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爽,她的语气也很差:“杨夫人,您不是不想让从知知和喻复在一起吗?只要您把照片发给从知知,她就不敢不听您的话,或者……”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没在意杨兰茹瞬间皱眉后退嫌弃的表情,黑沉的眸子里闪着歹意的光。
“您也可以发到网上,让从知知彻底身败名裂,以她的骄傲,肯定没脸再和喻复在一起了。”
杨兰茹缓缓吸进一口气,抬掌把手臂立起的汗毛撸下来,短短几分钟,她对叶妄离的恶毒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
她只见过从知知两次,但从那个女孩不卑不亢明媚活泼的样子让她印象深刻。
喻复性格阴郁,心思敏感,其实需要从知知这样性格的女孩治愈他开导他。
如果不是因为她实在感受不到从知知对喻复的任何爱意,她也愿意让他们结婚。
这样想着,杨兰茹冷哼一声:“把这些照片发网上,以从知知的骄傲,何止是没脸和喻复在一起,那简直是没脸活下去了。”
叶妄离一脸无所谓:“要是没有喻复,从知知早就被逼死了吧?何况她死不死和您有什么关系?反正您不想让喻复和从知知在一起的目的达到了。”
杨兰茹心里发毛,能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轻描淡写掌控一个人的生死……叶妄离不会是反社会人格吧?
她喝了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态,还是坚持说:“叶小姐,我还是那句话,你开个价吧,我要买走你手里的所有相关照片及底片。”
第16章 回击
叶妄离的目的显然不是钱, 所以一杯咖啡还没喝完,两方就谈崩了。
杨兰茹跟着丈夫行商多年,深知商场上那些阴私手段, 但他们从来不屑于此道。
而且她只是不想让喻复和从知知结婚而已, 用得着毁掉人家小姑娘的一生吗?
她又不是傻子,要是从知知因此想不开出了事, 她儿子还不得恨她一辈子?
杨兰茹搅着咖啡, 已经没有交谈下去的欲望,可她也不能让照片流传出去, 只能按耐住脾气继续待着, 听听叶妄离还有什么说法。
叶妄离就不耐烦得很明显, 她本来以为杨兰茹会为了阻止喻复结婚会不择手段呢,没想到养母终究是养母, 对养子的态度就是拘谨,瞻前顾后,胆小怕事……
这样想着,她拎起包:“杨总慢用,我有事就先走了。”
杨兰茹自然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直接开门见山:“叶小姐, 你喜欢喻复对吗?”
不然她没道理希望喻复和从知知分开, 还巴不得从知知去死。
果然,叶妄离的动作微微顿住。
杨兰茹有了几分把握, 心绪和缓下来, 继续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照片, 但如果这些照片流传出去……”
她站起来, 拿出手机,相机功能正打开着, 对着叶妄离一阵猛拍。
叶妄离吓了一跳,紧急拿着包挡住脸:“你干什么!”
周围有人被突生的喧哗吸引,好奇地往她们这儿探过来,叶妄离惊恐了一瞬,遮掩得更严实了。
拍了十几张,杨兰茹才满意地收回手机,又把桌子上的照片全都装进包里。
她看着脸色发绿的叶妄离,轻笑了下:“叶小姐,从今天起,如果网上有一张关于我儿子喻复和从知知的不雅照片,我保证,你一定会收到警方的传票,我更能保证,你一定会在Z国彻底混不下去。”
临走前,她挑着眉,语气带着威胁:“我会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喻复,叶小姐,好自为之。”
杨兰茹女士重新戴上墨镜,姿态优雅地离开了咖啡馆。
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她没忍住和秘书吐槽。
“什么年代了,叶妄离竟然以为我是什么古早狗血虐恋电视剧里恶婆婆吗?真无语,拿着几张照片过来,以为能威胁到谁啊?”
她打开手机相册,翻看着刚才对着叶妄离猛拍的照片,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要是敢拿照片威胁我,我就敢拿照片威胁她。”
秘书:……
喻家百年企业屹立不倒是有原因的,当家人实在太稳健了。
*
另一边,从知知从母亲的病房里出来。
她沿着长廊慢慢走,视线从面带愁苦之色的病患,移到脚步匆匆的医生护士。
这里是死亡之地。
也是复活之地。
她垂眸沉思,走出肿瘤科病房楼,来到医院花坛的鹅卵石路上,只要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就能走到急诊科,见到喻复。
从知知希望这条路能漫长点,再漫长点。
正值秋季,花坛里浅黄色的桂花开了,点缀在常青树旁,她伸出手捏了一把花瓣,染了满手馥郁的花香。
这时,苏又黎发来一条讯息。
[知知,下午三点,图书大厦,别忘了。]
从知知凝视着这则讯息,突然想起大一那年她在图书馆堵苏又黎的场景。
S大图书馆的地基很高,需要爬几十层阶梯才能到达门口,四周也并无高大的遮挡物,门前更是宽阔的平台,所以风就尤为强烈。
从知知大清早六点多爬上阶梯到达门口时,头发和外套往往都被吹得乱七八糟。
见到苏又黎后,她就很局促,因为自己没能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候她芳心初动,追求人也有没什么章法,但和其他陷入爱情的小女生一样,都不自觉带了些许的卑微。
现在想来,她似乎一直对自己过于严苛,什么事都要尽善尽美,画不出满意的画就一直画,追不到喜欢的人就一直追,像还没长大的孩子,考不到满分,就崩溃大哭。
其实,何必给自己套那么多枷锁,画不出来画可以做别的事谋生,追不到喜欢的人,也可以尝试去爱别的人。
就像现在,既然已经和喻复走到了尽头,就不要再犹豫分手是否忘恩负义,恩情也可以用别的形式去报答,而非自己一生的幸福。
否则,因为报恩成了一对怨偶,也不是报恩,而是报复了。
骤然想通,从知知加快了脚步。
连母亲都支持她了,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该断的关系尽早断。
该远离的人也不必再见。
其实生活一直很美好,花会开,天会蓝,太阳落了月亮会升上来,只是她困于过去,眼里只看得见破灭的梦想和失意的人生。
但凡她能跳脱出来,就能如今日这般,嗅到桂花的馥郁气息,发现生活美好的一面。
*
从知知大步跨进了喻复的病房,她面色潮红,呼吸带着轻微的急促,眼眸非常亮,嘴角也挂着放松的笑意。
喻复正边挂着点滴,边处理公务,听到开门声,一抬头就被从知知给闪了一下。
他因公务而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嘴角也情不自禁勾出微笑。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一路走来,从知知已经鼓足勇气,可此时猛然看到喻复一脸病态的样子,勇气又慢慢瘪了下去。
在喻复生病的时候和他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话没得到回应,从知知的脸色也微微变化,昨晚的撕心裂肺覆上心头,喻复的笑容淡了下来。
尴尬和局促充盈在这片空间。
然而喻复一向强势,很快就恢复自然:“知知,过来。”
从知知掐了掐掌心,慢慢站到他床边。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从知知的侧脸上,把她的绒毛和睫毛都染成了金色。
喻复静静看着,心中微痒,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被躲开了。
他心中一冷。
从知知后退一步,垂着头看脚尖,小声道:“喻复,我昨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喻复慢慢收回手,面色淡淡:“你还是觉得我和照片上那个人有亲密关系,我不仅出轨还说谎,所以无法接受我,坚持要和我分手,对吗?”
从知知垂着头不说话。
但沉默也是一种肯定。
喻复闭了闭眼,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但他还是坚持原来的说法:“我和那个人真的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任何亲密关系,我没有办法把她带到你面前,让你亲眼验证我说的真实性,因为她真的很危险,你可能想象不到她有多疯多恶。”
从知知抬眼看他,她的瞳仁又大又黑,死死盯着对方时,会有种BJD玩偶娃娃突然活过来的恐怖感,这样的眼神下,对方一般不敢对她说谎。
喻复倒是从容:“我不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说句难听的,如果我真的喜欢脚踏几条船,我当初何必和你正经交往,做你正经的男朋友……”
其余的话喻复没说出口,但从知知已经明白。
如果喻复真的爱劈腿,他当初完全没必要给从知知女朋友的名分,八千万足够包养很多女人,包括走投无路一辈子薪金也没有八千万的从知知。
喻复完全可以把从知知当作情人,然后再养几个情人。
从知知沉默了。
因为她悲哀地发现,就算喻复当时开口说的是要包养她,她似乎也只能妥协认命。
喻复给了她名分,成全了她的尊严,也交付她选择和任性的权利。
从知知默默攥紧手,对残酷的事实感到窒息和难堪。
她撑着最后的勇气:“我们之间不止是这个问题,还有最关键的问题,喻复,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有感觉。不爱你的人成为你的妻子,只会伤害你。”
喻复眉眼蓦地深沉起来:“你对我没有感觉?”
从知知大着胆子点了点头。
喻复凝视着她,忽而顶了下后腮,把床上桌移开,笔记本随便扔在茶几上,然后猛地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头,血飙了出来,他却一脸无所谓。
从知知瞪大眼睛,不知道他要发什么疯,抬手想要制止他拔针头的动作,却被他拦腰抱了过去。
天旋地转。
从知知倒在病床上,像只受了惊的猫咪,露出软软的肚皮。
喻复常年健身,手臂很强壮,又处于低烧状态,掌心灼热,抚住从知知的肚子往下游走时,仿佛推着滚/烫的热/流往下。
揉捏三两下,他就如愿以偿得到他想要的。
轻笑一声,他伸出手指放在从知知眼前。
透明的水/蜜,黏/连,拉/丝。
从知知脸色爆红,对他突破耻度的行为震撼且羞窘。
“对我没有感觉?”喻复勾着唇,带着邪肆的笑,继续引逗从知知,“那这是什么?嗯?”
从知知抿紧唇,一言难尽地捂住发热的脸。
喻复笑得更开心了,而后凑过来像只大型犬一样,舔吻从知知的下巴、唇角、脖颈。
从知知被他亲得手脚蜷缩,绯红着脸,小声抗议道:“你疯了,这里是医院!”
喻复却无动于衷,甚至隐隐更加亢奋。
从知知无奈,不得不伸手推他:“你不能这样,我们要分手了!”
喻复这才恋恋不舍地停下来,望着从知知,语气温柔道:“知知,你对我是有感觉的,所以,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
从知知微微皱眉。
过了一会儿,她撇过脸:“是你太会了……生理反应而已……”
喻复欣然接受她的褒奖,又趁着她的态度软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来回蹭着她的鼻尖。
他语气带着恳求:“知知,再给我一次机会,别那么快判我死刑,相信我,我们终会相爱的。”
第17章 追忆
下午4点时, 天边的黑云层层压下来,是下雨的征兆。
从知知顶着风往前走,长卷发被吹拂到耳后, 昏暗的天光把她的脸染上一层珍珠紫的色泽。
她在想事情。
上午在病房, 对于喻复让她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请求,她没有答应, 也没有拒绝。
恐怕这是她人生最矛盾的时刻了, 没有人能告诉她,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只能借口再考虑考虑。
然而一下午过去, 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恰逢苏又黎打电话过来, 语气有些低落, 问从知知为什么没有来图书大厦。
从知知沉默不语。
他又自说自话:“秋树务的签售会在下午五点半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 知知,你要过来吗?”
从知知正好走到医院附近的过江桥上,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望着被风吹起波澜的江水,半是感慨半是疑惑。
感慨的是苏又黎也有这样谨小慎微, 说话全是祈求句的时刻。
疑惑的是为什么苏又黎会拿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呢?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她吗?
从知知忽然想起三年前她最后一次见苏又黎。
那时从家已经开始破产清算, 但因为父亲还没跑路, 负债金额对于一贯奢靡她的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额数字。
就连鲁灵灵也说, Z国每年破产的公司千千万,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些破产公司总裁董事的孩子照样去L国M国富人区生活。
所以她一直没有什么危机感, 甚至因为苏又黎那阵子对她特别亲密而欣喜若狂。
她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带着苏又黎四处疯跑, 情侣必去的游乐园、电影院、密室逃脱、剧本杀等等,他们都去一一体验了。
在摩天轮上升到最高点时热情拥吻,在电影院窝在苏又黎的怀里吃爆米花,在密室里把冰凉的手臂贴在苏又黎的腰部撒娇,在剧本杀里扮演苏又黎的新娘穿上婚纱……
他们还在全球最高的酒店顶层度过了一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清早起床推开窗,和喜欢的人一起欣赏视觉震撼的苍茫云海的场景,足以让她铭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