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灯他就愣住了。
从知知托着腮帮子,眼也不眨地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喻复想起白天叶妄离搞出来的照片一事, 皱了下眉,走过去单膝跪在从知知身前。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从知知眼珠动了动, 看着他的眼神幽暗似深谷。
好一会儿, 她开口道:“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你的追求, 现在会是什么下场。”
喻复还以为, 从知知是因为要和他分手, 反而念起他的恩情了。
笑道:“怎么会用到‘下场’这个词?知知,你突然想这些做什么?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了。”
从知知却没有笑。
她托腮的手放了下来, 撑在身体两侧,还是用那种深沉的目光盯着喻复,像是要透过他嬉笑的皮囊,看透些什么东西。
喻复被从知知盯得莫名心虚,抬手按住她的手, 顺势十指紧扣:“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说着, 就探过身, 吻从知知。
从知知竟然也没有反抗,沉默的任由喻复从上到下……
她只是感到无力, 好像无论她怎么努力, 都逃不开命运的漩涡。
正如她大学时爱玩的解密游戏, 往往刚解开一个故事真相, 就会突然发现,前方还有更残酷的真相, 在等着她。
她望着逐渐模糊的水晶吊灯,眼尾慢慢滑落一滴眼泪。
……
喻复向前,抬起从知知下巴,吻着她的唇:“你今天好乖。”
他骨子里的霸道冒了出来,仿佛忘了今天上午,从知知还坚持要和他分手的事。
从知知依旧没有反抗,她平静得简直有些过分。
喻复脸颊热红,眸色晦涩如夜,好似没有发现从知知的异常。
只是半酣半醉,正畅快间,他忽然听到从知知小声说了什么。
他耐着性子,俯身去听:“知知,你说什么?”
从知知的声音才清晰起来:“要多少次?你才能厌恶我?”
喻复“嗯”了一下,声音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低哑。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动作顿住,眼神也微微茫然:“什么?我怎么会厌恶你?”
“我希望你能厌恶我。”
从知知小心地往上抽着身子,又被喻复轻轻地按下去。
他叹息一声,在她脖颈轻吻:“你乖一点,别闹脾气。”
从知知尝试挣扎,未果,只能闭上眼睛忍耐着,但她心里的绝望在疯狂蔓延……
*
云销雨霁。
喻复起身去给从知知接杯水。
等他回来,就看到从知知一脸严肃地坐在床上,全然没有之前深陷迷离,不可自拔的样子。
他眯了下眼,把水杯递过去。
从知知没有接过来,而是抱着胸,眉毛一上一下地挑着,像只生气要干架的猫咪。
喻复只好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叹了口气:“好吧,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从知知语气很差:“我今天出门逛超市,遇到了我的前同事。”
“哦?”
喻复没当回事,坐在从知知身边,手又开始不老实。
从知知气恼,“啪”一声,甩了他的手一巴掌。
喻复只能收回手,辩解道:“你说,我有在认真听。”
从知知压低眉眼,紧盯着喻复的脸,观察他的反应:“我那个前同事告诉我,你曾经派人去游说她,让她提前准备好我那个项目的画稿,然后寻机夺走我的项目。”
喻复眉梢极其轻微跳了一下,瞬间明白从知知遇到的前同事是哪位。
可他装的很好,丝毫没有破绽,还一脸疑惑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安排她夺走你的项目?”
从知知盯了一会儿,没发现喻复有什么异常反应。
她陷入了沉默。
丢包之前的那段时间,喻复追她追的紧,可能知道她有把画稿放进挎包,带回家继续做的习惯。
她猜测,她的包,可能也是喻复指示人去抢的。
不然,他的人怎么预料到她会丢掉画稿,提前让张琼准备画稿呢?
到时候,即便她的画稿没丢,也有张琼的画稿和她竞争。
搞不好甲方也被喻复收买了,只愿意接手张琼的画稿,从而彻彻底底堵死她的路。
从知知轻声说:“喻复,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我讨厌被骗。”
喻复颇为无奈:“知知,你就那么相信你那个前同事的话?万一是她眼红你现在的生活,故意期骗你,让你和我发脾气呢?”
从知知愣了下。
她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是张琼的话语里,确实充斥着对她跨越阶级的酸意,包括今天见到她后,吐露这番真相,都动机不纯。
从知知有些犹豫。
难道张琼才是在骗她?
为了让她和喻复吵架?
喻复见从知知动摇,又道:“我完全没必要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你跟我在一起。我相信,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打动你。”
从知知微微抿唇。
这话她倒是信的。
喻复有钱有颜,在情场上无往不利,多的是男男女女喜欢他。追从知知一个破落户而已,没道理会这么不自信,以至于用些肮脏手段。
分析一通后,真相好像更加扑朔迷离了。
隐约间,从知知感觉张琼说的是真话,不然张琼为什么能把时机卡的那么准,踩着点来抢项目?
按正常流程,她的画稿丢了,上司都会再宽限一两天,让她把做过一遍的画稿,再原样画出来。
职场的工作往往都是这样。某个项目,甲方要求一个月内完成,总监就会要求组长20天内完成,组长就会要求组员半个月内完成。
之所以层层递减,就是防止出现从知知这种画稿丢了,或者画稿在截止日期前未完成的情况,也能有充裕的时间去补足。
所以,张琼和她道歉也没错,其实张琼就是抢了她的项目。
空气沉寂几秒后。
喻复把从知知搂在怀里,宽慰道:“你那个前同事显然没安好心,你以后要远离她,她坑害过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要小心。”
从知知纠结半晌,由于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张琼的人品和动机也很可疑,她只能点头,假装相信喻复。
喻复笑了下,歪头碰了碰从知知的头顶:“还有,知知以后要多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从知知皱了下眉:“那你以后不能对我说谎。”
喻复无奈:“老婆大人还是不信我,我都说了我没骗你。”
从知知:……
她撇过脸,带着认命般的黯然,喃喃道:“别喊我老婆……还有,你以后如果再出轨,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
喻复眼眸一亮:“所以,知知是准备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从知知摇了摇头,可想起刚刚的亲密,又觉得自己很没用。
都说好要和喻复分手,还因一时绝望没能抗拒,让他得逞了。
可这也让她发现,她心底其实有些害怕喻复。
她并非信了喻复的话,而是不愿意相信喻复会为了得到她,环环算计她——如果喻复真这么偏执疯狂,别说她没把八千万还给喻复,就是还了八千万……又能顺利分手吗?
从知知心中一凛,下意识紧张起来,默默扣着手指。
忽然间,她觉得不对劲。
无名指一片光滑……
糟糕!
她的戒指还被苏又黎拿着!
“没关系,”喻复答道,“我会给你时间思考。”
他嘴里这样说,行为却半点没有要给从知知思考的意思,否则他刚刚也不会……
不过从知知也来不及恼怒,她反而庆幸,喻复的注意力在别的事上,没有发现她的戒指消失了……
昏暗的卧室内,两个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心虚之中。
第23章 打架
早起上班时, 李秘书的右眼皮直跳,他心中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他走到总裁办公室,看到茶水区里穿着皮夹克, 戴着墨镜, 一头栗色卷发的叶妄离,预感得到了证实。
听到动静, 叶妄离也朝李秘书那里看去, 认清是谁后,摘了墨镜。
“李文浩?你都来了, 你老板怎么还没来?”
她的语气带着轻微的不满, 没等李秘书说什么, 就自顾自道:“从知知可真是个尤物啊,S城的苏家太子爷, A城的喻家独子,全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公司也不管了,不是大下午的在桥上抱她,就是大早上的没来上班。”
李秘书沉默了几秒。
那个在桥上抱从知知小姐的,难道是苏又黎先生吗?
啊, 这……
叶妄离见李秘书一直磨着咖啡不吭声, 又无趣地把墨镜戴上。
“我听说, 我去M国的事全权交给你了?”
事关自己的工作,李秘书总算答话了:“是的, 叶小姐的签证马上就办好了, M国的演艺大学也找好了。”
叶妄离不耐烦听这些, 打断道:“我不会去的, 我今天过来,就是要和喻复商量这件事。”
李秘书又闭上了嘴。
只是磨好咖啡后, 他来到无人的走廊,给喻复发了信息,告知叶妄离到来的事。
喻复还在前往公司的路上。
或许是担心从知知再遇到什么前同事,或许是担心苏又黎趁他不在勾搭从知知。
总之,他把从知知从被子里捞出来,美名其曰“私人助理”该上岗工作了,让从知知和他一起去公司。
早上九点多时,从知知正在副驾驶睡得昏天黑地。
喻复在一旁看着,伸手去捏她微张的唇瓣,又被她不耐烦地打掉手。
喻复也不生气,纵容般笑了笑。
只是看女朋友太过专注,导致他来到公司地下停车场,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李秘书的信息。
他微微怔住。
时机赶得太巧了,从知知也从睡梦中醒来:“到了吗?”
喻复立即将手机熄屏,若无其事道:“已经到了,下车吧。”
从知知“哦”了一声,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喻复又趁机点开手机,给李秘书发信息,让他把叶妄离赶走。
却在这时,从知知猛地探进头:“你公司在哪儿呢?我就来过一次,都忘了。”
喻复后背冒出冷汗,迅速把手机丢进衣兜里,淡然回道:“我突然想起来,李秘书上次说,他想吃楼下甜品店的泡芙,我们不如顺便买给他?”
从知知顿觉好笑:“李秘书看起来严肃又成熟,竟然喜欢吃泡芙这种酥脆软糯的甜品吗?”
喻复下了车,笑道:“他特别会装,表面看着靠谱,实际上……”
实际上喻复只能尽量拖延时间,希望李秘书能表里如一,内在也比较靠谱,尽快把叶妄离赶走,避免被从知知碰见。
可喻复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在甜品店先碰见苏又黎。
*
蓝岸森林甜品店内。
一众店员一边工作,一边拿眼去瞧站在玻璃柜前的的男人们。
喻复两侧的头发剃得狠,能看到青色的头皮,目光微微压低时,就很显得整个人都很痞气。
苏又黎则不同,是偏时尚的狼奔发型,因为皮肤白得透明,戴着金丝边眼镜时,尤为斯文。
从知知更不同,她素面朝天,站在能直接走T台的两位型男中间,连困倦的哈欠都不敢打。
啊——为什么这两个男人比她一个女人还精致???
店员们看过来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
与之前不同,苏又黎脸色冷淡,连一句客套都不想和喻复敷衍。
喻复脸色更冷,假装没看见苏又黎,只和从知知说话。
“我记得你喜欢吃蓝莓?听公司的员工说,这家店的蓝莓冰淇淋还不错,你要试试吗?”
从知知爱吃蓝莓,是为了保护视力,画画总是避免不了长时间盯着某物,眼睛就容易干涩疼痛,容易近视,所以她总会吃一些护眼的东西。
不过大早上吃冰淇淋……喻复认真的吗?他是因为醋苏又黎,被气得口不择言了吧?
果然,苏又黎淡淡道:“知知身体娇弱,不能受凉,大四那年我和她在‘云顶酒店’过夜,她早上起来看云彩,受了凉,一整天都不舒服。”
从知知:……
谢谢苏又黎为她保留了尊严,她那天其实是拉了一天肚子……
不过……有必要强调他们一起过过夜吗?
喻复脸色微变,但很快想起什么,从容道:“到底是和知知相处了四年,确实比我了解知知,不过没关系,我和知知今后有无数个四年,足以让我记住她每个喜好。”
苏又黎瞬间呼吸沉重。
他微抬下巴,眼神暗含挑衅:“说到底,不过是不够爱知知,女孩子身体特殊,怎么能在早上给她吃冰淇淋?”
喻复猛地攥紧拳头。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凶戾对视,气氛瞬间紧崩。
从知知赶紧说:“泡芙在哪里?我们不是要给李秘书买泡芙吗?”
店员也适时出来解围:“小姐,泡芙在那边的柜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