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淳怎么个事?
没有眼力见。
趁阿淳还在和张莽据理力争,我悄悄摸了一把那男子的腰。
嗯,很有感觉。
再摸摸腹肌好了。
手还没碰上,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只听那人寒气森森地问:“你干什么?”
3
哪怕躺在一堆稻草柴木中,也没有掩盖他那周身的气度。
我讪笑道:“夫君,你醒了啊,我是你夫人嘿嘿……”
那男子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只是昏迷了,不是傻子。”
声音很好听。
但我很失落。
可恶!
怎么和话本子里写的不一样?!
已经完全清醒且知道我成了寨子里大当家的阿淳恨铁不成钢地一把将我薅起来,并拖着我往外走:“将军马上就要回京了!小姐,我们不能再磨蹭了!”
“哎哎哎……等一下……”被拖行的我挣开阿淳。
明明之前还见了山匪就腿软头晕的,现在劲大得跟头牛一样。
我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张莽。
“既是你的大当家,我的寨子我理应负责。前面不远应该就是宜城,我会去信那边的钱庄,你可凭此玉佩到那处取些银两供寨子人生活。谢大将军战事告捷,击退外寇,近几年应当不会再有战事,你可率众人回到村子,若是村子就在山脚,那离宜城也不远。村子土地收成不够,我看你们妇孺擅女工,可学着做些绣工生意,男子可入山猎兽,以供家用。无论如何,终究是比沦为草莽强一些,他日若有事,也可以去信京城将军府。”
张莽怔怔地听着我说这番话,好半天才颤抖着手接过玉佩,随即对着我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大恩,张莽没齿难忘!”
转身离开时,那美男子却突然开口叫住我:“等一下。”
“你不是说我是你夫君,你为何不带我一同离开……”
他语气淡淡的,但说出的话却同时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张莽:“不是,这你也信啊?”
我:“真有这好事?”
“我失忆了。”他说。
我两眼放光。
话本子诚不欺我!
于是我无视阿淳的不满、抗议,乐悠悠地带着阿强回京了。
哦,阿强是我给他现取的名字。
虽然他听到的时候嘴角抽了抽,但好歹没有反驳我。
秀才镇远离京城,下山后,马车又晃悠了两三日才到京城。
在城西驿站小歇了会儿,本想带我的便宜夫君回将军府。
没想到那人真是转眼就没啊。
虽然早就知道他只是把我当免费的车夫,但我还是小小地失望了一把。
他是真的长得好看啊。
将军府今日不知道是做什么,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因为不想一个人面对府上那一堆女人,我悄咪咪地带着阿淳从将军府的后门翻了进去。
只是路过后花园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生辰快乐,二小姐,这梅花玉簪是我亲手刻的,希望你喜欢。”
4
“谢谢宋公子,锦玉心领了,但锦玉毕竟是闺阁女子……”女子不咸不淡地婉拒着。
我抬眼望去。
宋南庭正深情款款地看着他对面的女子,我二叔家的嫡女谢锦玉。
很好,没钱还我,但有钱给谢老二刻玉簪子。
遭到拒绝的宋南庭并未气馁,而是上前一步殷切地开口道:“承蒙二小姐上次搭救宋某,自那之后,宋某一颗心全然已在二小姐身上,若你愿意,宋某愿用余生来守护你……”
呕。
我干呕了一声。
在场的三个人同时注意到了我。
阿淳:“吃坏肚子了?”
我:“没,听到恶心的话了。”
宋南庭看见我大惊:“谢迢迢!”
见他俩注意到我,我友好地挥了挥手:“中午好。”
还不等谢锦玉开口,宋南庭抢先对我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耻,我都与你退婚了,你竟还追我至京城!我此生只心悦二小姐一人,我和你是没有结果的!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一番话如弹珠似的弹射而出,惊得我和阿淳面面相觑。
他说完又转头对着谢锦玉解释:“宋某既是真心喜欢二小姐,便不会对你欺瞒,此女先前与我有婚约,但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早就解了婚约,只是我没能想到她会追我到京城……”
“那个”我打断宋南庭,“你为啥会觉得我是为了你才来京城的?”
“先前你与我有婚约,如今我高中了,你来京城,不就是为了挽回我吗?”宋南庭自信道。
谢锦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反而向我走来。
“见过大姐姐。”谢锦玉微微向我福身,语气依旧清冷,但多了一丝尊敬。
我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对着石化的宋南庭开口:“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京城了吧。”
宋南庭满脸不可置信,结结巴巴道:“谢……谢大将军是……是……”
“是我亲爹哦。”
5
听到我回答的那瞬间,宋南庭面色惨白。
嘴唇嚅动半天,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对了,既然你高中状元,你应该不差钱了哈,记得还欠我的银钱哦。”我友好地提醒道。
先前他读书时,可是借了我不少银钱呢。
笔墨纸砚、案牍书卷,就连他老母生病,都是找我借的钱。
宋南庭更加难堪,看向谢锦玉的眼神有些不自在:“二小姐,我……”
他想解释,却被谢锦玉打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若宋公子还欠我姐姐钱的话,尽早还清比较好,玉簪贵重,锦玉就不收了。”
随后她向我福了福身,便离开了后花园。
留下宋南庭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原来今日是谢锦玉及笄,难怪将军府这么热闹。
我阿娘早逝,阿爹虽然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但因为常年在外,家中琐事都是由二房和三房在管。
阿爹是武将,二叔是文官,三叔则经商。
整个京城没有人不想巴结谢家。
只要是攀上了谢家的关系,哪怕是街头乞儿,都能平步青云。
我很少住在将军府,所以同谢锦玉也不是很熟。
见她离开,我也回自己小院了。
临走时再次提醒了一下宋南庭还钱。
看见他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后,我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间的时候,阿爹回京入府。
父女相见,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相拥而泣。
阿爹很装地同二叔与三叔寒暄了一会儿,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入宫面圣了。
直到他半夜提着酒跑到我院子里来,我俩对月小酌。
“你被你那劳什子未婚夫退婚那事我知晓了,你别难过。”阿爹大着舌头说,“过几天我给你找个更好看的。”
他酒量很差,一杯上脸,两杯上头,三杯就会开始说胡话。
“这有什么可难过的?我又不喜欢他,无非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我啃了口猪蹄,含糊不清道,“他似乎看上了二妹,指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呢。”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爹义愤填膺。
“嗯?谢锦玉是天鹅?我就不是啦?”
老谢沉默。
过了许久,我都喝得有点晕乎了,才听见他那细如蚊蝇的声音:“那不一样,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女儿。”
让阿淳把烂醉如泥的老谢拖走后,我把玩着老谢刚给我的夜明珠。
老谢就我一个女儿。
所以他几乎事事都依着我。
怕我在家受委屈,于是将我送去秀才镇。
又怕我过得不开心,于是放话只要我想,纳几个夫君、签几张婚书都行。
每次一得了什么宝贝的东西,第一时间拿来给我……
正想得出神时,院子墙角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本来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
直到又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喵叫。
我放下酒杯慢悠悠地晃过去。
同阿爹喝多了酒,脑子有些晕乎,走路还有些歪歪倒倒的。
墙角处什么都没有。
正准备转身时,耳边突然有劲风袭来。
我侧身躲过,反手擒住那人双手,将他摁在墙上。
“谁家好猫字正腔圆地『喵呜』叫啊?”我说。
虽然我喝得有点晕,但这并不影响我打人。
大概就是所谓的,身体和脑子不互通。
被我擒住的那人一身夜行衣从头蒙到脚,就露出一双眼睛。
月光映照下,那双眼睛不仅美得让人心悸,还让人格外熟悉。
他眼里似乎有些错愕,连反抗都忘记了。
就在我要扯下他面巾时,后脖颈突然一痛。
6
我回头,入眼的是同样夜行衣装扮的人。
“你有病?”后脖颈疼得我嘶哈直抽气。
他见我回头,满眼惊恐:“你怎么没晕?!”
“少看点话本子!”我一脚踹开他。
“对吧,阿强。”
我扯下被我摁在墙上那人的面巾,对他说道。
面巾下正是早上不告而别的阿强。
我猜得果然没错。
只有我那漂亮的阿强才有这么好看的眼睛。
他轻笑一声,低声念出我的名字:“谢迢迢。”
如情人呢喃,十分蛊惑人心。
我耳朵唰的一下就红了。
先前敲我脖颈那人爬起来,恶狠狠地威胁道:“放开我家主子,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又一脚踹倒了他。
就这样还要我好看。
弱鸡。
我放开阿强,捏了捏他的脸,小声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
地上那小厮还在挣扎着爬起来:“放开……我……主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神很温柔:“在下还有要事,改日有空再登门拜访可好?”
“改日是什么时候?”
他沉默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五日后可以吗?”
我摇了摇头:“不行,太久了,最多明日。”
“好,那我便明日再来。”
我脑子已经晕得不行了,本来喝完酒就晕,刚才被地上躺着的那个敲了一下后脖颈就更晕了。
昏睡过去之前,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说话算话哦。”
回应我的是僵硬地扶住我腰的手,以及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喊:“放开我主子啊!!”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阿淳像个老妈子一样地把我从床上薅起来,手脚麻利地给我梳洗穿衣。
“这是要干什么?”我脑子还有些迷糊。
“老爷大捷,圣上要在宫中设宴给他洗尘接风,家中女眷都得进宫。”
哦,昨天阿爹回来了。
晚上还一起喝酒来着。
等等!喝酒!
我猛然清醒,脑子里飞快闪过昨晚发生的事情。
最终停留在我亲了阿强一口,并强制让他来找我的画面上。
救命啊!!
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事?我为什么没有断片?!
我昨晚到底在说什么啊?!
“小姐,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不舒服吗?”阿淳问。
我捂住脸没有回答她,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昨晚我是怎么回屋的?”
阿淳回道:“我也不知道,我送完老爷回来,你就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被子都盖好了呢。”
我羞愧难当。
我罪该万死。
我真不是人啊!
借着醉酒轻薄别人,我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啊?!
好吧,我是土匪的大当家。
当我脑子里在疯狂天人交战,谴责自己道德败坏、良心泯灭时,阿淳却突然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我。
“这个玉佩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小姐你昨晚睡觉一直紧紧拽着它,我费好大劲才拿出来。”
我接过玉佩,手指碰到玉佩的那一瞬间。
死去的记忆开始疯狂攻击我。
昨晚被阿强送进屋子后,我强行将阿爹给我的夜明珠塞给他,并对他说:“这是你……嗝……我与你的定情信物,收好了……”
他推脱不掉,只好收下。
见他收下后,我摊开手:“我的呢?”
他一脸错愕:“什么?”
“定情信物。”我认真地开口。
这就是这个玉佩的由来。
7
一直到入宫,我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淡下来。
阿爹一脸疑惑地询问:“你咋搽这么多胭脂?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我:“……”
这不是我第一次入宫,以往每次阿爹打了胜仗回京,我们都会进宫。
熟练地同叔母们一同去拜见了皇后娘娘。
今日谢锦玉也在,皇后娘娘看见她时,眼睛都亮了一下。
谢锦玉生得很是温婉大方,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那种乖乖女。
和我这种皮猴子不一样,她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二叔一家对她要求也很严格,不像我爹养我只求活着。
所以皇后娘娘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肉眼可见地淡下去了。
估计还在记我的仇。
起因还是八岁那年我入宫的时候,她那十二岁的侄子萧诀长得实在是太好看,我那会儿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恶霸,一时没忍住把人给欺负哭了。
自那之后皇后娘娘就不太喜欢我,还私下让我二叔母教教我,别整天跟个女流氓一样。
至于萧诀,我小时候就觊觎他的美色,长大了发现他越长越好看,更觊觎了,不然也不会喝醉了酒还惦记人家。
自从在寨子里见到他时,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漂亮等比例放大了。
虽然他并没有认出我。
毕竟女大十八变,也可以理解。
我才没那么高尚地去喜欢一个人的品行啊,德行啊。
我就喜欢好看的皮囊。
秀才镇的宋南庭是如此,萧诀也是如此。
他娘的,我一定要得到萧诀!
8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锦玉都及笄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可有心悦的男子呀?”皇后娘娘坐在上方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