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门提亲我们成亲,就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了。”
“我、我……侯夫人不会同意的。”若仅是不同意便算了, 他多跑几趟也无所谓, 可要命的是,此事若被闻翊知晓,闻翊定会怀疑他们,再从中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就算是彻底完了。
婉妘抬头看着他,泪光蒙蒙:“你就不能去试试吗?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想娶我吗?”
“我、可他若是知晓了, 我们就完了。”
“你怕他?你不敢让他知晓?”她仰着头, 眼泪滑过脸颊,直接掉在了地上,“你是不是也没有多喜欢我?”
季听雪抹掉她的眼泪,急声解释:“我是怕他,他一句话就能要了我们俩的命。我不是不喜欢你, 只是我们不能用这样、这样愚钝的方法啊。”
她没话说了, 抵在他心口,小声呜咽。
没多久, 哭声停了, 她鼻音浓重, 小声道:“对不起,不用理我。道理我都明白,方才是我在无理取闹,是我不好。”
“婉妘, 你不必道歉。”季听雪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明白了, 你喜欢我也想和我成亲是不是?”
她点点头。
“但你不想和我走,只能接受我们明媒正娶,是不是?”
她又点点头。
季听雪悄悄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好,我明白了,我会想办法。不要想太多,我会想办法的,你好好休息。”
他轻轻推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婉妘,去睡吧。”
“好,你也早些回去。”
他笑着站在窗外,直到窗被关上的那一刻,笑容消失,满脸哀愁。
算是又睡不了了,他朝徐府去。
徐拯看他一眼,躲进被子里,当做屋里没人。
他也不管,自顾自道:“婉妘说她喜欢我,也想嫁给我,可她不想和我走,她想让我上门去提亲。”
徐拯没说话。
“要不我去试试吧?”
“你疯了?!”徐拯猛得从被子钻出来,“谁不知晓太子要娶崔家大娘子,你这样上门,得罪了他便罢了,若叫他看出什么……”
“道理我都明白,可不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我去求陛下指婚?”
徐拯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陛下难道不知晓太子和表妹的事儿吗?你这样不管不顾去求,在陛下眼里便会成了你二人争抢一个女人。
陛下不会怪你,也不会怪太子,只会觉得是崔家大娘子真了不得,否则也不能让两个人男人为她争抢!”
季听雪皱了皱眉,又问:“那我让我爹去跟陛下说呢?”
“嗯,你爹应当会同意的,如果你爹脑子有问题的话……”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重重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没本事,所以只能看着她嫁给别人?婉妘说,闻翊曾告诉她,陛下会在开春前给他们赐婚,我得早些做出决定。”
徐拯也微微叹息一声:“解局的方法只有你悄悄带她走,去一个永远不会被太子发现的地方,你们想光明正大在京城成亲,完全不可能。你千万别犯傻,否则你们俩都不会好过。”
“罢了,我再想想吧。”他起身,拖着步子走了。
夜里,国公爷被冷风吹醒,一睁眼看见床边坐着个人,吓得差点儿抄起大刀将人给斩了。
“爹,我有心仪的人了。”季听雪倒镇定得很,刀就架在脖子上,他却动都没动一下。
国公喘息未定,放下长刀:“有就有了呗,你不是早说过了?问你你也不说是谁,半夜跑来发什么病?差点儿吓死你老子!”
他没理,继续说下去:“她也喜欢我。”
“你干嘛了?”国公又抄起刀。
“可我不能娶她,她也不能嫁给我。”
“啥?”国公又放下刀。
季听雪转过身,看着他:“因为闻翊喜欢她,她没法反抗。”
“闻翊?”国公脑子里转了一圈,猛然想起闻翊是谁,吓了个半死,“你你你你!你这逆子……”
“爹,您能帮我去提亲吗?”
国公深吸一口气,将长刀双手递给他:“来来来,你杀了你老子吧。”
“爹,爹。”他抱住老爹,不停撒娇,“爹,你还是不是我爹?我从小大都没求过你什么,这回算我求你了。爹,你忍心看着我孤独终老吗?”
国公差点儿猝死,不停将他往后推:“去去去!离老子远点儿!”
他泄气了,整个人蔫蔫儿的:“那我该怎么办呢?我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吗?我还是个男人吗?”
国公咂了咂嘴,上前拍拍他的肩:“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你先前不是说她不愿意嫁给你吗?”
“她愿意了,她现在愿意了。”
“她亲口说的?”
“是,她亲口说的!我们抱过了,也亲过了,她在我怀里亲口说的!”
国公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提着刀对着他就砍:“你这个逆子!看我今日不打断你的腿!男未婚女未嫁,你不是流氓是什么?!”
他急忙躲:“你可看清楚了,你拿的可是刀!”
“是刀怎么了!老子今天就是要砍死你!”
“好!”他突然停下,“你今天就砍死我,砍死我,我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了!”
第44章
长刀猛然收住, 重重放在地上,发出吭得一声,国公重重叹息:“你小子怎么这么轴呢!你就非她不娶了?”
“是, 我非她不娶, 我已亲了她了,我要对她负责,你就说对不对吧!”季听雪梗着脖子。
“是这个理,但是……”
“但是什么?我亲了别人, 你不让我负责,你是老流氓!”
国公重重落了两下长刀, 指着他道:“诶诶欸, 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
他撇了撇嘴:“那你去给我提亲。”
“你老子我是不聪明,但也不是蠢蛋。我现在去提亲是干啥?跟太子抢女人?那不就是跟未来的皇帝抢女人?你的脑袋不想要了,老子的脑袋还想要呢!”
“行吧,我还以为你是我爹,总能比我聪明, 现下看来也就那样。走了, 你继续睡吧。”他一摆手,转身要走。
国公立即拦:“慢着!”
他惊喜转身, 一脸谄笑:“爹, 您有想法了?”
国公白他一眼:“没。唯一的法子, 就是你带着那小娘子远走高飞,作为你老子,可以不告发你。但要出了什么事儿,你也别连累老子。”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问题是她不愿意和我走啊。”
“那就是你们感情还没那样深, 你趁早洗洗睡得了。”
“放屁!我们感情深得很!但她能随便跟我走?你要是有个姑娘愿意让她和人私奔吗?”他眼睛一亮,“对啊, 她想要过明路,我就带她来见我爹不就成了。得,您洗洗睡吧,改明儿我自个儿去问。”
他转身就走,留国公一人在风中凌乱。
隔日他寻婉妘时,便直说了:“我想过了,我没办法提亲,也没办法让陛下指婚,唯一的方法就是你跟我走。”
婉妘愣住。
他急忙解释:“我知晓私奔不好,但没有别的法子了。不过我已将这事儿告诉我爹了,你去见过他,应当也算过了明路了。”
“可这算什么?我家里人都不知晓,我自己眼巴巴儿地去你家,去见你爹?”婉妘有些气得慌,“你还将这事跟你爹说了?那你爹会如何想我?不懂礼数不知廉耻自甘堕落?”
“我……”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他是没办法才告诉他爹的,也不是故意的,可听婉妘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成一个混账了。
婉妘越想越气,一把推开他:“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他慌忙拉住她:“我、我没这样想,我真没想到过这么多……”
“是,你做事总是这样不成熟,从来都是想都不想就做了,也不会考量我的感受。你总说你喜欢我,你让我和你走,可你看你做的这些事,我如何跟你走?”
“我……”他怔在原地,眼角泛红,喃喃一声,“我真有那样差吗?”
心口猛得被刺了一下,婉妘垂下眼,不敢直视他。
他哽咽道:“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有考量周全,可我绝没有想过要羞辱你。我跟我爹说起这事,是想叫他求陛下给我们指婚,但他说这样行不通。对不起……”
“我……”婉妘越听心中越难受,缓缓牵住他的手,“对不起,我方才不该那样说你,是我太过分了。”
“婉妘、婉妘。”他上前抱住她,“是我不好,我不够成熟,我考量不周,我也没法光明正大地上门提亲,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早说过了,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不会干涉你。可现在,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婉妘不知该说什么了,只一直不停摇头,一直在心中回答:不是的不是的……
从来不是如此,是她太凶了,是她从发脾气,她除了能对小公爷发脾气外,她还能对谁发脾气?这世上除了小公爷能忍受她发脾气,还有谁会忍受她?
“不是这样的。”她紧紧抱住他,“听雪,别哭了。”
季听雪抬臂擦了把泪:“你愿意和我走吗?除了让崔家人知晓,其它所有成亲必须要的流程我都不会漏的,我爹也知晓此事,我们不算私奔,最多只能算逃命。”
婉妘沉默了,她不知晓该如何说。
想要明媒正娶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不敢完全信任小公爷,她害怕小公爷的热情只是一时的,若她就这样走了,下场大概会很惨。
可她不知如何说出口。
要直接说她不信他吗?可有什么用呢?小公爷或许会跟她起誓跟她保证,可起誓保证有用吗?若是违背了誓言又有谁会管吗?
甚至还有,他们就这样走了,崔家怎么办?她院子里的侍女怎么办?她要弃她们于不顾吗?
她有太多顾虑的东西了,她不可能就这样跟他走了。
她很久不说话,季听雪明白了:“还是不行是吗?没关系,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
“小公爷,要不我们就……”
他感觉到什么,当即打断:“我再想想办法,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婉妘说不出口了,要不他们就这样算了。
“婉妘。”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含住她的唇,慢慢舔舐,温柔缱绻,“婉妘,总会有办法的,让我再想想。”
婉妘更无法开口了,抱住他的脖子,缓缓回应。
她喜欢小公爷,她也喜欢小公爷,可怎么办?为什么人不能知晓对方真实的想法?为什么不可以预见未来?为什么没有办法预料以后?
不知过了多久,季听雪松开,轻声道:“我明日再来找你,你早些休息。”
他心里也很乱,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要么试一试去提亲,要么看着婉妘嫁给别人,他似乎只有这两条路了。
翌日一早,他备好了提亲该拿的东西,打算往崔府去,还没到崔府,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崔府门口。婉妘盛装打扮从府门出来,踏上马车。
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了里面坐着的闻翊。
大脑空白了一瞬,他愣在原地很久,朝马夫低声吩咐:“回去吧。”
他有些说不清此刻的感受,寒意从背后陡然升起,蔓延到四肢,冷得他几乎无法动弹。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从前他也见过婉妘和闻翊在一块儿,可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样难受。
婉妘是只喜欢他,还是也喜欢闻翊?是在他们之间抉择吗?还是什么别的?他们今日出去做了什么?会一起骑马吗?会抱在一块儿吗?会亲吻吗?
难道不会吗?他不是自己就亲眼撞见过吗?更何况他们上一世就是夫妻,他不是早就知晓吗?可为何还是这样难过呢?
“去哪儿了?”
国公见他手里提着东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
他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拖着步子走远了。
国公看一圈车上的东西,狐疑道:“你不会是去崔府提亲,然后被拒绝了吧?”
“拒绝?”他仰头笑了笑,眸子红得厉害,“我连门都没进。他来了,将她带走了,不知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