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听说他堂堂一个大将军,被我娘一个太傅拿着书追了整整三条街~
我:【唔, 虐虐前世的亲爹,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完结~
第22章 女帝业
我在父皇旧邸的密室发现了一个绝色美人,她说她是我的生母。
而我的生父,是那个早就死在旧都的废太子。
她说这天下,本该是我的。
可后来我真的登上皇位,她却疯了。
1
七岁生辰那天,我又被母后骂了,只因我不想把贺礼中最精致的小陶马让给长姐,她就心疼地把长姐抱在怀里,转头破口大骂我是不知哪里来的野种,一点教养也没有。
可我,明明也是她的女儿啊。
往日母后对我不冷不热、完全不似对着姐姐贴心的时候,我总会忍着,纪姑姑说过,母后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生不出皇弟了,这是我欠她的。
但野种这种话,七岁的我不知道该如何承受,我疼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只想找一个洞埋进去疗伤。
于是我从西冷宫的狗洞钻了出去,不知不觉又跑进了父皇的旧邸。
我初初懂事因为母后的薄待伤心的时候,父皇总会带我来这里,说这里是怀上我的地方,母亲是爱我的,只是被有些事迷了眼而已。
每次被带过来,我都觉得特别幸福,起码我是被父皇捧在手心上的,甚至偶尔我会故意夸大自己的伤心,好让父皇能带我来。
可惜父皇是个皇帝,他有太多事要忙了,到后来,他再也看不见我的悲伤,只会同旁人一样叫我忍耐。
2
旧邸一直空着,已经很破了,我循着记忆,找到了去过的书房,却不小心碰到了一块不会动的砚台,再一转,书架后面居然打开一道门。
七岁的小孩子,一个密室,简直是不可能拒绝的诱惑,我怀着探险一样的好奇走进去,发现了我此生最大的秘密。
那里面有一座监牢,关着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美人,比父皇后宫所有的嫔妃加起来都漂亮。
美人先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继而又微微睁大眼睛看了我两眼、三眼,我也吓住了,嘭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原因无他,我们长得实在太像了,我本就是后宫最粉雕玉琢的小孩儿,不然长姐也不至于那么针对我。
她望着我,双手紧紧捏着围栏,那眼神又悲又痛,到最后甚至背过身去平复了很久。
再转过来的时候,面上已看不出情绪。
她问我:“你是萧诚的女儿?”
萧诚,是我父皇的名字。
我哆嗦着起身,终于明白了母后为什么会骂出那样的话,却仍不死心地反问道:“这位娘娘,我母后骂我是野种,所以她骂得对吗?”
我一眼也不敢眨地看着她,既怕她说是,又怕她说不是。
她听完愣了会儿,然后兀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野种?沈蓉那个毒妇竟然有脸骂你野种,你是怎么被带进宫的她不知道吗?不敢跟萧诚那个老匹夫作对就欺负一个小孩儿,她果然还是像从前一样没用。”
她笑得那般肆无忌惮,让我的心也跟着开阔了起来,我想,若她来做阿娘,那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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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的心里有了一个秘密,我不再怨恨母后的厚此薄彼,反而收起脾气,温顺地伺候在她和长姐旁边。
阿娘说得对,她不过是奈何不了父皇,拿我撒气而已,她跟娘亲,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我把这话说给阿娘听,阿娘讽刺地笑了,笑得比第一次见还大声,笑完,给我讲了一个扯不清的故事。
故事里,她是上京豪阀家的小姐,面若桃花,满腹诗书,她爱慕着世上最好的男人,那个被父皇夺了皇位死在旧都的太子。
她跟废太子顺利成了婚,满心想做个合格的太子妃,于是她对内与太子琴瑟和鸣,早早生下了长子,对外宽厚地对待各个弟媳,想为太子做好外交。
所有弟媳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母后,可母后却利用这份喜欢一次次刺探消息,阿娘说各为其主、成王败寇的事,她本没这么怨。
但千不该万不该,母后在最后都选择骗她走进这座旧邸。
她和太子那么用心待过的六弟,竟一直肖想她这个大嫂,而那位六弟媳为了笼络住丈夫的心,竟选择放下妻子的尊严做帮凶去满足他。
阿娘没有再往下说在这里遭遇了什么,但眼里的恨有多深,我便知道当初有多惨。
4
我依旧没听阿娘的话给母后找茬,她是皇后,我是身世见不得光的公主,何苦以卵击石,人说哀兵必胜,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
我的母后一向聪慧识时务,从前能帮父皇探听消息,生长姐伤了身子也能屈能伸地把我这个把柄养在身边,让父皇不敢因无子废她的后位。
我温顺了,母后便不能再借着我顽劣的借口对我恶言相向,相反地,为了不让别的后妃看出端倪,长姐有的待遇,表面上我也都会有。
比如跟长姐一起,听大儒讲课,组建开国第一个女学,跟一大帮世家女来往。
阿娘知道了,面壁坐了很久,起身后眼睛里金光闪闪道:“不愧是沈家出来的人物,虽狠辣,也够野心。”
她们是宿敌,在这一刻,却好像隔空达成了什么共识,这共识,让阿娘不再反对我的温顺。
我的日子变得很简单,早起去国子监听课,睡前温一温先生留下的功课,但长姐的日子就精彩了。
她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作的文章一篇比一篇精彩,慢慢地,这些文章甚至开始脱离女儿家的小情小致,剑锋直指朝堂上的大事,围在她身边的才女也越来越多。
我愚笨,比不上长姐的才华,就只能跟一些不得志的庶女和小官家女儿来往,青梧和翦桐便是其中我最要好的。
她们一个是不入流武将家的嫡女,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塞她进来,指望她嫁个文人改换门庭,偏偏她自小就天赋异禀,武艺超群,甚至读兵书入了痴。
另一个虽出身文官清流,学生遍天下的顾相家,却只是个小小庶女,空有美貌、腹里草包的名头在世家里无人不晓。
再配上我这么个母后亲自盖章的“不堪教养”的公主,寻常贵女真是恨不得绕着我们走。
长姐有一日撞见我们在后门的狗洞旁研究德昭楼的肘子怎么才能更好吃,头一次在学院主动跟我说了话。
她说:“安平,我们到底不同,你能认命也很好。”
我们当然不同,我叫安平,安于平凡,她叫风华,风华绝代。
我的阿姐长大了,不再如小时候一般靠抢东西瞧不起我,她如今的眼睛里,我恐怕只是一只蝼蚁,这大概,都是因为母后帮她做的那场诱人的梦吧。
那场梦是什么,直至见到赵钦白和李辉,我才终于最后确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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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柔和的春日,青梧的爹又催她约同学一起踏青,学一学大家闺秀的做派。
不凑巧,我们选的场地跟长姐撞了,母后正在用踏青的名义为她选夫婿,大昭叫得上名字的世家才俊全都到齐了。
尤其是赵钦白,世人都说,天下风流十分,赵钦白独得其七。
他不仅出身百年门阀世家,更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当年一篇策论作得,哪怕他貌比潘安,父皇都没舍得点他做探花,还是予了他状元的名。
父皇说,点他做状元,是因为科考最高荣誉只到状元,不然就是直接封大学士他也是当得的。
有他在,我以为长姐不可能再看旁人,但偏偏,长姐哪怕一见他整副神魂都不见了,后半程还是抽出时间去应付了李辉。
李辉是谁?他是泥土地里爬出来的黑蛇,父亲只是个贫农,靠着蹲窗户让老师发现了他的天赋,半工半读考了科举,堪堪排在二甲末。
但同时,他在实务中又是个有手段的,靠着一桩桩功绩和在贫家学子心中的地位,在朝中隐隐有跟赵钦白抗衡的趋势。
男人或许会在他们中间纠结,但于女子而言,李辉那丢在人群里都找不出来的脸,就已经输了。
可长姐居然有了赵钦白还能看见李辉,岂不是太奇怪了?
春日风大,临走前,我的手帕顺着风飘了出去,一不小心,飘到了李大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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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来找我来得很快,毕竟那日踏春的场地开阔,什么举动都是瞒不了人的,她依旧满脸倨傲。
“李辉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安分些,我便从世家里为你挑个丈夫,总算是母亲养大的,不会少你一口饭吃。”
第一次,她在我面前不经意间表露出她是知道我的身世的。
你看这世界多荒唐,沈蓉自己骗我阿娘强迫她有了我,到如今她的女儿却来鄙视我的出身,而我只能扣紧手心,端着笑脸装傻道:
“长姐不是有了赵家公子吗?我以为那样的人才配得上你,所以才想着李公子虽家贫,但看着实诚,也许适合妹妹。”
提起赵钦白,她脸上瞬间扬起了神采:“钦白当然配我。”
意识到不妥又皱眉道:“小小燕雀,难怪只敢安于一个丈夫的志向。”
说完甩着袖子就走了,仿佛多留一步都会沾上我的没志气,我望着她的背影,默默抬头看了看太阳。
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敢做梦同时拥有两个出色的丈夫呢?
反正公主不行,公主养的只能是没出息的面首,敢养两只老虎在身边的,从来只有王座上的那个人。
我的好母后,真的一步一步在谋划将她的女儿推上皇位,她筹谋了一辈子,即便老天爷不给她儿子也不能叫她认输。
我好歹也是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又怎么能堕了她的威名?
缓缓转身,假山里走出来的,赫然是我早就约好的李辉。
他拢了拢袖口,笑着说:“我还以为我这个黑小子终于走了一回桃花运,连陛下最漂亮的公主都不顾礼教约我私相授受,没想到,公主原是拿我当姐妹斗气的筏子啊。”
我也对着他笑:“李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长姐既看上了你,这局你就走不脱了,我这么个可以商量的同伴,总比那个瞧不起你的人好吧。”
长姐最错的,就是明知道李辉是个人才,却还是掩不住她骨子里对所谓下等人的漠视。
果然,李辉的面色冷了下去,半晌,他才沉声道:“安平公主,那么你又能许我什么?”
我指了指脚边的位置:“本宫许你这里,事成之后,你会成为我的皇夫,与我共享江山万里。”
纵然深浮官场多年,此刻他看着我的眼神依旧忍不住星辉闪动,登天的权力,有谁人不爱?
更何况,男人总是比女人自傲,今日是皇夫,来日我诞下龙子,这江山姓谁,可又大有所为。
所以李辉心甘情愿朝我作揖,弯下了他笔直的脊梁。
只是可惜,他终究还是把我当成了女人,女人只有一个丈夫,但女皇,可以坐拥六宫。
7
青梧问我:“我们为什么不选赵钦白?那可是赵氏,成了,半壁江山就有了。”
翦桐一边把算盘拨得吧啦吧啦响,一边伸手敲了敲她的头:“排兵布阵的时候还挺有脑子的,怎么一到朝廷上的关系就这么不开窍,你也知道那是半壁江山赵氏啊,既然谁上位他都是半壁江山,冒这个险图什么?我看,即便是长公主也讨不到好。”
谁也不知道,腹中空空的顾翦桐,天生是个经商的奇才,我不过给了她区区一个不受宠公主的全副身家和一点门路,她就还了我大昭商路的五占其一。
钱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有了它,我可以资助大批我看中的寒门学子,有了它,翦桐可以把女子商铺、女子作坊开遍大昭每一个角落。
平凡人的力量或许不起眼,但汇聚在一起,是山川,是河流,是这个国家的每一条血脉。
长姐自出生起就没有坠落过,她懂不了土地虽泥泞却踏实,就像她看不起我们讨论德昭楼的肘子,却不知道那道肘子让德昭楼风靡全城,也让我们赚得盆满钵满,顺利把耳目插进了京城。
青梧摸摸自己的脑门不服气地继续道:“那赵家我们就连试都不试吗?哪怕他们不帮长公主,我们也能轻松点吧。”
我笑了笑:“谁说赵家没帮我们了?赵钦白那张脸不就帮了我们大忙吗?长姐不被那张脸迷了神志,连演戏都演得敷衍,李辉那种步步谨慎的人怎会这么容易就选择我们。”
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从来对男女都适用,我长姐是,我父皇更是。
他年少时敢觊觎自己的长嫂,留下我跟我娘这种后患,如今年纪大了,更是被刘贵妃的美人汤灌得迷迷糊糊的,母后的计划进展到这种地步了,他才有所察觉想要力挽狂澜。
可惜我跟母后,都不会让他如愿。
我拿过翦桐手里的账本问道:“有李辉帮手,长姐那边的女子科举没几天就会昭告天下,那些女孩子有在认真学吗?”
翦桐点点头:“她们做工剩下的时间全都耗在了我请的先生那里,前几日刚测过,我敢说,只要长公主真能搞成功女子科举,她们最少能占一半名额。”
说着她又犹豫了下:“只是,恐怕前十只有一两个有希望进。”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名次对我们而言是最不重要的东西,首批卷子肯定是按那些贵女擅长的来出题,她们名列前茅不出奇,她们愿意支持长姐,求的不过就是这份名。
但她们放不下京都繁华,到最后愿意踏足小州小县的,只会是那些被生活折弯过腰的女子,而那些人,是我早就预备好要撒往这片大地的种子,她们懂困苦,她们也懂坚韧。
青梧兴奋地搓搓手:“那考完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跟那帮贵女干架啦?老子早就看不惯她们鼻孔朝天的样子了。”
她是个武人性子,早就憋了一堆架想打,我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子:“别胡闹,我母后母仪天下,我长姐美名正盛,她们用处大着呢,想打架啊,等着,来日我让你痛痛快快打场群架。”
毕竟说到底,父皇现在还有小六这个独苗皇子,那是母后的战场,我孝顺,才不跟她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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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生辰那日,刘贵妃穿着一身皇后才能穿的正红,腰挺得笔直站在父皇身边,母后掐得掌心都红了,父皇也没训斥贵妃一句不懂规矩。
迎着刘贵妃挑衅的笑容,长姐也弯起嘴角,笑着喂了小六一口汤水。
传闻梨花醉出自前朝美食大家之手,他爱毒入痴,嗜甜入骨,所以用天下最香甜的味道,做了最入口封喉的毒。
这样想来,我软糯可人的六弟,走得也算没什么痛苦。
鲜血从小六口中流下来的时候,母后整个人明亮得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凤凰,她第一次在父皇面前把头颅昂得高高的,然后信心满满地摔碎了手里那只樽杯。
摔杯为号,大殿外,是一层又一层士兵呼嚎的声音,耳听着,他们很快就能冲进来杀尽该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