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配让他跟你玩?”
顾倚风走近,比之先前,手里多了枝掩在黑色包装纸和细长丝带里的弗洛伊德玫瑰。
她冷哼一声:“白雯雯,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雯雯明显一滞,看清来者,眼底的醉意立刻散开五六分,声音也跟着变尖:“顾倚风?你怎么在这里!”
顾倚风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当扫过那颗成色一般的宝石项链时,也只舍得停留半秒。
随即漫不经心地撩了把头发,佯装不经意地露出手腕上的钻石手链。
是之前时绰送给她的,上面镶嵌的蓝宝石为拍卖品,价格高达千万美金。
白家家底虽然不如顾家,但白雯雯也算是沪圈小有名气的名媛,自然也看出来了,脸黑的像煤炭一样。
想起之前听到的消息,她强装镇定:“顾倚风,听说你结婚了?结婚了还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勾男人,你玩的也挺花,怎么,结婚对象太老了,满足不了你?”
一字一句地听完这些明嘲明讽,顾倚风压住嘴角的弧度。
也不着急反驳,她慢条斯理地搂住身旁人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是以一个十分暧昧的姿势在男人锁骨附近画圈。
语调也是难得一见的勾人心弦:“时先生,这位白小姐说你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呢?”
时先生?!!
白雯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被较劲多年地的死对头依偎着的男人。
那张脸太过出众,饶是娱乐圈的一线顶流也不遑多让,尤其是男人通身的气质,简直就是对小说中高岭之花一词最完美的诠释。
她记得这个姓氏,京市名流之首便是姓时。
而且,还是顾倚风的结婚对象。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原本铁青的脸色也变得苍白,白雯雯的下唇被咬的没了血色。
耳畔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满是耀武扬威的调调:“白小姐,我记得你刚刚想让我丈夫陪你玩几天?”
“哎呀,我没听错吧,堂堂白家大小姐,居然对有妇之夫有歪心思,啧啧,这要是让你母亲知道了,你的好日子也没了吧?”
“顾倚风你胡说什么!”
白雯雯急了,粉拳握得紧实:“我怎么知道他是你丈夫,而且刚刚我都喝醉了!”
“那现在,你知道了吗。”
笑意被敛去,玫瑰收起脆弱,锋利的刺围绕在身侧,原本亮晶晶的狐狸眼布满寒气,胜似腊月里屋檐下的冰锥。
“既然知道了,那就道歉。”
顾倚风如是说道,口吻不容置否:“不然我保证,明天这个时候,你刚刚的所作所为,会被圈子里每个人都知道,你想要这样吗?”
这一刻,顾家人对外的冷漠凶狠被挥发到极致,像极了西方神话中的地狱恶魔。
白雯雯咬着牙关,一句“对不起”磕磕巴巴地从后槽牙里挤出来,说完也顾不上怎么样,抬腿就跑了。
走廊上恢复安静,原本看热闹的人都被工作人员请至一边。
有几个好奇心实在是强,还假装东西忘在这儿特地回来取。
低低的交谈声与脚步声混在一起。
没把他们放在心上,顾倚风抽回了原本挽着他的手,神色严肃:“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真打算陪她玩几天啊?”
时绰直言:“时太太,你未免太低看我了。”
不规则形状的灯光来自他的头顶与肩后,大片的阴影被折下。
一部分落到了展厅门口周围的永生花上,一部分也是遮住了她的五官,在那张攻击性极其的面容上落下一层美感别样的蜿蜒。
及时别开脸,顾倚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沉溺于狗男人的美色之中。
甚至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洗脑。
都是一张嘴巴两个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早就意识到自己最大的缺点,在与他独处时有多致命。
她是“颜狗癌晚期”,连大街上的漂亮路人都得回头多看两眼,何况是时绰这么个人间极品。
也是有这么个理由,她一度认为这才是致使她面对他时,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
美色误人啊!
她忿忿不平又手足无措地想。
察觉到她的分心,时绰扬眉,问道:“在想什么?”
顾倚风的脑袋还没回到正轨,脱口而出:“在想你这张脸要是拍卖我能分多少。”
时绰眯了眯眼,嘴角噙了丝若有若无的笑。
是冷笑。
第36章 告白笺
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冒犯, 顾倚风连忙又道:“不不不,我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市,对, 就是这个。”
“是吗。”
凉嗖嗖的三个字飘出来, 伴着还有男人没什么感情的瞳孔。
太过淡漠的颜色,宛若一只剔透的琥珀。
被她看得后背发毛,顾倚风心虚到了极致,心脏跳得猛烈, 可包裹心脏的心房却泛着刺骨的凉意。
手指慌乱地晃了两下, 她磕巴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啊。”
“我没生气。”时绰忽得笑了下。
但真的只是一下, 转瞬即逝, 嘴角的弧度都落下了眸光也还没来得及生出柔和。
这样的笑,让顾倚风很不适应。
这样的时绰, 让她把他又放回了那些形容词里, 恰如其分。
下唇轻咬, 她没再说什么, 手里握着的独枝弗洛伊德还是没有送出。
没有在画展待很久, 两人在下一站码头就下了游轮。
刚从码头走出来, 就远远看见那辆骚气十足的红色跑车, 还有受顾家雇佣多年的司机飞叔。
“大小姐,姑爷。”
坐进后座,顾倚风打了个疲惫万分的哈欠, 眼皮有些睁不开:“飞叔, 直接回家吧。”
透过后视镜, 飞叔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宽得能再坐下一个人。
海面波光粼粼, 月色清晖被切割成几十分。
没两天,他们坐上了返回京市的飞机。
表面安分实则诡异的相处让顾倚风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定决心后,她打算跟时绰单独谈谈。
可这个念头还没实施,后者就先一步前往纽约出差,要去一周。
哪怕知道只是纯粹的工作安排,可顾倚风看到那条报备消息时,心还是忍不住地颤了颤。
握在手机边缘的指肚由松变紧,又由紧复松。
最后随意地将手机放到桌面上,她盯着餐盘里的华夫饼,认真复盘了这段时间他们的相处。
想着想着,一个大胆到惊悚的词从脑袋里冒出来,她错愕地默念两遍,想要将其抹杀,可几番尝试又发觉做不到。
这种无力感将她折磨了两天,终于在接到金澄电话时才有所好转。
“特大喜讯!”电话里,金澄几乎是扯着嗓门喊出来的。
“前几天我不是把剪辑好的《赴约》发给视频平台了吗,他们看完后重新定了评级,《赴约》已经从之前的B升为A了!”
“而且我跟你讲,平台那边今年正准备打造一个悬疑剧专属的‘月光剧场’,会提前安排排播,最快寒假期就可以上!”
“这么快啊。”饶是顾倚风也一愣,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这两年国内影视剧被多方面卡严,尤其是悬疑剧,很多元素涉及都被“标黄”,她原本觉得暑期左右能排上就谢天谢地,没想到居然还能再提前好几个月。
听金澄继续说话的空挡,她从柜子里拿出猫粮,先是给小可颂安排好早餐,又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起初只加了奶,但纠结过后还是又丢进去两块方糖。
等她做完这些,金澄还在喋喋不休:“制片人说要庆祝,今天晚上组个局,你可得来啊。”
没有第一时间给出意向,顾倚风慢悠悠地问:“都有谁啊?”
金澄:“都是熟人。你、我和老岳,还有咱们剧里的几个主演,老岳说了,还会再拉几个大佬一起,要给下一部作品做准备了。”
老岳大名叫岳泰,曾经无数次被他们打趣说他适合做酒店生意。
但奈何一颗心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积攒下来不少令人钦佩的本事。
别的不说,光长袖善舞这一点,顾倚风自认自己应该一辈子都做不到老岳那样。
她心想,或许,老岳的天赋值都点在了“人际交往”上。
没有拒绝这张突然到来的饭局,顾倚风由衷地认为自己应该出门换个脑子了。
这几天她的日常生活只有床、电脑和外卖,每天码字码得手指头都发酸。
在写作这件事上,她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哪怕一段支线已经写了好几万字,但当发现故事的走向或者人物的塑造不尽人意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删掉。
虽然很累,却乐在其中。
她不想让现在状况极佳的自己停下来,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纠结和男人的相处上,她依旧认为与其期期艾艾得庸人自扰,还不如多搞点钱来的痛快。
更何况,最开始说想追她的人是他,现在态度不一样的还是他,她不想这么被动,让自己的情绪被牵着走。
大不了等他回来,她再认真道歉。
晚上六点半。
金澄西装革履地来接她。
副驾驶上还有个戴着墨镜,乍一看有点缺心眼的薛正朗。
顾倚风憋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聚首呢。”
因为实在太巧了,三个人三身黑,还配了个排场很足的黑车。
薛正朗将墨镜摘下来:“怪我们咯?老岳说这次去的地方规格巨高,让我们都认真收拾收拾,我们只能一人套了身西装。”
言语间,混着大四学生对社会人士的无奈。
虽然同是黑色,可顾倚风的裙子比他们讲究得多。
一字肩的修身鱼尾裙,裙摆微开叉到了膝盖。
配饰只用了珍珠,在极致的浓烈中选取纯粹的洁白。
长发微卷,妆容精致。
即便是在娱乐圈见惯了形形色色的女明星,金澄依旧会由衷地夸赞顾倚风的这张脸。
实话说,最开始认识时,他一度认为她是那种玩的很花的女生。毕竟“本钱”摆在这里。
但可惜,她比他想得要“乖巧”很多。
更令他意外的,还得是她大学没毕业,就结婚这件事。
一想到她的结婚对象,金澄的心就跟被扇了几十个耳光一样。
开车前往会所的路上,金澄没忍住还是问了:“你最近的婚姻情况怎么样了?”
车内空气停滞了几秒。
少顷后,撑着半个下巴、看窗外风景的顾倚风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不想我现在下车回去吧?”
金澄:“……”的确不想。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蛰伏的野兽被唤醒,在这座繁华的都市中释放。
老岳选的地方很有格调,是家名叫“一念”的高档会所。
据说低消就有六位数。
虽然经纪公司签在赫赛特,但这样的地方薛正朗还是第一次来,难免紧张:“待会儿是不是有很多圈内大佬,我要不换身行头再过来?”
被他的紧张兮兮逗笑,顾倚风拍拍年轻男士的手臂,忍俊不禁道:“放心,真正的大佬只会挑剔你能带来的经济效益。”
薛正朗:“感觉有被安慰到。”
在侍应生的引路下,他们来到了三楼。
比起几个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顾倚风先一步注意到了站在最中间,身着一件墨绿色吊带裙的尤鞠。
天鹅颈修长,腰身纤细。
像极了《赎罪》中的塞西莉亚。
优雅,清纯。
却又有恰到好处的性感。
尤鞠也看到她,主动打了招呼。
舒缓的音乐邀请神经共舞,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眼前的一切不仅没有变得模糊,而且愈加清晰。
一些客套又虚伪的场面话不间断地钻入耳朵里,顾倚风把这些当做素材,听得也津津有味,甚至加入其中。
她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她很清楚,大多时候只有做“淤泥”,才能得到更多想要的珍宝。
比如,一些来自他人的欣赏,和机会。
她承认,哪怕到现在,她还是想抓住每一个机会挑战一下,试试在不动用“顾氏”这个保护伞的前提下,自己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快要结束时,一位服务生敲了门。
他穿着端正的制服,问:“请问尤小姐在吗?有一位徐先生想要见您。”
尤鞠就坐在顾倚风相邻的位子,她手里端着杯色泽靡艳的红酒,面无表情:“请你转告他,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看见惹人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