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个年纪终于成婚,将军一宿未合眼,不知是太过欢喜,还是不舍得。
兰逾白与张胜男一同前往堂屋,给张将军请安。
张将军越看兰逾白越是满意,他甚是诧异:“宋家家主倒是好眼力,得了你这样一个心腹随从,日后跟着家主好好干活,必定能成大器。”
打打杀杀终归不安生。
反正,张将军早已厌倦了这种日子。
倒是很是艳羡商贾的安逸富庶。
兰逾白颔首应下:“是,岳丈。”他心想着,跟着皇上混,自然没有坏处。兰家如今在京都,也算是响当当的门第,是正儿八经的高门。
张将军以为女婿当真叫做宋白,他问道:“小白,你们宋家府邸可宽敞?我女儿可不住寒舍。”
兰逾白脱口而出:“岳丈放心,家中府邸占据半个胡同,足有十多处庭院,仆从上百,祖传下来的田产铺子足可让夫人一生无忧。”
张将军:“……”
张胜男:“……”
不愧是宋家家主的心腹,竟然坐拥如此丰厚产业。
张将军浓粗的眉头紧蹙,喝茶的动作堪堪止住,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嘶……
仆从上百?!
这到底是什么人家?!
“贤婿,你、你……你难道不是宋家家主的随从?你给老夫解释清楚!”张将军虽迫切将女儿送出冀州,可他不是傻子。
兰逾白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侧过脸看向张胜男,着重强调:“夫人,我……我绝不会辜负你!”
张胜男也有些怀疑:“可是夫君,你的家底未免太丰厚了。”完全不像一个随从。
兰逾白张了张嘴。
恰在这关键之时,张府的小厮疾步过来禀报:“将军,宋家家主登门求见。”
张将军眸色深沉的望了一眼兰逾白,这便对小厮吩咐:“速速请贵客进门。”
直觉告诉他,这位宋家家主,当真不可小觑。
兰逾白吐了一口浊气。
家主来了,他仿佛有靠山了。
尉迟胥身边还跟着沈清、霍景年,以及沈若汐和秦诗柔,总之,重要的人,随身携带。
这一行人来了张府,冀侯必定已经知晓。
果不其然,尉迟胥等人刚登门,就有小厮凑到张将军耳侧,禀报道:“将军,咱们府邸已经被盯上了!”
闻言,张将军一掌拍在了案桌上。
因着有贵客在场,张将军不便发作,只能将怒意又忍了回去。
他强颜欢笑,有些催促的意味:“不知家主今日登门是有何事?恕我冒昧一问,此次冀州之行,几时结束?”
尉迟胥才刚落座,闻言,他淡笑了一声:“萧中天几时垮台,朕几时离开。”
张将军:“……”
张胜男:“……”
这对父女两人皆怔住,好几个呼吸过后,还是张胜男先反应过来:“皇上?!”
张将军后知后觉,抬袖擦了把汗,这才拉着女儿一道跪下。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逾白寻思着,自己也算是半个张家人了,遂也跪了下去,他只是很好奇,问道:“岳丈为何没有任何疑惑?”这便直接相信家主就是帝王?
张将军如释重负,抬首看向尉迟胥,又看了一眼女婿,他道:“我前阵子收到了书信,原以为是萧中天试探我,敢情当真是皇上寄来的密函。”
尉迟胥不否认:“的确是朕所为。既然张将军愿意投诚朕,那么今晚,朕刚好可以用得上张将军。”
张将军忙又磕头:“微臣领旨!”
他心中兴奋至极。
这么说来,皇上早在半年前就想铲除萧中天,不然,也不会给他送密函,只不过,他一直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皇上,微臣这半年里一直留意冀州边境,将皇上吩咐的一切大小事宜,皆办妥了。”
尉迟胥点头,他早就派人查过,知晓张将军的忠心。
尉迟胥:“甚好。你们起身吧,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
张胜男斜睨了一眼新婚夫君,她并不嫉恨兰逾白,但她对夫君更是好奇了,既然夫君不是随从,那该是什么身份?
兰逾白心虚使然:“夫人,等到事情结束,我一定会解释清楚。”
张胜男突然挥手:“那……婚事还作数么?”这才是最重要的。她好不容易看中一个男子,到嘴的鸭子不能飞了呀。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她看中的男子,便是天王老子,她也要得到!
兰逾白忙说:“已经拜过天地,自然作数。”
张胜男松了口气:“那就好,夫君放心,我与父亲定全力相助皇上。”
兰逾白愣了一下,他以为女子皆是矫揉造作,很难哄好,却见张胜男如此坦荡,他更是心生欢喜。
难道……
他的桃花,真的要开了?
***
暮色四合,月洒广岭。
冀州城的一处关卡,铜门大开,三千金甲队伍以迅雷之势涌入冀州城。
张将军亲自监督放行,亲眼看着金甲入城,这浩瀚之势,当真不是寻常军队可以拥有的,他不禁心生愉悦。
如此……
是不是萧中天可以提前垮台?
他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士,热爱这片广袤的土地,若非不得已,谁又想奔赴他乡。
萧中天这些年在冀州频繁敛财,招兵买马,民不聊生。
朝廷早就免了冀州的赋税,是萧中天擅自做主,越权行事。
张将军遥望远处的星河万里,又想到这次自己得了一位乘龙快婿,不免更是狂喜。
贤婿既是皇上的心腹,将来必定有大造化。
***
宋家家主去过张将军的府邸,故此,冀侯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先一步将宋家家主铲除。
哪怕宋家的确难缠,但与其应对后续的麻烦,不如直接产草除根。
萧中天亲自来到客栈,他太好奇宋家家主的身份。
庭院中,灯火高照。
当冀州兵马将客栈围困时,尉迟胥一行人正在堂屋淡定的品茗。
见状,萧中天更是心中不安。
尤其是,当宋家家主抬首朝着他望过来,且还淡淡一笑时,萧中天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他凭什么如此淡定?!
就仿佛,宋家家主越是不将危机当回事,就显得越鄙夷他。
萧中天腮帮子鼓动,在兵卒簇拥之下,迈入厅堂:“本侯来了,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萧中天直视尉迟胥的双眸。
即便他是带兵而来,且冀州是他的地盘,但萧中天并没有觉得自己辗轧了对方。
相反,萧中天心慌了。
不过,他很快安抚自己。
冀州皆在他的掌控之下,京都城也即将落入长子手中。
尉迟皇族走到头了。
尉迟家霸占了江山数百年之久,也该退位让给旁人!
尉迟胥剑眉轻挑:“冀侯想让朕说什么?”
朕……
萧中天:“……!”
此刻,萧中天呼吸滞了滞,虽然他打算今晚就杀了尉迟胥,可他并不能笃定此人就是帝王。
不成想,他自己承认了!
这怎么可能?!
皇上明明去了江南道。
他派了不少人手去江南道刺杀皇上,也的确在江南道见到了皇上。
等等!
皇上可以伪装身份来到冀州,那么,江南道的那位帝王会不会也是旁人伪装?!
萧中天总算明白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呵,既是如此,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了,皇上你当真不该来冀州,老夫今晚就送皇上去见先帝。”萧中天虎眸睁大。对权势的渴求,养成了一脸的利欲熏心。
尉迟胥剑眉轻挑,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五陵少年的风流与嚣张。
“哦?是么?只怕先帝更想见到你这位故交,朕对冀州甚是满意,打算将冀州收回,不再将冀州视作藩王封地。”尉迟胥语气平缓,嗓音格外磁性好听。
沈若汐呆呆的看着这样的狗子,眼神不可谓不痴缠。
【狗子真俊呐!】
【果然,搞事业的男子最有魅力!】
尉迟胥听了小狐狸的心声,原本还不打算自己亲自动手,但雄孔雀求偶时,必定会开屏,这是天性,他也不例外。
尉迟胥缓缓起身,抬手甩出一个漂亮的响指,寻常时候虽不苟言笑,但此刻,却是笑意轻蔑,自带一股邪性:“来人,把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若反抗,格杀勿论。”
沈若汐看呆了。
【狗子太性感了!】
【扑倒他!】
尉迟胥只当小狐狸是发自内心夸赞他。
他自是欢喜。
就在萧中天以为帝王异想天开之时,突然从后方传来打斗声,而原本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侯府兵马,则在众目睽睽之下,纷纷倒下。
金甲队伍所到之处,如鬼魅迅速,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萧中天今晚打算灭口,虽带了众多人马,但并非带上了军队,所以,金甲军出现时,他的势力立刻就弱了下去。
正震惊,尉迟胥看了一眼霍景年,给了他一个眼神暗示。
霍景年会意,手中长剑抵在了萧中天的脖颈上:“冀侯,你中计了。另外,张、王两位将军已经投诚皇上,西南王府的兵马正围困冀州城,相信侯爷手上的兵马,不会坚持多久。”
萧中天浑身石化了一般,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绝无可能!老夫大半生的经营,怎可能输给你一个年轻后生?!”
萧中天怎么都不敢面对现实。
他苦心经营数年,眼看这就要大功告成,怎可能这么突然就败了?!
眼前这年轻后生……当真就是新帝?!
“噗……”萧中天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当场腿软。
擒贼先擒王,冀侯自己送上门来,尉迟胥自然不会放过,他行事果断,直接下令:“冀侯谋逆不轨,欲要行刺于朕,欺君罔上,罪无可赦,砍其头颅,挂在城门示众三日!”
霍景年面上没什么表情,内心也甚是兴奋。
此行冀州,还真是冒险又顺利啊。
“是,皇上。”霍景年应下。
尉迟胥这时回头看了一眼沈若汐,就见这小狐狸真托腮看着他,花痴一般的眼神。
尉迟胥:“……”呵,他又悟了,原来如此也可以俘获女子芳心。
无外乎是,狠狠对她好,狠狠变强。
第八十三章
冀侯一死, 当天晚上,尉迟胥就命人将萧铎捉拿,但凡是冀侯府的关键人物, 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原本, 尉迟胥根本不屑于见萧铎。
但萧铎不曾见过沈若汐, 却画出了她,这是一个疑点,让尉迟胥不得不在意。
萧铎就是一个草包,平日里伪装成青年才俊, 实则,内里空虚干瘪。
所以,得知父亲已死,且宋家家主当真就是帝王时,他双腿发软, 被人押过来时,早已抖如筛糠。
谋逆之罪,诛九族啊。
尉迟胥眸色冷沉, 看着萧铎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一只苍蝇:“说, 为何画淑妃的画像?你也配?!朕没有多少耐心,数三声之后, 你若不说实话, 直接断了你的一臂。”
侍从已将长剑指向萧铎。
萧铎哪里经吓?
这便立刻哆哆嗦嗦交代:“我、我……梦见过淑妃!”
尉迟胥眸色更冷:“什么梦境?”
萧铎吞咽了几下,吐词已经不清了:“淑妃死于城楼,我、我……不知父亲会反, 我是无辜的……啊——”
未及萧铎说完,尉迟胥从侍从手中夺剑, 将其一剑封喉。
“挂去城门示众!”
尉迟胥甚是愤恨。
即便是所谓的上辈子的事,尉迟胥也不能允许沈若汐受到任何损伤。
处理了萧铎,尉迟胥用了花露匆忙净手,这便直奔客栈二楼,沈若汐正倚窗看话本,尉迟胥的突然到来,吓了她一大跳。
“夫……”
“夫君”二字未喊出口,尉迟胥已经来到她面前,一手握住她胳膊的同时,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后脖颈,在沈若汐始料未及时,男人已经低头吻了过来。
沈若汐早就习惯了尉迟胥偶尔的强势,但像今日这般突然来袭的亲密攻击,着实让人毫无防备。
要如何形容呢?
尉迟胥虽强势,但尚且还有章法可言。
像是急切,却又不失虔诚。
力道不轻不重的描绘、嬉戏。
沈若汐很快沉醉其中,她不会直接推开尉迟胥,因着她也贪恋尉迟胥的美貌。
两人相拥,立于茜窗旁,一册话本落在两人的脚下,保持着半翻开的模样。
秦诗柔一过来,刚好看见这一幕,她当即双手捂眼,可片刻又指缝打开,看了几眼,又立刻转身。
羞煞人了!
干什么呀?
会不会避嫌?
秦诗柔捏脚捏脚离开,脸红成了柿子,她自己似乎忘了吃醋,也忘了她还是帝王的后宫嫔妃。
秦诗柔的嘴巴没个把门的,她一下楼,就将方才所见告诉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