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四周立着木架遮挡,只需远观,不能近看,也不许碰到一点,这礼服是圣旨初下,礼部就开始准备了,一百多位的宫廷绣娘全心全力在数个月内准备好的。
安玲等心腹,都打起精神在一旁看守,唯恐会出现差错。
只这一身成亲时的嫁衣就看得人羡慕不已。
四周有不少人,姜家是没有官身的,但今日来的可不止姜家的人,官太太也有不少,又有宫中来的嬷嬷,一个个口中全是称赞:
“姜姑娘今日真是好看。”
“听闻裴阁老给姜姑娘请了诰命,只是如今圣旨还没有下来。”
说话的人颇有点人脉和能耐,才能得知这个消息,话音甫落,室内众人一惊,再是哗然,忍不住地羡慕心酸。
诰命。
裴阁老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不言而喻,他亲自请封的诰命,加上裴夫人这个身份加持,众人可想而知,不可能低于三品诰命,甚至,很有可能姜姒妗一册封就是尊贵无比的一品诰命。
人还未嫁过去,裴阁老却是什么都替她准备好了。
有些和姜姒妗不熟悉的官太太,不由得在心底泛酸,当真是同人不同命。
姜姒妗第一次进京城时,谁能想到她会有这种运道呢?
有人还记得,当初姜姒妗进京初次参加宴会时,即使样貌惹人惊艳,却也不过只能低调处事,生怕会惹出麻烦来。
甚至,她第一来京城时,在京城待了整整半年,却连一次小型的简单宴会都没能举办过。
但如今时过境迁,她的身份再不能同日而语。
姜姒妗听着众人追捧祝贺的话,只作低调谦虚,却也不曾落下气势,她低下眼眸,安静地笑,让人看不出她的深浅,众人不由得越发恭敬了点。
云晚意也在室内。
众位夫人在称赞姜姒妗过后,也不由得打探起云晚意的消息。
姜家之前是落魄,但如今有个闺女嫁给了裴阁老,自然不能再和往日相提并论,整个姜家未出阁的姑娘都要跟着水涨船高。
对此,姜母只是笑着应下,却是一点都不着急。
姑娘嫁给了裴阁老,外甥女的婚事还有什么怕的呢?
云晚意也只是凑在表姐面前浅笑。
没人敢在今日说浑话,也没人敢提起姜家的身世和裴阁老不相配,京城没有秘密,贤王府到现在都没收到请帖的消息早暗中传遍了京城。
往日被裴阁老格外看重的贤王妃都不能给姜姑娘难堪,遑论其余人呢?
能做到当家主母位置的人都是聪慧的,没有人敢在今日找姜姒妗不痛快,于是场面越发和谐热闹。
姜姒妗只是摆出笑脸听着,她本来困得厉害,但这么多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她的困意早散了去。
她瞧了一眼室内的沙漏。
婚字由昏化用而来,正经拜堂是要在黄昏左右,但前面的流程太多,一般来说,新郎想要娶到新娘子需要过不知多少卡关,若不提前,只会来不及。
如今时辰还早,姜姒妗尚未上妆,礼服也只挂在一旁,她其实也算有经验,但这一切和周渝祈成亲时都截然不同,她那点经验根本用不上。
嬷嬷告诉她,上妆得等裴初愠到了,听见催妆诗才能上妆。
普通人家是没有这个程序的,毕竟如今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认识,怎么会脱口而出催妆诗呢?
都是有底蕴的世家才会如此行事。
这场婚事过于盛大了,姜姒妗只听流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等待时间流逝时,她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唇,心脏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将肋骨撞断一般。
姜姒妗不由得抬手抚摸了一下胸口。
许久,日色从早到晚,众人都先后轮换着吃了午饭,外间早就热闹起来,有出题声,有争吵声,姜家底蕴不行,但裴初愠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说过,会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姜姒妗一贯是相信裴初愠的。
内院和前院有数道门,姜家的人一道道往里递话:
“姑爷来了!”
“快!”
“姑爷念起催妆诗了!”
姜母一听,陡然站起身,姜姒妗下意识地看向她:“娘……”
姜母眼睛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姑娘第一次成婚时,她就哭得不能自己,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送姑娘出嫁第二次。
但不论再来多少次,姜母觉得,她都不可能适应这一幕——她自小养大的姑娘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姜姒妗早就期盼这一日了,却在这时,也蓦然有点想哭。
但没时间给她伤感,周嬷嬷上前一步:
“姑娘,要梳妆了!”
有子女双全的长辈上前替她梳头,也有人在替她上妆,略施粉黛,姜姒妗看着铜镜中的人,她的青丝又被全部挽起了,她忍不住地轻颤眼睫毛,于此同时,她心脏跳得格外快,伴随而来的,还有疯狂涌出的紧张和忐忑不安。
她当真要和裴初愠结成夫妻了么?
这一条路,她能和裴初愠结伴走多久?
姜姒妗不知道,但她想要相信裴初愠,也由衷地希望这一条路能走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云晚意不由得看得心酸,她不是第一次送走表姐了,当年她年龄还小,远不知晓表姐成亲代表了什么,但现在的她却是知道了。
云晚意偏头,不着痕迹地擦了擦眼角。
外间的催妆诗不知念了多少遍,凤披霞冠终于被穿到她身上,头顶陡然沉重了许多。
许久,外间有专门敲鼓声响起,这代表吉时已到,众人立即精神一震,笑着说起吉祥话,渐渐地,外间的声音和室内的仿佛合在了一起,姜姒妗似乎隐隐听见了裴初愠的声音,一声接连一声,仿佛要抚平她心底的不安。
砰!砰!砰——!
盖头遮住视线,听觉在这一刻格外敏感,姜姒妗呼吸越发紧促,心跳仿佛雷声一样在耳边炸开。
有人扶着她走出去,每一步都让姜姒妗觉得紧张,她走了三步?还是十步?姜姒妗记不清了,只知道忽然间,四周开始有了起哄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她终于真切地听见了裴初愠的声音ʝʂց。
姜姒妗在这一刻忽然有点忍不住泪水,悄无声息地掉下来。
有人握紧了她的手,在一片热闹中低声和她说:
“别怕。”
有他扶着她,她不会摔倒。
有他在,一切都不会有事。
姜姒妗忽然就真的不怕了,紧张和不安逐渐褪去,转化成了一缕缕期待。
拜别父母,有人背她上了花轿,八人抬的花轿很稳,让姜姒妗没察觉到一点颠簸,是裴初愠亲自接她下了花轿。
姜姒妗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许久,她听见安玲偷摸地松了口气。
也因此,姜姒妗终于恍惚地意识到——她已经被送入了新房。
第74章
夜色漫漫,姜姒妗这时又冒出些许紧张,须臾,她听见周嬷嬷安抚的声音:
“姑娘饿不饿?裴阁老交代过让您不必拘着自己。”
话音甫落,房门就被人从外敲响,安玲去开门,一碗糯米圆子被端进来,小巧玲珑,恰好能够一口一个,姜姒妗的盖头被人掀开,周嬷嬷也笑道:
“裴阁老仔细,什么都安排好了,倒让奴婢等人显得无用了。”
又一声打趣揶揄,叫姜姒妗红了脸,不由得生出点羞赧来。
安玲端来糯米圆子,掩不住地偷笑:“姑娘饿了一日,快吃一点垫垫肚子。”
姜姒妗没有拒绝,她的确饿得狠了,午时所有人都轮换着去吃午饭,只有她一个人从卯时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糯米圆子被盛放在玉碗中,厨房的人心思巧,每个糯米圆子颜色都不同,叫人不饿都想尝一尝。
姜姒妗没理会周嬷嬷和安玲的打趣,一碗糯米圆子下肚,她才觉得有了饱腹感。
桌上其实也有糕点和桂圆、花生等等喜庆的东西,但姜姒妗饿了一日,不敢一下子吃得很多,等空碗被端下去时,周嬷嬷将盖头又重新给她盖上,还不忘安抚她:
“姑娘再忍忍,裴阁老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今日日子特殊,裴阁老这种身份也得在前院陪客,众人一窝蜂地敬酒,这种时候难得,还不知会闹到什么时候呢。
姜姒妗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轻声道:
“有劳嬷嬷,让人去厨房交代煮一碗醒酒汤送过来。”
周嬷嬷是小皇帝派来的人,最乐于见姜姒妗和裴初愠二人夫妻琴瑟和鸣,满脸笑容地应下:“姑娘放心,奴婢这就让人去传令。”
姜姒妗听见周嬷嬷的笑声,她有点脸红地低下头,幸好有盖头遮挡,让人看不见她的脸色,饶是如此,她也轻轻握紧了手帕。
醒酒汤送来时,姜姒妗也终于听见一道熟悉沉稳的脚步声。
“老爷来了。”有人提醒。
姜姒妗一颗心立即提到嗓子眼,她和裴初愠的相识也不算那么守礼法,两人私下见面过数次,但从未有一次让她这么紧张。
和周嬷嬷想得不同,众人即使敬酒,也不敢怎么闹裴初愠,酒过三巡,裴初愠就提前走了,没有人敢拦他,但即使如此,他也喝了不少酒,有点飘飘然,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担心酒味过重,他还去洗漱一番,等酒气散了些许,他才来了新房。
裴初愠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醒酒汤,再见四周人掩唇偷笑的模样,立时知道这醒酒汤是谁吩咐的。
他想不喜喝醒酒汤,总觉得有点很难接受的味道,但现在,他喝得没有一点犹豫。
等到这个时候,周嬷嬷将挑竿递给他:
“裴阁老,该掀盖头了。”
挑竿探入盖头,下一刻,绣着鸳鸯交颈的盖头被掀开,女子的脸庞露了出来,许是今日过于特殊,又许是灯下见人比花娇,今日的姜姒妗格外娇艳欲滴。
她轻低垂着头,恰逢时宜,最是一抹娇羞。
裴初愠觉得他没喝多少酒水,或者刚才的醒酒汤一点作用都没有,他竟有点晕乎起来,呼吸也有点沉重。
他握住姜姒妗的手,低声将心心念念的称呼道出:
“夫人。”
简单的两个字,叫姜姒妗心口有点发紧,也有点滚烫,她莞尔一笑,有点红着脸,但也配合他,轻言细语:“夫君。”
周嬷嬷和安玲等人见了,也不知道怎么的,竟也觉得四周温度有点升高,彼此对视一眼,都是忍俊不禁,莫名有点不好意思,周嬷嬷尚好,尤其是安玲等小姑娘,些许羞红了脸。
周嬷嬷忙忙让人端来碗,碗中是一些饺子,她夹了一个喂到姜姒妗嘴边,等姜姒妗咬下后,才笑着问:
“生不生?”
姜姒妗知道这个流程是什么,红着脸,羞赧地低声回道:“生。”
再羞涩,也是清脆利落,室内当即哄闹声一片。
走完最后一个流程,周嬷嬷忙忙带着下人退去,安玲偷偷地看了姑娘一眼,笑着捂着脸一同退出去。
室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姜姒妗的心跳声又席卷而来,裴初愠也被气氛感染,他转身端来合卺酒,两人安静地喝完,等一切流程都结束,四周仿佛再度安静一刹间。
是裴初愠先开口,他垂眼看着姜姒妗,眼底深得让姜姒妗看不清,却叫人脸红心跳:
“夫人,我们安置吧。”
姜姒妗红着脸,没有说话,但态度却是默认。
一时间,室内的气温仿佛被烧起来,气氛也随着这句话变得些许旖旎,繁重的凤披霞冠被脱下,她今日格外好看,腰肢纤细,如今只有一袭亵衣裹身,越发显得身段玲珑了点,分外显眼,也愈发勾人。
她今日装扮格外细致,一双黛眉姣姣,杏眸也仿佛盛放了星河,她脸颊白中透着点羞人的红色,也有点略施粉黛还透着粉嫩。
衣裳凌乱地掉了一地。
她轻轻勾住他的小指,很隐晦的动作,却叫勾得人心尖痒痒的,有点难耐。
室内有点着熏香,不断有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心心念念许久的佳人就在眼前,裴初愠很难拒绝,他总有预感,今日似乎有点难以收场。
她的亵衣不堪一击,轻轻一扯,整个衣裳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窥见内里欺霜赛雪的肌肤,她惯是白嫩细腻,偏偏如今她浑身不止是白,还有点掩不住的红。
亵衣要掉不掉,她内里只有一件湖绿色鸳鸯戏水的肚兜,合乎了今日的情景,肚兜被两根细细的带子绑在身上,细得一扯就断,春光在这一刻乍现,直逼人眼球。
裴初愠眸色迅速转暗,他打横抱起女子,最终跌落在床榻上。
姜姒妗杏眸一颤又一颤,无意间抬眼撞入他的眼底,不由得忐忑地咽了咽口水。
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指腹扣在肚兜绑起的细带上,顺势低头亲了亲她,她有一刻被蒙蔽了心神,下一刻,她才惊觉他的动作有所变化,他指腹若有似无地捻过,姜姒妗呼吸倏地一紧,他未曾真切和她鱼水之欢过,却浅尝辄止不知多少次,他太了解她。
甚至有过于她。
她身体忍不住地发抖,他惯有技巧,好像在这方面他总是无师自通,亵衣未曾脱尽,隔着衣料,他指腹上沾了点难以忽视的湿润。
他好慢条斯理,仿佛是等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才要一点点享用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