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皇后轻轻推了推婉妘,“你们去玩儿,我好和你季家弟弟说说话,我也好久未见他了。”
闻翊微微颔首:“是,儿退下了。”
“民女告退。”婉妘弯身的瞬间,余光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人,神色未变,缓缓退下。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整理好神色,退出门,和闻翊并肩站在一起。
“神色如此凝重,可是出何事了?”闻翊牵住她的手。
她要躲:“人多,这样不好。”
闻翊抓住她的手,笑着看她:“你还不明白吗?今日叫你这里,便是为了给你我指婚的,就算让人看见又能如何?”
她别开脸。
闻翊瞧出不对,但不想在这儿吵,牵着她走到了少人的地方,压低声音:“还在为良娣的事生气?”
“并未。”她抽出手。
“孤不是与你说过吗?孤信你,你不会推良娣下水,当日是一个误会。”
“是吗?我看着不是误会。是她自己跳下水,要诬陷我,殿下不是喜欢我吗?为何不为我做主?”她杏眸一抬,眼中尽是凌厉。
闻翊十分不喜欢她这个模样,有些生气:“孤已责罚过她,也警告过她不要再与你争风吃醋,你还想如何?”
“我想如何?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挑衅我,不止一次两次。她叫人来跟我说,殿下是有多在意她。我一忍再忍,难道还要再忍下去吗?”她扬起头,“我今日话便放在此处了,若殿下仍要娶我为正妃,我以后不会放过她的。”
闻翊一怔,随之一笑,捏住她的下巴:“你就这样吃味?”
她懵了,眨巴眨巴眼,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孤不是与你说过,你在孤心中才是最要紧的?”闻翊将她拉到怀里,“好了,莫生气了,我知晓是她的错,以后她若是再敢来挑衅你,你不放过便不放过吧。”
婉妘咽了口唾液,大着胆子道:“我和她,殿下只能选一个。”
“莫闹了,正妃是你,孤最爱你的是你,往后能继承大统的也是你我的孩子。”
婉妘有些头疼:“那我和殿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翊眉头微皱,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搂了搂,双眸凝视她:“孤是喜欢你,但你不要仗着孤喜欢你,就对孤这样说话。”
她抬眸回视:“不是你说让我有什么话以后直说的吗?”
“你越发没有一个太子妃该有的样子了。”闻翊脸沉下来。
“的确如此,故而,殿下还是莫要娶我了。”
“你!”闻翊一把松开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孤先走了!”
她松了口气,腿脚也软了,扶着墙慢慢往前走。刚越过门,她碰见了小公爷和石小将军。
周围还有旁人,她垂下眼,端庄行了礼,缓缓离开。
石纯和季听雪脸上并未有异色,直至走到无人处,石纯一转头,看见他黑沉黑沉的脸。
“走吧,去附近看看。”石纯道。
“走。”他知晓这话是何意思,他压住心中怒意,快步往前去忙正事了。
猎场别院里有池塘,但太小,掉下去还不到小腿,更何况这周围都有人守着,若有人落水,应当很快就能有人来救。别院外倒是有一片野湖,没什么人守着,只是这里稍远,若想往这边走,得有理由。
他往里看一眼,低声道:“这湖里有野鸭子,她们娘子应当会感兴趣,你回去与你小妹不经意间提起一句,我叫她跟你小妹一起过来。”
“那我们如何出现呢?”石纯问。
“你看到没,这片湖和那边打猎的林子是连着的,届时我们和他们一起出发,然后假意往这边走。”
“成,不过得后日,我小妹明日一定要凑热闹往林子去,玩一天玩累了,听到野湖必定感兴趣。”
季听雪点头:“行,就这样定了,我晚上去找她说。”
石纯拍拍他的肩:“你行动小心些,别他娘为了个女人把自己狗命给搭进去了。”
“你放心吧,我就算是往闻翊院里去,也不一定能有人抓得住我。”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便是从不说大话,入了夜,万籁俱寂时,他蹿进了婉妘的院子里,没有事先打招呼,直接从窗子蹿了进去。
婉妘还在窗边等着,人到身旁了都未察觉。
“婉妘。”
她被人从身后抱住,吓得险些惊叫出声,又被人堵住了嘴。
“嘘,是我。”
她恨得往后捶了一下:“你混账!干嘛吓我?”
季听雪在她耳旁笑:“不是故意的。”
她哼了一声,往后瞥了一眼:“出去看得怎么样了?”
“后日,你跟石家小娘子一起去湖边野游,等船到湖最南边时,你不慎落水,然后等着我来救就成。”
“好。”婉妘点点头。
季听雪突然想起什么:“你会水吗?”
婉妘抿了抿唇,说了实话:“不会。”
他紧了紧手臂,严肃道:“一定要到了最南边再落水,记得了吗?”
“记得了。”婉妘笑着答。
“那我先走了。”虽说他有把握不被人发现,可万一呢?只有两日了,他经受不起这万一。
婉妘亲了他一下,亲自将他送到窗外。
她心中兴奋又紧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最后起床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好几趟,才缓缓入睡。
翌日一早,用完早膳,刚要出门,闻翊便来了。
她甚至想转身就走,但还是忍住了,上前给人行礼。
闻翊扶起她:“不必多礼,朝中突然有要事,父皇要先处理,叫我们自己先去玩一玩。”
她轻轻应了一声,跟着走出去。
外面已有人牵着马等着了,她一出门就上了马,跟着闻翊慢慢悠悠往前去,后面还跟了一群侍卫。
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骑装,温婉秀丽中多了几分英气,闻翊越看越喜欢,昨日的不愉快全抛去了脑后。
“往里面去会有很多猎物,你喜欢什么,我猎一头送你。”
“我没什么想要的,殿下随意。”她仍旧没什么好脸色。
从小道进了林子,周围除了侍卫没有其余人了,闻翊便打马朝着她靠近了一些,抓住了她的手,小声道:“莫生气了,婉妘。”
她没说话,扭开脸。
闻翊勾唇一笑,揽住她的腰,单臂将她抱到自己身前。
“做什么!”她低呼一声,蹙起眉头的模样和面对小公爷时毫无二致,格外灵动可爱。
闻翊将她圈在怀里,狠狠一夹马背往前奔去。
侍卫们识趣地没跟上来,此处除了高耸的树林和叽叽喳喳的鸟雀,只剩他们两个。
婉妘感觉到头上的气息,浑身不自在,低声道:“你松开我。”
闻翊不但没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脸也和她贴在了一块儿,语气柔得不能再柔:
“自从上前生辰宴,你便一直是这般,也总不听我解释。我知晓,从前是我对你关心太少,可我现下不已改变很多了吗?夫妻哪儿有隔夜的仇呢?婉妘,莫生气了。”
“可我不想与她共事一夫。”
“我会将她放进最偏僻的宫殿,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就这样将人赶出去,算是什么?”
即使是作戏,婉妘也再说不出什么恶毒的话了,只垂着头沉默不语。
闻翊笑了笑,亲昵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知晓你一直都是最体贴的那个,是我不好,将你惹生气了,现下能不能原谅我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尴尬时,忽然听到身后侍卫行礼声:
“小公爷,石小将军。”
第47章
婉妘浑身一紧, 几乎不能呼吸。
闻翊察觉怀中人的变化,只当她是害羞了,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掉马转头, 朝两人道:“为何突然来这边了。”
这副场景石纯看着都头皮发麻,但一看身旁的季听雪,面上竟一丝变化也无,仍旧是笑着的:“见过殿下, 未料到殿下在此,是臣等打搅了, 这就告辞。”
婉妘快要哭出来了, 这会儿只能掩耳盗铃将头埋得更紧一些。
闻翊护在她的头,也笑着答:“既如此,我便先走了,你与小将军好好玩,一会儿瞧瞧谁猎得多。”
“那不必多说, 臣最擅骑射, 定是猎得最多的那个。”
“那我便等着瞧了。”
闻翊转身的那一刻,季听雪脸上的笑陡然沉下, 握住缰绳的手青筋凸起, 快要炸裂。
石纯看了他一眼, 拍了拍他的胳膊:“走了。”
他闭了闭眼,脸上又露出那副招牌笑容。他本就没打算和闻翊凑在一块儿,他就知晓闻翊和婉妘会在一块,他不想自己难受, 也不想让婉妘难堪,谁知走着走着, 莫名其妙就走到了一块儿了。
“打猎去了!爷今日要猎一头熊!”他一夹马背,摸出箭矢,打马朝反向跑远了。
石纯无奈了摇了摇头,追了上去。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驮着的猎物已有一头鹿、几只野兔和一堆野鸡,已算收获颇丰,石纯提醒:“不早了,得回去吃午饭了。”
“我不吃,你要吃自己去吃吧,我再往里面看看。”季听雪头也没回一下,直接驾马朝林子深处去。
石纯深吸一口气,只好奉陪同往:“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季听雪回头瞪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不会说话就别说!”
他挠挠头:“我是想说看着越平静的水面,下面就越是波澜壮阔,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也没什么,纯粹想打猎而已,你现下已输了。”说话间,季听雪又放出一箭,直中草丛后的野兔,颇为得意道,“去,给爷捡回来。”
石纯狠狠瞅他,跳下马往前去了:“谁知晓你小子什么时候练的这样厉害了,我把你当兄弟,你跟我耍心机。”
“你承认你技不如我就成。”他扬唇一笑。
“得,是我技不如人,这京城中谁能有爷您这般……”石纯突然顿住,弯着身,目光勾勾地盯着前方。
季听雪直觉不对,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却见正前方一头大黑熊躺在石壁之下午憩。
他勾唇一笑,跳下马,轻步挪到石纯身旁,悄声道:“吓傻了?叫声爹,爹救你。”
石纯白他一眼,也悄声:“我看那大黑熊应当刚成年不久,我们两个根本制不住,你可别胡来。”
“你放心,我这条狗命我还是要的。”他捡起那只兔子,开始往后退,“走,别出声。”
石纯点头赞同。
两人一齐往后退去,快要退到马边时,一道破空声从远处飞来,直中黑熊身体。
一声巨大的哀鸣从林子直冲天际,惊得大鸟腾飞。
“快跑!”他低呼一声,拔步便向马匹去,刹那之间翻身上马掉头就要跑,可回头一眼,石纯那个傻子还落在后面,“唉!”
他重重叹息一声,扔了兔子,又跳下马,拎起石纯的林子,便往前奔,将人快速推上了马。
与此同时,方才放箭之人又是一箭射出,又中黑熊。
黑熊痛苦嘶吼,四处寻找放箭之人,然后寻到了他们。
他立即往前跑,一把抓住缰绳,就要往上跳,可已来不及了,黑熊已要蹿上来,放箭之人还不停。
“别他娘放箭了!你饶了爷吧!”面子和命哪一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一声吼,那一头的人终于发现他,连声高呼:“小公爷在前面快去帮忙!”
“淦!”他低骂一声,回头一看,刚好看见闻翊那张脸。
怎么又是这人!
他深吸一口气,又一拍马背,加快速度。
可在这密林之中,马显然跑不过黑熊。
那黑熊追上就是一掌,将马后腿拍开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疼得马儿往后一跪,将马背上的人摔了下去。
季听雪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上沾满了杂草泥石,黑熊也朝他逼来,他却半点儿没慌,抽出腿上的匕首,朝前挥舞一刀,直中黑熊前掌。
黑熊被伤,怒意更浓,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朝他怒吼,腥臭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的头发喷乱。
季听雪一手拿着匕首,一手作防御状态,双腿弯曲,上身前倾,浑身成防备状态,咬紧了牙,随时准备与黑熊交手。
黑熊也不甘示弱,缓缓朝他逼近。
听见周围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他没有擅自动手,不停往后退,拖延时间,等着求援前来。
黑熊显然也知晓他有同伙,不想给他机会,上前就给他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