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会脸色骤沉,朝苏慕凉看去。
踉跄着追到房中央的苏慕凉,霎时感到比之前还要狠厉的无数把刀子将自己戳了个对穿,但他此刻怒火中烧,理智全无,只恨不得杀了眼前这对狗男女,操~起另一个紫檀木圆凳朝两人砸过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看我今日不打死你们!”
然,紫檀木圆凳还没挨着苏会衣角,就被苏会抬手挡了回来,跌落在他脚边。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状如雄狮般的怒吼:“逆子,你在做什么?”
苏慕凉赤红着脸瞪过去。
敞开的房门外,此刻乌泱泱站满了人,正是刚才还在前厅看戏的丁芷,陈世筠,崔姣,王妃李氏等人,刚才说话的正是他的父亲镇南王。
镇南王胸腔剧烈起伏,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屋中的一切。
苏慕凉触到他的目光,怒气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想不到他只是派人去喊苏会过来看好戏,怎的所有人都来看他出糗来了。而且,他阿耶今日一大早不是去巡视军营了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他捂着受伤的额角,急忙上前,语无伦次的解释:“阿耶,我——”
还未说完,一旁铁青着脸的丁芷,欢迎来君羊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追雯雯看向一脸惊愕的王妃李氏沉声质问:“亏老身一直以为你儿子会厚待我家三娘,这才放心的把三娘交给你们,敢情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三娘呢?”
“本宫,本宫——”
不等王妃李氏否认,丁芷痛心疾首的打断她的话:“老身刚才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甚至若她稍晚一步,她的昭昭极可能被那混账用凳子砸死了。
也看到这一幕的镇南王也无可反驳,他铁青着脸耐着性子沉声道:“是本王教子无方,陈夫人稍等片刻,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镇南王说罢,扬声道:“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绑起来。”
三四个下人立马拿着麻绳就要把苏慕凉捆起来。
苏慕凉这会儿彻底冷静下来了,无措的求救王妃李氏:“阿娘——”
王妃李氏刚要开口求情,镇南王已沉斥她:“闭嘴。”
丁芷沉着脸上前两步,头上戴的步摇泠泠作响:“王爷,容老身说一句话。”
丁芷怒气腾腾的道:“老身今日既然撞见了此事,断没有在旁等待处理结果的道理,而且除了此事,老身还有一事未明,需要亲口问您这小儿子才能心安。”
镇南王府眼神复杂的点头颔首。
随着丁芷话音落下,苏慕凉霎时感到有道怨恨的目光盯在他身上,他忙抬头看去,便见崔姣唇角翘~起,似笑非笑的,哪还有昨日对他温柔小意的体贴模样,心里咯噔一声,想也不想的脱口补救道:“今日之事事出有因,我——”
丁芷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老身长得有眼睛,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说完语气不觉沉厉:“老身今日只问你两件事,你只管答是还是不是。”
苏慕凉心头骇意越来越大,脸不由渐变惨白。
丁若溪此刻缓过神来一些,她忙挣开苏会的怀抱,愤恨的看向苏慕凉。
苏会盯着丁芷和陈世筠等人,对他们为何出现在这,心里已有了些许答案,眼神变得晦暗难测,掩于袖中的双手倏然紧握。
丁芷话音仍在继续:“昭昭曾私下和她表哥说过,说你婚后总拿她生不出孩子的事苛责她,她不堪受辱提出要和你合离,你也同意了,并给了她一封合离书,可却出尔反尔,执意不放她离去,有没有这回事。”
苏慕凉忙矢口否认:“这件事不是您想的那样,是我——”
丁芷沉声打断他:“你只需回答有还是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苏慕凉不得不答,要不然会被人耻笑敢做不敢当,不是大丈夫所为。他额上霎时沁出一层冷汗,咬牙点头:“是。”
丁芷紧接着又问:“第二件事,我的姣姣昨日是否被你要去了清白?”
此话一出,镇南王额角青筋乱跳,脸上怒其不争的神色更甚。
他一拂衣袖转过身去不再看苏慕凉。
苏慕凉被逼问的哑口无言,心脏仿佛被无数只蚂蚁同时啃噬,巨大的压迫感令他险些喘不上来气,他语无伦次道:“此事,我——”
丁芷又大声喝问一声:“是,还是不是!”
苏慕凉偷偷瞥了眼镇南王,不敢再撒谎只得承认:“是。”
丁芷闻言似终于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身子晃了几晃。
陈世筠忙扶着她,急声唤道:“阿娘,您要不要紧?”
这些动静令镇南王转过身来。
丁芷脸色苍白的对陈世筠摇了摇头,看向镇南王一字一句道:“王爷,老身想问的话都问清楚了。”
说完,语气不觉沉厉:“刚才他的话王爷也听到了,老身虽是陈家妇,可到底是从丁家出来的,哪怕现在丁家没落了,但只要老身活着一日,老身就决不允许旁人欺负我丁家后人,而王爷您的儿子,先不顾夫妻情分殴打他的正妻,老身的侄女昭昭在先,后又□□老身的另一个侄女在后,简直欺人太甚!”
“孰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老身就是死,也要替我这两个侄女讨回公道!”
丁芷说罢,朝下人喝道:“来人,把三娘接回去!”
丁若溪没想到事情竟然进行的这么顺利,不但和苏慕凉彻底合离了,还能就此离开镇南王府,一时间百种滋味齐上心头,她鼻子一酸,心神恍惚之下,不由感激的迈脚就要朝丁芷走去:“姑母。”
手腕忽然被苏会紧紧攥着,丁若溪怔忪回头。
苏会眼神如同利刃般剜着她,他薄唇抿成一条细线,脸色看起来犹为可怖,令人不寒而栗。
丁若溪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姑母所为。
就在这时,丁芷又沉喝一声:“昭昭,还愣着干什么,走。”
第60章
只一刹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这边。
丁若溪只觉自己被人盯成了筛子,她忙哀求的看向苏会,见他无动于衷, 只好伸手掰他攥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长兄, 你先放开我, 其余的事我改天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苏会垂着眼,他的瞳孔幽暗似海,仿佛两只旋涡要将人溺毙其中, 只听他状若情人低喃般开口:“若我执意不放呢?”
不知怎的, 丁若溪竟有点怕此刻的苏会, 她张张嘴,“我——”
就在这时, 身后忽然传来苏慕凉的暴喝声:“她不许走。”说着话如猎豹般迅疾的朝她和苏会冲过来, 丁若溪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 便见眼前寒芒一闪, 竟是苏慕凉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苏会的心口捅去。
丁若溪大骇,忙扑在苏会身上,“小心。”
苏会神色一凛,抱着丁若溪朝后连连后退, 抬脚踢开苏慕凉手中拿的匕首,却不防匕首之下,竟还有两把锋利如柳刃的飞镖。他忙要躲, 可已然来不及。
下一瞬,眼睁睁看着其中一枚飞镖生生插入他怀中丁若溪的后心。
“啊——”众人一声惊叫声后。
只听丁若溪闷~哼一声, 仰头一口鲜血喷在他衣襟上,人无力的软倒在他怀里。
苏会心肝俱裂,一手捂着她伤口,边无措的矮下~身子,屈膝半跪在地上拍她的脸:“昭昭?”
鲜血将丁若溪半张小~脸染红,她似是痛苦万分,蹙着眉呼吸变得艰难,可却牵起唇角冲他笑,气若游丝的道:“我,我,没事。”
鲜血一瞬染红了苏会的手,巨大的恐慌一下子攥~住他的心脏,苏会目眦欲裂冲旁边下人吼:“快去找大夫!快!”
下人忙不迭地的跑去了。
丁若溪想要安慰苏会,可因伤势重,浑身无力的厉害,头也昏昏沉沉的,眼角余光瞥见陈世筠大惊失色的朝她的方向奔来,她姑母也因震惊而捂着心头跌坐在座位上。
耳边乱糟糟的,似有人不停地在说话。可她却听不清说的什么,唯有苏慕凉的能听到,只见他状若癫狂的指着苏会大笑:“我既然得不到她,你也休想得到!”
“哈哈哈哈,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如何?”
“是不是犹如切肤之痛?痛不可支?”
苏会听到这挑衅的话双目赤红,他缓缓放开丁若溪,把她交给后赶来的大夫。
丁若溪想要抬手制止他,令他不要去,可疼痛令她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拔~出腰间佩剑,一步步朝苏慕凉走去。
苏慕凉大惊失色,忙招呼下人:“快,快拦着他。”
边冲镇南王道:“阿耶,救我。”
镇南王早被眼前这一幕骇住,闻言猛地回神,立马拦着苏会:“他可是你的弟弟!你何故要置他于死地?把剑给我放下!”
苏会充耳不闻,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不正常来,只见他双目猩红道:“若我说他不是呢?”
此话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中。
王妃李氏率先反应过来,她“蹭”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浑身发颤叱道:“你在胡说什么!“
丁芷不可置信的张大嘴。
陈世筠怕弄疼丁若溪,轻轻的将她头靠着自己胸膛,抬头焦急的问旁边大夫:“怎么还没止血?”
大夫急的满头大汗:“娘子伤在心脉,必须把飞镖拔~出来才能止血,老夫怕她忍不住疼晕厥过去,会有性命之危。”
陈世筠惊愕住,感觉到她的手往上抬似是想握着他的手,他忙低头看:“昭昭,你能不能挺住?”
丁若溪眼睫微颤,微不可察的摇头,并将头艰难的移向苏会所站的方向。
陈世筠瞬间明白她的意图,她怕她死都不能看到苏慕凉伏诛,以解心头之恨。
陈世筠心痛的握着她的手忙道:“昭昭,你的仇我会帮你报,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再逍遥法外,为今之计,还是得把你的伤先治了。”
丁若溪却似充耳不闻,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苏慕凉,因失血过多脸色越发惨白,若再这么下去,定然伤及性命。
陈世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放在她前胸急声对大夫道:“我用内力护着她心脉,你拔飞镖动作快点。”
大夫如释重负的点头。
这厢,显然镇南王已被眼前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
苏会听到王妃李氏的质疑声,唇角勾出冷嘲的弧度:“我有没有胡说,待会王妃就知道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信,递给镇南王:“儿子想要说的话都在信里了,阿耶请过目。”
镇南王忙接过信,胡乱拆开一封看过去,然,刚看完一两封,脸色蓦地变得铁青,双手开始发抖。
苏慕凉暗叫不好,冲过去就要夺信:“信里写的什么?”
却被镇南王投过去的一个冰冷眼神钉在原地,只听镇南王沉声道:“把这个孽障给我绑起来,听候发落。”
三四个下人立马奔过来,不顾苏慕凉挣扎将人给绑了,丢在镇南王脚边。
苏慕凉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委屈的哇哇直叫:“阿耶,阿耶,我是您儿子,您不能这么对我,阿耶——”
话音未落,就被下人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惨叫。
王妃李氏刚才已触了镇南王的逆鳞,再不敢替苏慕凉求情,她红~润的脸色渐变苍白,双手无意识的抓着袖口,仿佛一个即将溺毙的人在寻求最后的帮助。
镇南王越看越快,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竟似承受不住,身子骤然踉跄了下,那一叠信封如雪片般从他手中滑落。他似是怒极,倏然转头盯向王妃李氏:“你,你这个毒妇,骗的我好苦。”
王妃李氏隐约猜到信里写的什么,脸色倏然化为惨白,再顾不得形象忙上前,胡乱捡起其中一封信看。
上面竟然写的是她当年残害苏会生~母静静和如何偷龙转凤把“苏慕凉”抱回镇南王府抚养的事,而且,不光有人证,还有物证,每一条都指认她曾经犯下的大错。
苏会眸底的血红未消,似在尽力隐忍,只听他一字一顿道:“我本不欲将此事告诉阿耶,但这些年王妃李氏协同苏慕凉坏事做尽,天理难容,还望阿耶看在我死去的娘~亲份上,严惩两人。”
王妃李氏双手都在发颤,忙矢口反驳:“你胡说!”
苏会冷漠的开口道:“我到底有没有胡说,阿耶心知肚明。”
“你——”
王妃李氏吵不过他,无措的看向镇南王。
镇南王紧闭双眼,眉心皱褶如海啸般难以被抚平,除却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愕外,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和平静,这令王妃李氏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她忙跑到镇南王跟前,哽咽辩解道:“我,我没有做那些事,是苏会不满我偏心墨青,这才寻的理由,往我这个嫡母身上泼脏水,我——”
“那静静的事呢?你要怎么解释?”
“我——”
静静是苏会生~母的小名。
当年静静快要临盆时,她对静静的怨气也抵达到了顶峰,便找到静静并告知自己因为她而被丈夫背叛的痛苦遭遇,扬言要杀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和她同归于尽。
静静为了保住腹中孩子,就是现在的苏会,含泪答应她的要求——等她生下孩子后就带着孩子离开,再不打扰她的生活。
可她当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怎会信她?便令常嬷嬷偷偷在她饮食里下催生药催产,想要去母留子,静静刚受到她的恐吓,又被催生,生产时果然大出~血丢了命。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威胁产婆帮她做伪证,证明静静自打娘胎身子骨就不好,于是才在生产时出意外而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也因这个关系,镇南王失去静静后,悲痛欲绝下这才肯正眼看她,渐渐和她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