若汐回应他时,小丁香/柔软的不可思议,她是如何做到那样自然坦荡的?
尉迟胥只觉得一阵烦闷,宛若身处三伏天,身心煎熬。
联想到关键之处,尉迟胥一巴掌拍在了龙案上,大抵是掌力过大,杯盏盖被震动,哐当一声响,茶渍溅出几分。
汪直心惊肉跳。
哎呦,祖宗到底是怎么了啊?!
皇上一般都能沉住气。
一旦沉不住气,那必定是发生了大事。
汪直忙躬/身上前:“皇上消消气,南蛮使臣暴毙一事,暂时危及不到边陲安稳,且等事情查清楚。”
汪直一心以为,皇上只可能为了政事而心烦意乱。
尉迟胥看向汪直,眸中神色,深邃如海:“你一个阉人,如何能懂。”
汪直:“……”
他是一个阉人,可他脑子没缺啊,他为何就不懂了?
尉迟胥收敛目光,大有夏虫不可语冰的意思,仿佛天下人,无人懂他。
尉迟胥又静默片刻,似是思绪万千,这才下令道:“传朕旨意,赏秦嫔绫罗数匹,南海珍珠一盒。”
秦嫔今日在沈若汐那里吃了亏,难免会蓄意报复。
女子与小人,委实难缠。
沈若汐也不是省油的灯。
尉迟胥此举,是为了安抚秦嫔,让她安分守己些。
一言至此,尉迟胥又眯了眯眼,道:“未央宫那边……罚半月俸禄!”
汪直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是打算安抚秦嫔,免得秦嫔又去寻淑妃的麻烦。淑妃这才刚被恢复妃嫔,后宫难保会心中不平,罚了淑妃俸禄,也稍稍安抚后宫嫔妃们的愤意。
“老奴这就去传旨。”
皇上为让淑妃安安稳稳的待在后宫,已是费尽心机,奈何,未央宫那位小祖宗每次的行径都叫人始料未及啊。
沈国公养了三位出众的公子,为何会将唯一的女儿,养成了一个混世小魔王?
***
秦嫔和沈若汐今日的动静,自是传到了姜太后的耳朵里。
姜玥刚好侍奉在侧。
闻言,姜玥趁机会,添油加醋:“姑母有所不知,淑妃她对谁都敢下手,别说是秦嫔了,整个后宫的女子,她都不放在眼里。淑妃她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有恃无恐啊。就怕……就怕有朝一日,淑妃会骑到姑母的头上。”
姜太后到底是上一届宫斗,熬到最后的一个人,也算是赢家。
她一眼看穿姜玥的小心思。
姜玥是想煽风点火,再借助她的手,处理了沈若汐。
姜太后虽然很想扶持这个侄女,但她最是厌恶被人利用!当初,先帝便是利用她,来保护沈氏!
姜太后走到如今的位置,已没有任何必要再隐藏情绪,淡淡冷笑了一声:“你一入宫就是婉仪的位份,有哀家撑腰,你在后宫也算是顺风顺水,皇上碍于哀家的面子,多少也会宠着你一些,可这都一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让沈若汐压了你一头?!真是无用的东西!与你父兄一般无二!”
提及母族,姜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后宫费尽心机,姜家却一个比一个败家!
好不容易养出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儿,看似容貌出众,也有脑子,为何就不能得宠?!
姜玥被骂得心中堵闷,面上仍旧忍耐:“姑母教训的是,是玥儿不够上心,玥儿一定不会辜负姑母的厚望。”
姜玥面上虽甚是服从,内心却瞧不起姜太后。
姑母自己若有本事,又岂会没有亲生的皇子!先帝的心,不也照样在旁人身上吗?!
***
京都城一夜之间陷入紧张气氛,四处都在搜罗后劲下方有胎记的男子。
萧文硕听见风声,暂时躲避起来。
他是拿了男主剧本的幸运儿,更是对原剧情了如指掌,但并不记得有这么一出。
他有男主光环,理应一切顺利才是。
心腹狐疑:“主人,会不会是有人叛变了?到底……谁人知道您后劲下方的胎记?”
这种私密之事,唯有亲近之人,才有可能知晓。除却萧文硕的父母、乳娘,那便只有……红颜知己们了。
心腹的提议,让萧文硕如被雷击。
男主光环,使得他备受女子爱慕。
但凡与他有关的女子,皆对他痴心一片,至死不渝,按理说,不太可能会出现背叛者。
可除却那几个女子,京都还有谁会知晓他后劲的胎记?
一时间,萧文硕对后宫的细作也起了疑心。
“我知道了。”萧文硕很不甘心,他来到这个世界,自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且先静等时机。”
细作不可信任,但有一人是可以信任的。
那就是女主姜玥。
他要想方设法,与后宫的姜玥联络,并且熟悉。
姜玥将会成为他成就大业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
沈若汐到底是在现世熏陶过的人。
这个时代的话本子,对她而言,还是不够刺激。
于是,她决定自割腿肉,亲自动笔杜撰,正当她脑洞大开,将香/艳情节发挥的淋漓尽致时,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
“爱妃,你在些什么?”
沈若汐天灵盖一紧,随即,一股凉意从头心一路往下窜入,她整个人身子紧绷,几乎是一瞬间,就用双臂挡住了面前的纸张。
这种话本,怎么能让狗子看见?!
狗子也被她写进了话本呐!
沈若汐做贼心虚,态度甚好,莞尔笑了笑:“皇上怎么来了?臣妾正在给父兄写信呢,皇上不可以偷看哦。”
尉迟胥:“……”
他一眼看出,此事有诈。
不过,尉迟胥是带着目的而来,至于沈若汐写给沈家父子几人的书信,他自是会截胡,先一睹之后,才会让人寄出去。
尉迟胥言归正传,打算从沈若汐这里套话。
两人都在演戏,各怀心思。
尉迟胥笑起来,眉目之间尚存几分少年人的风华,他漆黑的眸子里有光溢出。
“爱妃,你可还记得,你、朕、燕王,三人在沈家大院习武的场景?当年,你与燕王才这般高,只能挨到朕胸口。”
沈若汐面上保持微笑,内心却咯噔了一下。
【有诈!】
【狗子是想套话。】
尉迟胥:“……”
被看出来了?
无妨,他可以听见对方的心声,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
尉迟胥面不改色,又说:“爱妃,你以为,燕王此人如今是否可以重用?”他并非不敢用燕王,只不过,他的立场与位置,不允许任何错误出现,否则,必然会引起塌天之祸。
沈若汐内心嘀咕:【燕王自然是极好的,忠君爱国,关键是长得好看呐!】
【燕王腿长、肩宽、腰窄,完美!】
尉迟胥:“……”
好了,他已笃定燕王可用。
可帝王心绪难以平复,伸手握住了沈若汐的脖颈,稍稍用力,迫使对方因着憋气而涨红了脸,尉迟胥这才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控,他的手立刻松开,皮笑肉不笑:“爱妃,夜深人静,莫要胡思乱想。朕得空再来看你。”
沈若汐大口喘气,看着尉迟胥的眼神,像见了鬼一般。
【神经病!】
【狗子恶毒!】
尉迟胥听着沈若汐一直在心里谩骂他,他面无表情转身离开,直至走出未央宫,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松柏盆栽,大抵是脚力过猛,那盆栽还连番滚了几圈。
汪直心惊肉跳。
祖宗啊,这又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朝廷在满城搜罗一个后劲下方有胎记的男子。
燕王尉迟舟自然也知晓了这桩事。
他猜测,后劲胎记,大抵就是萧文硕身上的特征。
尉迟舟拧眉沉思。
皇上又是如何知晓萧文硕身上的隐蔽特征?
皇上的暗桩,已经伸向了冀州?
正思忖着,管事疾步走来,一脸惊慌之色,颤着嗓音道:“王、王爷,皇上来了!”
尉迟舟愣了一下。
皇上怎会亲自出宫来他的燕王府?
兄弟二人已经太久没有心平气和说过话,人一旦长大,身份地位变了,很多事情也都会变了味。
尉迟舟从石杌上起身,立刻亲自去迎接。
尉迟胥已经行至垂花门,尉迟舟上前接驾,刚好行礼,就被尉迟胥一手扶住了胳膊肘:“三弟,你与朕之间,不必多礼。”
尉迟舟:“……”
非但尉迟舟微愣,燕王府的下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将王爷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满朝皆以为,皇上忌惮燕王。
今日皇上亲自登门燕王府,委实过于突然了,皇上就这么信任燕王?
尉迟舟也只是稍稍愣神过后,这便虚手一指:“皇上,内院请。”
帝王是微服出宫,安危至关重要。
二人来到庭院的一株百年梨树下,这个时节,果香清雅,在烹一壶好茶,甚是惬意。
尉迟胥打算重新重用燕王,今日亲自走这一趟,也是为了化解兄弟二人许久以来的僵持。
尉迟胥知道,尉迟舟痛恨他抢走了沈若汐,可以沈若汐的身份,他如何能容得下燕王府与沈家联姻?
眼下的尉迟胥,他内心更是清楚,他首先是一个帝王,其次才是一个男子。
他不会放弃沈若汐,首要一点便是沈若汐背后的五十万沈家军。
而站在一个男子的角度,若是让他将沈若汐拱手相让,他也做不到。没人舍得放弃自己从小娇养大的花儿。
兄弟两人正品茗,贤太妃从后院走来,她容貌奇丽,如今这般年纪,也是风韵犹存,面相慈眉善目。待她走近梨花树,目光灼灼的看着帝王。
尉迟舟神色赧然:“皇上,母妃她……”
“无妨。”尉迟胥挥手,示意尉迟舟不必阻挡。
当年他在皇宫孤立无援,贤太妃是唯一对他和善的先帝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