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瞬间出现泪花。
“我只是太爱你了,丞相不会怪我吧。”
小太监尴得没眼看,陛下你这演技也太好了,说好出卖不了色相的呢。
“既然陛下不让我叫陛下,那也别叫我丞相了,唤我的名字吧。”
我猛地愣住。
完犊子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一时间尴尬在原地,看着他眼中的期待,我满脸通红。
小太监疯狂对我做口型!
季晏?这口型是叫季晏吧。
“阿晏。”我温柔的抱住他。
还好,还好,关键时刻想起来了。
他轻柔地抚摸面前人的脸,用笑容压过自嘲的情绪。
“陛下臣叫季衍。”
“我没文化,分不清这两个字,你信吗?”我假装痴呆,让自己看着更真诚。
他爱得那么真诚,怎么可能分不清面前人眼中的虚情假意。
我的演技太拙劣,看得他心里很难受。
只是怀中的拥抱太温暖,让他不由得洗脑自己接受。
“没关系,既然你喜欢晏字,我明天就改名。”他温柔的在我的鼻尖落下一吻。
7
“她是在演戏,不过是为了骗您,让您放下防备,您怎么就看不出来。”
属下压低声音,恨铁不成钢。
他温柔的为已经熟睡的我盖好被角,将手抵在唇前,示意他小点声。
他缓步走到正厅,桌台上正摆放着成堆的奏折。
“那她怎么不骗其他人,只骗我,说明至少对她来说我是独特的。”
属下听得想吐血。
自家老大拥有问鼎天下的能力,怎么是这么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大将军的余下势力处理得如何。”他望着面前的王朝地图。
眼下四方臣子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地盯着王位。
陛下殚精竭虑不愿相信他人的爱很正常。
只要自己能帮陛下扫平各地纷争,陛下定能放下防备,真正地接受自己。
缜密的军事布局和政治分析,直到天将明时才结束。
他抬起头,沐浴在阳光下。
“陛下最爱我煮的面,去御膳房吧,等会陛下要醒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立即睁开眼睛。
一夜未睡的我,看着地图上精妙的分析,被震撼到。
若是按照这个走向,待他拿下全局后,我随便寻个由头毒死他,便能彻底坐稳江山。
可他对我确实是一片真情,我如此利用他,实在有违良知。
愧疚感,让我猛地扇自己两巴掌。
“陛下你怎么打自己。”小太监被巴掌声吵醒。
“昨晚睡得不好,打自己两下,去去水肿。”
“这何须您亲自动手,奴才帮你。”
小太监刚伸出手,便被我一记眼刀吓得不敢动弹。
8
一道热气腾腾的豆芽肉丝面被端到我眼前。
这面,需要将极细的肉丝一根根塞入空心豆芽中。
当初我是为了为难折辱他,才想出了这道面。
“这是陛下最爱吃的面,可是我做得不合胃口?”他满脸期待。
我看着他被刀划了无数小口的手,心不由得有些疼。
“我家丞相的厨艺天下第一!”我捧起面碗猛干饭,“比宫里那些御厨好多了。”
我家?
他听到这两字心花怒放,唇角笑容宛如三月春花。
“那从今以后,陛下的一日三餐皆由我负责。”
一日三餐?
我立马抓住他想要去做午饭的衣袖,看着他那期待的眸子,又狠不下心。
“辛苦阿晏了,粗茶淡饭即可,莫要满汉全席。”
你把心思放做菜上,哪有时间帮我实现地图上征服九州的霸业啊。
“我不辛苦。”他笑得开怀,将手放入我手心。
“至多三菜一汤,我想跟你体会平民夫妻的生活。”
大兄弟,你得专注事业啊!
别被我这个美色耽误了征程!
9
属下望着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老大,气得直捶自己头。
“我们的人假借大将军命,命其余部镇压南城诸反贼颇有成效。”属下想起战局,心情变好。
“有功者,全部升三级。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在权势与金钱面前,领导是谁并不重要。”
属下赞许点头,人心也好、战局也罢,自家老大总是能运筹帷幄。
只是他若不是在厨房中,自己能更加信服他。
“今晨陛下的人出宫前往宜都了。”暗卫压低声音,提醒自家主子小心。
“目的?”他嫌弃地推开暗卫,“离菜远点,你身上有味道,会影响菜的香气,万一陛下因此不想吃怎么办。”
“宜都水患,南城的人现在自顾不暇,自然不会插手,陛下便派那人去处理水患。”
他眉头微皱,满脸愁容地放下锅。
暗卫内心大喜!
主子终于意识到陛下不信任他,对他表里不一了。
赶快看穿陛下的正面目,谋朝篡位要紧!
“我有罪!”
他语调无比自责。
“陛下每天劳心劳力处理奏折,还要分心去处理水患,而我只知除奸臣收失地,竟对水患视若无睹。”
“主子!”暗卫惊得坐在地上。
完蛋,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10
不得不说,季晏的政治头脑真的很好。
不到半年,便将北疆收复,顺带还将南城那些人收得服服帖帖。
如今摆在我们眼前的难题,唯有收复西北六郡失地与平定宜都水患。
“倘若我是男子,你我必定是明君良相。”
正在处理奏折的季晏抬眸。
“若陛下是男子,应当活不到现在。”
我不由自主抖了下。
也对,若我是个男子,之前杀他失败,便被季晏给宰了。
可如今季晏的心腹全部去往了北疆,残存兵力镇压南城。
大殿内的熏香味越来越浓。
他觉得头越来越晕,看面前人也越发不真切。
“天下已定,陛下便觉得我没用了?”
“北疆只知你不知朕,那三十万军,属实让朕寝食难安。”我嘲讽一笑,“太祖靠兵马谋了前朝的天下,我如何会放任一个前朝血脉拥有兵权。”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握住面前人的手,却被无情抽走。
四周的兵马向大殿压来,迅速解决掉他留在城中的势力。
“陛下的兵藏于何处。”他好看的丹凤眼里满是绝望。
“宜都水患早就平定,那些送去的粮草,是为了养西北的逃兵。”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太祖曾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朕的父辈们也个个能征善战,朕的文韬不如你,但武略胜你一筹。”
我掏出幼年父亲送的匕首。
“当初太祖用这把匕首,结果前朝帝王,如今我用他送你上路。”
“答案臣已知晓。”他绝望地闭上眼,一滴清泪从眼角流下,“陛下既要臣死,臣便不会活。”
我知道,即便我今日没有一兵一卒,但拥有他真心的我,也能轻易定他的生死。
我的刀没入他身体时,心也跟着疼。
我终究辜负了父皇的叮嘱。
帝王无心,可我仍旧忍不住动了心。
眼泪模糊了双眼,我控制不住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感受到他浑身的战栗,我的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
他抬眸望着我时,眼眸里的释然让我手不由颤。
他一把将我抱入怀中,一向温柔儒雅的他,第一次疯狂而又充满攻击性。
直到他彻底闭上眼,在我怀里没有动弹后,这吻才宣告结束。
清脆的鼓掌声从大殿尾部传来。
“陛下果然心狠,丞相对你一片真心,都下得去狠手。”
我的心腹,将季晏轻柔抬走。
南城城主不放心看了一眼。
“人朕已经杀了,你也该放心与朕合作,将十万兵马交于朕了吧。”
“好说好说,臣回去便修书一封。”城主眼中满是奸诈。
“来人,给城主拿笔墨纸砚。”我掏出沾满鲜血的刀,在城主身上擦拭,“早些出兵,西北失地的百姓便能少受一分苦。”
城主颤抖地在禁卫军监视下修书。
若不是为了亲眼看季晏被杀,他才不会落入我的圈套,如今落得被我囚禁的结局。
我负在身后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
11
他再度醒来时,便见到小太监在眼前忙碌,身边有一把擦拭干净的匕首。
“三日散,果然灵验。”
什么意思?
他本能地低下头,掀开自己的衣衫,紧实的腹肌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南城城主用十万兵力换您的命,陛下同意了这份买卖,却不想杀你,无奈设下此局。”小太监送上陛下的亲手信以及虎符,“余下的话,都在信里。”
太监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停下。
“前朝哀帝并非死在匕首下,而是一杯毒酒。”太监望向那擦得锃亮的匕首,露出欣慰笑意,“那匕首是上官家世代所传,用于赠予心上人。”
12
阿晏,见字如面。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踏上御驾亲征之路。
前朝皇室昏聩,太祖领着西北将士谋朝篡位。可世间报应不爽,西北军踏入皇城后,蛮夷外族便踏上西北大地。西北六郡,因兵力空虚而沦为失地。
三朝帝王,呕心沥血,既未平定内忧,也未收复失地。
昔日西北来的老兵一个个离去,至死都未踏上故土。
人们也似乎忘了西北六郡曾是我国土地。
父皇传位于我时,只对我说了声对不起。
当时朝局混乱,我的皇兄们一个个死于非命。
偌大的王朝无一忠臣,他怕我活不下来。
这些年来,我装疯卖傻跟各方势力周旋,获得一丝生机。
你的出现,恰如光芒,带我走向安定。
如今,内忧已平定。我终于可安心地完成先辈们的遗愿。
我要让昔年从西北来的老兵们归家,哪怕只是遗骨,哪怕是孤魂。
我要让西北六郡归家!
不必挂心,宜都养的二十万将士以及南城十万兵力,足够我与西北蛮夷一战。
倘若我能收回失地,这完整的山河便是我送予你我重逢的见面礼,余下的话我会亲自对你说。
倘若我战败,也必能重创西北蛮夷,令他们短期不敢再犯我朝。
我负了你,便用江山还你。先辈从你祖上抢来的江山,再归你手。
届时你持我诏书登基,名正言顺。以你的能力,相信必能还天下太平。
倘若有朝一日,你的王师收复失地,记得来为我坟前烧纸告知。
季晏的晏是海清河晏的晏。
珍重
落款:萧明珠。
13
“我不要江山,我要你。”
他将信抱入怀中,无声的泪打湿信纸。
与此同时的西北都尉府。
身负铠甲的士兵们将家丁全部押下。
昔日都尉正跪在他的满汉全席前,不停地颤抖。
“将军何必为那大夏女帝卖命,不如归我大威,共筑大业。”都尉害怕地劝导。
“哦?听说你也是大夏人。”我望着周围的金碧辉煌,想起都尉府外的饿殍遍野,心忍不住疼。
“是,虽然在我大威,大夏人是低等人,可有能力的大夏人,仍然可以得到至高待遇。”他见我来了兴趣,立马跪着靠近,“听口音,将军是京城来的,想必知道女帝很多秘密,当年我不过只是边城小将,偷了城防图献后便得此官,您的秘密必定比我更值钱。”
“女帝的行踪能当多大官。”我的刀轻柔地挑起他的下巴。
他激动得大喜。
“倘若是真的,你便是想当公主也是有可能的!”
周遭的士兵听后哈哈大笑。
“她在哪啊?”他也跟着激动地笑起来。
“在你面前啊。”我冷面微笑。
那都尉吓得当场尿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陛下,别杀我!”他疯狂大喊,“我知道他们很多秘密,别杀我。”
我坐在都尉椅上,温柔笑着。
“自然不会杀你,你献图导致一城被屠,百姓流离失所,当上都尉后,奴役昔日大夏百姓,使得饿殍遍野,百姓易子而食,我怎会杀你,我要你生不如死。”
庭中,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的心腹已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陛下,你怎不吃。”连日来征战让他们疲惫不堪。
如今终于攻下聊城,占据都尉府,终于能吃上一顿饱饭。
“想吃面了。”我想起京城的那碗面,和那个做面的人。
刚杀过人的心情也变得安定。
“满汉全席还不如一碗面吗?”属下大口咬着鸡腿,表示不理解。
“不如。”我摊开手掌,手心那道疤格外显眼。
狗季晏,要杀他还一个劲往前靠,害得我要用手挡。
14
在连续收复三城后,蛮夷大威也终于意识到,女帝收回失地的决心。
可是在他们眼中,那六郡早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怎么可能再度放手。
大威的主力军加入战局,战局变得逐渐焦灼。
时节已入冬,三十万铁衣披霜,浴血沙场。
军中不少将军已做好死战的准备,纷纷留下遗书。
我给老将们写完遗书,对方问我为何不写。
“朕的先辈亲人们,已经在天上看这场战争了,不需要写。”
老将的眼眶微红,远处残阳如血,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瞧着眼前的酒杯,奏响昔日西北民谣。
军队中,有人和着民谣低吟,吟唱声一声高过一声,将原先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
三十万将士俱泪眸。
二十万西北将士是以战死故土为荣。
十万南城将士:特么的,要陪这群人死了,谁来救救我们。
天地之间,只余下我朝士兵的高歌,天地万物与之合唱。
我走到高处,千里山河入眼。
寸寸土,寸寸血。
战旗烈烈绵延百里,大军整顿出发,与那如乌云般压来的大威军队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