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爹是皇帝——时三十【完结+番外】
时间:2023-12-08 14:38:22

  听到议论,女子忙又将布巾围上,躲回到兄长身后掩面呜呜哭泣。
  大汉怒道:“我家妹子原已许了人家,听说你这儿的胭脂在京城出了名,才花了大价钱买来,却被害成这副模样,如今还被人退了亲。她一个姑娘家,后半辈子全被你这黑店毁了!”
  温宜青冷静道:“若真是我的脂粉害人,我自然认,只是你们空口无凭,上来便打砸骂人。三言两语说不清,倒不如直接报官,由官府督查定夺,如何?”
  女子泣声道:“温娘子,你也是女人家,便该知道女儿家的脸多重要,我何苦要毁了自己的脸来害你。”
  “大伙们瞧瞧,证据摆在面前了她还不认,不知害过多少人。”大汉大喝道:“今日我就砸了你这铺子,省的你再祸害其他人!”
  大汉们义愤填膺,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抓起旁边摆着的脂粉盒子,重重朝这边丢了过来。
  温宜青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眼,却半天没等到预料之中的痛楚。
  她犹疑地睁开眼前,只见身前挡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边谌闭着眼,额角青了一块,香腻的脂粉淋了半身,身上玄衣殷红一片。瓷质的盒子在他脚边骨碌碌滚了一圈,撞到了温宜青才停下。
  温宜青倒吸一口凉气。
  她伸手想去帮忙擦,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且铺中乱成一片,脂粉香膏洒了一地,连伙计们都躲到后头。她也把皇帝往后头推,慌忙挡住他的面容,生怕他被人认出。
  一时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是小贺大人来了!”
  脂粉铺子门前的人潮如流水向两边散开,一青衫男子行色匆匆,大步走来。
  贺兰舟也是碰巧路过。
  他远远见温宜青的铺子围了一圈人,听说是有人闹事,连忙赶来。小贺大人在京中颇有名望,他乃前科状元,及第那日春风得意,打马游街过,温润俊秀的红袍状元叫沿街百姓纷纷侧目,掷果盈车,花香盈袖。后又做过诸多利于百姓的实事,如今他方一报出名号,众人便纷纷让开道,等他来主持公道。
  那些来闹事的人神色慌乱了一瞬。铺子里的伙计则纷纷松了一口气。
  温宜青却已顾不得其他。
  听到贺兰舟名号,她比闹事之人更慌,见前路堵滞,忙遮掩住皇帝面容,用力将他推到了后头。
  边谌还想帮他,温宜青瞪了一眼,低声骂他:“你就躲好,别添乱了。”
  待贺兰舟走进,还未来得及问清事情缘由,就见到一道高大的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后屋门前遮掩的布帘落下,他只来得及看到那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与云锦纹绣的玄色衣角。
  布帘之下,一双沾着胭红脂粉的云履在门框后露出鞋尖。
  他微微一愣。
  沈云归与他说过的话如电光石火在脑海里划过,但此时没空细想,他看向温宜青与闹事几人:“发生了何事?”
第65章
  贺兰舟一来, 这些来势汹汹的大汉们气势便弱了三分,在朝廷命官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也不敢再做打砸伤人之事, 俱都安分了下来。
  “贺大人明鉴。”大汉们说:“这家黑店把草民妹妹的脸害成这副模样,如今妹妹被退了亲,连大门也不敢出,草民只是心中气不过,来讨要一个说法。”
  他拉了女子一把, 女子含泪摘下蒙脸的布巾, 将红肿溃烂的脸蛋再次展露到别人面前。贺兰舟第一回 看, 也是为这惨状吃了一惊。她又连忙把布巾蒙上, 躲到了大汉们身后去。
  大汉们愤愤道:“贺大人, 您瞧瞧,我家妹子还未出嫁,后半辈子全被这间黑店给毁了!若您家中也有妹妹,定是明白草民们如今的心情!”
  围观百姓纷纷赞同,点头附和。
  眼见群情激昂,附和声愈来愈高,贺兰舟不得不制止众人:“诸位, 此事我定会秉公处理。若真是脂粉害人, 也绝不会放过。”
  他说罢,回头问温宜青:“温……温掌柜, 你怎么说?”
  “我家的胭脂绝不会害人。”温宜青摇头道:“我铺中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自己亲自试验过,才敢放心在铺中售卖, 这些胭脂连我自己都在用,若真是害人的东西, 我如何敢用在自己身上。”
  众人凝神去看她的面容。
  只见她肌肤瓷白莹润,初看之下,莫说红肿,半点瑕疵也无。
  大汉便道:“话全被你一个人说了,谁知你自己用的,和卖给别人的,是不是同一样东西?”
  在场亦有不少光顾过的女客,此时纷纷道:“平日温娘子招待客人,便是自己亲身试用给我们看,胭脂皆摆在铺中,随手可取,倒不分两样。”便是见胭脂在温娘子脸上用着效果极好,女客们才见之动心,心甘情愿掏出银子。
  “我方才也说了,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大可去报官,请官府来做见证。是你们几人不同意,还砸了我的铺子。”温宜青柳眉怒竖起,目光锐利地朝那些大汉们看去:“既有小贺大人在此,不如请小贺大人做个见证。你们说是我的胭脂害人,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贺兰舟颔首。
  百姓们交头接耳:“是啊,证据呢?”
  “既是来讨说法,怎么方才不敢去报官?”
  “先前我家娘子也买了这间的脂粉,倒从未见过什么不好。”
  大汉们有备而来,很快掏出一个瓷质的圆盒:“这是不是你家的?”
  脂粉铺子里的容具都是定做。
  陶瓷的胭脂盒盖上还印着簪花小体的店铺名字,如今满地狼藉,每个都与大汉手中的一模一样。
  人证物证都在,贺兰舟沉思片刻,道转过头:“温掌柜看呢?”
  温宜青沉吟道:“你们是何日买的胭脂?”
  大汉等人愣了一下:“什么?”
  温宜青朝伙计招了招手,伙计很快从柜台之后找出账本,递到了她的手里。
  见众人不解,伙计解释道:“我们东家心细,记账也记得仔细,每日是谁买了哪种胭脂,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脂粉价钱不低,来往女客也大多是达官显贵的夫人,各有喜好习惯,一个也怠慢不得,温宜青便用纸笔记下。
  大汉等人未想到有这一出,慌了片刻,随口说出一个日子:“六月初九。”
  温宜青翻到六月初九那日,却是笑了一下。大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抬眸看了贺兰舟一眼,见他好奇,伸手将账本摊开到他面前。贺兰舟扫了一眼,仍是不明白,温宜青便解释道:“他手中这盒胭脂,名叫梨花雪。”
  只见他们丰神俊秀的小贺大人再低头看一眼,继而也笑了出来。围观百姓俱是好奇,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
  “六月初九只卖了八盒梨花雪。俱是进了张侍郎府。”贺兰舟问:“你家妹妹叫什么名字?”
  无论叫什么,万万也不会是侍郎府的千金。
  大汉满头大汗:“我记错了,可能是六月初十……”
  温宜青插嘴道:“六月初九之后,铺子里便再没卖过梨花雪了。”
  “我……我又记错了!”大汉慌张地说:“是五月……五月二十。”
  也不用再查账目,二人对视一眼,贺兰舟直接合上账本,道:“五月二十,这间铺子根本就没开门。”
  那段时日,温宜青去了行宫,铺子也在休整,歇业多日。
  贺兰舟:“你说你妹妹被胭脂用烂了脸,却连胭脂是何日买的也说不清,依在下看,倒不如先请个大夫来。”
  “请大夫?!”
  “她这张脸,究竟是被胭脂用烂,还是有其他缘故,大夫一看便知。”
  大汉们慌了神,那个布巾遮脸的女子也止了眼泪,不停地往后躲。
  “等大夫来查,若真是胭脂害人,官府也会替你们讨回公道。”贺兰舟道:“若不是,你们故意闹事,蓄意陷害,砸坏了别人铺子,也逃不了罪责。”
  几人岂敢再查,慌慌张张地试图离开,可门口被围观百姓们堵得严严实实。大汉一咬牙,伸手推开百姓,正要冲出去,抬首却见不远处有一队官兵匆匆忙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几人大骇,本就心虚,此时更加慌张,转身欲逃,百姓们却已经先喊了一声:“官差老爷们,就是这伙人在闹事!”
  沈云归来的比官差更慢一步。
  他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只看到那伙人被抓走的背影。
  “青娘,我听说你被找麻烦了……”他看到贺兰舟,堪堪停下脚步,警惕地道:“你怎么在这儿?”
  “是贺大人碰巧路过,出手相助,替我拦了下来。”话虽如此,温宜青低头看满目狼藉,胭脂香粉散了一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想到什么,往后间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贺兰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很快想起那双沾染了胭脂的云履。
  “温姑娘,我会查清那些人是被谁指使而来。”他也看到满地狼藉,便道:“今日你蒙受的这些损失,我会想办法让那些人赔偿你。”
  温宜青轻声说:“不敢麻烦贺大人,之后的事情,我会去官府打听。”
  贺兰舟爽朗一笑:“在下在朝为官,既是京城百姓的事,也是在下的分内之事。”
  说罢,他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间看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暗想道:方才温姑娘被人刁难,那人却躲在后面不敢现身,实在难堪为大丈夫。
  里面的人迟迟不肯出来,尽管好奇,他也不好贸然无礼擅闯,便只能先告辞,之后再做打听。
  温宜青并未挽留,沈云归还想留下给她帮忙收拾残局,也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
  待人走光后,她才去后间查看。她掀起门帘,里面却空空荡荡。
  只留下地上胭脂残烬,早已没了人影。
  ……
  沈云归快步追上贺兰舟。
  “贺大人,等等。”
  他停下脚步:“沈公子,有事?”
  沈云归看着他,有几分不情不愿地说:“今日真是多亏了你。”
  “无妨。”贺兰舟正急着去问询方才那些人的目的。他方才认出,来抓人的官兵是大理寺的人。这本不是大理寺的职责,却不知是谁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若沈公子无事,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我倒有一事要告诉你。”
  “什么?”
  沈云归压低声音:“贺大人,你可还记得我先前与你说的那人?我已打听出来,他姓陈。”
  “陈?”
  “劳烦你再打听打听,京中可有哪户姓陈的人家。”沈云归说:“贺大人应当还记得先前与沈某说好的事情?”
  他当然记得。
  京中有不少人家姓陈,他一时想不出头绪,只能暂且记下,与沈云归匆匆别过,往大理寺去。
  大理寺才刚抓了人回来正在审理,如今还没有头绪。贺兰舟等待片刻,又打听是谁来报案,大理寺的人也一问三不知,只知是狄大人亲自下令去抓的人。
  他坐了片刻,喝了半杯茶,宫里忽然匆匆来了人。
  皇帝急召入宫。
  贺兰舟不敢耽搁,立刻起身前去。却在宫门口遇到了与他一起被传召的宣平侯。
  ……
  黄昏。
  晚霞漫天。
  善善牵着石头的手,与他一起站在一家羊肉烤饼摊前,眼巴巴地看着,嘴巴里口水泛滥。
  这家羊肉烤饼在京城也是有名,一天到晚都排着长队。善善亲眼看着,摊主抓起一大把肉末裹进面团里,那肉末提前处理过,加了葱花香料,被擀面杖擀成一张薄饼,两面还洒了大把提前炒香过的芝麻,而后放进铁炉子里烤,不多时,便有香味传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大口气。
  浓郁的香味钻入鼻尖,轻飘飘地落进了肚子里。
  她摸了摸肚子,圆滚滚的小肚子里发出长长一道咕鸣声。
  “石头哥哥,好香啊。”
  石头:“嗯。”
  “唉。”她忧愁地叹了一口气:“石头哥哥,别看啦,我们没钱,吃不起烤饼啦。”
  石头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我有。”
  “石头哥哥,你哪来的银子?”
  “温娘子给的。”
  温宜青也会每月给他零花钱,虽没有善善那么多,可他平日里并无花用,便全攒了下来。
  如今便成了羊肉烤饼,进了善善的肚子里。
  善善也没有多要,只买了一个,与石头一人一半分着吃。她看石头两口三口飞快吃完,掏出剩下的银子数。
  “石头哥哥,明天我可以吃豌豆黄吗?”
  “嗯。”
  善善小脚一翘,捧着半个烤饼,好不美滋滋。
  虽然买不起宝芝斋的点心,但是她也不挑食的,京城摊贩卖的吃食便宜又好吃。虽然石头哥哥的钱不多,但过段时间,她再找娘亲求求情,说不定娘亲肯把明年的零花钱也赊给她……
  她的喜悦只持续到回家。
  善善仰着脑袋,让丫鬟帮自己擦掉脸上的芝麻,便听到奶娘在一旁絮絮叨叨。
  她家的铺子被人砸啦!
  她手中没吃完的半张烤饼“啪”地掉到了地上。
第66章
  是夜。
  夜凉如水, 风摇影动。
  贺兰舟与宣平侯一同候在御书房外,屋檐下的灯笼投下一片朦胧的影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各自静默无言。
  等到门口的侍卫都换了一班,才等到大太监出来传唤。
  “贺大人,江大人,皇上请你们二人进去。”
  贺兰舟撩起衣袍,踏过门槛时, 却听大太监小声提醒了一句:“贺大人, 皇上今日心情不好。”
  他心中一凛, 面上不显, 落后宣平侯一步, 进去后跪拜行礼。
  “臣贺兰舟/江百川,参见皇上……”
  话音还未落下,几本奏折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贺兰舟跪伏在地上,看见一本奏折从身边人身上弹到自己面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也不敢乱瞟。
  与之相反,宣平侯忽然遇这一遭, 已吓了一大跳, 慌忙告罪:“皇上恕罪!”
  “恕罪?”帝王语气阴晴不定:“你何罪之有?”
  “这……”
  宣平侯满头大汗,将近日办过的差事都细想了一遍, 却未有头绪。
  他近日各件差事都办的妥当,不敢怠慢,也未敢背着皇上做什么小动作, 实在不知是哪里触怒了皇帝。
  宣平侯:“臣……臣……”
  “你既说不出来,那朕替你说。”边谌冷冷抬眼:“贺兰舟。”
  贺兰舟忙道:“臣在。”
  “告诉他, 你今日遇到了什么事。”
  贺兰舟迷茫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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