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无尘的脸皮扔在角落处哆嗦不停的姜北璃和我爹娘面前。
看着无尘倒地抽搐,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号叫,百官都吓得跪地求饶。
祭坛台下,百姓纷纷窜逃。
“呵,一群垂死挣扎的愚民。”
我听到暮归幽幽还带着唱曲调儿的声音。
说这话时,他双眸变成血色,眸底稍纵即逝地闪过一道凛然杀气,令人脊背发凉。
但也只是一瞬,眨眼间,他又变回面容淡然的少年。
“姜北璃,你以为披着夕儿的脸就能成为她?你以为一个落湖丢记忆的谎就能混过所有?我的夕儿吃不得落酥,你还天天吃?
“实话告诉你,我回京见你第一眼便知你不是夕儿。我看出了,看出四周迎我的百姓身上都有她的血肉,我还看出大殿前站成几列,甚至高座上的元帝身上都有我家夕儿的气味。
“我与夕儿青梅竹马不错,可我不是在山脚下救她的少年,我是蛇窟里卷着她逃出火海、一开始狂言要吃掉你姜北璃的那条白蟒。
“你们活活扯下她的脸,剁了她的四肢,她得多痛……”
席衍声色夹着病态,他一步步朝姜北璃和我爹娘的方向走去。
闻言,姜北璃吓得当即晕了过去。
可她还没倒地,便痛吼着哭醒。
因为刽子手跌落在地的大刀在席衍的控力下,一刀砍下了她的右臂,手臂飞甩落在暮归面前。
“暮归,这只手当是还她甩你的那一巴掌。”
听到席衍冷冷的叫唤,暮归才在众人面前现身。
他调皮地化成林萱宜白衣飘飘的女子样,朝席衍福了个礼:“暮归谢将军抬爱。”
说完,立马变回红衣少年的样,一脚踹飞了面前血淋淋的手臂:“去她的坏心眼、脏东西。”
我有些愣目,眼前两位非人男子都杀疯了。
暮归提起地上一把大刀,朝俯首跪拜的几个官员捅去,刀刀狠戾却又不毙命。
席衍操控起大刀,剁了还在残喘的无尘的四肢,又剁了姜北璃剩余的四肢。
只剩躯干和脑袋的姜北璃和无尘在血水中哀号蠕动。
见状,我娘不敢说话不敢求饶。她闭着双眼抽搐着脸,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更不敢晕倒,她怕自己会像姜北璃一样晕倒后身子没跌地,双臂先落地。
我爹在一旁已经吓尿了裤子。
我能说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说!
他们当初杀我,甚至连我十三岁的婢女小陶都不放过,我没有替他们求情的好心肠。
可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眼前席衍和暮归这两个疯了般的男人不单单要拼聚我的尸骸让我重入轮回那么简单。
17
“暮归!”
席衍似乎早与暮归商定了什么,他一句叫唤,暮归便摆出了我零碎的尸骸。
我没来得及反应,神魂便被暮归打进了尸骸中。
只见席衍划破掌心,在我的白骨上洒了一捧血,便腾于半空,两指一并直指夜空。
霎时间,整个盛京的天都成了血色。
一股力量把姜北璃占为己有的脸生生剥扯下,往我尸骸的方向而来。
那些喝过我血吃过我肉的人,像被什么穿透脑袋般,鲜血往天灵盖冲出。
一串串血柱被提出了血滴,甚至是肉,往我尸骸上聚。
这一刻,我明白了过来。
席衍并非只是拼聚我的尸骸,他要复活我,要盛京所有喝过我血吃过我肉的人还我血肉。
我看到不仅春菊和姜北璃,连我爹我娘的头上都冲出了血肉。
原来当初他们不仅将我送上祭坛,连我的血肉他们都分了一份。
席衍腾于半空将近一个时辰。
漫天血肉猛烈地涌进我的躯体,我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体内横冲直撞,没感到任何疼痛,反而有几分亢奋。
活死人,肉白骨。
席衍落地时,我原本零碎拼聚的白骨恢复成从前有血有肉的模样。
他脱下身上的玄袍罩在我光赤的身上。
他还替我备了一套罗裙,是我最喜欢的浅粉色。
但此时的我心情无比沉重,沉重到死后重生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心伤。
整个盛京除了祭坛中的我、席衍和暮归,已无人生还。
我当如何承受这份重生的沉重?
“为何要用整个盛京的人血祭?你知道里面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吗?”
席衍没答我的话,沉着脸只顾替我理身上的衣裙。
“意思是被套上『西域无脸怪』名号的你就活该被吃?
“姜南夕,你同情怜悯他们,他们可有怜悯你?
“他们喝那血吃那肉,并非因为无脸怪的恶,而是无脸怪能让他们消百病、延衰老。”
一旁的暮归突然变成了林萱宜的样,不似平日的白衣飘飘,而是那日被我一句“狗杂种”惹火而现身的红衣红眸林萱宜。
“贪婪的人本就该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区区愚民,他们死不足惜!”
她收起诡异的笑,转而端庄道:“说到底,我得同你们道谢。谢了,席衍、姜南夕,还有……暮归。”
她是真正的林萱宜。
她说自己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同情心泛滥的暮归,才有机会出来同我们道谢。
当年暮归寻到她时,她已在营帐中被凌辱至死。
暮归只是一把提了字的油纸扇,他吸了她的魂,带着她游荡在战场中。
林萱宜带着这于她不公的世道的恨,利用暮归对自己的执着,用他的伞身吸噬起战场死者的血与魂,从而极快地修成了一把红色通灵伞。
她看向席衍,哭笑道:“你假装被无尘捕的三日里,我不只是替你寻姜南夕的尸骸,我还将一直藏着的、你之前受刺激吐地上的两口血放到盛京百姓用水的源头处。
“我知道,不管是从前的蟒血还是现在的龙血,都能被你的血咒唤得冲出人体。
“人啊,真的很脆弱。脑袋穿一个小洞就死了!
“席衍,血祭到一半,看到一个个原本不相干的百姓倒地,你肯定已发现了我的谋划。
“没办法,我只能赌。赌你会选这盛京呢,还是你的妻子姜南夕。
“你很执着,我很幸运,我赌对了!”
林萱宜的笑声变得可悲:“竟是我有生以来,唯一赌对的一次……”
她对我笑道:“姜南夕,我其实挺羡慕你的,可惜我的暮郎不及你的席衍!”
她癫狂一笑:“罢了罢了,若成全了我的暮郎,还让这繁华盛京给我陪葬,给我林府上下陪葬,我林萱宜也不白忙活啊!”
她的声音在死一般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一会儿,她又敛起所有痴狂,扬出了巧笑嫣然,捏起了兰花指唱道:“青蓑黄箬裳衣,红酒白鱼暮归。归暮,归暮,长笛一声何处。”
唱到最后,她脸颊上滑下了血泪,像是道尽了悲凉,哽得人心里难受。
原来,她口中的暮郎不是暮归,是叫归暮……
“我们回青州。”席衍神色凝重地背起我要离开盛京。
伏在席衍背上,我看着腾到半空吸噬遍地尸血的红伞。
那夜院中墙头,我与席衍并肩赏雪,撑着红伞的他是能看见我的。
那把红伞是暮归的原形呀!
“席衍,我不在将军府随处飘荡的那些日子,你给暮归灌酒,撑着他满盛京窜天地寻我吗?”
“嗯,当了一次鬼魂,你都变聪明了!”
我的泪,久违的、能流出的泪水滴在他的侧脸上。
“哭了?”
“没哭!是老天下了一滴雨。”
席衍侧头与我相视而笑。
我瞥了瞥跃在半空的红伞:“现在空中的是暮归还是林萱宜?咱们不管他,他会不会变成魔?”
话音刚落,天地倏地变色。
“管不了,咱们得赶快离开盛京,你抱稳我。”
席衍变成了龙一跃飞上了高空,我坐在他头上,抱住了他的龙角。
可我们没出盛京,就被滚滚天雷击中。
一夜之间,杀孽太重, 得道的龙引来了谴责的天雷。
无数道天雷劈向席衍, 他避无可避。
被天雷击中的感觉好比被刀子寸寸剁身上的肉。
若不是身体变得特殊,一道天雷便能将我劈得粉碎。
从高空坠落时,席衍的龙鳞逐渐散去,他的龙角也被劈断。
我才发现同样的雷,于他于我却有不一样的重伤力。
坠地那一瞬,即便有他的躯体垫着, 我亦没禁住鲜血直吐。
我真的太没用了。
护不住席衍, 我似乎还成了他的累赘。
猛然间, 席衍吻了过来。
“我本想修成龙,设法分你一半灵丹,带你遨游世间!
“你好不容易活了过来,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再次失去……”
一团热火般的珠子从他口中渡进我嘴里, 沉入了我体内。
席衍从一开始的龙变成了蟒,逐渐打回了千年前的小白蛇。
头顶的天雷依旧不停地劈来。
修行者触犯了天威,天会愤怒。
但,人也会愤怒啊!
我将小白蛇形的席衍护在怀中,挡下了劈来的一道道天雷。
蝼蚁之力何以撼动泰山?
或许, 我与席衍再也走不出盛京,终归得为这盛京枉死的冤魂受下天谴。
就在我抱着席衍, 做好同死的准备时, 一把红伞凌空挡在了我们头顶。
18
红伞替我们挡下了所有凶猛而来的雷。
雷霆散去,我抱着席衍的小蛇躯在红伞的遮挡下已然踏出了盛京城门。
天边太阳升起,照在我们身上。
我抬头一瞧,头顶的红伞变得破烂, 伞身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去。
破烂的白色油纸伞上写着好看的簪花小楷:“青蓑黄箬裳衣, 红酒白鱼暮归。归暮, 归暮, 长笛一声何处。”
署名林萱宜。
“暮归,当是我还你的情, 谢谢你!”
伴着林萱宜好听的嗓音,我看到她的红色娇影在空中慢慢消散, 带着伞面上那几行簪花小楷字迹一起消散。
破烂的油纸伞落在我脚下。
我捡起油纸伞, 听到暮归弱弱的声音:“这下好了,都遭天谴都打回了原形……”
“你顶多是把自作多情、爱而不得的破伞。”席衍从我怀里探出了小蛇头:“我不一样, 我家夫人往后能陪我很久很久。我还能继续啃黄土、吃蔬果,凝丹修成龙。”
我笑了,怀揣着我的小白蛇夫君,顺便拎着没人要的破油伞回青州。
同年, 传国玉玺在手的赵归暮称帝, 定都洛州。
盛京成了一座死城, 除了乌鸦,没人敢踏足一步。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赵归暮只知道献玉玺的是一位红衣少年,却不曾记起与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林萱宜。
世间事太难懂了!
我只知自己眼下要做的是陪着席衍,好好活着。
这回, 该换我来护他了,往后岁月我们还要一同遨游世间,吃尽人间美食!
(完)
第38章 公主是宫斗冠军
我穿书了。
丈夫宠妾灭妻,我休夫。
婆母恶毒责骂,我掌嘴。
小妾阴谋陷害,拉去杖毙。
求饶,晚了!
我倒要看看,谁能从本公主的魔爪下逃生!
1
“啪!”
刚睁眼,大巴掌狠狠扇打在我的脸上。
我又穿书了,这次是恋爱脑公主。
“毒妇,你居然敢害莲儿腹中的孩子,今日我非要你偿命不可。”
孙云堂再次挥手打来。
巴掌还没落下,手掌就被我反手一折。
“啊……”
惨叫声响彻云霄,孙云堂的手被我活生生的拧断。
“贱人,你居然弑夫。我……”
没等他说完,我直接一拳打在他脑袋上,将人给揍晕过去。
我刚醒来,他便叽叽喳喳吵得的我心烦。
没将脑袋拧下来,都是我开恩。
以为我会像原著里的女配那样,虽有公主之尊,却任人宰割吗?
我眉眼一扫。
候在一旁的婢女云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公主,驸马爷他?”
我冷笑。
“死不了。”
这云裳自小跟随原主,是实打实的忠仆。
可惜原主脑残,居然听信小妾的谗言,将云裳打发卖掉。
最后落得身边连个效忠的人也没有。
否则以她嫡公主身份,怎么会被一个小妾欺负到惨死湖中无人收尸?
“云裳,给我备些吃的。”
得到吩咐,云裳立马去准备。
她刚出门,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满脸惊慌的看着我。
“公主,大事不好,大夫人带人来了。”
我淡淡一笑。
来就来呗。
打一个是打,打两个凑一双。
2
孙夫人刚进门便见倒地不起的孙云堂。
她抬眸朝我看来的眼神里满是狠戾。
“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我捆了,拉下去仗责。”
我将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摔,扫了一眼几个围上前的嬷嬷。
“想诛九族的尽管上来试试!”
呵厉之声,让一众家仆停下了脚步,面面相斥忌惮不前。
原主在家逆来顺受惯了。
这些人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威仪。
孙夫人见状,气的大骂。
“顾安宁,这里是我孙府,容不得你摆公主架子,仗势欺人。”
我冷笑。
“孙云堂以下犯上,殴打本公主。没有当场斩杀,已经是恩赐。”
孙夫人气的满脸涨红,指着我大声控诉。
“放肆,云堂是你丈夫。自古女子以夫为天,你敢动手打丈夫,这是大逆不道!”
原主是个恋爱脑,深深迷恋孙云堂。
不惜放弃嫡公主尊享,跟皇帝闹翻,下嫁到孙家。
孙云堂早已跟其表妹郎情妾意,在迎娶公主当日便将表妹慕莲儿纳入府中为妾。
成亲当晚更是留宿在慕莲儿府中,让嫡公主独守空房,成为全云国的笑柄。
嫡公主为了爱郎忍气吞声,被孙家人欺负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