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馨月当然猜到丁若溪的顾虑,小声道:“好,我们在后花园凉亭里等你。”
丁若溪做做样子又坐了一会儿后借故离去,然,人刚走到后院假山旁,头部忽然感到一阵阵眩晕,她以为是昨夜没休息好,忙甩了甩头,打起精神抬脚就要继续朝前走,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唤声:“三娘。”
丁若溪忙转身,便见穿着一袭月色锦袍的苏会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面色一喜,抬脚就朝他走过去,“长兄昨夜不是说今日有要事要出府办差吗?怎么又回来了?”
然,头重脚轻的令她眼前阵阵发晕,只走出两步便走不动了。
苏会缓步走过来,“唔,事情比想象的顺利,我就提早回来了。”
他抬手扶着她的肩膀,担忧道:“身子不舒服?”
“我头有点晕。”丁若溪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拉下来握着,见四下无人,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双手环着他的腰:“让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好。”苏会笑了下回抱住了她:“正巧这里离我那不远,我扶你过去歇一会儿。”
“嗯。”丁若溪刚要点头,下一瞬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从他身上传过来,她头脑一下清醒过来,拼尽全力一把推开苏会,强撑着身子警惕的朝后退了两步,扶着身后假山。
苏会脸上肉~眼可见的变得不自然起来,却没恼,甚至还上前两步,关切问道:“怎么了?”
丁若溪忍着阵阵发晕的脑袋,一字一顿道:“你是苏慕凉,不是他。”
苏会的脸倏然变得黑沉,似是也懒得装了,笔挺的肩背往下一塌,那身如同衣撑撑着他那副瘦骨嶙峋病态的躯体的衣衫,也跟着变了形,显得空空荡荡的。
下一瞬,便见苏慕凉冷笑一声,冷嘲道:“那又如何,刚才你不是还把我当成他?”
接着,抬手劈在丁若溪后颈。
丁若溪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双眼一翻,软倒在他怀里。
第59章
季无大惊失色的跑过来, 颤声劝道:“二郎君使不得。”
这种时候苏慕凉那听得了劝,他弯腰费力的将丁若溪拦腰抱起,却因刚才劈她后颈那一下早已力竭抱不动, 霎时累出满身热汗,他气急败坏的低吼道:“还不快点过来帮忙。”
季无刚才为了甩开苏会派来保护丁若溪的下人, 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此刻从身到心早已疲惫不堪,闻言帮他扶丁若溪的双~腿时,双~腿还在打颤,嘴上不停地颤声劝:“若叫大郎君知道您私下绑了二夫人, 大郎君他——”
苏慕凉曲起膝盖抵了下丁若溪的腰, 将人抱的稳稳的快步朝前走, 气喘吁吁的打断他的话:“他不是一向自诩爱洁吗?那我今日就让他亲眼看着我是怎么碰他的女人的!”
季无吓得牙齿打颤,高呼哀求:“二郎君!”
“还愣着干什么!!”苏慕凉恶狠狠的踢他一脚:“还不快去通知他过来!”
季无眼看劝不动, 急的跺跺脚到底还是去了。
*
王妃李氏请的戏班子不仅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还派下人给来庆寿的人都发了名贵香囊等物, 就连院中下人也都讨到了彩头, 可谓是做足了排场,院中的人不论尊卑,各个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气氛是一派其乐融融。
陈馨月没等到丁若溪,以为丁若溪还没脱身, 一路小跑回前厅,竟发现丁若溪在她走之后就离去了,忙问周遭的下人, 恰好巧儿也过来看戏,就被陈馨月拉了过去。
巧儿一脸懵逼:“前些日子三娘说马上快到夏季了, 令我多做点轻薄的衣裙备用,所以这些时日我都忙着做衣服,没怎么在三娘身旁伺候,根本没留意三娘去哪了。”
巧儿此话并不虚,丁若溪自从上次从陈家回来后,思前想后不愿再留在京城,故而,令巧儿以做夏裙为名,偷偷缝制去边陲路上所用的衣裙,于是,巧儿这些时日忙的头重脚轻,压根没跟着丁若溪。
陈馨月纳闷道:“那她会去哪了?”
坐在上首的丁芷瞥见这一幕,扬声朝这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陈馨月立马跑过去将此事说了。
丁芷面色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焦急道:“那派人去找了吗?”
“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人。”
王妃李氏在旁听的直蹙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可能在自家院子里不见了?”
话音方落,立马想到丁若溪说不准又想给她弄什么幺蛾子出来,眼眸一转,立即吩咐常嬷嬷:“你带人去厨屋,二郎君那这种三娘经常去的地方,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常嬷嬷恭顺答道:“是。”
崔姣立马起身跟在常嬷嬷身后,“我正好闲着没事,也过去找找三姐。”
“好好好。”
丁芷自然不会不同意,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几步路,落在后面的崔姣似是身子不适,身子忽然踉跄了下。下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见崔姣一头栽在地上。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还没坐回去的丁芷大惊失色,王妃李氏忙招呼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立马有下人回禀:“回王妃的话,崔五娘好像晕过去了。”
说话间丁芷已快步走了过去。便见已被人扶起半坐在地上的崔姣,额上覆着一层冷汗,她双目紧闭,唇~瓣发白,神色憔悴不堪,似是在被什么折磨。
刚下朝过来看望丁芷的陈世筠见状,也跟着挤进人群:“五妹怎么了?”并快步走到崔姣跟前半蹲下来,用右手大拇指狠狠地掐她人中。
崔姣吃痛痛苦的“嘤咛”一声,人跟着幽幽转醒过来,看到丁芷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我没事。”
可手刚撑着地面还没用力,就无力的摔回半抱着她的下人怀里,她忙又要起来,丁芷面露心疼忙制止她:“好好好,你先别说话,养养力气——”
丁芷话音方落,刚要开口安慰崔姣的陈世筠,忽然瞥到她颈子和手臂上的青紫色吻痕,震惊的瞪大了眼。
已有下人在旁低叫:“这是?”
只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崔姣手臂。
丁芷脸色铁青,似怒其不争,王妃李氏愕然,而后唇角一勾,看好戏般瞥向丁芷。
崔姣下意识顺着众人目光看去,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瘀青,脸色倏然变得惨白,忙要把撩起的衣袖拉下来,陈世筠赶在她动作之前,握着她手腕将那截衣袖用力往上拉到肩头。
霎时,藕臂上星星点点的青紫吻痕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立马有人倒吸有口凉气,继而“轰”的一声爆出嗡鸣般的窃窃私语来。
只因这崔姣还没出阁,身上竟有这么多吻痕,到底和谁苟合了?这陈家不是一向自诩清高吗?竟出来个这么个玩意?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陈家的笑话。
丁芷不堪受辱身子晃了几晃,差点气晕过去,用手指着崔姣的鼻子吼道:“明明在陈府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她话峰一转,厉声质问:“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姣无地自容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是,是——”
丁芷陈喝一声:“说!”
崔姣吓得浑身直哆嗦,以额触地痛哭流涕道:“是苏二郎君。”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一名做下人打扮的武人则趁乱悄悄离开人群,刚要转入垂花门,就被另一波侍从拦着去路:“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呢?”
下人认出问他话的人是陈世筠带来的人,暗叫糟糕,含糊道:“我,我去看看厨屋的药煎好了没有。“
抬头佯装纳闷问他们的去处:“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为首的人冷笑一声,一个手刀劈在他后颈上:“当然是不让你回去给苏二郎君通风报信了。”
那名下人甚至没来得及呼救,就被人捂着嘴巴拖进茂密的树后。
做完这一切后,为首的人透过人群朝陈世筠微微点头,陈世筠凝重的神色渐变愉悦。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崔姣身上,自然不知发生在他们身后的事。
丁芷听到崔姣说是苏慕凉,气的差点喘不上气,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妃李氏虽想帮自己儿子纳崔姣为妾室,可崔姣到底是陈家的人,尤其还是崔家嫡女,怎会甘愿给儿子做妾?而且,她就算甘愿给她儿子做妾,那也得是名正言顺,而不是和他儿子苟且,被人耻笑。
这样一来,不仅陈家脸上无光,就是镇南王府脸上也毫无光彩。
王妃李氏忙辩解道:“无凭无据的,你可不要乱说话!”
崔姣被质疑猛地抬起泪眼,声泪俱下道:“事关女儿家的闺名,姣姣不敢乱言,而且的确是苏二郎君要了我的身子,就是昨日。”
崔姣哽咽了声,深吸口气似是破罐子破摔了,继续道:“昨日我在后花园闲逛时,无意间碰到了给我三姐送药的苏二郎君,被他手中药碗泼脏了衣裳,恰好当时我要去拜见您,若穿着脏污的衣裙去怕惹人笑话,又急又窘迫的时候,苏二郎君过意不去,就和我说他房中放了些我三姐的衣裙,邀我去换上,我实在没办法就领着丫鬟一同去了,后来,我换衣裙中途,苏二郎君——”
崔姣说到这泣不成声:“苏,苏二郎君忽然闯入屋中,把我错当成三姐强行给玷污了。”
两名年纪尚小的丫鬟,“扑通”两声跪在地上,说可以为崔姣作保。
众人一听这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看向王妃李氏的目光霎时变了。
王妃李氏哪受过这种屈辱,恼羞成怒道:“满口胡言!昨日晚上墨青分明还来看望你姑母,怎有时间和你做哪等苟且之事?”
丁芷一听不乐意了,倏然沉了声:“那按王妃的意思,姣姣和她的两个丫鬟信口雌黄,污蔑苏慕凉了?”
这质疑的话,无疑令王妃李氏脸上更挂不住,而且她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的很,崔姣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但众目睽睽之下,她怎么敢认?那岂不是扇自己耳光吗?
王妃李氏忙压着火气,干笑一声掩饰尴尬道:“本宫也不是那个意思。”
陈世筠似再也听不下去,他豁然从地上站起来,搵怒道:“既然不是那个意思,那我们一同去找苏二郎君好生问问,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做下这事。”
丁芷拂开丫鬟的搀扶,一锤定音道:“王妃请吧。”
*
丁若溪对这一切毫无所觉,直到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响声才幽幽转醒过来,她刚动一下手指,后颈就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嘤咛”一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轻揉她后颈,紧跟着,属于男人的气息扑在她耳边:“醒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丁若溪顿时清醒过来,忙要躲开苏慕凉的手,可身子却仿佛重若千斤动不了,就连开口说话都异常费力,她粗喘口气,恶狠狠的盯着坐在床沿的苏慕凉,“你,你在果酒里放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拼尽全力说的话毫无震慑力,声音小的仿若幼猫在叫,直勾的人心~痒痒。
苏慕凉无视她状如喷火的眼神,将捏在她后颈的大掌撤回来,改为抚摸她的秀发。
她的头发黑而直,落在大红枕头上有种开至荼蘼的美,他迷恋的低头轻嗅,“不要紧张,只是一些软骨散不让你乱动而已。”
丁若溪隐约猜到他想要做什么,惊恐的瞪大眼睛:“你要对我做什么?”
苏慕凉弯下腰,指尖挑起她衣襟上的带子轻轻往下一扯,外裳滑落下肩头,露出里面的粉色小衣来,他眼睛霎时移不开,呼吸粗重的狞笑道:“自然是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了。”
丁若溪大惊失色,双手用力撑着床榻往后躲,惊恐万状的摇头:“不,不要。”
可她的力气如蚍蜉撼树,根本撼动不了他分毫。
苏慕凉被她眼中嫌恶刺痛,忍着怒意放软了语气:“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我做对真夫妻吗?如今我身子大好了,可以和你圆房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日就圆房,好不好?”
“你休想!!”
丁若溪忙抬腿踢打他,苏慕凉抬手抓着她乱~蹬的双~腿,可他身子太过虚弱,根本抵抗不住她奋力一搏,只两三下就被踢下床榻,摔了个狗啃泥。
眼看他头重脚轻的要从地上爬起来。
丁若溪害怕到了极点,拼尽全力操~起小几上的花瓶朝他头上狠狠砸去。
“咣当”一声,碎瓷片四散。
只听苏慕凉闷~哼一声,一缕鲜血霎时从他额角流下,他耐心一瞬全无,怒不可支的再次从地上站起来,作势就要掐上丁若溪的脖子:“你这个贱人,我今日非要掐死你不可。”
丁若溪趁势朝外一滚,跌下床榻,也顾不得疼,忙踉跄起身不要命的朝房门口跑,边大声呼救:“救命。”
苏慕凉一转身见她已跑到门口,再克制不住滔天怒意,操~起手边的紫檀木圆凳朝她后背砸去。
与此同时,房门忽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紫檀木圆凳和敞开的房门在半空中猝然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后,跌落在地。门扇随之摇摇欲坠,半空中碎木屑四散。
一地狼藉中,丁若溪只觉被人扯住胳膊用力一拉,霎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隐着惊悸的关切声从她头顶落下:“有没有伤到?”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丁若溪心头悸动,想也不想的反手抱着他的腰:“没有,可我中了软骨散,身上没有力气。”