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绣鸳鸯,素手点朱砂——小梨爱喝水 等【完结】
时间:2023-11-29 14:34:37

  “人之常情,我亦如此。”
  沈昕目光沉浮,几次张口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千回百转,终究化为静寂。
  月英目光如水,笑着说下去:
  “当初我看你如天上明月,皎然不可触碰,因此对你心生景仰。”
  “可我如今立身山巅,再看你,却也只是个平凡男人罢了。”
  沈昕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他别过头去,神情都有些恍惚。
  我在铜镜外拍掌叫好,冷不防茅屋外传来一阵细密的窸窣声。
  我侧耳倾听,听见有声音在交谈:
  “村长,二娃说的那地方就是这里吗?”
  “大概是吧,那兔崽子嘴严得很,咋都不肯说实话,就这
  还是他爹娘想方设法套出来的。”
  “这深山老林,咋还能住人呢?”
  “什么人,那就是个妖怪!几年前把它赶跑了,没想到就躲在这后山里。”
  房门被推开的前一瞬,我翻窗而逃。
  我趁着月色逃进了更深处的林子里,深沉的黑夜遮蔽了我的身影,让他们无法察觉。
  耳边传来咒骂声,和许多嘈杂的声响,等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从藏身之地离开,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小屋前。
  四处一片狼藉,我花费许多精力搭建的茅屋被推倒,破烂的窗户在夜风中飞舞,像一只只破碎的白蝶。
  铜镜不见了。
  我在废墟前坐到月上中天,抬头看了看月色。
  我起身,下山进村。
  17
  村里安静得出奇,每家每户都亮着灯火,偶尔传来声声狗吠。
  我一路走来,身后留下长串脚印,斑驳深重,像是一条蜿蜒前行的不归路。
  很快,我的出现在村里引发了一场骚乱,众人惊慌四散,不敢靠近我,只是远远的咒骂。
  几人手持棍棒冲向我,我无动于衷的任由他们棒打,仔细感受着他们身上的气息。
  棍棒打在我身上,力道奇大,仿佛要把我的骨头都击碎。
  铜镜不在这里。
  我咬着牙,不发一言,冲开他们走向更深处。
  终于,我找到了一个人。
  那人生得肥头大耳,看到我的瞬间,吓得尖声大吼。
  “鬼啊!!!妖怪!!!”
  我拔腿冲向他,从他怀中掏出了铜镜,如获至宝般捧在手中细细的瞧。
  还好, 铜镜安然无事。
  月色下,我脸上的伤口狰狞可怖, 鲜血顺着眼鼻耳往下淌,在地上留下暗红痕迹。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一瘸一拐地转过身。
  我知道, 我走不了了。
  村民们向我围上来,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和恐惧, 手中的棍棒一下下落在我身上, 发出沉重的闷响。
  我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脑袋, 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二娃大哭着从人群中冲出来,挡在我面前:
  “别打了!她不是妖怪, 她是姜婶家的大姐姐啊!”
  四周安静下来, 偶尔传来夜风的呼啸声, 夹杂着几声悠远的狗吠。
  18
  我被关进了义庄, 他们聚在门外, 讨论着该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我这个妖邪。
  无视耳边的窃窃私语,我拿出铜镜, 看着月英的近况。
  她的商行越来越兴盛,生活忙碌而充实。
  她喜着红衣,双眼明亮, 比起十八岁那年还要熠熠生辉。
  听说沈昕去了北境,要在那里做出一番事业,许多年都不会再回来。
  “仙子,如果不是你,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
  “我想为你立庙供奉,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号?”
  此时屋外传来叫嚣声,有人拍打着门板,大声疾呼:
  “架起柴堆,将这妖邪架在火上烧死!”
  义庄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冲了进来。
  “姜月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将娘亲和我这一辈子的故事,一字一句的讲给她听。
  我不想她今后的人生, 再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会重返牢笼。
  听完之后,她对我温柔地笑。
  “那女子真傻, 跟当初的我一样傻。”
  “那后来呢,那孩子——成了仙子吗?”
  天空炸响惊雷,狂风骤起, 吹得树枝摇摆乱晃, 尘土飞扬,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夜空。
  村民们拖着我站在柴堆上,眼中烈焰升腾,铜镜里红衫猎猎的身影开始模糊。
  “仙子, 您为何不说话?”
  “……仙子?”
  我的灵魂一轻, 身体却变得沉重。
  那一刻,烈火灼烧的痛苦离我远去。
  你不会知道曾经有过我这个女儿,我也永远不会再与你结下母女缘分。
  但我依然欢欣无比。
  人的宿命有如月轮盈缺,每个人都置身劫中, 浮沉起落不由自己。
  唯一圆满的是,我们终究可以亲手决定结局。
  永别了,娘亲。
第16章 两生欢喜
  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死。
  毕竟,故事到了尾声,男女主历经劫难后相亲相爱,坏人也应当罪有应得。
  而作为恶毒女配的我首当其中。
  可我不仅没有死,还反杀了男女主。
  1
  我其实一直觉得“老天造人就是分三六九等”这句话怪对的。
  毕竟此刻,我瞧着因为愤怒朱钗乱飞,仪态全无的顾宁月心下是止不住的冷笑。
  果然卑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还是这样的不知规矩体统。
  更是在瞧见她那张寡淡到连清秀称不上的面皮,嘴角的笑意尤甚。
  正所谓娶妻娶贤娶妾娶色,娶这么个两样都不沾边只会一味哗众取宠,把蠢笨当成胆大的女子。
  这日子,能长久吗?
  想着,我带着些轻蔑与怜悯瞧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宸王。
  为了这样一个卑贱到尘埃里的女子,不仅同我退婚得罪了定国公府还将皇位拱手给了旁人。
  这样爹娘没生半个脑子给他的蠢猪,幸亏我没嫁。
  许是我瞧的久了些,楚天洛也注意到了我。
  他那本就皱的紧巴的眉现下里更是块压出褶来了,带着不容辩驳的语气道:“侯卿,你看本王也没用!早点断了你那点心思吧!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子,永远不配进我宸王府的大门!只有月儿这样善良的女子才配的上本王,你就因为等着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闻言,我有些嫌恶。
  可面上我仍是不露分毫,只是淡然的捧起茶盏:“宸王说笑了,你我早已解除婚约,定国公府与我同您再无干系,自是犯不上同你往来更别说进您的府邸。对了,顾小姐刚才说我什么?”
  我话锋一转,笑眼盈盈的望着面红脖子粗的顾宁月。
  “说我,推你下楼梯?”
  “说我,吩咐人在你的茶水里下药?”
  “说我,安排杀人意图刺杀你?”
  “就是你!”顾宁月估计生怕我不认账,声音都高了几个度“人证物证俱在,皆交由大理寺,你就等着认罪伏法吧!”
  “我没说不认啊。”我笑的更加畅快,可眉眼里却透出一股凌厉。
  红唇亲启,我哂笑:
  “是我,如何。区区大理寺也配定我的罪?!”
  不过那点子人证物证,毁了便是!
  “侯卿你便这般笃定你的家族能保住你?”面对
  我的轻视,顾宁月收起忿忿眉梢一挑透出势在必得“我告诉你,这次我定请陛下监察,没人动得了手脚。”
  “你就等着罪有应得吧!”
  2
  我沉默了。
  按照常理,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理所应当的觉得我噶了,迈着六亲不认步伐滚出了定国公府。
  可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却笑的微妙。
  谁拿捏谁,还不知呢。
  毕竟,我也知道她的秘密——穿越者!
  原本当初只是听说顾家嫡女被庶妹整治,觉得是小门小户家风不正当个乐子听听。可后来,一个小小庶女,越爬越高,居然招惹到了我的面前。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同我们说什么“人人平等”“自由恋爱”。
  简直就是笑话!
  我原是想处置了这头蠢猪,可几番下来她像是洞悉了我一般,叫我频频吃了瓜落,我便觉察了不对劲,叫人收买了她服侍她的下人。
  说来也是可笑,天天宣扬人人平等的顾宁月,怎么没把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拔下来救济救济下人啊,区区二十两就让她的下人换了主子。
  而我也顺理成章的在一次她醉酒后知道——这是一本名叫《庶女成凰:王爷轻点疼》的书,她是穿越者是女主,而被她抢了未婚夫的我是个恶毒女配,最后下场凄惨,不得善终。
  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我是知道的。
  我之所以沉默,不过是不想笑出来。
  怪不尊重蠢货的。
  “阿绫,”我转了转茶盏,幽深的眸子倒映在褐色的茶水上“去告诉阿爹阿娘他们不用为我的事费心,我自有办法。”
  “小姐,”阿绫蹙了蹙眉,担忧充斥在面上“兹事体大,不如还是同老爷夫人商量一下吧。”
  “不必了,一个蠢货作妖,不必扰了爹娘的清静。”
  她顾宁月不是知道我所有的招数吗,那我便不再按套路出牌!
  请陛下这个老情人帮忙却是好的,不过坏处却是她这个一直觉得别人该对她无私奉献的女主想不到的。
  在阿绫的踌躇里我站起身来,抚平衣袖上最后一丝褶皱,端出笑:
  “走,进宫,面圣。”
  这次,就让这个穿越者彻彻底底的栽个跟头吧!
  3
  说实话,进门之前,我的脚还是顿了顿的。
  毕竟,里面坐着的是在我众星捧月时便敢打我手板的人物
  ,现下里成了九五之尊……
  我有些慌乱的咽了咽口水。
  我身旁的大监似乎看出我的窘迫,尖细的嗓子一扯,直接用话将我赶了进去。
  我耳边“同昌郡主到”还未消散,一室之内一厅之间便只剩我与楚珩。
  青烟袅袅里少年的身姿在微光的勾勒下,便是低眉颔首,竟也透出一股子温和。
  “陛下安好。”我假笑扮从容。
  “来了。”楚珩抬眸浅笑。
  四目相对,我微怔,手似乎又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他生的酷似早逝的舅母,眉目清雅柔和,笑起来亦是极美的,偏生笑里又锦上添花的糅粹了几分温润儒雅,见过之人无不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令其无法透过表象看到他那又冷又硬的心肠。
  就像当初的我……
  “今儿真是稀奇啊,卿卿居然主动来见朕了。”楚珩说着挪揄的凝了一眼我那极力向后藏的手“朕还以为,卿卿记恨着朕,想要一辈子不见朕了呢。”
  我懒得同他兜圈子:“臣女今日为何而来,陛下明知故问,何必故作右而言他。”
  不知是我的错觉,在我冷着脸将这句话说出口时,楚珩那笼着温润神采的眸子微颤。
  看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可能是在可惜当年没彻底把我打的心服口服,到现在还是飞扬跋扈吧。
  但帝王不愧是帝王,只是一瞬便又敛满叫人不知深浅的笑意,轻声道:“朕确实答应替顾小姐做主了。”
  “那陛下,此事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并没有去看他,而是顾自垂眸品茶。
  但眼下,全是笃定。
  果然,不过片刻,便听他道,“卿卿,有何高见?”
  我轻笑抬眸,“自是想叫陛下高抬贵手。作为交换,定国府便是您的,替您荡清一切障碍。”
  我的话听起来很可笑,一个臣子要做不就是效忠君王吗?可是对于楚珩却是难能可贵的支持。
  舅舅在世时,因为记恨他的出生夺走了舅母的性命,一直多加冷落。以至于皇位都属意于非嫡非长的楚天洛,力排众议封了宸王,还为其培养了一大批亲信。
  可惜那蠢货脑子长歪了,一手王炸打的那叫个稀巴烂。听了顾宁月哭了几声说害怕他登上皇位不能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要选楚珩时,当即急了眼。
  不光退了我的亲,还把皇位让给了楚珩。
  可便是
  行事如此悖乱,支持他的人却还是忠心不改,想要趁哪天他脑子健全了再把他拥上皇位。
  相比之下,自小不受待见的楚珩显得就势单力薄。
  要的就是我定国府这样权势滔天的簪缨世家鼎力相助。
  “我的?”他眸色微闪,语调扬了扬。
  “自是,只要陛下肯松松手,得到的自然更多,何况,”我话锋一转“被一个庶子压了这么多年,还被抢了女人,您,甘心吗?”
  “不妨同臣女联手,江山和美人您共拥,臣女也免了牢狱,互利共赢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楚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随即走到我面前,凤眸里全全是我:
  “那就是说定了,是我的。”
  4
  在阿娘的担忧下,阿爹的支持下,全族人的反对下,我毅然决然的成为了侯氏第一个因犯事进大理寺的女子。
  好家伙,这家谱上不得记我一笔!
  顾宁月早已到了,笑的跟朵狗尾巴花一样站在那同楚天洛你侬我侬的。见我来了更是宣誓主权的牵住了楚天洛的手,就跟生怕谁抢了去似的。
  啧!普信男配普信女,真是狗看了都得摇头。
  我嫌恶的瞧了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慢慢踱步至堂上。
  然后——
  悠然的坐在了家仆搬来的白玉摇椅上。
  顾宁月见我没有像她想象中的慌张与落败,笑意瞬间僵住了。
  但一旁的楚天洛看不下去了:“侯卿,这是大理寺,不是定国公府!容不得你放肆!”
  我摇扇浅笑:“放不放肆的,本郡主已是坐了。宸王谦谦君子,瞧着这做派不会是想将本郡主拽下来吧?”
  看着楚天洛黑透了的面庞,我挑眉一笑,随即火上浇油道,“再者事情未有定论,怎肯判定是我的过错,而不是蓄意诬陷呢?何况我乃本朝郡主,屈尊降贵来到此处,怎的,连椅子都做不得了?”
  主审官员曾是我阿父门生,自是不敢说些什么,只能陪着笑:“坐得,坐得,郡主自便。”
  “侯卿你……!”楚天洛少受言语奚落,当下拳头就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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