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汐:“……”
好生古怪啊。
她正纳闷不已,从墙头传来男子清朗的嗓音。
“四小姐,别来无恙。”
沈若汐虽是女子,但在家中娇生惯养,所以就直接和兄长们一起排了续齿,又称四小姐。
沈若汐转过身,抬头望去,就见一年轻郎君正坐在院墙上,双臂抱着一把宝剑,一袭紫色锦缎绫罗劲装,衬得腰身笔直修韧。他的脸刚好迎着光,五官秀美立挺,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如盛光辉。
是霍景年。
沈若汐又诧异了。
她竟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他是原剧中的一名不太起眼的配角,却是个纯爱战神,也是真心心悦原主“沈若汐”的男配。
在原剧中,原主“沈若汐”惨死在男主手上之后,霍景年悲愤交加,弃了一身功名利禄,带着赴死心态,替心上人报仇。奈何,男主自带光环,他死在了男主剑下,便是死时,嘴里还低低念着“若汐”二字。
名副其实的纯爱战神。
此刻,风拂过耳,年轻郎君的笑声如潺潺溪流,沈若汐迎面吹着暖风,望向霍景年的神色,既缱绻又不舍。
这般俊美又深情的纯爱战神,谁能不喜欢啊。
一年之前,沈若汐奉旨入宫,霍景年一路从边关相送,亲眼目睹心悦之人入了宫,成了新帝的女人。
他的喜欢,既纯粹又热切,像旷野的风,虽看不见,但甚是强劲。
沈若汐也展颜一笑,就像少时一样,与霍景年毫无顾忌的说笑。
“堂堂霍少将军,怎么坐在我家院墙上了?小心我三哥过来训斥你。”
霍景年的父亲,是沈国公麾下的一员大将。
沈若汐与霍景年也是结识于幼时,同样也是青梅竹马。
霍景年年少时,没少爬沈家院墙。
此刻,他抱着长剑跳下了院墙,观之沈若汐似是长高了一些,容貌较之从前更盛,她虽穿着算不得华丽,但仅仅是绣花鞋上的一颗明珠,也足有鹌鹑蛋那般大小,足可见,新帝对她有多疼宠。
她已经是淑妃了……
霍景年唇角笑意微凝,那抹酸涩,被影藏的极好,这又抱拳行礼:“末将,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千岁万福。”祝她永享安康富贵,此生无病无灾,事事顺遂。
他有太多话要说,但最终只能止于唇齿。
身份不对,没有资格。
沈若汐往前迈出一步,望着高大俊朗的年轻将军,当真越看越是舍不得。
这样的配角,真的要死么?
是不是太可惜了?
沈若汐那叫一个心中酸涩啊。
原剧本的编剧,是不是有什么反人格大病?
【我以前怎么就没看上霍少将军呢,亏大了啊。】
【他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除了身份之外,霍少将军也没哪里比不上狗子啊。】
【呜呜呜,我的心都快碎了。】
正满腔悲愤,一道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霍少将军与淑妃,倒是相谈甚欢呐。”
尉迟胥的嗓音独具特色,低醇磁性,是典型的低音炮,沉稳如山,又如雪峰之巅的寒风,让人徒生畏惧。
沈若汐侧过脸,就见尉迟胥已经款步走在她身侧,随即,抬起长臂,将沈若汐半搂在怀中——
一副极强的占有姿态。
霍景年当下抱拳行礼,随后便颔首垂眸,大概是因为隐忍某种情绪,他喉结微动,只是握紧了手中剑柄,干站着,不吭声。
沈若汐见不得好看的大男孩被狗子欺负。
“皇上,是臣妾先与霍少将军说话,无非就是叙叙旧。皇上也许久不曾见到霍少将军了,理应也想叙旧吧?”
尉迟胥眉梢轻轻一挑。
不……
他并不想叙旧。
他是男子,最懂男子心思。
当初在边关,便早就发觉霍景年看着沈若汐的眼神,格外不同了。
尉迟胥握着沈若汐肩头的那只手一紧,将她往身侧揽了揽:“若汐说得是,朕与霍少将军也是旧相识,今日刚好可以叙旧。”
霍景年没有抬眸,只是看着落在青石地面上的人影,帝王与淑妃如胶似漆,影子也沾粘在了一块,而他就是一个局外人。
霍景年吞咽了几下,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几分,眼底的落寞,藏得十分隐蔽。
***
国公府设宴。
席间,尉迟胥果然与霍景年“叙旧”,他仗着酒量甚好,就一直灌霍景年,直到将他喝趴下,帝王那该死的好胜心才平复了下去,临了还不忘道了一句:“霍少将军中意了谁家的千金?朕可以给你赐婚。”
霍景年没说话,索性闭上了眼。
且就如此睡下去吧。
他很想多看沈若汐一眼,因着此生,再想见到她,也是一桩难事了。
可他又深知,他不能多看她。
君是君,臣是臣,从此山高路远,不是一路人了。
沈澈朝着一旁侍从看了一眼,他当然早就嗅到了帝王浓烈的醋意,遂吩咐侍从道:“把霍少将军抬去厢房,好生安置。”
沈澈万没想到,皇上如今这般小家子气。
大家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皇上何至于此?
妹妹从年少喜欢之人,便是皇上了,皇上又何必吃旁人的醋?
程十鸢也觉得有趣,不免多打量瞄了几眼沈若汐。她一直都听说淑妃得宠,一开始还不太相信,以为新帝只不过是想拉拢沈家,所以才将沈家女摆在了宠妃的位置上。
可今日在席上,她观察细微,新帝看着淑妃的每一个眼神,都是那般深邃迷离,仿佛当场就要将她生吞了才觉得安心。
爱意和恨意一样,根本藏不住。
沈若汐不免又暗中吐槽。
【狗子难道是吃醋了?】
【不至于吧?】
【真是小家子气!】
【人家霍少将军对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啊。】
【错过了,真的是错过了,唉,遗憾……】
尉迟胥:“……”
若非亲耳窥探,尉迟胥怎么都不会相信,原来在沈若汐心目中,他都不如霍景年。
“呵呵……”帝王发出一阵低低沉沉的轻笑,大概是天生龙傲天的缘故,即便是不经意间的一个表情,也让人不寒而栗,这人就像是蛰伏在暗处的困兽,随时会对身边所有人发动攻势。
沈澈、程十鸢不明所以。
沈若汐亦然。
饭桌上,就见帝王的指尖轻叩瓷盏,那双幽眸深邃不见底,忽然语出惊人:“沈三,朕要让淑妃早日生下龙嗣,朕的心意,你们沈家应当尽快接受。淑妃也不会离开宫廷。”
沈澈:“……”
皇上说话不算话啊!
当初说好的,只将妹妹困一年!
沈若汐的小表情有些拧巴。
【生孩子?!会死人的!坚决不能生一点!】
尉迟胥忽然噎住:“……”
沈贵妃便是难产而死,生孩子似乎的确有危险。
不对……
沈贵妃是遭人迫害。
可有他护着,谁又能轻易伤害沈若汐?
尉迟胥心意已决。
沈若汐忍不住嘀咕。
【狗子自己还是个大男孩啊?怎么能当爹?】
【再过三年,我就要死了,孩子不能没有娘呀!】
尉迟胥此刻眼底一片冷沉。他对沈若汐所谓的“死因”愈发起疑。但眼下,暂无合适的方式,将她脑中的一切都套出来。
沈澈眸中同样是一片沉沉暮色。沈家……不能继续高升了啊,沈家女更是不能生下龙嗣,太过危险,对沈家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程十鸢也在想入非非。她此次入京,是为了联盟,她真正在意的,是西南王府。
见帝王似是真心实意拉拢沈家,她在想,她看中沈澈,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第四十八章
帝王与淑妃启程回宫, 沈澈与程十鸢站在府门外目送。
帝王此行国公府,更是给了程十鸢信心,帝王如此器重沈家, 也就是说, 她拉拢沈澈是正确的决定。
当下更是笃定, 定要将沈澈拿下。
目送着马车缓缓驶出巷子,程十鸢心机上头,忽然装晕,身子柔柔的倒在了沈澈肩头。
见状, 心腹晴空无奈望了一眼天际。
老侯爷指派世子前来对新帝投诚,世子却一门心思扑在了沈三公子身上,按照这个形势下去,只怕回到冀州后,就会怀上孩子了……
这厢, 沈澈也甚是无可奈何,只好将计就计,将程十鸢打横抱起, 这便往府内抱。
随从阿四与阿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 又寻思不出来,三公子与程世子之间, 怎么好似……过分黏腻了一些?
三公子虽素来风流, 可并没有对任何人,付诸实际性的风流行径。
况且……
程世子是个男子啊!
三公子他莫不是有某一个方面的癖好?
在大殷,男子与男子之间, 会被世俗所不容的呀!
***
马车缓缓晃动。
车厢内的摆设悠悠生香。
但饶是燃了香炉,也不及帝王身上的冷松香明显, 他饮了酒,可奇怪的是,身上气味并不难闻,大概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儿,无论是哪一方面都叫人望尘莫及。今日在酒席上,尉迟胥以一敌三,他也没有输一丝丝。
此刻,帝王狭长凤眸中映着少女明媚娇妍的面庞。
女大十八变,即便是尉迟胥也惊讶于沈若汐的变化,她到底是怎么一步步从小胖墩,变成这副娉婷袅娜的模样。
两人相视,尉迟胥看着沈若汐湿漉漉的眸子,看见的只有好奇,并无爱意。
他忽然失控,一手握住沈若汐后脑勺的同时,另一只手掐住了美人柳腰。沈若汐今日的衣裙轻/薄,从尉迟胥的角度,刚好可见清冽精美的玉腰奴。在他看来,沈若汐就像是美丽的易碎琉璃,惹人犯罪,却又仿佛稍一用力,又会将她毁灭了似的。
他凑近了几分,两人鼻尖几乎就要相触了,尉迟胥低低哑哑的问道:“朕与霍少将军,孰更俊美?”
沈若汐还以为狗子醉了,本想套话的。
不成想,狗子会语出惊人。
怎么?
他很在意外在?
美人各有千秋,狗子与霍少将军,各有各的优势。就好比是哈士奇和猎犬之间作对比。
这就……
很难评断呀。
沈若汐犯难了。
尉迟胥见她迟疑,发恨似的掐了一把沈若汐的腰侧,又嗓音低低的逼问:“怎么不说话?嗯?是朕更好看?还是霍少将军?”
沈若汐吃痛,只好昧着良心答话:“皇上龙章凤姿、文韬武略、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姿容胜过城北徐公。”
尉迟胥并不是一个喜欢被阿谀奉承的帝王。
他天生慧眼识珠,很容易一眼看穿人心。
但此刻,听着沈若汐的一句违心之言,竟觉之通体舒畅。
情话虽假,可给人感受甚好。
尉迟胥忽然咧嘴一笑,唇齿间尽显风流:“说得真好听,朕这就奖励你。”
语落,沈若汐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尉迟胥的脸凑近,随后就噙住了她的唇。
她看见男人眉心轻蹙,双目紧闭。
唇/齿被轻易撬/开。
清冽的冷松香的气息,忽然间就变得无处不在。
像是有一条顽劣强势的鱼儿,溯回在她领地之间。
耳畔是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还有扈从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但很快,又有一道旖旎暧昧的声响,荡入了沈若汐的耳朵里。
似潺潺水流;
又像是鱼儿张嘴饮水的声音。
在短暂失神过后,沈若汐本想回应,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便是在这方面,也不想甘心示弱。可尉迟胥却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每次沈若汐即将反攻之时,都会换来他更强劲的攻势。
如互相较量的宿敌,非要将对方吞入骨子里,才算是将将满意。
最终,沈若汐实在无力抵抗,她选择暂时放弃,安心当一条咸鱼,索性就仍由狗子肆意了好片刻。
可她的不专心,很快就被尉迟胥察觉到了。
男人抬首间,又直接附耳,故意哈了口气,低低轻喃:“专心些。”
沈若汐:“……”
身为靶子,她很难全心全意啊。
已经配合演出了,狗子还想怎样?
怪她演的不够深刻?
细嫩的肌肤被碰触,男人指腹的薄茧仿佛带了钩子,惹的人一阵酥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