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耳边落下的是苏慕凉斥她不懂事的话语:“三娘,听话,不要惹殿下不悦。”
再一次刷新了丁若溪对苏慕凉的认知,可明明几年前他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每每看到五皇子纠缠他,哪怕豁出命也要护她周全,而今,他不仅变得面目全非把她送给别的男人,还要把她送到她的仇人面前去折辱。
明明已经给自己说好了不会再生气,可这一刻巨大的愤怒令丁若溪浑身发抖,提示她当初是多么的有眼无珠。她克制不住的抬眼看向苏慕凉。
苏慕凉满意的欣赏她脸上的表情,唇角往上一勾,露出个讥诮的神色,似在说,快求我?只要你肯低头求我,我就帮你。
可她偏不。
她的骨气不允许,哪怕她的骨气已不剩多少了。
丁若溪紧攥着拳头低头深吸口气后,边快速想等会五皇子再对她发难的应对之策,边抬脚跟上去。
然,刚往前走出两步,一名下人一脸急色的从假山后跑过来,冲她高喊一声,“二夫人,王妃身子忽然不适,请您立马过去一趟。”
这一声声调颇高,引的五皇子不悦的转过头来。
那名下人这才似看到了五皇子和苏慕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丁若溪却仿若得到特赦般满是愤恨的脸上蓦然露出一个笑,赶在五皇子开口之前,忙俯身行礼快语道:“殿下,恕民女不能再陪殿下游园。”说罢,不待众人有所反应转身就跑。
等五皇子反应过来时,人早已跑的无影无踪,正要发火,偏生张四娘十分贴心的忙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道:“若表哥不嫌弃,妹妹正好闲着,可以陪表哥游园。”
五皇子的火气顿时发作不出来,狠狠盯苏慕凉一眼,一甩衣袖,继续朝前走去。
苏慕凉原打算看好戏——
若苏会对丁若溪还有情谊,以他的性子定会来救丁若溪,到时候他便能借机试出来两人到底有没有背着她苟且,可万没料到中途他阿娘竟把人叫走了,导致他计划落空,自是也气的不轻,再被五皇子剜这一眼,气愤之下更觉别去,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跟在后面赔笑脸。
“五皇子,请,这边的景色好。”
这厢,丁若溪甩开众人后,慌不择路的一口气跑入内宅,人刚踏进院子,就被人一把用手遮住了口鼻,拉入旁边的耳房。
房门“啪”的一声,在身后摔上。
丁若溪大惊失色张嘴就要咬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那人影松开了手,转身看向她。
赫然是刚才还在水榭里坐着的苏会,他手放在唇边压低嗓音道:“别怕,是我。”
“别叫,会把人引过来。”
丁若溪一瞬想通为何被人忽然叫走的缘由,只一刹那眼眶便红了,却紧~咬着唇强忍着不肯哭出声。
苏会以为她吓坏了,刚伸出手想要帮她擦泪。那刚才还欲哭不哭的可怜人儿,忽然踮起脚尖伸臂将他头拉下来,边仰起头急切的寻他的唇,哽咽着要求:“吻我,长兄。”
第44章 (9.11号已更)
苏会眼神倏然变得晦暗, 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这还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唇,他的吻霸道且急促,令丁若溪几乎要喘不上气, 她被迫仰起头喘息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摁着双手反抵在房门上亲吻, 扶在她腰上的大掌改为紧紧握着压向他, 力度之大,仿佛要将她嵌入他体内。
不消片刻,丁若溪就被吻的浑身无力,手脚软成一团。
直到刻意压低嗓音促急的说话声从院外传来, “奴婢刚才明明看到二夫人朝这边来了呀,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 人就不见了呢?”
季无压着火气指示道:“去那边找找。”
两人说着话从廊下快步走过去,浅灰色的倒影映在菱花窗上, 游离在丁若溪的脸上, 投下一层暗影。
丁若溪猛地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用力推苏会, 嗓音因刚才窒息般的亲吻而变得沙哑破碎:“有,有人找我。”
苏会耳目比丁若溪敏锐许多,自然也听到了,可却控制不住还想品尝她嘴里的甘甜才没停下。
以往他也曾亲吻过她,但那时候她还没及笄, 什么都不懂,每次撩~拨他后就脸红害羞的跑掉,他怕吓到她每次都克制着自己没在继续往下做, 恰时,开过荤的同窗提起这档子事, 每每都吹嘘如何噬魂入骨令人难忘,他每每听后,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想再怎么噬魂入骨,不还是那么回事,还能大过人的意志去,便从未放在心上。
可自从和她做了后,他那自诩高于旁人的忍耐力便土崩瓦解,再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每每和她在一起时都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于是,哪怕是不含情~欲的亲吻,也能轻易的勾起他所有的坏心思。
尤其还是她主动吻他的时候。
“长兄。”
丁若溪见苏会没听到,情急之下忙咬了他一口。
苏会吃痛皱眉“嘶”的一声,这才放开了她,他眸底的情~欲还没散尽,眼尾通红一片,低哑着嗓音道:“不用怕,他们走远了。”
丁若溪提吊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才放下来,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朝旁侧挪了挪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脸颊和颈子被他嘴里呼出的热气烤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娇俏的紧,可吐出的话却和刚才情动时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克制和冰冷,只见她无措的眨了下眼睛,窘迫道:“我该走了。”
说着话,逃也似的忙拉开房门就要出去。
苏会是何许人,当即想通她为何这般反应,按着她放在房门上的手,“这会出去不安全。”
丁若溪狐疑抬头,触到他目光忙又垂下头,“长兄刚才不是说——”
“那是方才。”
苏会将她扯进怀里,将她脑袋摁在自己胸口。
丁若溪霎时听到从他胸腔内传出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他们在那边找不到你,朝这边过来了。”
“而且,我母亲方才并没喊你过去,待会儿你知道怎么做吗?”
这所院子虽不起眼,可丁若溪刚才闯进来时还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季无嘴里的那边,应当是院子的西北角的园林,而这边因为都是紧闭着房门的屋子,比那边不好找。
丁若溪咬了下下唇,迟疑道:“我就待在婆母的院子不出门,其余的,若有人问起,我就说不知道,等五皇子走了,我再悄悄回去。”
苏会欣慰的点下头。
“那,长兄那边会不会有麻烦?”
“不会。”苏会斩钉截铁道。
丁若溪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疑虑顿消,怕季无找过来,忙从他怀里抬头,“那,我走了。”
苏会却没立刻放开她,而是低头亲昵的亲了下她的唇,沙哑着声:“除了这个,就没别的问我的吗?”
丁若溪脑中闪现出刚才在假山旁看到的那一幕,那种不适感又浮上心头,她逃避似的扭开脸,推他一把,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回应她是一声愉悦的低笑,苏会将她手捉过来放在唇边亲了亲。
丁若溪指尖蜷缩了下,心跳的厉害,忙要收回手,便听他郑重其事道:“我不会娶她们的。”
丁若溪不意他忽然提起此事,一时怔住,忙抬头,猝然望进他簇着浅笑的眸子里,不知为何心又漏跳了一拍,脸腾的一声火烧火燎起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苏会俯身又亲了下她的唇。
“晚上给我留门。”
仿若蛊毒般令丁若溪方才心头刚生出的冷静和克制一下子烟消云散,只留欢喜。
直到人走远了,季无找过来才忙敛住脸上情绪出了门。
五皇子亲临镇南王府为苏会践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给足了镇南王府脸面,于是,阖府上下除了忽然抱病的王妃李氏没露面外,皆不敢怠慢这位贵客。
镇南王因之前五皇子来时刻意交代的不要惊扰了府中众人便交代苏慕凉替自己陪客,他则早早的坐在水榭中等待众人回来,而五皇子刚才没在丁若溪那讨到便宜,心情自然变得奇差,也没兴致再游园,早早的被苏慕凉领着回了水榭休息。
能容纳二十多人的水榭内,为首的位置坐着五皇子,其下两列坐席,依次坐着镇南王,苏慕凉,和一些朝廷命官,而之前来府里给苏会相看的贵女,也被家人一一带来掌掌眼,企图被五皇子挑选。
宴席正酣,七八个身着绫罗绸缎的美艳女子在水榭中央的空地上跳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惹的众人大声喝彩。
李家六娘却无心观舞,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四娘说话,边一个劲的伸长脖子朝外瞧。
张四娘越看越气,不停地喝酒。
就在这时,一道欣长的身影从远处而来。
五皇子和李家关系交好,私下说话也随意些,他端着酒盏,看了眼那道身影朝李六娘揶揄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诺,人不是来了吗?”
原先在府里相看时,镇南王就最属意李六娘做自己的儿媳妇,但自己那木头疙瘩儿子却对她兴致缺缺,这事就这么搁置下来了,此刻被五皇子这么一提,正端着酒盏敬酒的镇南王双眼登时睁大了些,竖起了耳朵。
李六娘的脸刹那间便红透了,忙收回视线又羞又急道:“我是在看三娘来没来,哪有看旁人。”
苏会撩袍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顺口答道:“末将才离开多大一会儿,殿下就开起了末将的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末将和六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再者说,末将是男人,就算被当成谈资也没什么,但六娘可不同,若不小心说错了话,污了这些女儿家的名声,到时候可不是一两句玩笑话能解决得了的。”
苏会说完,举起桌上酒盏,遥敬五皇子:“殿下,您说末将说的对不对?”
此话一出,五皇子正笑着的脸顿时僵住。
李六娘怎会听不出苏会话中深意,脸上的笑跟着落下来,紧~咬着下唇似要哭出来了。
刚才还纷纷附和的众人见状,知此事可大可小,忙笑着将话题扯开了去:“苏将军说得对,有些玩笑可真开不得。”
“臣家里就曾发生一件这种事,到最后搞得惨淡收场,实在难看。”
“就是就是。”
“您府上能和殿下比吗?说话没大没小的。”
“殿下,来,臣敬您一杯。”
五皇子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脸上又挂起笑:“苏将军说的极是。”
随即朝旁人道:“这嘴上功夫比朝中那些文官还要厉害,堪当我朝之栋梁啊。”以说玩笑话的语气将此事揭了过去。
李六娘再待不住豁然从座位上起身,朝五皇子一俯身:“臣女身子不适先退下了。”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急匆匆的离去了。
接着众人纷纷恭维苏会,祝他旗开得胜等云云,将刚才尴尬的一幕遮了过去。
一直没出声的张四娘也万没想到苏会竟没看上了李六娘,还没来得及欢喜,便见苏会和众人一起喝酒,从入席到现在压根没看她一眼,似是对她也无意,满肚子惆怅无处可诉,也跟着称身子不适离去了。
镇南王看看自己心仪的两个“儿媳妇”离府,一口老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直恨的想掐死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活该他没媳妇!
反观苏慕凉,自从苏会出现那一刻起就被众人晾到一边,无人再理会,而这种场景之前早已出现无数次,只要有苏会在,就无人在意他,哪怕他如今病入膏肓急需旁人慰问。
这种不公平的对待,令他心头越发如烈火灼烧坐立难安,直到有人提议去骑马射猎。
一个喝醉酒的不入流的小官,踉跄着身子从座位站起来,笑着恭维道:“听说苏二郎君精于骑射,曾在战场上百步穿杨,箭无虚发,不知下官今日能不能有幸得见?”
众人目光纷纷转而看向苏慕凉,一脸的跃跃欲试:“当真?”
问的却是苏会。
苏会眼眸一转,意味不明的看向苏慕凉。
苏慕凉被这一眼盯的浑身毛骨悚然,但一想到他每次都在众人面前被苏会压的抬不起头,就一万个不服气,遂挺直了背脊,企图令众人注意到自己,脸上挂上和煦的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让大家笑话了。”
五皇子见状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似来了兴致,放下酒盏:“哦,还有这种事?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二郎君身子一向不爽利,恐怕要让你们愿望落空了。”
不等那官员脸上露出失落的神色。
苏慕凉笑着放下酒盏抢话道:“回殿下,末将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以一试。”
镇南王怎会不知苏慕凉的身体情况,当即就要冷斥他胡闹,五皇子已高兴的答应下来:“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一同移步去练武场罢。”
镇南王只得将满腹的担忧压在舌根下,随众人一同前往。
苏会路过苏慕凉身边时,如往常那般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二弟,等会莫要逞强,当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慕凉这会儿只想赢苏会,那听得了这些话,再者他的箭术一直比苏会好,便不信今日讨不了好彩头,脸上表情便越发得意,讥笑一声,“长兄多虑了,待会儿谁蚀把米还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