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妘(重生)——Paradoxical【完结】
时间:2023-10-30 14:36:36

  屋子里的侍女齐齐跪了一地,打头的便是春雨。
  婉妘蹙了蹙眉,不得不起身了:“不怪她们,她们平日十分尽心。”
  老夫人没听见一般,朝身旁的人吩咐:“来人,打手心,一人十下,不许打破皮了。”
  跪着的满地侍女连连谢恩:“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祖母……”
  婉妘有些看不下去,可刚开口便被老夫人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罚吧。”
  她别开脸,听着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手心上的清脆响声,手紧紧抓住了褥子。
  这些侍女中,大的比她大不了两岁,小的还未及笄,都还是一群小女孩儿,平日里也听话得很,从未有过勾心斗角。
  手心罚完了,老夫人的语气是轻松一些了:“你好生休息,祖母再给你指两个称心的侍女来。”
  “多谢祖母,这院里人已够多了,不必再指了。”
  她少有这样忤逆的时候,老夫人脸色立即沉下来。
  “大娘!”徐夫人当即指责,“平日教你的那些规矩都去哪儿了?怎能与祖母这样说话?若不是看你还病着,今日定要罚你。”
  “行了行了。”老夫人拍了拍徐夫人的手,起身要走,“她既不愿,那便随她去吧。我是老了,讨人嫌了。”
  徐夫人赶忙追上去,笑道:“母亲不老,看着年轻着呢。我看她是病糊涂了,才敢这样与母亲说话,等她病好了,再教训她不迟。”
  一群人说着就走了,屋里只剩下婉妘和一群被罚了的侍女。
  “你……”婉妘刚要与侍女们说话,一抬眼,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妹妹也还未走,“多谢你们来看,只是我身子不适,不能招待,你们早些回吧。”
  二娘三娘对视一眼,觉得她今日奇怪得很,竟敢跟老夫人做对了,但见她病着,没说什么便走了。
  她也没说什么,看她们走了,便起了身。
  “娘子快些躺下吧,您还病着呢。”春雨急忙走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昨夜睡不着,今日才有些恍惚,不想却害你们受了罚。”
  春雨连连否认:“并未并未。”
  “你去将她们都叫进来,先抹上药。”她说着,便挪步去了柜子前,找出伤膏。
  侍女们已垂着头站成了一排。
  她坐在罗汉床上,朝她们招了招手:“药膏在这儿,都来抹药吧,院子里也没什么要紧的活儿,今日便放你们一日假,好好修养。”
  “多谢娘子。”侍女们齐声跪地,而后一个个走过去,从药罐子里挖一坨药膏轻轻抹在手心里。
  待旁人都走了,春雨才问:“娘子在想什么,为何夜里睡不着?”
  婉妘看向那扇窗,眼神空洞洞的,手也握成了拳,嘴上却道:“没什么,过两日便好了。”
  过两日,她习惯了窗外没人再来,便好了。
第21章
  石府内院里,季听雪又闹起来了,他一个人坐在树上,已喝了两坛酒了。
  石纯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不为别的,那喝的毕竟是他珍藏多年的富水春。
  “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坐在那样危险的地方啊,快些下来说清楚,我帮你想想法子。”石纯一脸肉疼。
  可季听雪手里的酒坛子还在往口中喂,喝一口漏半口,浅绛色的衣裳染湿一大块,哭哭啼啼道:“她不肯跟我走,跟你说有什么用?”
  “我早就跟你说过,但凡她有点脑子,都不会跟……”
  “你再说!”季听雪双手举起剩下那两坛酒,作势要往地上扔。
  石纯急忙拦:“好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快些下来。这么喝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喝再多,她也不会感动,只会觉得你是个酒蒙子。”
  季听雪抿了抿唇,觉着这话有几分道理,抱着酒坛子从树上轻盈落下。
  石纯松了口气:“这就对了,办法是想出来的。”
  “那你说,我该如何?”
  “你看咱名声又不好,那基本就是人人喊打的,你让人家跟你走,那不跟让人家送命差不多。”
  季听雪逐渐清醒,放下酒坛子,抬袖擦了把嘴角上的酒渍:“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向她证明我比闻翊值得托付的。”
  说罢,他将空酒坛子递给石纯,拍了拍石纯的肩:“酒不错,多谢了,我先走了。”
  石纯晃了晃酒坛子,没听见响,恨不得砸过去,这可是最后一坛了!
  季听雪似乎猜中他所想,头也没回,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爹那儿还有两坛,回头给你拿来,反正他老人家年龄大了,酒喝多了也不好。”
  这全京城就没有比这厮更离经叛道的了!石纯忍不住腹诽,却没有再追上去。
  也追不上去,季听雪根本不走正门,从院墙一翻,人就不见了。
  他没再出去乱逛,在小巷子蹿了蹿,也不知抄的是哪条近道,不一会儿就到了国公府。
  有两三天没着家了,他也不怵,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进去。
  刚绕过影壁,进了正厅,便撞见了他老爹。
  老爹十分不满,脸快皱成一团了:“又去哪儿鬼混了?浑身酒气,我看以后这京城中哪个姑娘家能看得上你。”
  他没顶嘴,还十分郑重:“您说得对,所以我打算改了。”
  吴国公先是一脸惊讶,接着则是不屑:“你还能改?”
  “对,我要改了。”他三两步走去兵器架边,随手挑出一把长剑,原地舞了几招。
  吴国公笑了:“还挺有模有样。”
  他也微微扬起唇,神情深沉得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了。
  “那当然。”这可是他真刀真枪从战场上练出来的,但他可不是为了秀剑法。
  他收了剑,一脸严肃道:“老爹,咱们家还有多少积蓄?”
  吴国公一脸茫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噢,我想做点儿生意,还差些本钱。”
  “你还想做生意?”
  季听雪皱了眉:“您那是什么眼神?瞧不起谁呢?我就是要做生意,我有喜欢的娘子了,我得赚些银子,以后养她们娘儿俩。”
  “逆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老爹抄起家伙就要上前。
  他急忙躲:“我要学好,您还要打我?!”
  “你把谁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
  “您放……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人家连面儿都没见过几次,怎么弄大?我倒是想,人家又不喜欢我。”
  吴国公愣住:“那你小子在这儿整这出做什么呢?都没影儿的事。”
  “我喜欢她,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以后不管如何,我都要养她和孩子。”
  老爹:?
  “算了,说了您也不懂。”季听雪摆了摆手,往前走了。走了没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咱家有没有积蓄啊,没有我便自个儿想办法了。”
  吴国公看他一眼:“你去找管家的取,我倒要看看你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他也没想好要做什么,总归是不能乱花出去。
  不过,他可以去问问徐拯,再过十年,这天下的银庄十之二三都会是他徐拯的。
  但在去寻徐拯前,他想去见见婉妘,好几日没见,他有些想她了。
  他该如何解释呢?
  琢磨了一日,晚上,他往崔府去了。
  他该先向她道歉,告诉她,是自己太过莽撞了。然后再与她表明心意,最后求她原谅。
  夜色浓郁,他边走边想,再一抬头已到了崔府外。
  他像寻常一样,翻过重重院墙,抵达婉妘院子外,正要往下跳时,却见院内树上不知何时扒拉了一个人。
  那人也察觉他了,四目相对,就要往树下摔。
  他一慌,急忙跳下院墙,将人稳稳接在怀里,随后咚一声落在地上。
  “你……”
  婉妘正要说话,被吵醒的侍女却提着灯走了过来:“谁?”
  她还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吓得一抖,却不料被人搂着腰带去了墙下的阴影处。
  挑灯的侍女就在墙侧面,拐个弯就能看到他们,但她没有拐弯,站在了原地,又问了一遍:“什么人?”
  婉妘的心快跳出来了,分不太清是被吓的,还是因为头靠着那片胸膛。
  怎么靠得那样近,还紧紧搂着她?
  这样不合规矩,可她竟然没有想过要躲开。
  “人走了。”但季听雪松开了。
  她有些尴尬,往后退了一步,背贴在墙上,垂着眼,没敢答话。
  “你、这是要去哪儿?”季听雪轻声问。
  她摇了摇头:“没想去哪儿。”
  “真的?”季听雪垂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你想出去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出去。”
  说完,他顿了顿,又着急补充一句:“我不会拐你走的,京城晚上有宵禁,咱们也出不了城门。”
  婉妘忍不住弯起唇:“我倒是没有害怕,只是如此有些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常翻墙的,想出门一趟还是容易的。”他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赶紧往回找补,“不过我不会乱翻别人家的,只是觉得走大路绕来绕去好麻烦……总之,我没干过什么坏事……”
第22章
  婉妘又想笑了,不知为何,好像跟他在一块儿时总是那样放松,先前的烦恼和郁闷也一扫而空。
  “好,那麻烦你了。”她轻声应了。
  季听雪愣了一下,将脑中快速准备的说服理由扔出去,朝她伸出手,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得抱着你……”
  话没说完,她朝他走近几步。
  季听雪脸噌一下红了,不自在挠了挠头,小声叮嘱:“那你抱紧我,当心摔了。”
  “好。”婉妘应声,双手缓缓伸出,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脸也红了个彻底,低低垂着头,小声道,“好了,走吧。”
  “好、好……”季听雪深吸几口气,抬头吹了吹冷风,紧紧搂住她的腰,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往前一奔,脚尖踩了几下院墙,轻而易举越过院墙。
  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便出了崔府,起起伏伏让心跳得格外厉害,但婉妘一声也没叫,只紧紧抓住他的腰,直到被放下时才稍稍回神。
  “出来了。”他脸还红着,夜晚的冷风没能给他降温。
  婉妘嗯了声,要松开他。
  “等等!”他眼疾手快,下意识按住了她的手,被烫得一抖,又急忙松开,“我我我、我们还得再穿几个墙。”
  “好。”婉妘又抱紧他。
  他擦了擦掌心的汗,搂着她继续飞檐走壁。
  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她好像飞起来了,和天上飞着的鸟也没什么区别了。
  从墙上跳下来时,她还感觉自己踩在云上,轻飘飘的。
  她松开身旁的人,稳了稳心神,看向前方灯火通明的巷子,有些好奇:“不是说晚上有宵禁吗?此处不是还亮着?”
  季听雪有些尴尬:“这是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婉妘转头看向他。
  他别开脸:“那种不太正经的地方……”
  “噢……”婉妘愣了愣,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有些迟疑,“你常来这种地方吗?”
  她或许该先问他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这里的,可一开口不知怎么就问成了这个,想收也收不回来。
  “没没没。”季听雪倒是急了,“我没进去过,只是知晓这边晚上不会有宵禁。我想着这里亮堂堂的,好走一些……”
  婉妘觉得他脑子怪怪的,但还是莫名其妙松快许多。
  “这里也不全是那种那种……反正还有一些只卖艺唱曲儿的。我们沿着这条河往前走,这条街道便很安静,又有光亮。”季听雪引着她往前走。
  道路果然安静又明亮,一旁是民宅,一旁是河道,河对面灯火通明,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到这条幽暗的小路上。
  “你……”婉妘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便说。”
  婉妘默了默,接着问:“你怎么又来了。”
  季听雪不想再找什么借口,说什么谎话了,他本就不擅长这个:“我想你了,所以想来看看你。”
  婉妘紧紧咬着唇,羞得说不出话来。
  “你呢,你为何大晚上不睡,在那儿爬树。”
  “我……”她只是有些心烦罢了。
  那日看过大夫后,她还以为以后只要再也不见,就能慢慢放下,可到了晚上还是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心情便也不好,偏偏这个时候闻翊派人来寻她,她不想去,便婉拒了,可祖母却不满意了,将她叫去训斥了好半天。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或许只是气上心头,想着这院墙既然旁人能翻进来,那她便也能翻得出去,于是便有了爬树那一遭。
  “我有些心烦,想出来逛逛罢了。”
  她不想多说其中缘故,季听雪也不多问,只陪着她慢慢往前走。
  夜晚,河边的风尤其大,她有些冷了,不自觉缩了缩。
  季听雪立即往身上薅,薅来薅去也没薅出什么来,他没带披风。
  “要不去小巷子里站一会儿吧。”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出这个绝妙法子的,婉妘站在小巷子里,一脸凌乱。
  风还是不小,往巷子里股股吹,他往巷子口一站,整个身子将风口挡住。
  ……
  婉妘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却是不觉尴尬:“我打算做点儿小买卖。”
  婉妘不知他为何会说起这个,但还是往下接了:“挺好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很认真的,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来你这儿找乐子。我想带你走,至于你以后想去哪儿,我不会干涉你,我会挣钱让你能顺顺利利地走。”
  婉妘垂着头,看着路面:“你为何这样想让我走呢?”
  “我想让你开心地过一辈子。”
  婉妘没说话了。
  季听雪扯了扯嘴角:“总之,不管你以后愿不愿走,我都会做好万全之策,随时等你。”
  “我……”婉妘呼出一口气,“我实在不知你这执念从何而来。”
  “我也不知你为何今日会跟我一起出来,你解释不清,我也解释不清,你只需要看清楚,我没有任何恶意。”
  婉妘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前几次,都是你找机会故意靠近我的是吗?”
  “是。”他坦然得很,“除了踏青那次,其它的碰面都是我刻意制造出来的,包括那一次在寺庙外面。”
  婉妘瞳孔一缩,心跳乱了,那岂不是她偷偷捡人家的抹额也被知晓了?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但季听雪未提到这件事,同样也很乱:“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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