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路上。”
“那直接去希望小学吧,我已经快到了。”
周于点开导航输入地址,发现路程又多出一个多小时。
掩下额前突然出现的涨晕感,笑着道:“好。”
程之甜滋滋地回一句,“我等你。”
工地还在打地基阶段,勉强能看出教学楼的雏形。
周于到的时候便从布满了细细黄沙的窗户中一眼看到程之。她穿着白衬衫,衣角塞入深蓝色牛仔裤里,勾出一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纤细。更显得腰细臀翘。
她戴着安全帽,听见动静回过身来,小鸟似的往他这奔。
周于想起大学时候带团队做的一款小游戏,里面有一个很受欢迎的形象,就是类似小鸟或小鸡似的。在玩家上线时从远处这样飞奔而来,叽叽喳喳说一堆话。
她的心思这样的好猜,安全帽都压不住飞扬的头发丝。无非就是因为刚刚那句“想你了”。
周于突然自省起来,是不是因为自己平时实在是很少说这些女孩子喜欢听的话,所以她才会这么开心。
但是是真的想她了。在她说想之前,他就已经很想了。
被她甩在身后的人也笑着看过来,周于明明是有些不适应在外人面前做亲密动作的。更别说在这种陌生人的直视下了。
他微微张开双臂,接住她。
程之揽住他的脖子,温热细腻的侧脸快速地贴在他的脸上。
周于想起早上没刮胡子,还想起那个游戏里的小鸟形象,说起话来时和怀里这个人一样的眉眼飞扬。
哦对,那时候负责设计形象的同学画了很多个形象他都不满意,他说“不够可爱”“不够漂亮”“不够鲜艳”。气得他摔鼠标,”周于你告诉我,什么叫不够鲜艳!”
他只平静地看着他发完脾气,才操着万年不变的惹人厌的语气。
“这你就受不了了?比我难缠的甲方多的是,我还能说不够鲜艳,他们只会说不行,根本不告诉你不行在哪。”
“只要没达到我的心理预期,就是不达标。”
直到有一天,周于工作到深夜,身体与精神都疲惫不堪,他对着电脑发呆,不知怎么的就打开姜易好的facebook页面。
和他一起熬到夜里的同学起来倒水喝,经过他身后,不小心瞥见周于正对着女孩的照片发呆。
一下子抢过鼠标放大,“好啊周于,我说你每天都熬到这么晚是干什么呢?”
他快速点开后面几张,越往后看笑容越奇怪。
“好啊,我终于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样了。”
仅一个多小时,就画出了符合周于心理预期的形象。
他傲娇道,颇有堪破天机的得意:“是你想要的吗?”
周于看了半天,“嗯,差不多。但还是不够灵动。”
最漂亮最鲜艳最灵动的人在他怀里,娇着声音:“怎么这么快,提前了半小时呢。”
她怎么在人前撒娇。周于手还放在她腰上,却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笑看着他们的人。
“怕你等得着急。”
双脚落回地面的程之这才发现周于苍白的脸色,表情突变。
“怎么了?脸色这样不好?”
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她,“这边人好酒,昨晚和合作方喝了许多,又没睡好。”
看着她越皱越深的眉头,故意虚弱着声音。“不太舒服。”
程之当然清楚这边人是怎样的好酒,父亲在安阳的几年,每逢应酬必定是喝得脚不沾地才被人送回来。
而生意场中喝酒犹甚。
程之有些生气,“你不是不能喝酒。”
周于纠正她,“不喝酒,但不是不能喝酒。”
只专攻于特定零件的小工厂,哪管你是名头多大的青年企业家。在饭桌上只要你不端起酒杯,你不喝酒就是不诚心。
“我们这做生意就没有不喝酒的,喝了酒才能谈生意!”
身边的人代了,仍旧不依不饶。
周于只得仰头灌下。不想在北城坚持了多年的原则,有朝一日在这西部小城被人逼着不得不喝。
他与走过来的宋朝阳握手,又与教育局的女接待员聊了几句。
拿过账本,只翻看几下就明白过来:资金不足。
看了下正在场地中忙碌的人,人手也是明显的不足。这样只会拉长工期,徒增耗费。
宋朝阳又把对着程之说了一遍的话再重复给周于听,“接下来呢,就是建主体了,要进水泥钢筋……”
周于合起账本,“人不够吧?”
宋朝阳暗叹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做出这种成绩的人,“咳,这帮人不懂,只以为盖房子就是赚钱的事,盖学校更是以为后面有一座金山呢。
“又听说是北城那边投资的,只管大着胆子要工钱,根本不知道我们这是公益学校。”
“真要按他们说的工钱,咱们这人工费就要上去百分之二三十。”
“您别急,再等个半个月,他们找不到活干,还是会来我们这。”
周于点头,又看向程之,“满意吗?”
她没有身穿华服,也没有佩戴让人咋舌的珠宝,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甚至安全帽还有些脏污。
可周于却看到一个比在镁光灯下更闪耀的程之。
她转过身,指向一片空地:“这里,我想建一个操场。”
“那边建食堂,刚刚苏主任和我说这边留守儿童很多。”
第107章 床垫有点硬
周于的不适在上车后更加明显。在外人面前维持的体面冷静,一靠到柔软的身体就松懈了干净。
他解乏一般玩着程之的手指,一只一只摸过来,应着她的话。
“我们以后也可以做公益早午餐的活动。”
“好。”
“我今天受了启发,乡村教育条件的不完善不止是设施,还有思想观念的问题。”
“对。安阳在你父亲当年的治理下,大家重视教育,但西部其他地方还不行。”
说着说着,慢慢地倚向她。
等程之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重后,周于已经靠着她的肩闭上眼。
他呼吸平稳,只不过表情仍旧不适。
好看的眉折出两道浅浅的痕,风吹湖面一样的皱起。她的心也变成布满了折痕的酸梅。
程之拍了拍驾驶座,小声叮嘱着;“麻烦开稳点。”
可长久未修缮的路面早就已经破碎的不成样子,就算司机尽量避免路过颠簸,减速慢慢通过。
路程还不是十分平稳。
周于突然道:“基金会的下半年计划增加一条吧,在这附近修路。”
“啊?”
程之手揉上他的眉心,心疼道:“你没睡着啊?”
他睁开眼,像少年人一样亮晶晶,有对未来的无限期待。一如之前,眼神就能让她陷进去,“就叫晴好路如何?”
“他们的未来,你的心情,都晴朗美好。”
“桑下镇又是安阳和隔壁县的交界处,路修好了,隔壁县的人也可以来上学。”
“长久以往,甚至可以带动隔壁县的教育发展。”
程之止不住地点头,满是崇拜。
她只是随口一提,他短时间内就能想到这么多。
周于直起身来,似乎给人发出去消息。
一分钟后,程之的账户上多出五百万。
她吃惊地看向周于,他语气淡淡:“修路的前期款,剩下的你零花。”
直到回到住处,程之才拽着他的手臂撒娇,“怎么?真的要包养我了?”
零花?好大的手笔。
后面的话被湿热的吻吞下,程之因为正在说话,嘴微微张开,舌尖主动做出相迎的动作。
她脖颈后仰,愣愣地接受着。
眼睛缓慢地眨了两下,僵住的思绪才被升了温的血液冲开。却还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就到这阶段了。
不应该互诉思念,再慢慢升温吗?
她终于闭上眼睛,手还握在他的领带上。
他今天的唇舌异常柔软,带着清新沁人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周于好像说一天没吃饭了。
像是有半熟的果子在他强硬的亲吻动作中裂开,汁水溅开,又甜又涩的味道四散在口中。
因为他急促而直接的攻势,程之无意识地躲了下,迎来他更用力的动作。
周于的手从她腰间轻轻滑到她背后。
温柔地摩挲几下,真丝布料在他掌心中都起了火,紧紧贴着程之细腻莹润的皮肤。
他终于放开她,“今天还有安排吗?”
“没有。”程之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破碎的珠子。
她话音刚落,裤子的纽扣被解开,宽松的裤子落下,无声掉在地板上。
周于握住她的手,上下动了两下,将刚刚在车上被她整理好的领带又一次松开。
他压着她的身体往前,程之一步步后退,在他稳稳的掌控中落到床上。
周于贴在床边,站在她的腿间。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褪去身上的衣服。
他眼神一刻不移。看着程之双手捂住前胸,头转过去不敢看他,笑着又压上来。
亲她的耳朵、侧脸,顺着她的下颌线找到她的唇角,头也跟着转过去,鼻尖蹭她的。
感受到些微汗意。
“害羞吗?”
程之没答。
直到程之的身上四处都有花开,鲜艳的颜色连成一片,变成让人眩目的春色满园。
细长的腿如白玉,脚尖弯成天边的新月。
在空气中奏出长又急的,似冲锋的乐章。
周于又去了一次浴室,再次穿戴整齐出来。这次他没戴领带,衬衫松开两颗扣子,随意自然。
程之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瘫软在床上。
他走上前去亲她额头,一触即分。
声音再不像刚刚情爱时的低沉缱绻,严肃许多。“你继续睡会,我今天有事。”
程之不看他,好似委屈。
“我想换酒店住。”
“床垫有点硬。”
第108章 像朵花
周于走后程之又躺了一会儿,却是越躺越精神。
想起之前听孟来提起过,床事后神经过度兴奋,会导致失眠,所以她从不敢在剧组时睡前做爱。
她们嘻嘻哈哈,讨论着那些剧抛情人们到底是如何保持精力的。
明明奔波了一天,此时却毫无疲惫感。脑部神经跳跃着,想到许多事。
李正德那边在她发完微博影射后安静了许多,似乎周于在这边的进展也很顺利。
她完全懂李正德的不安。明处的威胁并不可怕,不知何时会爆出的隐形炸弹才杀伤力巨大。
账本……她一直知道不会是空穴来风,李正德肯定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当初才不管不顾地撕破伪善脸皮,用尽手段折磨欺辱她,也要逼她交出账本。
她起床到镜前整理自己,才发现锁骨下红了一片。
刚刚周于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吸吮着她的皮肤,还故意说:“像朵花。”
他问她,皮肤怎么这么细,稍微亲一亲摸一摸就会红,让他都不敢用力。
她想,这样还不算用力吗。
每一块红梅似的印记后,都热热胀胀的。
热是因为过敏的反应。
胀是因为刚刚有人故意在本就有些红的皮肤上吸吮。
她手指抚了两下,回想起刚刚周于的失控,又捂着脸笑了。
程之特地找出高领的衣服,将残留着欢爱痕迹的发丝扎起,盘高。才打电话给宋朝阳。
“您说我父亲的以前住的地方没动。”
“能带我去看看吗?”
他说的应该是父亲在安阳时住的宿舍,一室一厅。
那时候父亲常常被拉着应酬,有时候醉酒就直接不回家,住在宿舍里,也躲开妈妈的一顿骂。
程之倒也不是刻意避着周于,只是她心里一直记着周于背着身说的。
“我不能允许自己和贪官的女儿在一起。”
她抬头看见他背上挺直的脊骨,写满孤傲。化为带刺的利器,直直地戳向她。
只是那孤傲的脊骨刻在心里多少年,变成冲破云霄的参天大树。
最近的程之也一直在想,她一开始在周于面前刻意隐瞒身份,除了现实因素让她无法说出口。是不是还有无法以“贪官的女儿”身份面对他。
她在他面前总是小心地维持着体面,就连下半身失控的时候,也还有闲心思注意着避免因出汗而变得黏腻的脚心碰到他。
宋朝阳本就想带程之去看一看,接到程之电话时立马就放下筷子赶来。
就算书记已经被定义为罪人,可在他心里也是最顶天立地,温文尔雅的领导人。
自他之后,宋朝阳再也没见过那样务实、接近群众的人。
屋子是简朴的,摆设也很简单。坐上去会吱呀响的双人沙发、一个最便宜的玻璃茶几,一张书桌,背后立着个小书柜,卧室便是一张木板床。
宋朝阳介绍着:“以前书记刚来的时候,我们想给他好好拾掇下这个宿舍。”
“他说不需要,安阳穷,不需要在这些地方花钱。”
程之久远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是了,爸爸对这些从不在意。常常是裤脚被磨破边了才被妈妈念叨着换掉。
可是从记事时候开始,母亲的化妆台就像聚宝盆一样,东西只会越来越多。衣柜里每一季的衣服从材质到颜色,都陈列地像服装店展架一样。
妈妈是极讲究生活的人,与爸爸不一样。
耳濡目染下,程之把精致的生活当成是日常。
“我父亲出事前来安阳的时候就住这里是吗?”
“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她坐在书桌前,回想着小时候被父亲抱在腿上打扰他办公室,父亲按住她乱动的手。
他的习惯。
左手边的抽屉……拉开,果然有一本毛选。
程之忽然就没有力气去拿,泪水瞬间涌出。
“好好不要乱翻哦,爸爸最喜欢把重要的东西夹在这本书里了。”
第109章 牵挂
可是她是被父亲无限溺爱的宝贝女儿,只要在父亲腿上撒个娇,父亲对她就是无有不依的。
任她翻开鲜红色的封皮,从书本夹页中找出他珍藏的东西。
程之记得,那时候被爸爸夹在毛选里的是他的一张照片,和一张已经发黄的纸。
“这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候的照片和调动文件。”
“那为什么这是最重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