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暂时的,一个月前哈桑的状况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并且主城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出现和哈桑一样的症状。
“他配了丹方,起初能起到缓解作用,效果很好,但一个月前,丹药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他换了一种思路。”
沈怀棋开始比对这一月间各种条件的差异,药材用的是同一批,处理的手法也完全相同,唯有一样东西是他无法保证不变的。
“地下水!”
沈怀棋能将这么多药材凝成丹药的窍门就是先将它们熬成汤药,再进一步提炼,最后得到一小碗浓稠的精华,成丹也就容易多了。
熬制汤药是必要的环节
这其中需要的大量的水,而他没办法一次性取用那么多的地下水,按照天数比对,很容易发现是水的问题。
“所以他偷钥匙,是为了去看哈桑?”因为妖化伤人,哈桑被抓走了,上面的人注意到这件事,他不可能光明正大的去探望她。
“会不会有些太冒险了?”未免也太执着。
“嗯,这是他的课业。”李希阳将来往信件交由许茗仪。
沈怀棋的师父是丹阳派的掌门,计划以他为核心,他们很早就发现了这种异状,并且这种现象只在主城人身上出现。
“他原本只负责哈桑,我看看,三天前......”沈怀棋收到了沈先的密信,让他接近南尔。
【大概是知道你们勾搭上了。】许茗仪语气不咸不淡的。
【土孩子你今天说话真难听。】
【彼此彼此。】
但沈怀棋好像不打算放弃自己原先的任务,他还在信里拐着弯的骂沈先,说自己绝对不会出卖色相。
“他说话也挺难听的。”没有一个脏字,但就是莫名让人听了生气。
结果就是丹阳派的掌门退让了,他让沈怀棋交代一些南尔的个人喜好。
这次他回的有模有样的,还列了好几条,半真半假的掺在一起。
“喜欢听人唱爱情诗。”
“对家人很在意,特别是兄长。”
“不喜欢酒味,喜欢吃果干”
“讨厌丹阳门的人。”
【所以你的庭院才总是有人来唱歌!】谣言就是被这个老登儿传出去的。
【......】
“所以,依拉勒的手已经伸得那么长了吗?”透过现象看本质。
庭院里的人是通过谁的安排进来的,为依拉勒说好话的婢女,自由出入南尔住的宫殿,为什么依拉勒对哈桑的事没那么在意。
【你和沈怀棋,你哥和沈先,你们为什么要作对,直接联姻对双方都好啊。】哪用得着整这些幺蛾子。
【沈先是男的!】听这语气,南尔觉得好像也有了一丝丝可惜。
【哦。】是我欠考虑了。
“所以主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混了一些王族的血脉是吗?”许茗仪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王族的男子如果成婚,那么自然也会产生后代。
但只有像女君和南尔这样由女性一代代传下来的血统才是纯粹的王族,只有她们拥有继承权。
“他们在调查南尔的族群。”许茗仪将那张羊皮纸和卷宗放在一块。
“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如果说,妖化是由于血不纯造成的,为什么现在才被发现,而且丹阳门的人比卡莎布兰的统治者更早知道这件事。”
“也许没我们想的那么简......”“我是来找沈师兄的,请阁下勿要拦我。”
嘈杂声将许茗仪从思绪中拉出来。
“师兄!师兄!渺渺师妹有要事相商!”
“拦住她!”阿依慕的声音很有威严,一下子就让许茗仪联想到了那句“清理干净”。
“她叫你师兄诶”许茗仪微笑,露出牙齿。
“是叫沈怀棋。”李希阳喉结滚动。
“师兄不见见?”许茗仪从下而上的望向他,靠的很近,很显然就是在拿他逗乐子。
“不。”
“套套话也好呀。”
本来是说笑,但许茗仪突然觉得这不妨也是一个办法,虽然李希阳这张冷脸执行起来会有些困难。
“我想知道她要说的事。”
许茗仪这会儿的表情不像作假,她甚至马上钻到木桌下面,蜷缩着,借助花瓶和从桌面垂下来的帘布成功挡住了自己。
“你就说,王女派人来看着你,快去开门。”她飞快的从帘子里探出一个头,交代道。
李希阳叹了口气,将他们刚才搜刮到的东西重新藏好,慢悠悠的开了门。
“什么事?”
“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女子见‘沈怀棋’开了门,脸上马上摆出委屈的表情,几乎是要落下泪来。
李希阳看了阿依慕一眼,冷淡道“可以。”
阿依慕显然接收到了暗示,不再让人拦着。
“关门。”李希阳不了解沈怀棋,但不让人怀疑的最好办法就是少说话。
“师兄,你受委屈了。”
陈渺渺是来讨要东西的,但总不能一开口就要吧,先得安慰安慰。
【谁委屈?她说谁委屈?她知道个锤子!】南尔气炸了。
【我觉得你们谁都没吃亏,真的。】许茗仪憋住笑,十分中肯的说了一句。
“嗯。”委屈的人表现出爱答不理的态度很正常。
“我听弟子们说了,这些凡人,净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女孩子的声音娇娇的,听起来很是为沈怀棋愤愤不平。
只是这“弟子们”她真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吗?
“师兄?”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反应,陈渺渺有些不知所措。
“嗯。”一个嗯字打天下。
“师兄你也别太难过了,看开点,我们这些弟子,都该以宗门为先,不是吗?”
许茗仪要很努力,才能忍住不笑。
“所以,师傅交代的那样东西,师兄拿到了吗?”直到此刻,才是她此行来的真正目的。
“你们觉得我拿到了吗?”李希阳转过身,目光很沉。
“师兄,你也知道,如果没有那个,我们只能去第三十九层。”年轻女孩没有表现出逼迫的意思,更像是劝诱。
“你不是也一直想知道胡里德最终的秘密吗?”陈渺渺突然凑近。
【这你都不生气?】南尔冷静下来,发现许茗仪简直出乎意料的镇静,毕竟她是看过她们两...咳咳....难道她们不是那种关系...不可能啊
【嘘,马上要讲到重点了!】多说点,再多说点。
“那你知道我要什么吗?”李希阳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似乎是被她这样的态度惹恼。
“切,怪不得师傅让你接近她你不愿意,交出的情报也根本不对!”
“沈怀棋,我不妨告诉你,师傅说不必忌惮她,多天真的公主啊,我们要留住她。”
“没想到,妖怪一样的东西,居然也会为了爱人折腰呢!”陈渺渺踱步走到许茗仪藏身的木桌前。
【她发现了?】比许茗仪更紧张的是南尔。
“师兄,你真的觉得这张丹方能救的了那些人?”
碎纸片簌簌的飘下来,有的钻进桌底,被许茗仪捡起来握在手心。
“只要放弃这些妖物,我们能得到可不只是长生,那些灵脉,我们再也不用看这些凡人的眼色。”
如果此刻其他人能看见陈渺渺眼中的情绪的话,大约也会理解什么是狂热。
可李希阳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拿到了那东西又能怎样?”
“那个老太太的力量完全不够,本身就已经处于半死亡,她的肢体,血肉已经用尽了,根本轮不到我们这些底层弟子。”
【杀了她!】南尔的声音在颤抖。
【杀了她,你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好】
“我们需要更多的原料。”
“不是这种老家伙,而是年轻的,新鲜的生命,来为我们的大道献出灵魂。”
眼前这个和刚才敲门时泫然欲泣的女孩好似不是一个人。
“她们的力量足够令人忌惮的了。”李希阳艰难地做出动摇的表情,这句话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底下的老东西们已经不具备那种力量了,我们只要挟持那些老家伙,她不会和我们鱼死网破。”
“只要留住南尔就够了,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王女,只要留下一个,剩下的全部都是滋养我们的原料!”
“咳...嗬嗬...你...”如她所愿的新鲜血液从血管中喷溅出来,李希阳似乎是提前预见了,所以站远了些。
不过本来她们从哈桑家回来,衣服上就沾了腥气,不打紧。
墨色滚动,逐渐凝成人形。
“啧,弄到手上了。”许茗仪甩了甩手,抱怨道。
两指间夹的那张小纸片也沾了血,许茗仪将它扔在血泊里,将手在对方的弟子服上蹭了蹭。
“阿依慕,清理干净。”许茗仪将门推开,冷脸吩咐。
“是。”阿依慕只呆楞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脸上还挺欣喜。
沈怀棋偷走的这把钥匙,能打开通往地下的门。
从细枝末节中可以推测的出来,南尔的种族是长寿种。
除去本身的种族优势之外,她们拥有一种可怕的力量,但这种力量会随着她们逐渐老去而丧失。
她们只是活得长,并不是不死。
在特定的时候,女君会将位置传给王女,因为她们能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开始消逝了,可因为过于长的寿命,她们还有漫长的时间去等待这种力量完全从她们体内消失。
不喜光,不喜光......
所以她们都去了地下,同时可以守卫丰富的属于卡莎布兰的地底资源。
丹阳派的人没有钥匙,但是他们似乎发现了其它方法,可以去往地底。
【沈醴】深处的泉水。
他们动了地下水的源头。
真正能稳定混种的是地底深处的泉水,主城人用的地下水本来就是源于深泉,一步步稀释上来的。
丹阳门的人发现了地下水的源头,并顺着地底的路找到了最年迈的【胡里德】的族人。
已经陷入半死状态的老人。
她当然比哈桑这个混种更有价值,他们迫不及待的吞吃分食了她,果然得到了力量。
于是,恶念不仅限于盗走灵脉,他们开始布局,意图颠覆王朝。
他们发现其实最需要忌惮的只有现任的女君,也就是南尔的母亲。
如果拿到去其他地下区域的钥匙,他们可以以年迈族人的性命相要挟,最后只留下南尔就够了。
南尔会生下下一任女君,然后她就会和她的母亲一样成为这些仙门人的养料,一代又一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沈怀棋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这把【牢笼的钥匙】。
至于哈桑的事,其实只是个幌子,是为了骗过女君。
但仙门的人没告诉沈怀棋,让他以为这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可是阿依慕不是说,就算有钥匙,也只能由你或是你母亲才能打开门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的计划根本不会成功。
【是。】
【是你哥哥?】还有什么能威胁到女君的大概只有南尔和依拉勒了。
【是。】
没有多余的试探,到了这一步,再绕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一直想问来着,但是怕不太礼貌】
【什么?】
【你们没有爹吗?】只有师傅的许茗仪小心翼翼地问。
历代都是女君,就算是朝历上,也只会写谁是谁的母亲,谁会记得女君的男人啊,这很卡莎布兰。
【......】真是一个令人不想回答的好问题呢。
【我见过几次。】提起这个,南尔的表情变得倨傲起来。
【他说让我和哥哥要好好相处,说我们是家人。】那是南尔第一次听见那么美好的词汇—家人。
【依拉勒没见过吧?】
【我是偷着去的,他没办法。】
所以只有你一个人被教导了兄弟姐妹都是家人。
其实南尔已经算是透露了很多了。
她可以去,依拉勒不能去。
地下。
【你父亲是丹阳门的人?】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只有他是仙门人,才需要被看管起来,仙门和王族之间存在着天然的矛盾。
利益的争夺,女君不会下放太多的资源给门派,因为除去王族,主城还有混种和凡人需要生活。
因为地域原因,光水源这一条,修仙者和凡人居然也能产生竞争关系。
水系术法再方便,也代替不了自然条件下的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