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匣子一打开,他就止不住。
遂聊了起来。
此刻,沈若汐束起耳朵偷窥,自从狗子说,要将秦诗柔许配给二哥后,她越看这两人,就越觉得般配,仿佛很好嗑的样子。
尉迟胥就站在沈若汐身后,从旁人的角度去看,这两人像是在一起窥听。
霍景年:“……”
娘娘胡闹就罢了,皇上怎么还陪着她一起闹?
尉迟胥回头看了一眼,刚好与霍景年对视上,霍景年当即避开让视线,又悄然退下。他又猛然思及一事,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出现在皇上与淑妃面前。
“咳……皇上,三千金甲已经埋伏在冀州城外了。”霍景年如实禀报。
帝王的金甲队伍,仅服从于帝王一人,是大殷开/国以来专门培养出来的暗部利刃,可以一抵十,行动迅速隐蔽。
尉迟胥颔首,表示自己听见了,又对霍景年摆摆手,让他退下,免得打扰了他与沈若汐窥听墙角。
霍景年:“……”
娘娘喜欢闹腾,皇上陪着她闹,或许,这样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
霍景年到了今日才察觉,他对沈若汐的那份心思……有些拿不出手。
如此这般藏着也好。
只要他彼时心悦的姑娘一切顺遂即可。
他偶尔可以站在远处望一眼,足矣。
***
客栈净房简陋,沈若汐先沐浴了一番,尉迟胥见过心腹归来时,她正趴在榻上看话本。
尉迟胥随意瞥了一眼,见她暗暗搓搓翻页,便知她方才在偷看什么内容。
“……”
年轻帝王自是不介意自己的宠妃多多学习进益。
他还记得沈若汐所撰写话本的内容,届时,他不介意按着话本中的姿势,逐一试试。
尉迟胥去了净房沐浴,今日从张府吃席归来,染上了一身俗世的气味,不久之前又见了两名浑身是汗的金甲首领,他自是要先洗干净,免得让小狐狸厌弃。
毕竟,小狐狸心里没有他,也仅仅贪图他的美色。
好在,尉迟胥的确拥有“美色”这种东西。
待走出净房,尉迟胥饮了一盏凉茶,这才行至榻前,沈若汐坐起身来,仰面看他,见年轻男子只着玄黑色绫罗内裳,身段衬得一览无余,面容更是毫无瑕疵,像上苍精心打造的完美作品,萧挺的下巴往下,是极为惹人遐想的喉结。
沈若汐不得不承认,狗子当真很好看啊。
不愧是反派龙傲天。
倘若他不是恋爱脑,这个世界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具有得天独厚的一切优势,是上苍的宠儿。不像世间大多人,只是来人间凑数的。
沈若汐面对如此完美的男人,一时忍不住感慨。
因着,她忽然察觉到,话本中的男角儿,也不如尉迟胥。
【狗子本该成就大业,千秋万载啊。】
【呜呜呜,真是太可惜了,狗子怎么能输给萧文硕那个种马?】
【我家狗儿,才十九岁啊。他都这么出色了,老天不能那么残忍的对待他!】
尉迟胥:“……”
狗儿?
也算是一种爱称么?
她好像在咒他,可又似乎很是关心他。
在她心目中,他应该千秋万载?
小狐狸倒是对他颇有期许?
女子是不是只会对自己在意的男子,才有期许?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分明心悦他,却又不自知?
尉迟胥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幻象里。
男人指尖轻触美人香肌,最终捏住了她精致的下巴,细细摩挲,生怕稍一用力就会落下红痕:“喏喏这样看着为夫,是对为夫有何期许?”
沈若汐一愣。
【狗子与我是心灵相通了么?】
【真奇怪……难道是相处久了,所以,他能读懂我?】
尉迟胥唇角噙笑,笑意显得高深莫测。
沈若汐没有隐瞒:“当然是盼着夫君,可以成为旷世明君,千秋万载,受世人仰望。”
尉迟胥的心,轻轻牵扯了一下。
他起初坐上那个位置,不过就是一种历练,他对帝位并无太大的执念。他无非是觉得,他应该那么做,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他往前走。
沈若汐是第一个盼着他千秋万载的人。
这算是一种深沉的爱慕么?
不然,为何会期许?
尉迟胥宁愿相信自己的幻象,也不欲相信沈若汐此前的心声。
今晚大抵是良辰美景,尉迟胥在张府浅酌了几杯,表面上虽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但实际上,五感与情绪皆被放大数倍。
“好,为夫都听你的,定将大殷国土扩展到关外,将来命官员远洋海外,将高卢的宝物运过来,皆赠予你。”
沈若汐安静的听着尉迟胥画大饼。
其实啊……
大饼虽信不得,但真的很动听啊。
尉迟胥见美人眼神灼灼,如四月桃花绽放,让人心生荡漾,他又多言了几句:“喏喏,为夫打算将秦诗柔许配给你二哥,朕从未碰过她。”
他以前不屑于解释什么。
但今晚兰逾白大婚,他心中欢喜。
沈若汐一时语塞,她已经见过秦诗柔臂弯的守宫砂了。
【真搞不懂,狗子到底是渣?还是好?】
尉迟胥又继续强调:“后宫女子,为夫一个都不曾碰过,尤其是姜玥,为夫不喜欢那般干瘪的女子,为夫……倒还是偏好喏喏这样的。”
沈若汐:“……”
【什么?!我听见了什么?狗子是雏儿……啊,他是纯情小处/男?】
尉迟胥:“……!”
这话听了为何像是鄙夷他?
眼下身处冀州,一切都不安稳,尉迟胥虽对大局很有把握,但也不会轻易与沈若汐圆房,一旦怀上孩子,会危及性命。
尉迟胥上了榻,本想背对着沈若汐,直接不搭理她。
但很快,他又觉得心中憋闷难耐,索性又逮着她一番胡搅难缠,待沈若汐自己遭不住,他又堪堪收手。
“睡吧。”男人转过身,背对着沈若汐。
沈若汐拢了拢身上可怜的衣裳,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暗暗骂了半天。
尉迟胥:“……”
***
子夜过后,冀州城上空雷声轰鸣,雷雨突至。
惊雷掠过侯府上空,光线刺目,如一道游龙闪现。
冀侯惊梦醒。
他梦见了先帝,还梦见了曾经令他一见倾心的沈贵妃,他这才终于意识到,为何会觉得宋家家主如此眼熟。
屋内仅留了一盏起夜灯。
冀侯的脸色煞白,眼神之中皆是恐惧,仿佛见了鬼一般,背后冷汗涔涔,惊魂未定。
倘若宋家家主就是……那位。
江南道的帝王又是谁?!
不对!
他谋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出错啊!
帝王的确去了江南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那位宋家家主,难道只是有几分神似先帝?
可那股子矜贵威严的气度,又岂会是一介商贾之流可以拥有的?
“来人!”
冀侯一阵低喝。
守夜小厮推门而入:“侯爷。”
冀侯立刻下令:“把四大副将都给我叫来!”
此事蹊跷,他不得不防备。
“围困客栈,一旦笃定宋家家主身份,立刻围杀。此事若成,萧家将夺江山,若是不成……就是万劫不复。”冀侯直至此刻,还是浑身冰寒。
宋家家主毫不避讳与他见面,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其他缘由?
萧铎也被冀侯的动静惊吓到了:“父亲,您当真想好了?”
冀侯嗓音轻颤,一点就炸:“废话!这个节骨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发不行了!”
按着常理来说,新帝不可能如此冒险。
可新帝登上皇位这桩事,本就是传奇。
天知道,新帝会干出什么事来?!
倘若是他误会了宋家家主,那倒是更好!
***
昨夜雷雨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次日一早,雨过天霁。
客栈表面上风平浪静,但众人皆已获知,客栈周边皆有人监视,毫不夸张的说,已经被包围了。
用早食期间,众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沈若汐暗暗搓搓腹诽。
原剧本中,她就是死在冀州。
所以,她总觉得时日不多了。
【死就死吧,反正要迟早要死的,可我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死之前,我务必要把狗子推到!】
【不如就今晚吧。】
想到这里,沈若汐不怀好意的小眼神瞥向了年轻貌美的帝王。
尉迟胥:“……”
第八十二章
不如就今晚吧……
沈若汐的心声透着一股急切。
她看着尉迟胥的眼神, 更像是馋猫盯上了小鱼干,若是吃不上嘴,只怕会浮躁难耐。
“咳……”尉迟胥被小米粥呛到了, 又强行压制住了咳意, 俊脸微微泛红。
这细微的情节, 自然逃不了在场几人的眼。
众人:“……”
就十分不解。
怎么?
被夫人看几眼,家主这就受不住?
至于么?
算起来,夫人跟了家主长达一年之久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年轻夫妇。
沈清力大如牛, 只会打战,心思素来粗矿,但此刻还是被他瞧见了端倪。夫妇俩整日待在一起,还需要如此这般眉来眼去?
沈清身为沈若汐的二哥,当然以大局为重, 遂语重心长劝说:“家主、夫人,眼下正当关键之时,你二位莫要分心。儿女情长可暂时往后拖上一拖。”
尉迟胥、沈若汐:“……”
秦诗柔看着沈清的眼神, 仿佛在发光。
不愧是沈家郎君呐,举手投足之间皆透着成熟稳重, 此刻,她仿佛看见沈清头顶悬着一弯明月, 月华皆落在他身上, 将他衬得无比伟岸俊朗。
秦诗柔连连点头附和:“沈大哥说得对,凡事都得以大局为重。”
沈若汐无话可说。二哥有勇无谋,情诗柔也仿佛缺了一点脑子, 可他二人此刻却是清醒理智的,倒是衬得她不懂事了。
尉迟胥始终将情绪隐藏的极好。
即便他太过年轻, 算是少年天子,可不会让人轻易怀疑他的稳重。
故此,尉迟胥与沈若汐再没有眼神对视。
霍景年用完早食,他看向尉迟胥,仿佛是在场诸人里面最为清醒的一人:“家主,看来,冀侯已经开始怀疑了,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尉迟胥就等着冀侯反应过来。
冀侯对他下手了,才能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谋反。
如此,他便能名正言顺拿下冀州,杀了冀侯父子。
只要冀州一倒,其余几位藩王根本不足为惧。
尉迟胥看似并不着急,反而甚是坦荡,薄唇淡笑,给沈若汐夹了一块蛋酥:“夫人还在长个子,多吃些。”
她总嫌他小,这是尉迟胥所不能接受的。
她在他身侧,如鹌鹑依附雄鹰,怎好意思嫌他小?
霍景年:“……”家主好似不关注正事。
尉迟胥的态度,让沈若汐放松了一些警惕:【难道狗子有计划?我不会死在冀州么?】
尉迟胥但笑不语。
她当然不会死。
即便她想寻死,他也不会同意。
尉迟胥这才看向霍景年:“等冀侯出手。”
霍景年深吸了一口气:“是,家主。”
此事还是过于冒险了。
接下来,他需得打起万二分的精神。
***
客栈已被围困,但宋家家主这边毫无动静。
如此,冀侯还是坐不住。
先帝的容貌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而那位宋家家主岂止有五分像先帝?!
那通身气场,难道不是天家才有么?
萧铎见父亲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大胆提议:“父亲……不如,直接杀了宋家家主。即便是错杀,也无妨!”
宋家再怎么富庶,但也只是商贾。
若是萧家占据了京都,还会担心宋家报复么?
他又道:“宁可错杀!”
一言至此,萧铎难得提出苛刻要求:“父亲……那位宋家夫人,可否留她一命,我总觉得见过她。”
冀侯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儿子。
这可是他兰芝玉树的好儿子,这便看上有夫之妇了?!
不过,区区一个女子罢了,只要能杀了宋家家主,那女子留给儿子消遣也无妨。
“好。”冀侯一口应下,“既是如此,也没必要证明宋家家主的身份了!”
成大事者,务必得狠!
因着决定太过突然,冀侯尚未来得及与京都那边确认,命人当晚开始行动。
***
张府。
兰逾白与张胜男皆睡了一个懒觉。
张府的下人,无一人敢去催促。
夫人过世早,大小姐是将军的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